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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 夏唯一 5471 2025-02-06 23:24:02

其实贺兰缺这麽多年,并非是不愿意去看谢纾。

在几年前,她身体还没那麽差的时候,她依然和谢纾见过面,那个时候谢纾还很开心,见到她,眼睛瞬间亮起来,像是两颗璀璨的小星星。

只是当时却刚好赶上灵力逆流,她才把男孩抱进怀裏,就吐了一口血。谢纾脸色瞬间煞白,一张白皙稚嫩的小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贺兰缺还没来得及说什麽,谢纾就突然过呼吸,昏了过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出现在儿子面前了。

可现在,她望着谢纾苍白瘦削的脸,忽然想起来,当年灵力逆流,似乎是因为前一个晚上,谢棠生曾经帮她疏通过体内经脉。

虽然当天她吐的血其实是郁结于心的淤血,但是却把谢纾吓坏了。因此,从那天开始,每当她提出想要见谢纾时,谢棠生都会露出犹豫的神情,轻声道:“兰缺,你还是先调理好身体吧,你不怕像上次那样吓到他吗?”

她怎麽舍得。

她想起少年痛苦地蜷缩在她的怀裏,手抓住胸口,无力地抽搐,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瞳孔涣散地昏倒在她怀裏时,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疯了一样摇着医修的肩膀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是医修只是告诉她说,他可能是最近压力过大,又受到了刺激。

“是是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你那次在他面前吐血,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是她让她的孩子受到了惊吓,是她让她的孩子呼吸过度,是她害了她的孩子。

可她……她真的不能见他吗?只是趁他睡着,看看他,也不行吗?

她过了一段时间,又向谢棠生提出想要见见谢纾的请求。

谢棠生没有答应,而是递给她一个留声珠,语调缱绻到几乎温柔,“你听。”

珠子裏面传来一个少年断断续续的声音,“我……长大了,我不需要……娘……总待在我身边。”

他像是所有青春年少的叛逆期少年一般,重複说:“我不需要。”

贺兰缺脸都白了。

谢棠生温柔道:“你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好,最近一直有认真学习。很乖。”

“等我们身体好一点了,再去见他,好吗?”

贺兰缺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她不知道,这个留声珠,是前几日,谢纾求谢棠生想见母亲,却被谢棠生罚跪在祠堂,抽了十几鞭,最后少年软倒在地,背上一片鲜血。

谢棠生平静道:“下不为例。发誓。”

他常常这样,谢纾提一次想见母亲,他就会打一次他,只是他往往会用其余的理由或者借口。

就比如现在:“你的娘亲上次就因为见了你,才吐的血。”

他皱起眉,像是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浑身鲜血的少年,语调漠然:“你怎麽有脸提,再见她呢?”

谢纾瞬间红了眼眶。

“你天赋不高,却屡屡闯祸,让你娘亲因为你失望,让你娘亲因为你担惊受怕,让你娘亲因为你忧虑过重,身体越来越差,而你,不让她静心修养就算了,”

他疑惑道:“你怎麽好意思,还要再去见她?”

“她已经那麽累了,还要因为你,吐了血。”

谢纾想起上次母亲在他面前吐血,喘了几口气,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你已经那麽笨了,你还要拖累你的亲人。”

不……我没有……我……

“谢纾,你想害死你的娘亲吗?”

谢纾崩溃了,他跪在祠堂裏,他一直不愿意在谢棠生面前掉眼泪,刚刚即使被打了十几下,也一直忍耐着没有哭出声来,然而现在,谢棠生又在他腰线绷紧的脊背上又抽了一鞭时,他终于发出像猫一般的哭叫,哽咽着说:“我……我不想见娘。”

“不许哭,再哭,就再抽一鞭。”

于是谢纾终于强忍着疼痛与泪水,发誓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见贺兰缺。说完他就眼泪决堤,哭着昏了过去。在梦裏,他依然还喊着娘。

而在贺兰缺说,我不见他后,谢棠生也把这句话录了下来,放给了谢纾。

他故意的。

谢棠生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从来顺风顺水地长大,每一步都是靠踩踏他人上位,和贺兰缺只是世家联姻,他没有多麽爱这个女人,却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不喜欢他的孩子身上。

他清楚地认识到,谢纾身上是流着他的血脉,是他的种,是他在人世间行走的代言人,人们看到谢纾,就会想起他的父亲,就会通过谢纾,去衡量、去评判他的成就与名声。

因此谢纾怎麽能成为一个废物?怎麽能成为一个任由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纨绔?

他一直压抑的控制欲因为谢纾不断的顶撞和叛逆变本加厉地滋生。到最后,他只想亲手把自己的骨肉拴起来,像修剪树枝一样,把谢纾强行修剪成他想要的形状,即使那些被修剪下来的断枝是谢纾的血肉。

如果有哪裏不合心意,抽筋拔骨……也并非什麽大事。

可贺兰缺居然只想要少年自由生长。

……这怎麽行?

丈夫教训妻子,是夫妻不和,有碍名声。他不会做。

可父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是理所当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人们只会唏嘘,谢纾未免太不懂事,太过纨绔。

.

烛火跳跃着,少年倒在贺兰缺怀裏,脑袋后仰,拉出脆弱得令人胆战心惊的弧度。

贺兰缺把谢纾放进柔软的床榻裏,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少年似乎烧起来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呼吸微弱,胸膛起伏弧度微小,一只手艰难地扯着她的衣角,整个人蜷缩着,像是一只淋过暴雨,在暴雨中奄奄一息的小兽,长而卷的睫毛脆弱而没有安全感地不断抖动着,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贺兰缺指腹上沾着灵药,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少年手腕上的伤口。她看着少年皮肉外翻的一道道血痕,那堵血腥味的墙在她眼前不断闪回,她闭着眼睛,呼吸不稳,难以置信。

如果自己再来晚一点会怎麽样?

少年面无表情地在那堵鲜血绘就的墙面前,扭回头来的那一眼简直令人心惊,窗外隐约有雷光闪过,把他苍白的脸照得如鬼一般,长发垂落,周围灵牌的火跳动着。

他的手指上全是血,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折磨,居然用自己的血去画了一副画。

那副画像是在诘问她,像是在责怪她,她这麽多年,究竟都干了些什麽?

贺兰缺的呼吸沉重了一点,她闭上眼睛,手指几乎要陷进自己的皮肉裏。

她拿起长剑,眸光在月色下泛着冷意,可刚準备起身,那抓住她衣袖的力气忽然加重,一声软而痛苦的呢喃响起:“娘……”

“是是!”她猛地转头,少年睁开眼,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的原因,他的表情混混沌沌的,眼睛雾蒙蒙的,看上去无辜而呆滞。

“娘……”他慢慢地坐起来,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喃喃道:“是你吗?”

少年歪着头,乌发散乱地披在他的肩头,露出苍白而脆弱的脖颈,像是下一秒就能被人折段的白鸟。他有些犹豫地向她伸出手,可是刚伸出来,又忽然想起了之前父亲在他耳边的一声声质问。

“谢纾!你想要害死你的母亲吗?”

少年的脸色骤然雪白,他猛地收回手。

外面风雨大作,雷声呼啸,暴雨倾盆而下,在屋檐上噼裏啪啦地碎了一地,只是寒意却被贺兰缺反手一掌,用门窗阻隔在外。

屋内烛光温暖,谢纾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贺兰缺换成干燥而柔然的白色单衣,谢纾很少穿白,与红衣的烈焰张扬不同,白衣一下子显得他整个人乖顺而柔软起来,看上去脆弱而不堪一击,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下一瞬就要被风卷走带走。

他想起谢棠生的话,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不让贺兰缺担心他,不让贺兰缺因为他而又生病。

可是他手还没来得及藏在身后,就被贺兰缺猛地伸手抓住,狠狠一用力。

下一瞬,他又重新跌入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那个怀抱暌违多年,是他很小的时候才能拥有的奢望。

“别怕,是是。”贺兰缺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头发,感受着怀中少年细细的颤抖,温声道:“我在。”

谢纾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像是在暴风雪中行走良久,忽然捡到了一烛火光,可那火光渺小而微弱,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他呆呆地把头靠在贺兰缺怀裏,仰着脸,茫然地颤声道:“娘?”

他好像还想挣扎,可是贺兰缺双臂如同铁铸,她死死地把少年摁在怀裏,眼睛赤红,但声音却被她压得很轻柔:“娘之前不是因为你才吐血的,那天吐的是淤血,不是因为你,娘对不起你,宝宝。”

那声“宝宝”让谢纾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贺兰缺对他喊的其实是“宝宝”而不是“是是”这个小名。

只是后来他长大,嫌弃“宝宝”太幼稚太故作矫情,怎麽也不愿意贺兰缺再这样喊他,贺兰缺无奈地问他,你想喊什麽的时候,小谢纾眼珠子一转,指着摊开的一本古籍,严肃道:“是是。”

“叫我是是,”彼时还是骄傲的小凤凰的少年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地翘尾巴,“因为我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的。”

那个时候他不经风雨,不曾长大,因此不知天高地厚,承载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谢纾想起从前,不知道为什麽,鼻子忽然一酸。

他都记不清自己死去的二十多次中,渡过了多少时间,他的时间线开始模糊,开始重叠,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渐渐地了若指掌,甚至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对世界的好奇心已经快要死了。

可是眼前,母亲的一声“宝宝”,又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还在襁褓时的感觉,他无知无觉地红了眼眶。

贺兰缺感觉到自己肩膀的衣衫湿了,她心疼地蹙眉,把谢纾放开,看到他从眼眶中不断溢出的眼泪时,表情瞬间大变,“怎麽哭了。”

她慌张地替谢纾擦眼泪,可是谢纾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呜咽道:“娘,我是不是很笨啊?”

贺兰缺擦眼泪的手一顿,蹙眉:“谁说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谢纾捂住自己的眼睛,他回想起那麽多次的失败,绝望极了,“可是我真的好笨……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他不知道如果换做别人应该怎麽做,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问不了人,天道规则束缚着他,这是他死也不能说的秘密。

他娇气太久,一朝被踢出了温暖舒适的地带,这裏荒无人烟,只有他一个人踟蹰独行。

可他这一路上过来,有哪次是靠的自己?他本来就是这般没用的废物。

他已经努力了,他已经尽力了,谢纾想,他真的试过好多次啊,可是他都没法解决,没有人相信他,从来都没有人相信他。

信任他,原来是那麽难的事情吗?

还是说,就因为他是个糟糕的人,所以才不值得被信任呢?

他对自己的怀疑、质疑、敏感、攻击达到了巅峰,因此当那个村民刺穿他胸膛时,他终于崩溃了。他那个时候甚至绝望地想,干脆大家都死了吧。

然而系统却无情冷酷地提醒他:

【即使他们都死了,宿主也会因为“死亡回溯”,一直留在世。您有交易未竟,还请努力。】

谢纾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居然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交换了怎样的东西出去,他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眼下贺兰缺就在他眼前,他不知为何,泪流满面,几乎不抱希望地问道:“娘……你,您能把溯回镜给我吗?”

怎麽可能会给。

那是昆侖至宝,是贺兰缺付出生命都要看护的上古秘宝,而他成天闯祸,不知进取,怎麽可能会有人把这样的东西给他——

“好。”

谢纾呆住了。

他茫然地擡起头,贺兰缺一双眼眸温柔得都快溢出水来,她摸了摸谢纾瘦削的脊背,小心翼翼,仿佛在抚摸一个上等珍宝,她自言自语:“对是是很重要是吗?”

“那就拿去吧。”

谢纾惊愕:“……您不怕我用它来做坏事?”

他颤抖起来,难以置信,翻来覆去地重複问:“您不怕我是个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坏种,您不怕拿着它去害人,您不怕我用它去欺压他人,您不怕我——”

贺兰缺笑了。

“不怕。”她说。

她无比确信、相信、笃定,语气坚定,眼神满是信赖,好像这是没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一般,一字一顿:

“——因为我知道是是不是那样的孩子。”

谢纾不能理解,他摇了摇头,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捶了几拳,恍惚道:“不可能,不可能。为什麽相信我?我这麽一无是处,我这麽笨,娘,我真的好笨,你不要信我,我又蠢又坏,我……”

“那又怎麽样?”

贺兰缺卡住谢纾的脸,不让少年仓皇地逃跑,与他对视,眼神坚定,咬字清晰,“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是是。”

“不过,我现在就算跟你说,你其实一点也不笨,一点也不坏,你在我眼裏全是优点,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拥有过最灿烂最独一无二的宝物,你也不一定会信吧?”

“——所以我要告诉你,即使你认为自己落魄丑陋,一无是处,笨的无可救药,”

“即使你认为所有人都应该责怪你责骂你,即使你认为你不应该收获任何夸奖与赞美,”

“可是在我眼裏,在我心中,在我的脑海中,你都不会是这般的糟糕的样子。”

她有如承诺:

“无论怎样的你,”

“我都会永远爱着。”

谢纾呆呆地被她捧在掌心,张着嘴,脸上满是泪痕,像是一只笨笨的合不拢嘴的小金鱼。

窗外冷雨潇潇,青苔碧瓦,烛火跳动着,在少年颤抖的瞳孔上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可母亲却坚定不移地回望他。

像是要把他对自己的所有质疑都一层层剥落,露出最下面、最原本的赤诚热烈模样。

谢纾眼泪慢慢落下。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心间山洪崩塌,他埋在母亲怀裏,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般。他哭得如此猝不及防,那眼泪来势汹汹,好似一只流浪的小狗终于找到了家。

即使这个家只是一个歇息地,可是他忽然又生出了活着的欲望了。

我一直觉得我如此差劲。

可是有人这样爱我的话,

我好像,又能生出那麽一点力量了。

能再次前行。

贺兰缺抱着谢纾,她知道谢纾不能跟她多说了,从谢纾向她要溯回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有些哽咽:“是是,你以后,要受好多的苦……”

“怎麽办啊……娘舍不得你。”

这是她从小就捧在掌心裏的珍宝,怎麽就走到这样的一步了呢?

谢纾脸上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那就多抱抱我吧。”

他轻声说:“娘,我会长大的。”

你最从小就守护的昆侖,我一定会替你守护好。

你曾经念叨着放不下、远在蓬莱的弟弟……我也会一并守护好。

我终于明白了什麽是“道心”了。

谢纾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名为《求索》。

裏面讲了一个人上下求索,最后得道,轰轰烈烈飞升南天门的故事。

然而这个过程他衆叛亲离,历经磨难。

他一步一个脚印,所行之事皆出于此,在最后飞升时,有人问他:“你这一辈子,所求为何?”

“值得吗?”

仙人笑了,他仙姿绰约,云袂飘摇。衆人翘首以盼,手拿纸笔,眼巴巴地盼着仙人说出什麽金言玉语,好让他们也沾一些仙气。最后,仙人只是昂首挺胸,对着人们指了指胸膛,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庶几无愧!!”

他求得自己的道名曰“不悔”——求的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只要不悔,便是值得,只要不悔,便是百死也心甘情愿。

在这声感铭肺腑、震撼人心的回答中,他轰轰烈烈地飞升了。

谢纾站在过去的层层幻影中骤然回望,看着一地自己的尸体,忽然明白了自己走上一条怎样的路。

——一条名为“不悔路”。

从今往后,“不悔”便是他的道心。他将为了这两个字,终其一生。

天道给了他无数次死亡后重来的机会,他又何尝不能把这般机缘化为己用?

他又何尝不能借此修道,再上一层楼?

“不悔”,“不悔”,可不就是,大不了,死了再重来,永远也不会后悔,永远都能拼尽全力吗?

他的不自信终于被母亲坚定不移、无条件、绝对的、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信任给打破了一个口,他就像是一只被圈养在家的猫,眼下,他终于踏出了真正的一步。

虽然从今往后他注定流离失所,注定往后的路艰难而惨烈。

——但是他不想后悔了。

不想再次看着母亲被吞没在火海中。

不想抱着白衣少年的尸体,在暴雨中无能地哭泣。

不想埋怨自己,为自己的行为悔恨不已。

谢纾的命运大概是从此刻开始,就注定成为了佛桌边燃烧着红蜡。

火焰向上,泪流向下。【注】

但永远是最明亮、最干净的模样。

他被爱推着前行,谢纾久久没有动弹的修炼门槛,终于松了一个口。

腹内,似乎有颗圆润的金色圆球在缓慢地转动着,承接天地灵气,彙聚于四肢百骸之中。

他竟然顿悟了,从筑基中期,直接飞跃到了金丹初期。

他们这次好好告别了。

不再匆促,不再生离死别。

门忽然被用力推开,窗外的暴雨瞬间哗啦啦地灌了进来,一片电闪雷鸣中,谢棠生怒气沖沖地闯进来,兴师问罪:“谢纾,谁允许你从祠堂——”

他手中的灵鞭还未收,话忽然一窒,上了贺兰缺的眼睛:“兰缺?你怎麽在这?你……”

贺兰缺看着他,她放开了谢纾,在谢棠生怔忪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掌心带风,一巴掌,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谢棠生一个八尺男儿,居然直接被这个巴掌扇飞。

他直接从屋内被扇到屋外,撞坏了门窗,一阵噼裏啪啦声中,他跌落在泥地中滚了两圈,狼狈不堪地起身,绸缎昂贵的衣服上满是髒泥,玉冠直接碎裂,雨水灌进他的嘴裏,他瞪大眼睛,“兰缺,你疯了?!谢纾他杀了人,他——”

“是麽。”

贺兰缺甩了甩手,一张与谢纾神似的脸上满是漠然,她擡了擡下巴,风轻云淡。

“他杀了谁,我来偿命。”

“——我看,谁敢动他。”

谢棠生脸色大变:“兰缺你——”

她眯起眼睛,手中寒剑出鞘,冰光闪闪,指向谢棠生。

她指名道姓:“谢棠生。”

“现在,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清算一下?”

作者感言

夏唯一

夏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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