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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 夏唯一 5563 2025-02-06 23:24:02

沈四最近总是容易走神,被学官提醒了,才慢慢地注意到。

他总是低头看自己的手,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模样,往往旁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没什麽表情地扭头,冷玉似的眸子总叫人吓一跳。

可很快,他的生日来临。

在那一晚,两个人阴差阳错地落下了个只有他一人记得的吻。

那个吻柔软而滚烫,如羽毛般轻轻擦过,一触即分,却彻彻底底扰乱了一个少年的心弦,让他从此以后都无法忘记这样的一个夜晚。

“庆历一年,重灯节。

我今天十七岁了。

谢纾送了我一盒礼物,还亲了我。

他为什麽要亲我?

娘从前跟我说,我不能像父亲一样放蕩轻浮。我答应了她,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遇到我的夫人,我一定要三书六聘娶她。

在此之前,绝不沾花撚草,绝不与他人近距离触碰,绝不……

睡不着。”

……

“他不记得那个吻了。

我最恨这种轻浮之人,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讨厌他。”

纸面上的瘦金体有些微微颤抖,他像是在提醒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对谢纾産生多余的感情般,欲盖弥彰似地,又重複写了一遍:

“讨厌他。”

两个人就那麽一起,互相别扭,互相嫌弃地,又渡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直至在山洞中,差一点点发生那样荒唐的事情时,沈四才终于明白自己的荒唐心意。

……他大概是喜欢谢纾的。

他长久以来铸在心裏的大坝,被这样一句话沖得溃不成军,分崩离析。

他本来是一心向道,乘舟乘舟,可若是被凡间感情所牵绊困扰,又如何乘舟离去,逍遥自在?

更何况是这样不伦的感情,又是怎麽允许的呢?

一瞬间,沈四仿佛顶着列祖列宗的压力,数不清的妄黏如巍峨山峦一边压着他,耳畔嗡嗡作响,想着贺兰缺和谢棠生该对他有多麽愤怒鄙夷,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看上了人家护在手心裏的儿子?

他脑子裏全是礼义廉耻,在这一刻,他为自己对自己的师弟産生这样卑劣的感情感到面红耳赤。

礼在说:“以下犯上,同门同性,荒唐无比。”

义在说:“妄图玷污恩人之子,卑劣下流。”

廉耻在说:“沈四,你怎麽敢的?!那是你小师弟!!!”

沈四脸色骤然惨白,掌心已经不流血了,却凝结成了一个贯穿整个手掌的疤痕,要跟随他生生世世。他站不稳似地摇晃了一下,有些痛苦地弓下身,眉间忽然闪出一点惊心动魄的红。

他喘了口气,最后近乎是卑微地想,那我再看他一眼。

……只是再看他一眼,总行了吧?

他就像是隔着橱窗见到了珍宝的孩子,即使珍宝在前,也知道自己并不配拥有。

可是他并没有在谢纾的房间中看到少年。

沈四表情空白了片刻,仿若走到悬崖边忽然一脚踏空,心髒被猛地攥紧,快要成为皱巴巴的一团。

他总是面无表情,可这一刻,冷玉似的脸皲裂般,洩露出兵荒马乱的少年心事,他近乎是有些慌张提着剑,先是满昆侖地寻找少年,胸腔裏好似有烈火在燃烧,浓烟滚滚地从肺腑一直烧到咽喉,叫他窒息。

可是谢纾既不在谢棠生那,也不在贺兰缺房间中,便只能在山下。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往山下奔走,不知为何,右眼一直在跳,仿佛在叫嚣着让他快一点找到少年,否则晚了就再也挽不回了。

他找了足足四十九家客栈,筋疲力尽,白衣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斑,才终于在一家酒楼中找到了少年。

沈四站在这酒楼前,清秀的眉目抽搐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高高升起的楼宇,闻着空气中的馨香,咬着牙关,浑身都绷紧了。

这酒楼门匾精致,门前是画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少女们列队而迎,她们见到沈四,露出娇媚的笑容,齐声声地脆声道:“公子请进,请问有认识的丫鬟麽?”

听到这,沈四哪裏还不明白眼前这是个什麽地方?

——这分明是个烟花之地!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睛隐隐发红,不等少女们拥上来,便几乎是有点粗暴地推开她们,提着剑大步急速地沖了进去。

一旁的老鸨看见他这般,脸色顿时大变,可还没等他退后,沈四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提起来,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透骨生寒,生出了点咄咄逼人的气势:“说,谢纾在哪裏?”

这白衣少年长着一张如琢如磨的好脸蛋,脸色却阴沉得仿佛滴水,叫人看着发憷,戾气扑面而来,像是经年未开刃的一柄寒剑,带着刺骨的冷意。

老鸨猝不及防与少年对视,本来欲骂的声音卡在喉咙,当即大脑一片空白,不寒而栗,一瞬间,他像是个伸长了脖子的母鸡,艰难地扑腾几下,颤颤巍巍地擡起了手,嗫嚅道:“那,天字号,他……”

“砰!”

他话音未落,眼前之人便原地消失不见,白衣少年轻盈而迅速地踩了几下台阶,撑着栏杆一个翻身,便飘然落地,三千墨发扬起,又重新落回肩头,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手指在身侧缓慢地紧握成拳。

他的腹部一阵阵绞痛,看着面前的梨木雕花门,清秀的眉目死死地拧着,神经质地咬自己的口腔软肉,很快就溢出一阵血腥味。

这一瞬间,他的神情晦暗不明,谁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麽,可他很快就冷下了脸,擡腿毫不犹豫地用力一踹,门房顿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嘭”地砸在地上——他用力太大,那沉重的木门居然被他一脚踹烂了!

沈四做好了谢纾身边莺莺燕燕环绕的準备,可是甫一擡头,整个人却怔了一下,接着,瞳孔中缓慢燃烧起了怒火,却如同冷火一般,与他对视就透体生寒。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雅舍,角落裏燃着催情的炉香,暧昧的香烟正袅袅升起,云烟一般笼罩了整座房间,仿佛披上了一层奢侈的薄纱。

可与预料中的场景不太相同,这裏简直像是上古的盘丝洞,丝丝红线,万万千千,此时正纠葛不清地垂在半空中,极豔的红仿佛更添一丝旖旎的气息,而更中央的床塌上,可以看见一个红衣少年正深陷这盘丝陷进之中。

他身上缠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线,手被高高地擡在头顶,红线缠绕在少年纤薄的手腕处,接着是修长白皙的脖颈,腰腹,接着是细瘦的脚踝。他低垂着头颅,像是睡着了一般,红线在他柔嫩脆弱的皮肤游走,勒出一道道红痕,衬得他皮肤仿佛上好的白瓷器般透着莹白的光。

极豔的红与极净的白配在一起,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激起人的施虐欲和情欲,光是看一眼便口干舌燥,叫人想起山间中妖祸书生的红衣女鬼,可偏偏那张过分年轻的脸那麽地安静无邪,纯白无垢,让他身上産生一种极其矛盾複杂的气质——好似一个十分漂亮,却单纯懵懂的豔鬼,轻易便能被人哄骗走,捧在掌心玩弄。

一个舞女正站在旁边,表情微妙,似乎想要阻拦,又像是有些恐惧,而在她身旁,而另一个男人则跪在谢纾身前,他一身珠光宝气,看得出是个富商,年纪不轻,此时却一脸癡迷地擡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发出精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像摆放洋娃娃般在谢纾身上继续缠绕红绳。

“美人……”

他咧开嘴巴,浓郁的酒气几乎都要扑在少年脸上,表情如癡如醉,还有几分猥琐的模样,偏偏少年此时倚倒在塌上,无知无觉,他越靠越近,眼看他就要往谢纾衣服裏伸手,摸上少年细软腰肢,下一刻,却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

“你干什……啊!!!”

万千红线纷纷扬扬地被砍断,沈四一脚把想要挣扎爬起来的男人踹翻,让他像是个翻不起身的王八般,他一脚踩断了男人的肋骨,声音发寒:“你、找、死!”

沈四推开门见到此幕一瞬间便已然明白,谢纾这是跑来玩,结果却因为姿色太好,不仅自己没玩上,还差点被别人“玩”了!

他气得手都在剧烈地颤抖,剑差点砸在地上。他不敢想自己要是晚来一步会如何,一时间心火旺盛地燃烧起来,在他的五髒六腑中横沖直撞,燎得他几乎痛极,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他气红了眼,不知道是气谢纾太过大意太过顽劣,还是气这个男人狗蛋包天,脸色阴沉如水,语气冷得瘆人:“刚刚哪只手指碰了他,伸出来。”

男人当然不从,但是很快就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沈四一甩剑上的血,魔怔般地回头,刚好看到那舞女兢兢业业地想要把倒在床上衣冠不整的谢纾扶起来。

沈四把手横出来,拦住那少女的纤纤玉手,表情不冷不热,语气倒是硬邦邦的,显现出少年还没来得及长得太深的城府,“让开。”

舞女一怔,她看了一眼沈四郎的表情,又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酒晕,可爱精致,一副没心没肺模样的少年,犹豫了片刻,想起方才少年对着他的种种抱怨,皆是围绕一人之时,一瞬间恍然大悟。

那少年口中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的冰山同桌有多麽冷酷无情、油盐不进,可是舞女在此地待过这麽久,对人的感情极其敏感,一眼便能看出谢纾不是真的生气真的恨那人。

……可既然不是真的生气真的恨,那还要一直把一个人挂在嘴边的话,还能是什麽原因呢?

沈四不知她所想,脸色冷凝地上前,少年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隐约可见一点如淡粉色的茱萸,他看了一眼,几乎就立即被烫到了般,匆匆地挪开视线,脱下外袍,有些粗暴地胡乱把少年裹成了个粽子,把他打横抱起。

“太坏了。”

白衣少年怨愤而委屈地心想,“你凭什麽抛下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

“你怎麽能……这麽坏呢。”

他幽怨而愤慨,只是他将少年抱起放在自己怀中时,却浑身颤抖得厉害,近乎是战栗般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

他背着少年回去,把少年放回他的寝屋,绷着脸给他擦身体,倒还真有几分冷面但体贴贤惠的童养媳模样,默不作声地照顾呼呼大睡、脸颊微红的少年,手上沾着温热的毛巾,细细地擦拭少年身上因为喝了酒而冒出的薄汗。

可他一剥开少年的衣服,就看到少年身上浅淡的红印,顿时越擦越愤怒,恨不得把谢纾的皮给剥下来一层换上新的,也叫他好好吃点痛楚,免得下次再闹出这样荒唐事!

也亏那个男人有个变态癖好,做什麽之前先把人捆成个粽子,不然要是直接上手,等他来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沈四目光喷出怒火,一副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吃的模样,他右掌心的疤隐隐作痛,好似握了个滚烫的炭火,他忍不住恨恨地想,就该给他吃一次教训。

只有吃了教训,才能长记性,才能让他从此往后收敛一点。

他低下头,冷淡而兇狠地用视线描摹少年的五官眉眼,冰凉的唇停在少年的脸颊上方,磨着牙,好似下一刻就要咬上那两片总是叫他伤心的唇,以洩胸膛中那无处释放的怒火与怨气。

他恶狠狠地想,是谢纾自讨苦吃,是他非要撩他却不负责,是他要去那种地方,是他不够洁身自好,是他……

反正如果不是他急匆匆地漫山遍野地找谢纾,谢纾此时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那他此时讨要一些利息有何不可?

沈四垂下眼睫,冰凉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垂落进少年的锁骨裏。他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野兽,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喉结上下攒动。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少年温热的呼吸扑在沈四的脸上,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像是两只相互蹭蹭来求暖的小动物。

少年身上又传来那种熟悉的花香、奶香与尾调的佛手柑气味,温温热热的气息传来,仿佛一株娇生惯养,被养得极美的花,用力揉一揉,就能被揉碎。

而那柔软的两片柔软也在沈四眼瞳中不断放大,几乎是下一瞬,两个人就要亲在一处。

可他最后只是洩愤似地,在少年鼻尖咬了一口,留下一小圈牙印。

“这是惩罚。”

他不甘地低语着,内心水深火热,简直像是被架上油锅煎熬。

人生不过短短十几年,他从前只尝过苦涩的苦与恨,难过的伤与疤,只觉得这已经是痛苦的全部面目,却不知还有情爱一事,能成为更大的劫难。

原来即使没有皮肉之苦,也能如此这般痛不欲生。

沈四双眼委屈得发红,对自己这种懦弱的报複感到懊恼与气愤。

可大火燃尽,便只余残灰。

他的怒气和怨恨缓慢地被少年清澈温和的香味逐渐熨烫平整,忽然间,竟是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他冷静下来,自暴自弃地自嘲,沈四,你又有什麽好生气的呢?

左右不过是谢纾不喜欢你,无法回馈你心意,你便心生怨气。可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喜欢别人,难道别人一定要喜欢你麽?

更何况,贺兰缺救过他,他该是侍奉这少爷的命,又怎能奢望他回馈自己感情,回望自己这生在泥潭、一无所有的一眼呢?

他们之间,是一道天堑般的鸿沟。

沈四忽然静静地落下一滴泪来,砸在那熟睡的一无所知的少年脸颊上,好似砸碎了一颗心。

“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他睫毛抖动,翕动着唇,低语道:“我不配做你的师兄,我对你心怀不轨,有不伦之情妄图贪求。”

“是我有错。”

“可我实在没有自信……不做监守自盗的事情。”

他一寸寸地,在谢纾床边压弯自己的脊梁,目光贪婪地描摹少年的眉眼,低声道:“我会向掌门申请,发配边疆,我会在那边立功名,守天下。你在这边,要继续开心、幸福地每一天好好长大。”

“以后做事,记得要三思,考虑自己的安危,我不在了,要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太晚归家,我会……夫人会担忧你。”

他像是一个封建大家长不放心自己顽劣的孩子那般,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良久,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满室浮动的光阴,窗外竹影婆娑,枝叶在春风中舒展,虫鸟在静谧的夜低鸣,最后在一片“沙沙”声中,哑声道:“我走了。”

他缓慢地起身,浑身的骨头发出散架般的咯吱声,整个人仿佛都要在刚刚那场道别中支离破碎。

但他到底无法陪上自己的一生,去守望一个无法得到回应的答案,于是他转身,就要踏着一地月光离去了。

可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睡梦中的少年不安地蹙起了眉毛,他好似意识到有什麽发生,居然猛地抱住了他!

温热的鼻息顿时往沈四的脖颈裏涌,少年洩露出一声迷蒙的梦呓,含糊不清道:“别走,别走……”

他说话时,尾音总是上翘,此时又因为困在睡梦中,口齿不清,说出来的话听起来,竟一瞬间仿佛撒娇,黏腻得像是刚出炉的麦芽糖,充斥着甜香。

沈四郎猛地一僵。

他心跳很没出息地漏了一拍。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这纨绔少爷必然还是陷在哪个桃花乡裏,做他的春光美梦……

“别走,师兄。”

沈四一呆。

身后的少年还在口齿不清地说着梦话,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一个小奶猫,轻易就挠人心扉,让人动摇不易。

他无意识地把脑袋从后拱进沈四的脖颈中,湿热的鼻息打在白衣少年冷白的皮肤上,有些委屈地撒娇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被吓到了,我……”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呀?”

沈四如鲠在喉,忽然间,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还能说什麽呢?

他感受少年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后,少年温热洁白的手缠着自己脖颈,方才那些怨恨与愤怒,居然就那麽轻而易举地被这样一句话给浇灭。

他怔了片刻,第一反应居然是,能听到这一句,死都无憾了。

……出息。

他转过身,让少年跌进自己怀抱中,虚虚地搂着他,有些头疼地把少年放回塌上,小心翼翼地给他掩好被角,垂眸看着他。

谢纾睡觉很不安稳,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姿态,衣衫不整,露出一大片洁白的皮肤,沈四只能把被褥再拉高了点,无奈地把少年张开的嘴合上,避免他流哈喇子。

怎麽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如今是个动蕩不安的朝代,穷人家的孩子都早早便当家立业,顶门立户,再不济也至少成了家中半根顶梁柱,仙门之间更是因为竞争激烈,不少人天天勾心斗角,心眼戳得跟个筛子似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惦量着算计。

……可是这长在深山裏的纨绔少爷还是狗屁不懂。

他被保护得太好,因此如水中生火般,不可思议地养成了天真烂漫到近乎残忍的性格。

快乐、无畏、肆意、张扬,那是他不敢成为的模样。

因此更显珍惜,更弥足可贵。

沈四伸出手指,缓慢地摩挲着谢纾的眉眼,有些伤心的想,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夫人也不在了,谁来护你一生平安呢?

一想到这,他眼睛骤然涌出一股酸水,光是想想少年如同一只被遗落荒野的奶猫、身上伤痕累累的光景,要受尽的苦楚,就心痛得不能呼吸,几乎是有些疯狂地,想要把少年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不让他受哪怕一点苦与委屈。

分明他自己一个人已经过得很苦了,年少失亲,猫嫌狗厌,数次在死亡线上徘徊。任谁看了都要说上一句“好惨”,他有资格平等地瞧不起每一个喊苦喊累的人,因为他们并没有接触过死亡是如何滋味。

人世颠沛流离,命运坎坷颠簸。

而少年在此间格格不入,就像一块奇迹般在风暴中生存下来的璞玉,身上不见一点打磨的痕迹。

任何人都会说他幸福得令人嫉妒,可这样一个一点风霜也未曾经历的娇弱少爷,他怎麽就会舍不得他吃一点苦……舍不得他流一滴泪呢?

明明他自己都伤痕累累了。

不过沈四又很快地笑了一下,对自己这难得的多愁善感唾弃起来,故作轻松地想——

那又如何,夫人那麽强大,他又还年轻,怎麽会抛下他一个人。

大不了这一生作陪,陪他滚一遭十丈红尘。

他分明才十七岁的年纪,却已经在怦然心动中,敲定了自己的一生。

——直到最后把少年哄骗送上行舟前,他一直都是这麽想的。

作者感言

夏唯一

夏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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