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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 夏唯一 5306 2025-02-06 23:24:02

谢棠生踉跄了一下。

祝茫的话让他想起一年前的冬日。

彼时天寒地冻,方圆百裏寥无人烟,他孤身穿越千裏雪原,唯恐自己失控,在无人的冰窖中试图通过极寒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伤势过重,加上他内心思虑过多,他头痛欲裂,浑身上下仿佛被人碾碎,这疼痛几乎让他走火入魔。

就在他快失控时,山洞外似乎隐约有一个影子。

谢棠生试图看清,可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因为灵力反噬,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疼……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他的身体快被冻僵,可神智被架在火上烤,像是被人剔骨食肉,腹部内金丹忽明忽暗,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炸的炸药。

不行……他不能死……他的修为……他毕生换来的修为与地位……

他磕在冰雪上,拼命地挣扎,发出一片令人牙酸的声音,然而金丹运转越来越慢,生机从谢棠生的身体中缓缓流逝。

山洞外,那影子似乎犹豫了一瞬间。洞外风雪交加,寒风呼啸,他踟躇半晌,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他在山洞内点燃了一簇篝火,温暖的火焰跳动,渐渐驱散了谢棠生身上的严寒。影子跪坐着,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把谢棠生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貌似不满地嘟囔着什麽,然后给他喂下了高山雪莲。

那雪莲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一瞬间四季如春,把谢棠生从生死线上救了回来。

他醒来后发现山洞内还有残留的高山雪莲枝叶,知道当时是祝茫救了他,因为在下山后,他看到了祝茫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但谢棠生其实并不是没有怀疑过的。

因为在那个山洞中,他隐约感觉到少年在救他时的不情愿,朦朦胧胧中,听见了少年不满的骂骂咧咧。

“怎麽这麽冷啊。”

“好疼,疼死我了,这什麽破莲花,怎麽是用血浇灌的?我差点死在那。”

“我还不小心切到了动脉,还好补救及时。”

“又冷又痛,我怎麽这麽倒霉啊。”

他洩愤似地,踢了昏迷中的谢棠生一脚,气呼呼地骂道:“都怪你这个老东西。”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

他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一报还一报。虽然你经常打我,但你依然是我父亲。”

“所以,我救了你一次。”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不再是我的父亲。”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最后一句话被风雪浸湿,冷得刺骨发寒,谢棠生昏迷中,心髒像是被人重重踩了一脚。

可那些呢喃自语被谢棠生认定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他潜意识地忽略谢纾救他的可能。

因为是他下令把谢纾逐出昆侖,是他放出的通缉令派多方正道人士追杀谢纾,是他让谢纾流离失所,他知道谢纾因为这些追杀,受过很多伤。

这些年,有关红衣少年在哪裏被人发现,然后被人捅了几剑,在生死线上挣扎无数次的消息,其实一直有被密探传到他这裏。

每当他收集到那些消息,他就会生出一种阴暗的快感。

看吧,你背叛我,就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是祝茫现在问他,他是不是真的认为,那救他一命的雪莲,是祝茫亲手采摘下来的。

他在说什麽?

这怎麽可能呢。

谢棠生听见自己反驳:“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祝茫,他的手腕上还有割伤。”

是的,没错,是祝茫救的他。

他与谢纾从小就相互厌恶,谢纾从来没对他喊过一声父亲,叫过一句爹。

怎麽可能会为了他,血都要流尽了,也要救他?

笑话。

“可是——祝茫那个割伤,你不觉得,太过新鲜了吗?”

似乎有人在他耳畔悄声低语。

“而且,是不是有点太浅了?”

高山雪莲需要浇灌一天一夜,那麽浅的一道疤,怎麽可能供给出一天一夜的血呢?

闭嘴。

谢棠生握紧拳头,他浑身颤抖,最后深呼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他问:“为什麽?”

他看着祝茫,身体裏有什麽东西在狰狞咆哮,在缓缓失控,在一寸一寸地崩塌。他哑声,重複问道:“为什麽?”

祝茫不知道他在问哪一句的为什麽,但是他知道怎样可以让眼前的男人狼狈不堪,怎样可以撕下他那虚僞的面具。

“我小时候遇到谢纾就知道,他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我没有能力,根本保护不了他,根本不配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祝茫面无表情:“所以,我利用你,往上爬。”

他的眼底带着恶意的光芒,笑容尖利:“但我也没想到——”

“你居然这麽好骗,只是三言两语,你就开始对我敞开心扉。”

“你说我比谢纾好?”

他嗤笑一声,疑惑说:“这是哪裏来的笑话。”

谢棠生眉头拧得愈紧,神色沉厉下来,厉声警告道:“祝茫!!!”

他心头有不祥的预感,跗骨之蛆一般慢慢地顺着他的脊梁,爬到他的天灵盖。

祝茫罔若未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谢棠生指尖都在颤抖,可即使他处在暴怒中,也要色厉内茬地高高在上,像一个故步自封、滑稽可笑的亡国之君:“收回你刚刚的话!我还可以既往不咎,你依然还是我的养子……”

他因为愤怒而眼睛赤红,可是他的声音却是颤抖的,像是在恐惧着什麽,仿佛在害怕祝茫把某种他不愿意的事实血淋淋地铺陈在他眼前。

“我不像谢纾,我没那麽好心,对一个从小就对我展现出奇怪控制欲与占有欲的父亲,居然还要去救他。”祝茫说:“不值当。”

谢棠生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原之上,他像是被扔进数九寒天的冰窖中,齿冷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抖得厉害:“够了……”

祝茫忽视他,继续:“我当时来到山洞裏时,是有人给我的通讯镜发了消息。那天下着大雪,我来到时,看见了一路蜿蜒的血迹,滴滴点点地从雪原的边境,一直来到洞口。”

谢棠生感觉到山洞外的寒风刮了进来,他闭上眼睛,拳头握得越来越紧,几乎抠出鲜血,“别说了……”

祝茫:“路上有脚印,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洞——我猜,这是那人因为失血过多,中途跪倒在地时遗留的痕迹。”

“漫长的雪原上,我看到了长长的剑痕,车辙一般通往你在地方,我沿着它走。”

“我走了三天三夜。所以,他也走了三天三夜。”

“高山雪莲天生极寒,碰到就会有严重的冻伤,可他抱在怀中,拖着流了一天一夜血的身体,拄着剑,一步一步地往你在的山洞走。”

谢棠生颤抖地把剑插入地上,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摔倒。

祝茫轻声:“只是那些痕迹刚好被大雪掩埋了。”

“所以当我看到你在山洞裏昏迷不醒时,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

“是我讨你欢心,可以走得更高的一次机会。”

“所以我故意割了自己一刀,做给你看——”

“够了!!!!”

谢棠生猝然暴起,他猛地一拳砸在祝茫脸上,祝茫的鼻梁骨碎裂,吐出一口血,眼底爬满了血丝,可居然就这样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凄凉又疯狂,充斥着发现了同类一般的欣喜,满溢着水鬼惊喜地抓住了替死鬼的脚踝,把他拖下水,一起在地狱中挣扎相陪。

他一字一顿,字字咬牙,声声泣血,又仿佛是命运给总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谢棠生扇了一巴掌。那巴掌清脆震耳,把谢棠生数十年赖以生存的自尊与倨傲割开了一道口子。

“谢棠生。”

祝茫嘶哑道:“那雪莲,是谢纾用自己的命给你换来的啊。”

.

谢棠生逃也似地离开了昆侖。

浮生若梦再次中断,他重新触碰到了昆侖的山风,望见远处隔着浓雾咆哮的忘川河,他得以从祝茫嘲讽的笑容与幽魂般围绕着他的昆侖弟子中逃离,仓皇地逃到山下,满脑子都是祝茫说过的话。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他怎麽可能相信?!谢纾……那样的孩子,怎麽可能救他?!

他心神不宁,烦躁异常。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因为这太过荒谬。

谢纾根本不是赤忱之人,怎麽可能会让高山雪莲为他绽放呢?

他想,昆侖那些人应该是被谢纾骗了。

……可谢纾为什麽要救昆侖那麽多次?

他有些茫然,眼前重複出现谢纾被人用剑刨开胸腹时苍白的脸,乌黑的眼睛蒙着一层疼痛的水雾,倒在血泊中,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木偶。

那双被泪水濯洗的眼望着他,像是一只被刺穿翅膀的白鸟,眼神空洞,奄奄一息。

恍惚间似乎有个声音在质问:你真的不清楚吗?

浮生若梦无法骗人,你亲眼看看他死了那麽多次。你真的要无动于衷?你真的能无动于衷!

谢棠生愈加烦闷。

他不相信祝茫,他不可能相信,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人死不能複生。

谢纾已经死了。

他没察觉自己想起这个事实时,心髒莫名一紧,泛着点细细麻麻的酸涩,像是被虫啃食的红果,一点一点地被痛意侵占。

他走在大街上,有不少镇民认出了他的身份,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不是谢长老吗!”

“谢长老请进啊!今晚有免费的酒水,您要是愿意进来,那可是蓬荜生辉!”

“谢长老英姿勃发,一看就是雄才大略之人。”

“……”

他耳边到处都是赞誉之声,百姓看他的目光是羡慕,欣赏,钦佩。

谢棠生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他下意识地开始推拒,做出虚僞迎合那一套,但是心中的郁气慢慢消散了。

那些人羡慕敬佩的目光令他心安,他熟悉地进了一家酒肆,酒香四溢,屋门前黄色的旌旗在夜色中飘动,酒客们都用不可思议以及惊豔的目光看着他。

他没什麽表情,只是擡了擡下巴,淡声:“上酒吧。”

喝了酒就能冷静下来。

喝了酒就不会再去想那些事。

他肩膀慢慢地松弛下来,任那些酒客豔羡地偷看他,听他们用对仙门充满向往的语气窃窃私语。

没错。

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才是对的。

祝茫恋爱脑病入膏肓,为了谢纾顶撞他,这麽多年的努力都将白费。

昆侖弟子也都疯了。对他大吼大叫,违抗命令。

就为了谢纾,为了这麽一个……小玩意。

他压下眼皮,眉眼间一片恹恹。

然而他没喝到酒。

酒肆着火,一片混乱中,谢棠生被人打昏带走,眼前一黑,等再次睁眼时,似乎在一间黑色的房间中。

房间是密闭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什麽都看不到,视觉被剥夺,下意识地内心一惊,警惕起来,喊道:“谁?!”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间,阴森而诡谲,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没有窗,似乎只有一扇门,谢棠生被捆仙锁捆绑在一张八仙椅上,动弹不得,莫名其妙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心一直蹿到头顶。

“醒了?”

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谢棠生挣扎的动作猝然一顿,他猛地擡头,试图找到那个声音的位置,可是房间太过空旷,四处都回蕩着回音,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语气阴沉,“你们把我绑过来,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给个棒子给一颗枣,缓声道:“我不是凡人,我劝你们老实点,现在就把我放了。我当小孩子恶作剧,既往不咎。”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挣扎。可是谢棠生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挣脱不开这个捆仙锁,反而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紧,几乎把他的皮肉给勒出来,不禁赫然。

他修为已至元婴,世上能捆住元婴修为的捆仙锁,只能用同等修为、或者更高修为的修士抽筋拔骨制作。

而能抽出元婴期修士的筋骨做成捆仙锁的,必然拥有必他更高的修为,只要这个人想,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想必也不是什麽难事。

想到这,他的后背渗出冷汗,恐惧油然而生,可即使想要动用自己的修为,却发现灵力滞涩,使不出劲来。

他呆了一瞬,终于慌乱。

怎麽回事?

他为什麽使不出灵力来了?

捆仙锁会束缚修士,可是为什麽他体内的正常灵力运转也遭到阻碍了?!

他几乎压不住内心的惊慌,那神秘人似乎注意到他发现自己的灵力不见了,因此笑了一声:“发现了?”

他笑得很轻,可是说话的语气几乎是一条直线,似乎毫无波动,根本不似正常人,阴寒森森,令人怀疑这到底是人是鬼。

“你们是要什麽。”谢棠生语气颤抖,"灵力?珍宝?异兽?功法?"

神秘人沉默了一阵,冷冷道:“我们要那些垃圾,干什麽。”

他说话似乎有不正常的停顿,但是他很快就掩盖下去,寒声道:“我要你,向谢哥……谢纾道歉。”

我要你,向谢纾道歉。

谢棠生视线一凝。

他以为是自己惹上了仇家,被报複了。

或者是竞争对手看他不顺眼。

“谢纾?”

谢棠生深吸一口气,他不正常地抖了一下眼皮,吐出一口寒气:“你也提他。”

他似乎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他到底有什麽好的。”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为他失心疯,都要为他要死要活。”

“哈。”

“我竟然不知道,我儿子有这麽大的能耐。”

他眼前又出现昆侖弟子看他失望又厌恶的眼神,又浮现祝茫脸上怨恨又鄙夷的神情,又想起他们下意识地拉开与他的距离,仿佛他不是昆侖值得尊敬的长老,而是什麽洪水猛兽。

他擡起眼,眼底是一片令人胆战心惊的赤红色,他平静的面具终于再也不能保持,整个人彻底爆发,他用力地蹬着地板,椅子承受不住似地砰砰作响,在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砰砰声中,他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你又是他在哪裏钓到的男人?”

“真是够了。”

他冷笑:“我竟然生了这麽一个比妓|女蕩|妇还骚的儿子,怎麽到哪裏,都有男人为他抢破头?他连死了都不让我安息吗。”

外面的声音凝固了半晌,这次再响起来时,不再是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仿佛是一只磨牙吮血的白狼,泛着森林血腥的气息,咬牙道:“你说什麽。”

谢棠生继续冷笑:“我说,他淫||蕩不堪,到处勾引男人。他勾引我的养子,强迫他的大师兄与他成亲,与魔教教主暧昧不清,昆侖弟子们也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个地全都疯了。”

他顿了顿,眉眼间一片厌恶。

“怎麽,你又是哪裏跑出来的野男人,要为他要死要活?”

门外,小黑沉默半晌,他抓住门把的手青筋虬曲,青色的血管如同毒蛇蛰伏在苍白的手臂,铁栏几乎被他硬生生拗断,发出尖锐的骨折声。

他眼神一片阴冷的黑沉,死死地盯着门内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腮帮子咬得紧紧的,身边的黑气不自然地涌出,像是在压制自己的怒气。

可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

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哑声道:“真好。”

好?好什麽好?

谢棠生骤然警惕起来,他刚刚骂谢纾骂这麽久,这个人不应该暴怒之下进来与他搏斗吗?

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立起,听见门外那个黑衣少年慢条斯理道:“我原以为,殿下让我,用那些方法折磨你,谢哥醒来,会责怪我。”

黑衣少年轻声:“现在看来——不会了。”

他吐出一口浑浊的冷气,笑了一下,可是他笑意未达眼底,眼瞳是毒蛇般的阴冷与沉郁,笑容从他脸上只短暂地浮现须弥,就又重面无表情起来,像是一个无悲无喜,食人血肉的鬼怪。

“谢长老,我们,七天后再见。”

他如刽子手给犯人擡上了高高的处刑架,慢慢地点燃了一捧火,没再理谢棠生,转头就走。

谢棠生似乎感觉到那人的离去,脸色终于变了。

他被关在绝对黑暗的屋子,浑身被束,灵力不能运转,眼神罕见地露出慌乱。

黑暗让他感到恐惧,而绝对的寂静会让他疯狂。

“等会,你去哪……”

他失声,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居然带着椅子翻到在地。

他摔了一嘴腥臭的泥,艰难地试图伸出手,“等会,回来……回来……”

“哒,哒”

回应他的只有慢慢走远、的脚步回蕩声。

黑暗如潮水一般将谢棠生慢慢淹没,视野裏是一片浓稠的黑,阴冷丝丝缕缕地渗透腐蚀进他的皮肤、骨髓,他不再镇定自如,语无伦次:“等会,七天,我会死的,我会疯掉的,你害了我,昆侖不会放过你……”

谢棠生瞳孔慢慢缩成针尖大小,似乎终于明白少年真心实意地打算履行他的“承诺”。

他像肉虫一样狼狈地在地上疯狂挣扎,声嘶力竭起地吼道:“回来!我叫你回来!”

他发疯似地连砸带吼,黑暗沉澱成了冰冷的河水,开始往他的四肢百骸裏灌溉,他像被人抛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胸口窒息地开始抽搐痉挛。

然而无论他怎麽喊,都没有回应。

——就像他曾经对谢纾那样。

谢棠生在黑暗中恍惚了一瞬,太过安静,耳畔似乎听见了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噗通”

他擡起眼睛,黑暗中,仿佛有个孩子透过茫茫雾气看向他。

一片上坟白烟中,他一身烈烈红衣,眼尾的红痣灼目,仿佛含着一滴泪,他苍白瘦削地立在那裏,眼瞳没有焦点地涣散开,像是一个破碎后艰难缝补起来的花瓶,一颦一笑都是空蕩蕩的声音。

“啊……”

谢棠生手指死死地扣进泥土裏,瞳孔颤抖,他一瞬间发不出声音,心髒被黑暗攥住,剧烈地疼痛了一下。

他好像看见那个孩子无声地对他弯了一下眼睛,然后语气轻快地说。

父亲,我听话了。

如你所愿,我们再也不见。

谢棠生喉结滚动,他趴在地上,拳头全是指甲扣出来的血,剧烈地颤抖,头颅往地上嗑了一下,头破血流,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眩晕,最后彻底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嗥。

他嘶吼道:“我叫你回来!!!!!!”

作者感言

夏唯一

夏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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