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下,卫长昀望着身边的姜宁,眼神无比柔软,带着笑意和爱意。
他一直都知道姜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依然会为姜宁流露出的生命力而心中一动。
这世上的人太多太多,他见识过的尚不足千分之一。
然而他笃定,这辈子不会再有人比姜宁更好。至少,于他而言是这样。
姜宁正沉浸在开大酒楼的畅想里,回过神来,发现卫长昀正盯着自己看。
莫名地脸上有些热,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下,“发什么愣,面都给你揉软了。”
卫长昀失笑,用手背去蹭掉脸上的面粉,“在想你的大酒楼应该是什么样。”
姜宁眼睛盈着笑意,“你也觉得我能开?我说的可是三层还带一个院子,里面曲折回廊、小桥流水的大酒楼。”
“只要你想,就可以。”卫长昀擦了擦手,替姜宁把头发理到耳后,“哪怕是慢一点、迟一点,总是能开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姜宁在帕子上擦擦手,继续做月饼,还给月饼上贴了花瓣。
“就这么定了,大酒楼就是我的目标,一定要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大酒楼!”
反正目标先定在那里,朝着目标不断努力,哪怕最后结果不一样,也能往前走很多步。
人最怕的就是踏步不前。
卫长昀点头,“等酒楼开张那日,姜老板定要亲笔题字,为酒楼匾额题字。”
“这时候不嫌弃我的字了?”姜宁故意酸他,“之前还说我的字要去科举,得重新练。”
“不适合科举,未必不适合其他。”卫长昀接过话,“酒楼是吃饭、休息的地方,要那么规整做什么,随心即可。”
姜宁倏然看向卫长昀,忽地弯起唇角,直接扑到他身上,两手圈在他颈后。
“好长昀,你可真是我知己,怎么这样懂我。”
卫长昀被他动作打得猝不及防,连忙伸手扶在他腰后,“只是知己?”
“更是心上之人。”姜宁笑着凑近,一张脸仰起,低声道:“亦是枕边共度一生之人。”
卫长昀眼神微凝,耳边顿时起了热意,“知、知道了。”
太不经逗了。
姜宁满意地笑笑,正要松手,就听到旁边传来几声笑。
小小拿着一串肉,串得实在算不上好看,“宁哥哥和二哥不知羞,羞羞人。”
小宝板着脸,“快点串啦,我都饿了,别管二哥和宁哥哥了,又不是第一次。”
厨房门口端着土豆片、藕片的朱红,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
原本不觉有什么的姜宁,这会儿脸上也臊得慌,连忙撒了手,心虚地低咳一声,专心做自己的月饼。
这月饼,真的好圆啊。
卫长昀呀然一笑,替他把模具放好,“高兴了?”
姜宁转头,重重点了下头,“嗯!”
-
烧烤架是姜宁去铁匠铺打的,不算复杂,所以拿到手比当初的炉子快多了。
铁匠铺老板看到他们,每次都是一副很有兴致的样,想看看他们又有什么新主意。
倒不是姜宁每次要做的东西有多精致、好看,而是实用。
一般百姓家里都能用得上,而且大多还买得起。
姜宁倒是半点不介意铁匠用自己的想法,打出成品去卖,毕竟也不是他的专利。
“炭铺开一点,千万盯着不要有明火。”姜宁站在炉子旁,正在清点自己的佐料。
烧烤最关键的不是火候,而是佐料。
花椒粉、辣椒粉、葱花、折耳根、酸萝卜,还有一点他自己调的甜酱,可以蘸着吃,中和了辣味,但又不会特别甜,最适合小孩吃。
“宁哥哥,这个甜酱是怎么做的啊?好香啊。”小宝拿着土豆,是刚才试着烤出来的几串,给两个小的先吃。
卫长昀正在往架子上放肉串,听到后也抬起头。
在厨房他就想问了,这甜酱味道闻着很香。
姜宁端着一碗甜酱,拿筷子尖点着尝了尝,“这可是我又一个秘方,绝不外传。”
这口甜酱,各家有各家的做法,但姜宁觉得自家做的最好吃。
以前在外面买炸土豆、吃烙锅,都特别喜欢放甜酱,一些人觉得又辣又甜能好吃吗?
但吃过一回,能接受的人,绝对会爱上。
“我也喜欢吃,蘸着烤洋芋好香啊。”小小舔着嘴唇,“那宁哥哥你和二哥出门,我们是不是吃不到?”
姜宁放下碗,去帮卫长昀烤串,“你想不想知道?”
卫长昀:“想。”
姜宁满意看他,“那就勉强告诉你。”
卫长昀挑起眉梢,“那我要说谢谢吗?”
“谢就不用了。”姜宁嘿嘿一笑,“其实很简单啦,就是用买回来的甜面酱加工一下,先用一点点油炒热,再加水,等到酱完全融于水,往里加几勺糖,再用玉米粉兑水勾芡,不要太粘稠,一点点黏就好。”
这方法是姜宁从爸妈那儿学会的,放假在家炸土豆的时候,就会弄一小碗来拌。
缺点就是,保质期太短,根本不经放,顶多管两天,不然就会油水分层。
“难怪我看你用面酱在那里调。”
卫长昀略微惊讶,“以往面酱的做法无非是加到面里,或者拌饭吃,也没人想到还可以这么做。”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姜宁故作高深道:“就像是在纸出现以前,大家还是用竹简写字一样。”
“那是不是还有在布出来以前,人们穿的衣服还是树叶。”卫长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像是富贵人家已经用上了无烟的蜡烛,但我们用的还是油灯。”
姜宁倏然睁圆眼睛,“你记得啊。”
“你写的那些,我都有翻看,不过还未看完。”卫长昀翻了一下烤肉,“不是让你写了就放着。”
姜宁眨眨眼,忽然又想抱卫长昀了。
卫长昀看他手里几串签子差点被火燎到,伸手拿过来,“想抱一下?”
“你一说我就不抱了。”姜宁去盆里拿新的,“不过长昀,你真好。”
卫长昀低头笑笑,“佐料要怎么放?”
“那你烤熟了给我,我来放佐料。”姜宁伸手,“先往上面刷一层料,然后再放辣椒、花椒,再翻烤一会儿,撒上葱花就行了。”
姜宁把烤好的肉串放到盘子里,“这个是小料,辣椒、甜酱和葱花、折耳根、酸萝卜,按需蘸取。”
朱红擦着手出来,解下围裙,“宁哥儿,你那月饼就放在灶里烤吗?”
“嗯,就那么烤着吧,算着时间去翻翻面就行。”姜宁叮嘱小小、小宝当心烫,分了几串递给朱红,“阿娘,你尝尝。”
朱红在椅子里坐下,接过烤串。
尝了一口,肉粒外面裹了一层料,还有油,但咬破后,肉质鲜嫩,完全不是炒出来、炸出来的口感。
软软糯糯的,要是带筋的话,还有一些韧劲。
“这肉串烤起来倒是好吃,比直接在炭火上烤的要好。”朱红好奇道:“不一样是烤吗?”
姜宁又从盘子里拿了两串,横着递到卫长昀嘴边。
小宝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啊,宁哥哥,我的!”
姜宁纠正,“什么你的,放在盘子里,谁都可以拿。”
看着卫长昀咬了口,他才道,“精髓就在切成了肉粒,而且烤的时候一直翻,上面有油,再放了料,所以不会烤糊、烤柴。”
“原来是这样。”朱红把空签子放到一边,“等会儿土豆和藕烤起来也好吃吧?”
姜宁把肉和土豆放到一起,递给卫长昀,“因为和肉一起烤,沾了一点肉味,就会更好吃。”
烤好的东西放到炉子的边角,能保温,还不用占地方。
姜宁和卫长昀烤了一堆,才坐下来一起吃。
姜宁给被子里倒了饮子,还放了几片苹果在里面,“尝一尝,我新调的饮子,放了一点酒。”
“那不能给小小、小宝喝了。”卫长昀接过杯子,又把两串肉递给他,“今天应该能看到月亮。”
姜宁瞥眼专心撸串的小小和小宝,“去年下暴雨没见到,今年倒是能一起中秋赏月。”
中秋佳节,月圆人圆。
姜宁心想,他们一家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管阴晴圆缺,总是在一处的。
抬头看着茂密的树叶,阳光从树影落下,他眯了眯眼,忽地想起什么。
趁着卫长昀擦手的功夫,附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月亮一直都是圆的。”
卫长昀一愣,稍稍偏过头,“嗯?”
“因为月亮会转到另一边,太阳的光照不到月亮上,就变黑了。”姜宁眨眨眼,“我是不是有一点煞风景?”
卫长昀不以为然,想了一下道:“若是这样,那亦是一件好事,天下百姓皆能日日团圆。”
姜宁趴在他肩头,眼神一亮,“长昀。”
卫长昀抢先道:“又要说我很好?”
姜宁忍俊不禁,摇摇头,“不是这个。”
他声音放轻,“是好喜欢你啊。”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越看越喜欢,越相处越合心意,什么相看两生厌,完全不会发生。
卫长昀表情微怔,随后道:“我亦如此,很喜欢你。”
这世上,能有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太难得。
更遑论心意相通、默契无比。
夜里月亮升起前,两个小的已经咬着月饼发困。
朱红看他们熬不住,就领着他们先去睡了,睡前还给姜宁和卫长昀一人发了一个平安结。
她自己缠的,中间有一枚铜钱,是这一阵得空,去镇上庙里烧香祈福,沾染过佛光的铜钱。
再有一两日,他们就要去州府。
路途遥远,一去大半月,家中只愿他们能平安。
姜宁和卫长昀拿着,放到了贴身的内衬里。
院子里的树下,一张不算大的藤椅,他俩窝在里面,披着毯子,等着赏月。
“原来,月亮这么大啊。”
姜宁盯着爬上树梢的月亮,靠在卫长昀肩上,“小时候,大人都不许我们指月亮。”
卫长昀拉了拉披在姜宁身上的披毯,“为什么?”
“因为指月亮很不礼貌,月亮公公在半夜会来割掉你耳朵。”姜宁说完,自己先笑了。
“你信了?”
“为什么不信啊,大人说的话在小孩那里很有威信的。”
所以姜宁从小到大,都不敢指月亮,一直到上初中,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大人哄小孩的。
卫长昀低头垂着眼看他,“那现在也别指了。”
姜宁抬眼,“为什么?”
卫长昀捏捏他的耳朵,“舍不得你的耳朵被割掉。”
姜宁笑出声,偏过头埋在他肩上笑,整个人都在抖。
卫长昀无奈叹了口气,生怕椅子会翻。
“……月亮公公。”
姜宁顿时笑不出声,抬眼瞪他,“叠词不是在装可爱,是一种口癖。”
卫长昀挑眉,“那我为何没有?”
姜宁撇嘴,挤了挤他,“这谁知道,可能是你们还不兴这个吧。”
“困不困?”
“……有一点。”
“那回房,明后两天还要收拾行李。”
“再看会儿。”
“好。”
姜宁伸手抱住卫长昀的腰,盯着天上的月亮,眨了眨眼。
月亮公公,我想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