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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失忆

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 三九十八 3423 2025-03-10 22:38:41

萧家又要搬家了。

萧约被翻箱倒柜收拾行装的声音吵醒,从床上坐起来,呆滞地看着外面,头脑很迟缓地反应了许久,才通过大亮的天光推测已经快到中午。

萧约向来不是贪睡的人,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了,本该轻盈的幻梦像是隆冬里的厚棉被,梅雨时的檐下垂帘,绵长又凝重。

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在梦里辗转奔波,在梦里又笑又哭,各种体验和情绪都像是真实的,但认真回想做梦的内容,又像是隔着一场浓厚的大雾,雾里人影绰绰,一切都似是而非。

睡得太久,以至于醒来之后,手脚都发软,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不清醒。

萧约按着额角下床,循声找到父母。

“爹,不是说好了让裴楚蓝给妹妹治病吗?才治了一次看起来就很有疗效,怎么能半途而废?”萧约将已经装箱的铜镜木梳重新放回妹妹梳妆台上,叫停忙碌的下人,“都别忙了,我们不搬。”

萧父屏退下人,围着萧约转了一圈:“儿啊,你起来了……你还记得裴楚蓝?”

“怎么会不记得,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他说动。”萧约觉得父亲的反应怪怪的,“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又变卦了?”

萧父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约想了想:“我原先跟裴楚蓝约定,年后就给妹妹治病,除夕过了就是年后,裴楚蓝遵守诺言上门诊治……昨日是大年初一,今日自然是初二啊。”

“昨日裴楚蓝到府上为妹妹施针用药,他一出手,妹妹就有好转,虽然看见血还是会害怕,但不至于像从前那样惊恐失控。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药王谷!父亲,一定要趁着病势好转,让裴楚蓝彻底治好妹妹!”

听罢萧约所言,萧父与妻子面面相觑。

初一那天,陈国刺客来势汹汹,好在薛照拼命血战,将其尽数歼灭。后来薛照又杀净了梁王的耳目,一点没将风声漏出去,萧家才得以维系安稳日子,并趁着封锁宅院的守卫尽数撤去,裴楚蓝也被梁王牵制的机会搬家离开奉安。

只可惜薛照因此重伤,而萧约为了救人,听信裴楚蓝之言,吃下无忧怖,从大年初一开始昏睡一天两夜,今日已经是大年初三了。

在这一天两夜里,萧父无数次走到儿子床前,去试探他的呼吸和脉搏,唯恐心爱的老来子不是沉睡而是长眠,毕竟萧约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安静得可怕。

分明裴楚蓝说了,无忧怖对人体无害,但萧约就是皱着眉头醒不过来,不知陷入怎样的梦境,梦里是谁牵绊住了他?

原先怕萧约长睡不醒,现在萧约醒来,竟还记得裴楚蓝为萧栎诊治的事……除此之外,萧约还记得多少?

萧父道:“眼下裴楚蓝被梁王拘禁,请他诊治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先走,待他重获自由,再接着为月儿治病。这桩顽疾已经多年,也不差在一时片刻。”

萧约闻言黯然:“我知道,奉安乃是非之地,并不宜居。前些日子梅雪臣的事,足够说明梁国并不安生,离开奉安也好。可是药王谷行踪隐秘不定,我怕我们一旦和裴楚蓝失去联系,就很难再重遇。”

萧父心头一紧:“梅雪臣的事……你也还没忘?”

萧约点头:“才过去多久,印象深刻。像梅雪臣这样的好官,死谏才能为灾民陈情,说明在位者心中并无百姓。就这一点而言,陈国比梁国要好得多——话说回来,父亲,就算在梁王眼皮子底下行为受限,但既然裴楚蓝答应了要救人,不将妹妹彻底治好也不算完,他总会想到办法兑现承诺。我们一走了之,岂不是背弃于他?要是裴楚蓝因此恼怒,往后再要求医就更难了。”

萧父听萧约言语沉静,观其神色也从容镇定,实在是疑惑。

难不成那药根本就是唬人的?萧约根本不像失忆,桩桩件件他都一清二楚。可若是什么都记得,他怎会不过问薛照的状况?

萧父想起那日萧约抱着浑身浴血的薛照,心如死灰的模样,不免打了个冷颤。

如此伤心,绝不只是顾念恩情讲究义气那么简单,是真伤着心尖上的人了,才至于这般痛苦。

薛照那孩子,倒是人好,可是……

萧父想着便摇头叹息。

“况且,我答应了齐先生要好好向他学习。”萧约继续道,“如今才入门,就不告而别弃他而去,实在有失做学生的信义。不久就要春闱,我怕会影响先生考试的心态。寒窗苦读不易,若是因旁人耽误,实在是造孽。父亲,裴楚蓝医术高超,说不定在二月春闱前后就能治好妹妹,届时齐先生也有了功名,一切就都圆满了,然后我家再走,岂不是更合适?”

“圆满”二字从萧约口中说出,萧父听着他将所有人考虑到,唯独漏了薛照,这下确定了无忧怖是生效的,再也不用担心萧约为了薛照舍生忘死。

舍弃前尘纠葛,萧约又是无牵无挂的逍遥闲人,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萧梅鹤却欢喜不起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无忧怖使人忘记的是心底挂念最深之人。

萧约忘记的怎么偏偏就是薛照。

萧父叹气:“你说得都很有道理,但为父还是怕夜长梦多,奉安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早些离开是非之地为好。”

“为什么会不安全?虽然梅雪臣血溅戏台触目惊心,但那是朝廷内部的事,和我家有什么关联?我那日在台下看戏,是因为与听雪旧识,与官兵相抗支持演戏,那也是人心所向,罪不及众。裴楚蓝被梁王软禁,但他身份特殊,梁王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总还有办法可想。奉安是梁国都城,巡守严密,从前刺杀我们家的那些人也会有所顾忌——”

萧约说着皱眉,他嗅到极淡的血腥味,这味道已经快完全挥发,但还是透过窗缝,被嗅觉灵敏的萧约捕捉到了。

萧约走出妹妹房间,气味越发浓烈:“为什么院子里有血腥味?我的头,有点疼……”

萧父眼看儿子按着额角,疼得站立不住蹲下,急忙把人搀扶回屋:“是杀鸡!咱们家年夜饭办得丰盛,鸡鸭鱼肉都是新鲜宰杀的,所以血腥气重了些。”

远离血腥源头,萧约的头痛得到缓解,但他对父亲给出的说法很是不解。

“可是……”

萧约看着父母紧张的神色,将疑惑吞了回去。

萧约本想说,宰杀禽畜一直都是在厨房,怎么会拖到院子里去杀?而且院中的血腥并非来源于家禽,而是人血的味道。再者,血腥弥漫之广,绝不是一星半点的失血能造成,便是一个人流尽了全身的血,也不够。

“父亲,我好像,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萧约双手抱头竭力思索,“除夕夜里吃了什么?我是在家过的除夕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我的记忆,好像有些接不上……断断续续的。”

萧父和妻子相视,二人皆无声叹息。

本想快刀斩乱麻,没想到反而越理越乱。

萧父编出一套说辞:“约儿啊,你一心为着妹妹,四处奔波本就劳苦,好不容易请到裴楚蓝上门诊治,欢喜过甚不留神摔下台阶,磕伤了头,大概是因此有些失忆吧?你睡得久,从大年初一睡到初三,头脑有些不清也是有可能的,再歇歇就好了。”

“磕到头失忆?”

萧约并没有在自己头上摸到任何伤口,而且他感觉父亲的话也很奇怪——

父母一向将儿女爱若珍宝,若是萧约真的伤了脑袋,还不请十个八个大夫来治?补养的汤水也得一碗一碗地端到萧约面前来。怎么会如此淡静?

萧父见萧约犹疑,继续道:“儿啊,你睡迷糊了……你当然是在家里过的除夕,否则还能去哪?我们吃了许多山珍海味,你却尤其喜欢一道窑鸡,月儿也喜欢。你疼妹妹,把两个鸡腿都给她了,自己只吃了翅膀……能想起来么?”

萧约缓缓摇头。

父亲所说的情景在萧约的记忆里存在,但他记得那是前年过年发生的事。今年过年到底吃了什么,有窑鸡吗,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除夕那天,好像在记忆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不只是除夕那天,自宜县到奉安这两个多月以来,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萧约竭力串联记忆——

听雪无辜被牵连进命案,自己出言搭救。陪听雪散心,一路到了拂云寺,在那遇见了齐咎怀,后来与之同行来到奉安。

在宜县,搬家之前,裴楚蓝师徒来到家中,却被父亲赶了出去。后来自己诚恳求医,裴氏师徒却扬长而去。

来到奉安,正式拜了齐咎怀做师父。齐咎怀以奉安盐务晓天下之事,还传授治理雪灾的策略,不久之后,就看见梅雪臣命丧戏台,萧约在场,好像是被血溅了一脸,昏了过去……好像这一昏,就到了大年初一,中间数日的记忆是空白的。

记忆有缺口,像是一串念珠断了绳子,只剩下一颗颗零落的单珠,收拾起来像是齐全的,却不知到底遗落了多少颗。

萧约忍着头疼继续回忆。

在奉安重新见到裴楚蓝好像是在消寒会冰场上。萧约踢了一场冰球,和梁王的四公子一队,对手是梁王的二公子和淮宁侯的次子。

萧约脑袋里一片模糊,回忆从前如镜中月水中花,断断续续的记忆让他疑窦丛生——

自己是怎么混进消寒会的,还能和梁国的大人物们同场踢球?那场比赛,是赢了还是输了?赛前赛后发生了什么?

除夕那天,自己到底在哪?

院子里的血腥是因为什么?

父亲母亲为什么又急于搬家?他们为什么说谎?到底想隐瞒什么?

断裂的回忆让萧约仿佛站在悬浮的孤岛上,看似脚踏实地,实际虚无缥缈不知根底。

萧约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头疼,脑袋涨得快要炸开。但与此同时,心里又空落落的。直觉告诉萧约,他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可是,父母康健,妹妹的病情好转,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萧家二老说萧约伤了头需要静养,但萧约在床上躺不住,趁着父母去清点行李,打算去找齐先生问问近况,正要出门,竟被一队内官堵了回来。

领头的内官四十来岁模样,手持圣旨,自称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夹着一把尖细的嗓子扬声问:“这里可有生于庆元四年七月初五姓萧的女子?”

萧约警惕后退,问太监是何来意。

那内官从萧约反应中就知道了答案,神色显然轻松了许多,笑道:“好事到了,天大的好事。王上有旨,令城南萧氏嫁与靖宁侯薛照为妻,旨意下达即行婚娶。”

萧约怔在原地:“什么?娶我妹妹?”

“原来是侯爵夫人的兄长,那就是大舅爷了。恭喜恭喜。”传旨太监往外一指,“花轿已经在这了,酉时就起轿到侯府。快让新嫁娘妆扮起来,薛侯爷那边还等着娶妻冲喜,吉时可误不得……哟,这就是萧家老爷太太吧,好福气,能做薛侯爷的岳父岳母……”

萧约脑子嗡嗡的,甚至顾不上去搀扶闻讯昏厥的父母。

“谁?什么薛侯爷?什么冲喜?”

传旨太监笑嘻嘻的:“奉安城内竟还有不知道薛侯爷名头的?就是咱们司礼监掌印,缉事厂的督主,深受王上爱重的靖宁侯薛照薛侯爷啊……侯爷遇刺重伤,高人指点,非得居住城南某年某月出生姓萧之人冲喜,才能康复呢!若非如此,这等高枝,如何能轻易攀附?快些将新娘子梳妆起来,送上花轿吧……”

作者感言

三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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