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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兄弟

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 三九十八 3629 2025-03-10 22:38:41

萧约不是陈国皇室之中第一个怀孕的男人。

往回倒上一两百年,有好几个皇帝都是自己生的太子,药王谷接生都接成熟练工种了。但像萧约这样体质返祖的,还是头一个——皇室祖上是鲛人,不分性别,能够自然孕育生产——萧约如今便是这样。

萧约不知自己身体的异样会一直保持,还是只在孕期存续。裴楚蓝没经验也说不清,只能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萧约表面上镇定,实际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肚子里揣崽的事实,又闹这么一出,当即迁怒薛照,红着一张脸对他龇牙,让他成婚之前都不准再进宫。

——本来萧约也要去忙工部秘考了,公务繁忙顾不上儿女私情。

薛照茫然地看着萧约捂紧宫装,此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也红透了整张脸,潜用殿里不让待,他便跳回枯井里,翻来覆去地想裴楚蓝所说的“随你们折腾”……待天亮混在采买的宫人里出宫,然后直奔质子府。

薛昭还在府中,如约没有声张,安之若素地用着朝食,甚至还给薛照也准备了一份。

“是卫国的饮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薛昭性情温和,从容布好碗筷,坐下仰面与薛照对视,“我不清楚你我谁长谁幼,就按身份尊卑,我称你为兄长吧。兄长请坐。”

薛照落座,将清粥小菜推到一边,将代表身份的腰牌摘下搁在桌面,往前一推定于两人中间位置:“我如今用的是你的身份,有何尊卑之别?再者,我姓薛,是梁国太常寺家的薛,长幼兄弟就更无从谈起了。”

薛昭没拿那枚玉牌,握着勺子从容食粥,饭毕取了帕子擦拭唇角。

他对薛昭笑道:“兄长不喜欢卫国的饮食,我也不好勉强。府里的厨子,是陈国人,其实并不会做卫国菜。远离日久,我也不大记得故国风味。先前回国,原想带一个厨子过来,以慰思乡之情。但又怕陛下误会,所以还是原样去原样返。没想到抵京没能面见陛下,已是殿下监国了。”

“你这么绷着说话,不觉得累?”薛照神色冷淡,“弥勒殿没请你去坐镇?”

薛昭一怔,面上的微笑不改:“我与兄长成长的环境不同。”

薛照:“当然不同,你没做过太监。”

“原来兄长不像传闻中那般严厉疏离不近人情,也是会开玩笑的。大概是殿下的缘故。”

薛昭给人的感觉像是春风拂面,谦和的态度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相貌的妖冶艳丽,觉得他圆钝温和,甚至是怯懦无当。

他道:“兄长在梁国手握大权,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舅舅生前待兄长很好。如今来到大陈,又得殿下青睐。不像我,总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地过活。”

薛照凝目看着对方:“前头的话,听着又假又空,最后一句,倒像是真心话。你时常把天.朝恩德挂在嘴边,实际心里也觉得不过是去国离家寄人篱下。”

薛昭身无职务,除非上位者召见,平日不必上朝,大多数时间是在府中读书习字,侍弄花鸟,清闲又枯燥。

他用过朝食,起身来到花园旁边游廊,逗弄笼中鹦鹉:“在兄长面前,说些真心话又何妨。我也是昂藏男儿,如今深居简出,处处受制于人,难道还值得庆幸,应该感恩戴德吗?”

薛照看着笼中鸟儿翻飞跳跃,不去啄食谷物,而是近乎自残地拔着羽毛,薛昭平静的脸上隐藏着同样的疯狂。

“梁王的下场,你知道。在陈国这么多年,虽然触碰不到核心,但多少也应该听过、见过一些,你心里清楚,陈国国力多么强大。”薛照既是提醒,又是警告。

“兄长说得不错,质子,自然是处处被提防的,迄今为止,我进过最机密的地方就是殿下的御书房,但我对陈国也不算一无所知。”

薛昭只管喂食,也不管鹦鹉吃或不吃,笼中食盆里已经堆出小山。他捡起鹦鹉啄落的鲜亮羽毛,转身回了房中,将羽毛收纳进书柜之中的一只盒子里。这样的彩羽,盒中还存有不少。

感觉到薛照目光关注,薛昭打开旁边另一只盒子,里面是上好的珠钗头面:“以鸟羽点翠,虽然不如金玉昂贵,但胜在技艺精巧,格外增添光华。捡些落羽,免得杀生造孽。”

鸟困笼中自啄其羽,与杀之而取又有多大分别?

薛照未置言语评点,问:“送给你所谓的心上人?”

“身在异国,总要有些念想和寄托。我身无长物,唯有多尽巧思。”薛昭有些羞赧地点头,随后续上先前的话题,“我清楚自身处境,还不至于蠢到凭一己之力和陈国作对。那只鸟,不想被关在笼子里,但除了对我唱歌讨好,等我打开笼子放生,它又有什么办法呢?质子,和笼中鸟,没有分别。”

“理智告诉我,最稳妥的办法是除而代之。”薛照闭了闭眼,缓声道,“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放掉笼中鸟,不会后悔。”

薛昭笑道:“兄长心善,和殿下真是般配。”

“奉承的话不算。”薛照道,“我们成婚以后,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会改回原来的名字。来日史书记录,与你再无一丝一毫的关联。”

薛昭含笑:“兄长还介意我曾对殿下陈情?”

薛照皱眉:“有些时候,装糊涂比挑明更好。”

“在兄长面前,我是能有多坦诚就多坦诚。同胞手足,至亲骨肉啊。”薛昭将盒子放回原处,转身又来到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架木制秋千,他径自坐了上去,笑着问薛照:“兄长要一起吗?”

薛照没有回应就是回应。

“那好吧。”薛昭自己荡了起来,声音显得忽远忽近,“我在陈国一向谨小慎微,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怎么敢?只是想找个靠山罢了。殿下看起来心善,像是会庇护我的。当时不知道兄长与殿下的关系,否则怎敢冒犯嫂嫂,兄长恕罪。”

薛照来到秋千背后,接住侧栏,与回头的薛昭对上视线,然后将秋千推得更高,在反复的接送之间,二人对话往来。

“轮不着你叫他嫂嫂,我有个兄弟,如今在梁国军中。”薛照道,“离开陈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这张脸,会被世人作为陈国驸马记住,便不能再是卫国国主。这一点,没得谈。”

薛昭闻言笑出了声:“兄长以为,谁都有你和冯煊这般幸运?陈国扶持质子为王,可一不可再——小锡或许也能有这样的机会,那也要天时地利人和齐全才行,光是人和这一项,便是既托兄长与殿下的福气,也因为如今梁国在位者是他的父亲。而我呢,卫王是我的长兄,他的几个儿子和我年岁相当。有那几个侄子在,兄终弟及无异于一场痴梦。”

“你最好的确并无奢望。玩够了吗?”薛照把住秋千,“回答我,离京之后,你去哪里?”

薛昭据实以告:“回卫国。”

“回王宫再找靠山?”薛照从他背后绕出来,坐上了秋千另一侧,语气状似漫不经心,但目光沉肃。

“王宫是要回的,但母后并不是我的靠山。”薛昭苦笑,“兄长,你知道吗,端午正是母后的生辰。”

薛照面无表情:“与我无关。”

“兄长在梁国的父母待你很好吧。”薛昭幽幽叹息一声,“方才兄长谈及兄弟,是那边薛家的族亲吧?真好啊,我羡慕兄长能和殿下两情相悦,更羡慕兄长有亲人挂念。”

薛照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方眉梢眼角都带着落寞。

“我想要的不多,只是有人爱我而已。本该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却是痴想。或许我该认命,但在我童年时,并不是这样的。”

薛昭自顾自地说:“兄长,你会怨恨吗,会觉得不公吗?有没有想过,质问母后,为何当初她舍弃的是你,为何你要做恶名远播的权宦,而我还是王室血脉……兄长,你心里有怨有恨,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是同样。”

薛照没有否认,他的确曾为身世所苦,但一切怨恨和不甘都在和萧约重聚之后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心满意足,他道:“我已经得到更好的了。”

“是啊,祸福相依,彼一时此一时。如今看来,兄长是有福之人。”薛昭道,“人生起伏,世事无常,但命运变换未免也太让人唏嘘了。如果我和小锡一样,生来就是质子,或许还不会这么不甘,可是十三岁前,我还算得上天之骄子,母后的心肝。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变得天翻地覆呢?”

薛昭脸上已经笑意全无,反而目光阴冷:“我两个月前回国,正赶上我们的弟弟过六岁生辰,可真是隆重啊。太后幼子,卫王疼他,就连晚辈们都对这位小叔叔既尊重又宠爱。他什么都有,未来妻子是嫡亲的表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封地早就选好了,是卫国最富庶之地,同时得了卫王承诺,食邑之外,还受国库供养,终生不用就藩……他什么都有,而我,而你我,连质子身份都得两人分享,多可笑……兄长,这公平吗?这小家伙,他凭什么?”

薛照沉下脸来:“你这是走火入魔了。稚子无辜,与其怨恨发狂,不如自寻安乐。”

“兄长好豁达的心胸。”薛昭嗤笑一声,“担心我会手足相残吗?放心,不至于此的。我只是有些不甘和委屈,母后原本是很疼我的,父王也常夸我是诸子中最聪慧者,兄长们原先都会嫉恨我,如今只剩下蔑视和同情了……”

“我从来不想坐上那个位子,只希望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人生前十几年也正是如此。可小弟一出生,一切都变了。父王薨逝,母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新王送我到陈国为质,分明按照惯例,该是新王之子的。得知此事,我难以置信,便去找母后哭诉,却意外听到了一桩隐秘的陈年往事——”

薛昭抬眼,定定地看着薛照:“关于你我。”

不必薛昭说明,薛照就能猜出大概:“你在那时,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也明白为什么要将你送走了——双生子被认为不祥,为保全地位,也为了保全争夺王位的筹码,她当年只能舍弃其一。后来眼看世子地位稳固,夺位无望,她又有了幼子傍身,两相比较,你身上终究还有隐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你代替新王之子到陈国为质,同时也算表明顺服的诚意,让卫王放心,从而稳坐太后之位。”

“兄长名不虚传,所说简直如同亲见。”薛昭苦涩勾唇一笑,“生我之时,母后尚未在卫国站稳根基,很是过了一段谨小慎微的日子。后宫暗流涌动,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母后最在意的就是我了,我是母后唯一的爱子,母子之间无话不说,彼此也无秘密可言。母后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温柔含笑之时简直宛如天仙临凡。母后宫中种满了名种海棠,她比花还美……当年,母后宫里也有这样一座宽大牢固秋千架,在灿烂花丛之中还铺设着柔顺暄软的狐毛垫褥,不,家里的秋千比这还宽大还牢固,荡得也更高……”

薛昭说起母亲满眼眷恋,然而话锋一转目光又怨毒起来:“可是后来,我和母后中间,生生多出一个薛晖。他是遗腹子,父王在生之时因为这个老来子欢喜得大赦国内,母后也早已成为了卫国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所有人都对他满怀期待,他来得正是时候。相反,我就成了多余的、累赘的。我上次回去,秋千早就没了。”

薛照沉静地看着他发泄和控诉,心里想到,若不是萧约,自己或许会比他更加痴狂,更加不甘。

萧约一人,足够薛照原谅所有不公,心平气和地做个好人。能与萧约相伴,就是上天对薛照厚待至极,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薛昭说了许多,最后长叹一声:“人心是偏着长的,可惜没有偏向我们。兄长,你我都被舍弃了,只是早一些、迟一些的差别,都是一样的可怜虫——哦不,你比我好多了,你有殿下的爱,而我……”

薛昭目光投向远方:“质子之位,驸马之位,乃至未来的皇夫,都是你的了。我要回家去,我想让母后像从前一样待我。端午是她的生辰,我好好准备寿礼,让母后欢喜,她就会像从前一样爱我了吧……兄长,多谢你给我机会,让我能够回国给母后贺生。”

作者感言

三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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