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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死了一千次的万人嫌 夏唯一 4959 2025-02-06 23:24:02

李廷玉从小就生长在驻疆的将军世家,他十二岁就跟着其父上战场,十四岁就已经在边疆扬名,十六岁的时候连破九个秘境,最后一朝从练气期跨到了筑基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九州的边疆处经常会有妖怪出没,那是极天地灵气而生的精怪,有时候巨大无比,有时候成群结队,给人间造成了不少麻烦。

偶尔九州外,也会有异族妄图侵入。因此李廷玉少年时期,总是在不断地跟随父亲上战场。

李家三代都是将门子弟,是前朝战功显赫的大将军,以守护天下为己任。后来前朝覆灭,九州由四大宗门分疆域代为治理,而仙盟正负责管辖李家所在的连州。

从小父亲就对李廷玉寄予厚望,希望他可以一身浩然正气地成长,未来成为仙盟盟主,去护一方和平。

“仙盟盟主”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名声,李廷玉却对此兴致缺缺,他此时来审判境,没什麽别的想法,只想赶紧通过这个秘境,与隋家断绝婚约关系。

审判境的入口是一道巨大的光门,周边散发着模糊的光晕,专门用来筛选符合年龄与修为的少年,方可进入。

他剑眉星目,站在入口的广场前,抱着双臂,鹰隼一般的视线淩厉地逐一扫视着这群“竞争者”,心想,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嘛。

都是渣渣。

他漫不经心地想,那老头子真是夸大其词,一群没见过血的小孩,能翻出什麽风浪——

他兴致缺缺,视线一一扫过去,停住。

只见人群中,离审判境入口最远的一处站着一人,与成群结队的旁人不同,他肌肤莹白如玉,一身豔丽红衣,乌发披散下来,身材纤细,平添几分弱柳扶风之感,可偏偏戴着一黑纱斗笠,看不清面孔,静静地站在角落裏,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男子着红衣,可是多在勾栏倌馆之地才能见到的。他周遭或明或暗,注视他的视线就没少过,同为男人,李廷玉怎麽可能不懂那些人目光的含义。

他莫名其妙有些不爽,因此直接一个阔步,来到红衣少年面前,遮挡住身后那些或暧昧或豔羡的目光,大剌剌地一伸手,道:“我叫李廷玉,是李家的大公子。”

“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黑衣少年长身玉立,他双足微微分开,脊背挺直,肩宽窄腰,伸出来的手上还有几道浅淡的刀疤,指节宽大,手指却修长,是一双经历过风霜血雨的手,端的是一身正气,看年岁不过十七上下。

他第一次搭讪,胸膛裏的心髒忍不住砰砰作响,眼角眉梢隐约可见紧张,耳根泛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紧张,眼前这人分明也是少年,可他一靠近,莫名就能闻到红衣少年身上一股浅淡的清香,他看着少年露出的一点修长白皙脖颈,以及上面一点凸起的喉结,心裏忽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真的是男生啊。

李廷玉看他不动,忍不住继续解释道:“审判境是上届仙盟盟主陨落之地,裏面险象环生,我看你也是独自一人,我们两个可以结伴而行,相互照拂。”

红衣少年微微一顿,他缓缓地撩起眼皮,看了李廷玉一眼。

黑纱质地凉薄,隐约还是可以窥见少年一点模糊面貌。李廷玉看着那黑纱,莫名有些手痒,想要掀起来看一眼。

十七八岁的野孩子大部分是这个模样,你越不让他们做什麽,他们越想做,越要做。

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谢纾盯着他耳根浮起的薄红,往前走了一步。

周遭一直在偷看他的不少少年瞬间屏息敛声,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盯着李廷玉高大的身影有些怨恨,想不到这黑衣少年居然捷足先登!

就在他们以为红衣少年要与黑衣少年结伴而行时,红衣少年却脚尖一转,在衆人错愕的目光下,沉默地与李廷玉擦肩而过。

他们顿时喜出望外,而李廷玉则茫然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收回想去拉红衣少年的手。

【这是……李盟主?】

【血观音与李盟主曾经见过面?】

【可……李盟主不是说他从未认识血观音吗?】

秘境外,不少百姓惊叫起来。

往日裏,也有不少人曾经私底下讨论过血观音与仙盟盟主之间的关系。

盖因血观音对仙盟盟主的态度实在过于模糊,曾有几次,仙盟盟主围剿魔教,血观音分明有机会可以杀了仙盟盟主,可到最后,手中的剑却总是下不了手,脸上的神情似痛苦似挣扎。

但他后来发现,与其跟李廷玉对打,不如满嘴胡话,说一些“我们曾经是至交好友”、“当年我欠你一壶酒,你不要了?”之类的话,给仙盟盟主带来的麻烦大。

毕竟魔教与仙盟之间可是水火不容,长此以往,对李廷玉猜忌的正道也逐渐变多,给他添加了不少麻烦。

因此,这些年,李廷玉对谢纾的胡搅蛮缠感到愈发地厌烦与愤怒。

试想,一个毁了你故乡、亲友的人,居然恬不知耻地说是你的至交好友,这已经不是不要脸能形容的了。

可眼下,当他看见那秘境中红衣少年漠然地与黑衣少年擦肩而过时,相貌还有些青涩的李廷玉怔在了当场,茫然地睁大双眼。

他清楚地看见秘境中的自己露出失落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感到一股无名之火直沖天灵盖,牙齿紧咬。

李廷玉十分笃定这辈子他绝对没有和谢纾在审判境中,见过一次面。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审判境九死一生,披荆斩棘才得到了仙盟剑的认可。

可……眼前的秘境是怎麽回事?

石碑上,静静地显示着数量惊人的刻痕。一种荒谬的念头油然而生——

难道,谢纾这些年说的,并不是玩笑与恶作剧?

或许他们在最开始,确实在年少时相遇过,并且成为了朋友?

“不可能。”

李廷玉脱口而出,他喉结一滚,双拳紧握,内心有那麽短暂的一瞬间,居然有些慌乱起来。

他对自己反複强调,反複告诫:谢纾是他的仇人,他杀了他的未婚妻,杀了子规城成千上百个百姓,是罪无可恕的魔修。

他无数个夜晚都睁着眼睛,手中摸着剑,想要杀了他,让他跪在上千个衣冠冢面前,一个个地磕过去。

他不敢去设想哪怕一点他们真的成为朋友的可能,可秘境中,属于谢纾的过去依然运转,那是他成千上百个轮回中的一个微小节点,却让所有人心神巨震,给境外的人掀起了轩然巨波。

秘境中,十七岁的李廷玉被谢纾就这麽忽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哪裏来的小公子麽?明明他在帮他解围,他居然还不给他好脸色!一点礼貌也没有!

“哈哈,看到那小子的糗样没有?还好我没去搭话。”

李廷玉人生第一次做出这种“搭讪”的行为,出师不利,备受打击,还要被人嘲笑。这少年将军脆弱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猛地擡起头,狠狠地瞪了那些嘲笑他的人一眼。

他身上带着战场的血腥气,瞪起人来如狼似豹,嘲笑声骤然凝固。

广场上忽然人头攒动,大家纷纷仰着头看着那扇光芒,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审判境就开放了。

只有一半的人成功进入了光门中,剩余的人因为修为、天赋、年龄等原因被残忍地弹回广场,裏面不少是刚刚嘲笑了李廷玉的人。

李廷玉瞄了他们一眼,忍不住冷笑一声,对他们比了个嘲讽至极的中指,就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审判境中。

只是他没想到,在审判境的第一个晚上,他就遇到了麻烦。

.

【宿主,您不能消极怠工。】

谢纾走在树林中,月凉如水,树影婆娑,对着耳畔总是嗡嗡作响的天道沉默不语。

秘境是一大片延绵起伏、蜿蜒千裏的山脉,青山葱葱,绿水潺潺,扑面而来的空气清爽干净,带着一点点泥土的芳香,清幽平静。

他进入审判境其实是天道的授意。

常言道,天道有常,报应不爽。只是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天道忽然发现,如果继续这样运行下去,世界会走向灭亡。

算法是不会出错的,因为祂已经运算过成千上万次,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无可避免的死亡结局。

像是在征兆这样的结局,随着时间推移,天道发现人心不古,已经不是单单地可以用“世风日下”去形容了,乱世渐起,恶人当道,盗匪与魔修祸世,各个州之间的平衡逐渐动摇,在天道庞大的运算系统下,若人世间继续这样维持运转,会发生难以想象的□□。

那是一场波及到九州的战争,会成为燎原之火,在这片大地上肆虐,四大宗之间的关系破裂后自相残杀,无涧鬼域紧随其后,裏面所有的鬼修会走火入魔,撕破封印,魔教教主最终也会彻底化为深渊魔龙,成为数千年最恐怖最邪恶的妖,为祸人间。

在最后,所有人都将一同走向灭亡,包括天道。

因此,天道为了避免灭亡的结局,不止需要让谢纾去杀一些未来可能成长为祸端的危险因子,同时还命令他帮助正道成长。

仙盟盟主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与城主不同,若是落到了居心叵测的人手裏,轻易便会酿成大祸。

祂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预备人选,但是天道无情,祂依然需要谢纾帮忙替他考察,如果人选合适,必要时刻,甚至可以介入,让他获得仙盟剑的认可。

然而,这段时间谢纾杀的恶人太多,他最开始还会因为手上沾满鲜血崩溃。

可是到最后,他愈发熟练,动作利索至极,只是话也越来越少,整个人也没什麽精气神,像是一块移动的、沉默着的墓碑。

天道甚至有时候怀疑谢纾到底还会不会讲话。

遇到向他扑来的灵兽,他就手起刀落。秘境中多的是低级别的灵兽,以他如今的修为,杀它们甚至不需要任何停顿,每个动作都完全一致,像是一个被输入了命令重複执行的傀儡。

可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林间游蕩,脚步拖曳,眼神空洞,隐匿在黑纱下的脸面无表情。

他根本没有産生一丝一毫与人接触的想法,更别说是去考察未来的仙盟盟主了,天道系统不免有些焦急,试图警告道:

【宿主,如果你违反我们的约定,你会受惩罚的。】

红衣少年拖曳的步伐一顿。

天道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可是谢纾只是停下了脚步,接着,脚尖轻点,嗖地一下像只猫一样跳上了一颗古树,居然直接在树干上躺了下来。

看样子是準备睡觉了。

天道系统惊呆,谢纾这样子分明是在对祂说,随便你吧。

祂住在谢纾的脑海中,自然知道这段时间的杀戮对少年是一种怎样的摧残。

少年此时的脑海中是真的空空蕩蕩,只有漫山遍野的尸骸在他的识海中弥漫,他的五感已经变得很模糊,听觉,视觉尤其。

身体还活着,可是灵魂却已经濒死。说的大概就是他现在这般模样。

他现在丝毫没有求生欲,就算天道系统现在杀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怎麽办。

天道系统忍不住有些焦急。

谢纾自然不知道天道在想什麽,他躺在树上,干枯虬曲的树枝硌得他皮肤生疼,可是他对那样的疼痛感到麻木,闭上眼睛,月色透过树影落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是静悄悄的,毫无生机。

夜色渐深,谢纾睡到一半,却忽然睁开眼睛。

一股血腥味传入鼻中,随后是嘈杂的厮杀声。他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扶着树往下看。

草地上,一个黑衣少年正被其余五个少年围在中间。少年长发利落地竖起,身材修长,小腿被黑色长靴衬得笔直,后脑勺都透露着一股英俊的气息。

只是他此时却没了白日见他时的少年英气,对着眼前五人咬牙切齿道:“你们真是不要脸,居然给我下毒!”

“李家的公子,兵不厌诈——你没听过?我们早有耳闻李公子的英雄事迹,你上过那麽多次战场,怎麽还会在这裏跌跟头?”

李廷玉怒目而视,他喘着气,脸红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道:“那你们也不能下这种……不要脸!!!”

那五人嗤笑。

坐在树上的谢纾晃蕩了下腿,他没什麽表情地看着这群人,天道系统听见了他的心声,差点晕倒过去。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居然只是觉得这几个人吵到他睡觉了!

天道系统被他情感麻木到这种程度感到震惊,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不是白天帮你挡过那些下流视线的人吗?你怎麽不去帮帮他?】

何止,这人也是仙盟盟主的备选项之一,天赋异禀,为人正直爽快,简直是秘境中最适合胜任仙盟盟主的人,因此天道忍不住感到焦急。

李廷玉也没想到他中了坑,秘境中每个人拥有着一项令牌,上面可以专门用来收纳灵兽死去的灵魄作为记录,这是筛选仙盟盟主的重要指标之一。

但令牌却不认主,这意味着谁都能抢。他先是遇到了一只筑基中期的灵兽,光是杀死这只灵兽就耗费了他一大半的灵力,结果又遇到这伙下三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力把毒素压退进识海,另一部分对战五个,他长剑凛然,即使灵力被压制了一部分,也将五人伤得七七八八。

可是他终究是强弩之末,强行催动灵力让他识海剧烈地激蕩起来,终于在刺穿了一人的小臂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五人没想到他这样还能拼死一战,忍不住心惊胆战起来,可他们一想到如果今天逃跑了,其后必然是要被这少年将军报複回来。

见他喷血,五人皆是一喜,这是最好的机会,因此他们直扑而上,宛如发现腐肉的秃鹫群般向李廷玉扑来。

李廷玉恨恨地瞪着他们,可眼底也不禁流露出一点绝望。

他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人,如今他也要成为骸骨,死前却忽然想起进入秘境前的那名红衣少年。

那个身影看上去萧条孤单,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才让他忍不住上前搭话。

他在没遇到隋连锁前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是孤独一人的。父亲忙着在外厮杀,而母亲不知所蹤,他模糊的童年记忆中,永远只有仓库中泛着冷光的武器。

孤独是很难过的一件事,像是把人扔进了深海,光在逐渐向你远离,你的肺部被高压挤压,最后在一个临界点,无声地碎成泡沫。

他忍不住呆呆地想,同样都是一个人,他会不会也不小心死在哪裏了呢?

一点绿色的光影却猛地划破了他的视野。

那是五枚清翠的飞叶,它们被人从树枝上撚下来,呼啸着向五人胸膛直刺而去!

那五人连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一个接一个地脸朝地昏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廷玉睁大了眼睛,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那颗树上,一名红衣少年正垂着腿晃了晃,接着,在半空中一跃而下。

他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得像是只猫,红衣曳地,黑纱被风扬起,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看上去疏离清冷,浑身如玉一般没有丝毫感情,可他手中还有未扔出的叶片,捏着叶片的手指修长白皙,像是精心打造的白瓷。

李廷玉脑袋“嗡”了一声。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山洪海啸,有什麽东西在他心中崩塌,又重新建立起来,胸膛中的一颗心髒鼓噪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他却仿佛听见了盛夏蝉鸣。

砰砰。砰砰。

月色落在他们身上,有浮云从夜空中漂浮而动,在他们之间流淌出一片阴影。

他脸红得堪比猴子屁股,呆呆地看着那被月色披上一层薄纱的红衣少年,整个人张大嘴,明明人高马大,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白日见到的那名少年居然出手救了他一命,一时间内心裏竟然有些雀跃和得到回应的开心。

可他没来得及开口道谢,神识骤然一松。

刚刚心中说不明道不清的情谊在他识海中猛地翻江倒涌起来,被他压制的毒素却再也压制不住,猛地沖破了识海的束缚!

他顿时狼狈地跪在地上,脸色瞬间如烧红的烙铁,连露出的脖颈都被逼红了,脖颈上的青筋如蜿蜒的巨蛇,突突地跳动起来。

他望向谢纾。

作者感言

夏唯一

夏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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