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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 夏唯一 3808 2025-02-06 23:24:02

“疯了?”

李廷玉挑了挑眉,坐在高台上,不屑地嗤笑一声:“怎麽疯的,说说。”

侍从也有些不解。

天下四大宗,昆侖作为其中的剑道魁首,守疆捍土,剑法天下,是无数剑修心驰神往的圣地。

裏面的弟子无一不出类拔萃,无一不天赋卓然,个个都是天之骄子。

昆侖太学院往届不收平民弟子,可自从贺兰缺上任后,也改了这个规矩,凡是上进的,有追求的,无论家境几何,能否负担学费都可进修昆侖。

因此,昆侖在他们眼裏,是神圣的,是坚守道心的。

是全天下的人都心驰神往的圣地。

更何况,听说昆侖弟子都十分团结友爱,从他们对背叛过昆侖的血观音嫉恶如仇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可他听闻到的消息,却让侍从感到匪夷所思,他道:“听说昆侖的谢长老失蹤了,那日亡村有不少村民还见过他,可是转眼间他就不见了,还导致那家酒肆的大火。”

“……因为这事,不少村民暗地裏都在指责他,还是后来沈掌门去安抚。”

“但是听说昆侖的小师弟祝茫,好像又犯了什麽错,被关进了寒潭牢狱。”

“剩余的弟子,则漫山遍野,疯了似地找人,听说已经找了七天七夜了。”

李廷玉微微一顿,“找人?”

“是的。”

侍从有些微妙,“听说为了找那个人,沈掌门和剩余的昆侖弟子,似乎还起了很大的沖突。”

李廷玉眯起眼睛,忽然想起了那日失蹤在他怀裏的谢纾。

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想,难道是在找谢纾?

但很快,他就“哈”地笑了一声。

怎麽可能,昆侖恨不得将谢纾诛之而后快,怎麽可能会疯了似地跟一群野狗一样,漫山遍野去找那个婊|子?

满地都是玉盏的碎片,酒液在日光下蒸腾,四周满是淡淡的酒香。

李廷玉嗜酒,他平生最爱品尝各类的美酒,在战场上杀敌时都会佩一壶酒。

知道这个事的人不少,因此,不少有求于他的人都会精挑细选,选中最芬芳最馥郁的酒送给他。

他闻着在日光下蒸腾的佳酿,这是九州最有名、规模最大的酒商所制,历经十年,方可制得。

他在心中判断了一下,刚刚被他摔碎了那麽一小盏酒液,恐怕价值,重逾千金。

而完整的一坛酒,至少能买下一座城。

他想起那日,红衣少年得意洋洋地捧着一罐看不出是什麽名号的破酒坛子,宣称着这是他珍藏已久的好酒。

他抱着那个酒坛时,眉飞色舞的,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像是被春风揉皱的春池,看向他时满心的欢喜都快溢出来。

好酒?

李廷玉挑剔极了,忍不住冷笑一声。

什麽货色也敢说是好酒?

谢纾那个酒坛,一看就是从哪个角落裏翻出来的腌菜坛子,垃圾得不行,裏面装的酒说不定都变质了。

区区一个劣质货,也想讨好他?打发叫花子呢?

没门。

他不知道那是大酒商追求了大半辈子都没酿出来的春风渡,更不知道酿春风渡中间到底要花费多少心血多少心力以及多少光阴。

就如炼药分天地人三个阶级,品酒也如是排列。

若说他今天摔碎的这杯酒盏是天级,那春风渡……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仙品,是无数酿酒师穷极一生都无法制出的梦想,是无数嗜酒之人掏空寿命与家産都无法得到哪怕一滴的奇迹。

他想到谢纾,便心烦气闷,对自己那天失态,用铜镜直接联络昆侖的行为感到不快。

就算谢纾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的腹部金丹已毁,又不是他导致的,跟他有什麽关系?

他之前追杀谢纾无数次,两只手都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次,将长剑刺入少年单薄的身体中。

可谢纾每次都活过来了。

他真的就像是那种肮髒的虫子,无论杀死他多少次,他都阴魂不散,偏偏每次看着他的眼神悲切又委屈,好像他们曾经真的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如今却反目成仇。

朋友?可哪有这种死缠烂打,一厢情愿的朋友。

他是享誉天下的仙盟盟主,是正义之士,是靠他自己,在审判境中生死相搏搏下来的盟主之位,与谢纾这种以色侍人,人行邪道的邪魔外道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谢纾犯下的罪、杀过的人,罄竹难书,他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有哪一点配得上做他的朋友。

荒谬。

他高高在上,冷漠嘲笑,就在此时,他的铜镜忽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风铃撞击。

他接起,看见铜镜裏那张脸时,面带嘲讽似地笑了一下,慢悠悠道:“我以为,沈掌门那日唐突地挂断我的通讯,是有什麽要紧事要办。”

“比如,和你的新娘洞房花烛夜。”

铜镜裏是沈乘舟有些憔悴的脸,他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副神情,好似高山雪莲,雪原冰湖——如果忽略他眼底下两个淡淡的乌青的话。

沈乘舟闻言,脸色更差了。

自从“浮生若梦”开啓后,这段时间,他就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白天要处理谢棠生留下的烂摊子,同时还要防止昆侖那几个有些魔怔的弟子闯入忘川河,以及如阴冷毒蛇般,随时準备咬下他一口肉的祝茫。

这些天,他一直在沉默。无论是在浮生若梦中,还是来到秘境外。他的良知在叩问他的心扉,告诉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你误会了谢纾,沈乘舟。”

“他没有背叛昆侖,还为昆侖赴汤蹈火,死了二十多次。”

“他也没有剜下祝茫的金丹,是祝茫咎由自取,而你,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才这麽害他的。”

他这段时间,不仅失去了向来支持他决定的谢棠生,同时失去了曾经满眼是他,信赖他钦佩他的祝茫,更失去了昆侖弟子们……的尊敬。

昆侖弟子对他的厌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可是他们的眼神却明晃晃地写着,“你也是伤害了谢纾的一人,你凭什麽不愧疚呢?你难道没有良知吗?”

他那麽喜欢你啊。

——可是谢纾的喜欢有什麽用?

浮生若梦中,即使隔着一层薄雾,也能看见谢纾始终与另一个人相处,那个人一袭白衣,说话时也是冷冷清清的。

但沈乘舟心底有种预感在叫嚣,那个人是他,就是他。

而浮生若梦中,那名白衣少年也似乎对谢纾没有好感,说话不愿意搭理谢纾,也不愿意与谢纾有肢体接触。

这也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喜欢过谢纾,是谢纾一厢情愿,是他爱他沈乘舟太深,却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爱情有时候是令人舍身忘我,死心塌地的,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聚集全部的热情,只想要留下你。

可前提是只有双向的爱情才有回馈,否则,即使再炽烈的爱情,也只会成为被熬烂、融化、糜烂的果实。

过去的他不喜欢谢纾,现在的他亦如是。他现在对谢纾毫无感情,没有爱,只有恨,他对谢纾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并不想有过多了解。

爱是穷途末路。他只要修无情道,一路通天就好,情与爱这种卑劣的,属于最低等的生物本能的东西,有什麽好的?

他没有关于谢纾的回忆,也不想拥有,那段回忆对他而言,注定是拖他后退的累赘。

谢纾这种人,与他的回忆注定是恶心扭曲的。

因此他挺直了腰杆,不愧疚,不道歉,不以为然。

就算是他误解了谢纾,刨开他的金丹,他也牺牲了自己,与谢纾同婚。他和谢纾之间,有什麽欠与不欠的?

可是昆侖的弟子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们失望至极,“师兄,谢纾不应该这样被你对待。”

“他为我们做了那麽多……”有弟子哭了,“我们应该找回他的啊,师兄。小师弟他尸骨未寒,忘川河一定很冷,你让我们进去吧。”

沈乘舟这般被他们质问,倒显得他才是那个无心无情、冷心冷肺的恶人,他隐隐动怒,咬着牙,“我对他做什麽了?我对他做什麽了!是他强迫的我,与他同婚,我一个男性,居然与他,”

他羞于啓齿,没再继续往下说,看到昆侖弟子继续没日没夜,哭着找人,屈辱万分,难以置信。

前几日暴雨过大,昆侖山侧方坍塌,有弟子魔怔般,在半夜忽然鬼叫起来,说他梦见了谢纾被压在那泥石流下,哭着说,好冷。

他顿时疯了一般,衣服都没穿好,半夜提着剑就开始沖进那泥石流中挖人救人,其余弟子居然也信了他,紧接着,乌泱泱的一大群昆侖弟子在暴雨中,在雷鸣般的洪流中,试图去寻找那个孱弱的红衣身影。

他们漫山遍野地喊着谢纾的名字,打着灯笼,害怕那少年找不回回家的路,削铁如泥的剑被他们用来挖泥,一身白衣校服上满是泥泞与污浊的雨水,脸上都是惊惶。

“小师弟,别怕,我们来找你。我们来找你了,你别哭。是我们错了。”

“对不起,你为我们做了那麽多,我们却这样对你,是我们废物,是我们无能,对不起,对不起。”

“是不是很疼?能不能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不会再犯错,这次会好好保护你。”

他们不断地一遍一遍重複地说,剑挖不动,就用手指去挖,指甲挖劈了,可是却怎麽也找不到人。

哪裏都找不到他们的小师弟。

他们好像集体都无意识地遗忘谢纾死在了忘川河的事实,好像只要不在忘川河,就能找回那个被他们丢掉的少年。

沈乘舟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也不愿意承认谢纾已经死去的事实,只是站在阴影中,看他们像丢掉骨头后发疯的野犬,眼眸沉沉。

他试图拦过这群好像有些不太正常的昆侖弟子,但是差点没打起来,心底徒然升起一点怨气。

凭什麽昆侖弟子一朝之间,全都站在谢纾那边?

他们只看到了谢纾受到的苦,那他算什麽?

他身为昆侖掌门,这几年拼命地成长,学习如何管理宗门,认真地教导每一位弟子。可这些昔日同袍却不替他说话,一心一意地去拥护他们曾经痛斥怒骂的婊||子。

李廷玉看沈乘舟久未说话,嘴角讽刺的笑意愈加深沉:“怎麽?看来昆侖掌门春风一度,过得不是很好?”

“也是,毕竟你们成婚那夜,他还跑过来给我送酒。也不知道怎麽会这麽浪蕩。”

他耻笑一声,转而又漫不经心道:“不过,那日我看见他腹部金丹没了,怎麽,这是被谁抓住了?”

沈乘舟一言不发,他眉眼阴沉,心情极其糟糕的模样。

李廷玉皱了皱眉,不悦起来:“你修闭口禅了?所以,谢纾他到底去哪裏了?”

沈乘舟依然沉默,李廷玉心中不祥的预感逐渐升腾,那日少年滚烫的鲜血溅到他脸上的温度至今还是微微灼热的。

换做常人,金丹被剜,已经是全靠金丹吊着一条命了,更别说在这种奄奄一息之际,还被人用剑再次捅了进来。

他想起红衣少年那张素白的小脸,内心的烦闷愈加强烈,像是逐渐鼓噪的雷鸣。

他不相信谢纾会死,因为他之前杀过谢纾无数次,少年都活着,他一身烈烈红衣,像一簇张扬的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凭什麽这次就死了?

可是沈乘舟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这不安不会被他承认,只会成为在他血管中逐渐蔓延的荆棘,悄然无息地长大,围绕在他的心髒周围,等着一击毙命。

李廷玉笑了一下:“谢纾是不是在你们那裏躲起来了?把人交出来。”

“我不管你与他有无婚约,也不管他到底和几个男人有染,但是,”他越说,眼神越阴沉,像是一只离抓住猎物只有一步之遥的狼,他慢声道:“我不会杀他,但是,他做了那麽多错事,我总得给天下有个交代,总得给我死去的未婚妻有个交代。”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仙盟盟主,对已经失去金丹的人,还又捅一剑,显得他恃强淩弱,胜之不武。

所以李廷玉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我只需要他当着全天下的人,在处刑柱上走一遭就可以了,无非就是断几根骨头的事情。”

“我已经很宽容了。”

侍从忽然对他打了个手势,李廷玉看懂了,他起身,“沈掌门要是一直沉默不语,我会怀疑贵掌门已经窘迫到连通讯镜失效都无法解决的地步了。”

“我还有子规城的事要处理,先告辞,沈掌门你,”

他的话终于被打断,沈乘舟低声道:“李廷玉。”

李廷玉挑眉,他放下準备掐断通讯镜的手,眯起眼睛,懒声:“还有事?”

沈乘舟几乎是咬牙,才说出这句话的。

他低声道:“谢纾他……失蹤了。”

“昆侖的弟子找他几乎找疯了。”

何止是疯,再继续,会失心,会发狂,会走火入魔。

沈乘舟闭了闭眼睛:“你……能不能找一下他?”

作者感言

夏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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