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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眼

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 三九十八 4145 2025-03-10 22:38:41

萧约坐在对面,看薛照低头吃东西,莫名想到两个字——

害羞。

死太监闪躲的目光和发红的耳垂实在稀罕,以至于萧约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生杀予夺再果断,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也会茫然放空,一脸局促的傻样。

想什么呢?

他该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

虽然老爹老娘不催婚也不催生,但萧约绝没有弯的打算。

薛照孩提时就进宫了,按理说,那种世俗的欲望是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了,应该不会有这种心思吧?

虽说我模样俊身段好,性格也很不错,也不至于这么人见人爱吧?萧约想。

无声的审视仿佛化为实质,薛照将碗筷拍下:“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太狂妄。收起你肮脏下流的心思。”

“哪有。”萧约摸摸鼻子,“你火眼金睛啊,能看穿别人心思?我什么都没想……我还没跟你要说法呢,好端端为什么把我捆起来,吓得我——”

薛照定定看他:“别装傻。”

这回轮到萧约眼神飘忽了,他的确猜到薛照为什么要绑自己,就跟用香模固定香篆一样。香道博大精深,香料种类繁多,富贵人家用沉檀,清雅之处用花果。

死太监另辟蹊径,用活人。

萧约不觉得自身有什么香味,若是有,也是每次调配新香时染上的,那都是别人的味道,不是他的。

不过也未必是香味,毕竟薛照那个山猪吃不来细糠的鼻子只是个好看的摆设,他能闻见什么。

我这样心地善良又从容睿智的人,什么都不做,待在这就能给人安全感,这也不难理解。

萧约颇有些自恋地想。

这样也好,手里拿稳了筹码,再也不是自己单方面求着薛照,真正各有所需,能和薛照好好谈条件做交易。

薛照指背轻叩桌面:“还走神。我睡着时有没有说什么?”

萧约回神:“啊?没有——不!”

萧约嘴比脑子快,改口太急舌头险些打结:“有啊,你说饿说累,还说以后再也不接这样两面不是人的差事。说周围没一个好人,只有萧约值得信任。”

薛照唇角一扯,冷笑出声:“还要脸吗?堵上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萧约耸耸肩:“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塞得不深不严,我非给棉絮呛死不可。你长这么大,说不说梦话,自己不知道?况且,我哪能真被捆一天一夜陪着你,这一碗东西有多难准备,你清楚得很。”

薛照垂眸,他将这碗金汤鱼明惊吃完了,他偏爱甜食,这样没什么滋味的东西,即使弄得再花哨,他从前也不屑一顾。可今日都吃完了。

大概真是饿了吧。

“为什么给我做这个?”薛照将碗筷推开。

萧约想起薛照沉睡时紧皱的眉头和额上的冷汗,叹一口气,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起了赵意如:“可惜姓孙的是披着爱妻之名死去的,赵夫人怕是要守一辈子寡了。”

口无遮拦又不受约束的坏猫确实有点小聪明。

薛照说:“你希望她再嫁?”

萧约摇头:“人家自己的人生,轮得着我希望不希望?何况嫁人难道是什么好事?做人家媳妇,伺候公婆,给男人张罗小老婆,大着肚子去鬼门关转悠几圈?别拿吃苦受累当福气,要是当人家妻子是什么美事,男人们还会让女人们捡便宜?”

薛照:“按你这么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恶人,全天下没有心甘情愿做夫妻的。”

“倒也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家丈夫体恤公婆慈爱,苦乐相抵,便不觉得吃亏受罪。有的么,纯粹是倒霉透了。”萧约说,“譬如赵夫人吧,她分明不是个跋扈的人,却铁了心要把伺候自己的小丫头撵走,不就是怕小姑娘和自己受一样的罪?小小年纪,模样又好,要是被祸害了,真是造孽。我闻到赵夫人身上的药味了,她连把手烫烂都不怕,可见她平日里饱受煎熬。做女人难啊。”

薛照道:“好像你做过女人似的。”

萧约还嘴:“就不许囫囵个的男人将心比心啊?”

不囫囵个的薛照目光肉眼可见地冷了。

萧约不怕他,咱们现在也是香饽饽了,活体安眠药,珍稀药品得避光保存轻拿轻放。

“我只是惋惜人生在世总是身不由己,千好万好不如自由自在的好。不幸中的万幸,她现在可以安心钓鱼,然后吃一碗金汤鱼明惊。其实到这地步,这道药膳也没什么必要。鱼惊石能定惊,但更彻底的法子是直接除掉致病源,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萧约看着薛照,由衷道,“你也挺能体谅女人的,她一定会感谢你。”

薛照闻言目光黯了黯,没有接话。

萧约想起先前听人说孙丰从前待郡主很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瞧赵意如的处境,为他生育后代的枕边人尚且如此,可见他对谁都绝对是不怎么好的。

但问题是孙丰这种人面兽心又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怎么会和薛照的娘有关联呢?

难不成……

“想说什么就说。”薛照道。

萧约斟酌一番,还是决定不要当面问,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不多但肯定不止薛照一个。

“你说碧波藕榭是别人送给冯燎的,谁会出手这么阔绰?要说押宝讨好,怎么看也是老二当世子更有戏。要说疏通门路,老四没权没势,想买官还不如找你。”

薛照说出个让萧约惊讶的名字:“周灵安。”

“怎么会是他?!”萧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薛照的神色不像开玩笑。

“可他是老二那边的人,先前太医都说他妹妹怀的是儿子,那就是老二的长子,大有可能成为继嗣的。”萧约一头雾水,“虽说局势未明,可两头下注分明不可取啊,叛徒是最可恨的,要是被老二发现周家有二心——”

萧约瞬间头皮发麻:“难道周灵安是二公子冯燎杀的!”

薛照笑:“人死在缉事厂大牢里,你不觉得是我杀的?”

“你杀他做什么。你或许有点自负跋扈蛮不讲理阴晴不定变脸如翻书——”

薛照听对方控诉了一串,更觉得好笑:“这叫有点?萧约,你再口无遮拦,后果自负。”

萧约道:“要收拾我,你早就动手了。即便是因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心里恼我却不得不容着我,但你待我并不算坏。传言不一定真,你这人脾气糟糕,但心地其实还好。我没冒犯你太狠,你不会和我一般见识。”

——就像摸狗,就算是恶犬,顺毛捋一捋,应该也不会炸毛,萧约想。

薛照仿佛听见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谁会把他当好人。

“你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我虽然不清楚这桩案子来龙去脉,但直觉是不好办的。”萧约道,“事关两位公子,又死了巨商,许多的官盐就意味着巨额的财富,到底流向谁手就是值得考虑的问题了。薛照,这桩案子背后,到底谁在获利啊?”

这大概还是萧约第一次直呼其名,薛照默了片刻,并不觉得唐突冒犯,毕竟身后就是两张并排的床,半天之前他还将萧约捆在自己身旁。

此时两人中间的桌上还搁着碗筷。

薛照沉默了许久,问:“你不是想置身事外?”

萧约:“不是有你罩着我吗?这里又没有旁人,一两更不会泄密。这事我是真的好奇——我不愿意惹麻烦,也不愿意压制着自己畏首畏尾过一辈子——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啊?”

不愿意压制着自己。

可自由自在哪有那么容易?

天真的蠢猫。

薛照盯着萧约看了许久,随后出口的话再次让他震惊:“梁王。”

“梁王?我不懂。”萧约道,“奉安缺盐,从外地调配,亏空的到底还是国库。梁王是一国之主,国内发生动乱,获益的怎么会是他?”

薛照将话题回溯:“你说,冯灼为何要杀周灵安。”

“因为周灵安左右逢源啊。”萧约即答。

“为何左右逢源?”

“这……”

萧约答不上来了,有一瞬间他觉得薛照成了自己的先生,像齐咎怀一样循循善诱。而齐咎怀已经年过而立,薛照才十八岁,比萧约还小。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概没根的孩子也早当家吧。

“出什么神?”薛先生叩两下桌面。

萧约摇头:“你给的线索太少了,我推测不出。”

“脑子笨就承认,找什么托词。”薛照道,“你难道不知道冯灼正妻无所出,只有周氏的两个女儿?”

“怎么不知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太医院的老头们都觉得砸了招牌,齐齐诊错了胎儿性别,不好意思出门呢。这算什么线索——”

萧约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孩子!关键在孩子身上!你的意思是!”

薛照点头印证了他的猜想。

“好刺激的一桩秘辛!你窥探王室隐私不会有杀身之祸吧,完了,我也知道了,不会牵连我吧?!”萧约怔怔摇头,目光都发直,“难怪周家会暗中资助老四,老二的孩子竟然是老四的,周家其实是老四的亲戚!好一招鸠占鹊巢!好大一顶、两顶绿帽!老四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难怪周家兄妹先后死去!”

薛照勾唇轻蔑:“若是为情激愤杀人,那多可笑。”

萧约很快从听到大八卦的亢奋中镇静下来,仔细推理:“是啊,若只是想泄愤,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正妻是青梅竹马的表妹,成婚数年无子。娶进来妾室三年抱俩,可这俩大概都不是他的……所以说,不能生育的其实是二公子冯灼!”

话一出口萧约觉得自己脖子上凉凉的,这样秘事真是谁知道谁该死。

该死的死太监,怎么把自己带坑里了!

但萧约推理得正上头,没功夫和薛照计较,继续道:“梁王不可能让没有后嗣的儿子继位,朝中官员也不会臣服,更何况请封世子以及新王继位都要上邦许可,陈国不会轻易考虑无子之人做藩王。所以冯灼必须有儿子,这孩子还得当真是冯家的血脉,所以只有老四了!老二从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他自己促成了二人私通!”

萧约已经快还原出真相,但他还有一点不确定:“这样冒险且不讨好的事,周家怎么会肯干?事关个人及王室脸面,好做不好说,一旦冯灼翻脸,喏,就是今日这样去母留子。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薛照为他解惑道:“周氏和冯燎早有私情,冯灼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萧约豁然开朗,击掌道:“他暗暗利用二人!冯氏或许都不知道老二不能生育,自以为行事隐秘,没人发现她和老四的事。有孩子在,无论将来哪个公子继位,周家都可安然无忧。”

有了以上前提,萧约总算明白薛照说梁王是最大获益者的含义——

是老二策划了此次官盐翻覆私盐横行,他将矛头指向周家,指向自己,很自然地撇开了嫌疑,将祸水引向老四。

所以才将盐藏在灵光寺的菩萨殿,栽赃给孙家,剩下的官盐也一定安排到了老四那里,只待清查出来就是人赃并获——

“碧波藕榭!”萧约突然想到,“那所别院是周灵安送给冯燎的,冯灼一定是把盐藏在了那里,才好咬死周家和老四!”

薛照点头:“芡实之下,堆积若干油布包着的官盐。”

萧约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从水里没的,又藏到了水里。难怪先前一直查不出!谁敢查到四公子头上!老二将官盐盗取转移,并在奉安大肆售卖,不久之后事态扩大,梁王专人清查——就是你——老二算计了周灵安的死,自身敛了一笔财,又除掉了不忠之人,还陷害了对手,可谓大获全胜。老四则无可辩白,只能认罪。”

然而真实的走向并不如冯灼之意——

薛照查明真相,借神佛之名摆平此案,冯灼计划败露自然无话可说,还要把赃款吐出来。冯燎做出不伦之事巴不得息事宁人,也就乐呵呵地装傻充愣。

贩卖私盐所得不在明面的账目里,自然全部收归国库。缴获的剩余官盐也并未以常平价格售卖给百姓,差价又是一笔赚头。原本骨肉相残,结果偃旗息鼓大而化小,王室又能多些安稳日子。

果然梁王是最大受益者啊。

“梁王可真小气啊。”萧约感叹,“就算在覆船案中损失了一些,将剩下的盐原价卖给百姓又能如何?非得在百姓头上把损失挣回来。”

薛照敲桌:“再提醒你一次,别口无遮拦。”

“好好好……对了,梁王知道二儿子不能生育吗?”萧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但不必薛照解答,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他知道。所以才会亲自去看望刚出世的小孙女,还给县主的封号,既保住了这孩子性命,也敲打了老二一番。啧啧,梁王没把事情挑明,就是不给两方准话,让他们继续斗下去——”

“等等!要斗也是旗鼓相当的人来斗,否则鸡蛋碰石头有什么悬念?老四也未必从头到尾被动无辜吧——螳螂捕蝉,或许是想引黄雀死于弹弓之下。他知道老二知道他和周氏的私情,刻意以周家兄妹为饵,让老二下手打破平衡,只要最后梁王知道老二不育,那对方就无缘世子之位了。虽然最终结果没有如他所愿,但也重挫了老二。不过这样一来,他算是和对方明牌了,没法再蛰伏藏拙。”

薛照的目光证明了萧约猜测得不错:“时常大放厥词,脑子竟还没长草。”

“什么话呀,我哪里说话不过脑了?”萧约长舒一口气感叹,“有的人看起来好吃其实志不在佳肴,有的人明面上宠爱妾室背地里却算计枕边人性命,到这种地步了梁王还不肯表态……冯家人真是一肚子心眼,血脉里流淌的都是算计。你心眼也挺多的。但这样一来,梁王借你的手摆布两个儿子,老二老四都要把你当成随时可能泄露秘密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可得防备——哎?去哪?”

萧约见薛照沉着一张脸起身往外走,怎么叫都不答应,心想自己又是哪没对惹着这位爷了?这不是好言好语关心他吗?

死太监真难伺候。

作者感言

三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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