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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重逢

深恩不负 卧底猫 6401 2025-03-07 18:22:24

温府庭院中,绿树阴浓,微风穿堂而过。祝予怀合眼靠在竹椅上,德音坐在板凳上支着头,愁眉苦脸地念话本。

易鸣扛了一桶冰进来,搁在房里降暑。德音念完最后一页,两眼发直地往地上一瘫:“我不行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话本了……”

“别啊。”易鸣鼓励道,“再坚持一下,公子有反应就说明他能听见,多刺激刺激,兴许就醒了呢。”

德音痛苦地闭眼:“我按你说的,把神仙志怪话本的主角名全改了,卫小郎君一会儿劈山救母,一会儿大闹地府,一会儿脚踏风火轮,一会儿手持双板斧……如此匪夷所思的剧情,也没见公子被刺激醒啊!”

易鸣沉思片刻,挠了挠头:“可能是我们的思路不对?或许得让卫二当反派,让他放火烧山、毁天灭地、强抢民男,公子听不下去,说不定就气醒了。”

德音:“……”

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罪名。

易鸣话音才落,竹椅忽然传来一声微响。

德音机警地弹坐了起来:“公子刚刚是不是动了?”

易鸣赶忙上前查看,见祝予怀眉头紧蹙,像是被吵到似的,睡得不太安稳。

“真的管用?”易鸣也有些难以置信,“快快快,趁热打铁,再讲点卫二的坏话!”

德音死马当活马医,凑到祝予怀耳边大声造谣:“公子,卫小郎君偷盗仙丹,去天庭打家劫舍了!”

易鸣立马跟上:“他洗劫了广寒宫!”

德音:“乱刀砍了桂花树!”

易鸣:“调戏嫦娥和玉兔!”

德音:“踩着吴刚蹲马步!”

易鸣:“拜了蟾蜍做岳父!”

德音:“你再不醒来,他就要和□□成、亲、了——”

屋脊上的灰尘都被震下来了。

在这惊天动地的叫魂声中,祝予怀终于忍无可忍,睫毛颤动了几下,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夏日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窗,刺得他本能地眨了下眼。他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意识像是刚从水里浮上来,还没来得及感受温暖的空气,就听见身边有人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公子……公子醒了!!”

整个温府都被惊动了。

祝东旭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地从寒泉书院赶了回来,就见府中热闹非凡,有不少人在来回忙碌。

大夫刚被送走,厨房就抓紧将熬好的米汤送了过来。祝予怀昏睡了一个多月,太久没进食,只能循序渐进地喝一点流食。

祝东旭进屋时,他已被扶了起来,垫着软枕靠在床头,温眠雨正端着汤碗,一勺一勺地吹凉喂他喝。

祝予怀还有些虚弱,垂眼抿了几口米汤,不知怎的,忽然开始掉眼泪。

温眠雨吓得赶紧搁了碗,起身去看他:“怎么了怀儿?是烫到了吗?”

祝予怀摇了摇头,眼泪却越掉越多,祝东旭也在床边手足无措:“是不是哪里难受啊?别哭别哭,跟爹娘说……”

祝予怀眼圈一整个泛了红,哽咽地说:“我做了个很长的噩梦……爹,娘,我好想你们。”

温眠雨一下子湿了眼眶,心疼得说不出话,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祝东旭也喉间泛酸,俯下身来,安抚地摸着他的头:“梦醒了就好,爹娘都在呢,别怕。”

祝予怀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他的神智还混乱着,两世的记忆在脑中纠缠不休。感受到父母身上的温度,前世家破人亡、亲友离散的痛苦才被冲淡了些。

但他还是忘不了梦中卫听澜上天入地、排山倒海、最后还要和蟾蜍的女儿拜堂成亲的可怕记忆。

他为这荒诞的噩梦啜泣了许久,在家人的反复哄劝下,精神才平复些许,记起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卫听澜带着满身的伤逃出了京城。

祝予怀的哭声滞住了,哽了几下,抬起头:“濯青……濯青呢?”

“公子别慌,他没事。”易鸣往后一指,“您瞧,那是他在北疆的丰功伟绩。”

祝予怀眼泪汪汪地探头,看到了满地的话本。

*

卫听澜策马到了营地前,摘下头盔抹了把汗,将缰绳抛给了于思训,问:“澧京来信了吗?”

于思训牵住战马,跟着他往里走,答道:“还没有。”

卫听澜顿了下步,皱起眉:“不应该啊……”

都快一个月了,信差即便是骑乌龟,也该爬到了。

于思训没多话,只提醒道:“苏先生和几位将军在主帐等您许久了。”

北疆五城共设将军帐,近来正在联合商议作战部署。卫听澜击退了瓦丹的先行部队,在军中名声大噪,也受邀在列。

战事紧急,卫听澜只能先按下疑虑,提步往主帐去了。

北疆众将都在帐中,一见他来,都客气地起身寒暄,想请他上座。

卫听澜瞥了眼旁边笑而不语的苏泽延,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拣了张板凳坐在下边,道:“我来迟了,不耽误各位时间,满将军,直接开始吧。”

他不愿上座,众人也不好强求,犁城守将满应春只得清了下嗓,指点着沙盘,讲解起当下的战局。

“虽然瓦丹出师不利,但他们的主力尚未出动,不可不防。北疆五城依地势而建,青丝阙是最关键的屏障,但兀真的战术显然与格热木不同,他并不在一开始就集中兵力猛攻青丝阙,而是先将部族分散,沿着边境声东击西地排摸试探……似乎是在寻找边防的疏漏之处。

“当年湍城之乱,寒蝎族就是咬住了雪山这个被忽视的缺口,有湍城的教训在前,过去这些年,我们在天险附近也增设了守军。但这也导致青丝阙前线兵力吃紧,仗越来越难打。”

满应春说着,有些惭愧地看向卫听澜:“说句实在话,我们五个都没有做主帅的头脑,这么多年,每逢打仗都是拆东补西,能守住已是极限。”

苏泽延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眼。

要说到重点了。

北疆缺个能统筹全局的主帅,这事谁都看得出来。先前苏泽延曾试探地放出小道消息,说新帝有意让卫听澜接手北疆,当时满应春第一个不答应。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在北疆众将眼里,卫听澜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嫩茬,他凭什么担此重任?就凭他与新帝有同窗之谊?

满应春最看不惯靠关系上位的人,所以卫听澜初到湍城时,五城守将谁都没露面,都假装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

苏泽延去铁匠铺拜访时,满应春甚至连劝谏新帝的折子都写好了。

但谁也没想到,卫听澜直接拒绝了主帅的位置,反而自荐当前锋。

前锋是什么?那是冲在最前头卖命的啊。

满应春听了这答复,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感觉自己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怎么说,卫听澜也是朔西都护使的儿子,真想建功立业,回朔西便是,何必替北疆卖命?

思来想去,满应春才记起来,卫听澜身上也背着湍城的仇。

他母亲和祖父都死于瓦丹之手,真要论起来,这还是长平军没守住湍城的罪过。

满应春想到这一层,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听说卫听澜想要两千兵马,也不好意思推脱,抱着弥补的心态给了。

就这么区区两千兵马,卫听澜还筛了一半给他送回来,只留下一千人组了个“陷阵营”,不到半月,就打了个出其不意的胜仗。

捷报一来,满应春更后悔了。

他当初为何要怀疑新帝的眼光,白白错失一个天生的领兵之才?

五城守将自知理亏,杵在军帐中,赧然地彼此交换视线。苏泽延期待地摸出了瓜子,准备看戏。

满应春深吸口气,豁出去了:“先前是我等轻慢了卫将军,将军智勇兼备,只做前锋实在屈才。长平军沉寂太久,这主帅的位置……”

卫听澜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打断道:“长平军并不缺主帅,依我看,满将军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满应春噎了噎,尴尬道:“说笑了,我哪有那本事……”

卫听澜指了指沙盘:“满将军对北疆境内的地形地势、兵力分布都了然于心,长平军内部的矛盾纠纷,多年来也是您在调节。犁城是北疆的核心枢纽,其余四城隐以犁城为首,您长年镇守于此,在军将之间颇有威望。北疆的统帅,正该由您这样熟悉北疆、又得军心的人来担任。”

满应春脸皮发烫,磕巴半天才道:“这,熟悉北疆是没错,但我不擅长用兵,心里没底啊。”

卫听澜说:“无妨,您有容人的肚量,只需找个聪明人,替您出谋划策即可。”

苏泽延津津有味地磕着瓜子,就看见卫听澜朝自己一指:“比如苏兄。”

苏泽延呛了一下,慌忙接住掉落的瓜子:“啊?”

卫听澜微微一笑:“苏兄以谋士自居,辅佐一军主帅,应当是小菜一碟吧?”

看戏看到自己头上,苏泽延顿觉不妙:“可慈幼堂的义塾……”

卫听澜熟练地给他扣高帽:“教书先生没了还可以再招,但像苏先生这样诡计多端的军师,天下可找不出第二个了。”

苏泽延:“……”

怎么感觉这话连夸带骂的呢?

卫听澜笑道:“我到底年轻,经验不足,要怎么攻怎么守,我听你们调遣。”

五城守将面面相觑,满应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泽延:“苏先生可有高见?”

苏泽延萎靡地放下了瓜子。

才刚清闲几天,又要赶瘸子上磨。

他还真是响当当的一块好砖!

卫听澜坐在板凳上,心安理得地偷着懒,看他们痛不欲生地商议军事。

他可不傻,北疆的主帅没那么好做,与其让他这个外人费心费力地磨合,不如让原有的将领顶上。

满应春虽说缺了点头脑,但命运的轮椅不是给他送来了苏泽延这个现成的头脑吗?

能躺平就躺平,卫听澜对北疆兵权不感兴趣,等仗打完了,他还要回京城和心上人长相厮守呢。

就这样,帐中的议程持续了半日,在苏泽延的鼓动下,满应春鼓起勇气,对北疆兵马做出了大胆的调整。

湍城雪山一带的布防被削减,多出的兵力连同卫听澜的陷阵营,都被调到了青丝阙前线。

卫听澜没有异议,爽快地接受了。

出征之前,他搜罗了一堆破铜烂铁,连夜打了几副奇丑无比的鹰面具,说是青丝阙风沙大,怕把脸给吹糙了。

陷阵营上下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卫小将军爱美吧,这面具丑得让人不忍直视;说他不爱美吧,谁家将领打仗还这么矫情?

但在军中,能打胜仗的就是爹,卫听澜这点奇怪的癖好,大家也就忍了。

布防调整后没多久,瓦丹果然卷土重来,寒蝎族率先向青丝阙发起进攻,一连半月战况胶着。

卫听澜顶着他的丑面具身先士卒,长平军日日枕戈待旦,没让瓦丹讨到半分便宜。

七月下旬,瓦丹渐露疲态,暂时退歇休整。但根据斥候的情报,除寒蝎族外,又有另几个部族在集结兵马,似乎在筹谋下一轮更为猛烈的进攻。

在这种关键时刻,卫听澜却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下了前线。

他在自己的十几个朔西近卫中,选了两个与他身量相仿的,把鹰面具交给了他们。

“你们轮流顶替我上阵。”他私下叮嘱道,“自保为上,不要冒险,若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都听苏泽延和于思训的。”

把替身安排妥当后,他带着焦奕和侯跃,以及从陷阵营中抽调出来的几十人,暗中撤离青丝阙,乔装成寻常百姓,前往湍城。

在他们赶路的时候,一支从大烨南方来的商队,也慢悠悠地接近了湍城。

德音坐在商队的驴车上,新奇地四处张望:“原来边疆就长这样啊?有树,有草,除了风大些,也不算很荒凉嘛。”

商队的当家人名为聂金枝,是个颇有江湖气的豪爽女子,她盘腿坐在车前擦自己的腰刀,闻言笑道:“人住的地方怎会荒凉?你想看大漠孤烟,那得到关外去。”

祝予怀正在车尾闭目养神,易鸣怕吵到他,小声反驳:“有什么好看的,关外在打仗呢。”

聂金枝吹了吹刀口,回头道:“你们兄妹三个也挺怪的,害怕打仗,还来北疆做什么?”

易鸣打马虎眼:“聂当家不是早问过了吗?我们是来寻亲的。”

“湍城能有什么富贵亲戚?”聂金枝抬手一捞,笑盈盈地把德音搂进怀里,“阿音,你想不想跟着我走南闯北,吃香的喝辣的?”

德音被她搂了个满怀,脸噌地红了,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还得跟着公……跟着我大哥呢。”

“这好说。”聂金枝爽快道,“你大哥虽然娇生惯养了些,但皮囊实在俊俏,我可以勉为其难招他作婿,当公子哥儿一样养着他。”

“你、你……”易鸣气得脸红脖子粗,“聂当家请自重,我大哥学富五车,才不用别人养!”

聂金枝促狭一笑,挟着德音又道:“好阿音,你二哥这爆脾气也对我胃口,不如你把两个哥哥都许给我?”

易鸣七窍生烟,就差从驴车上跳起来了。

聂金枝大笑不止,连车尾的祝予怀也迷糊地醒了:“嗯?怎么了?”

聂金枝故意道:“祝郎君醒得正好,我有个好主意,能保你们兄妹三人在湍城吃喝不愁……”

易鸣急了:“你住口,你休想!”

聂金枝笑得快岔气:“别急啊,我只是听闻,湍城慈幼堂的义塾在招教书先生,报酬不多,但包吃包住。你们若寻不到亲,可以去那里混口饭吃。”

“多谢聂当家。”祝予怀感激完,又一头雾水地看向易鸣,“阿鸣,你怎么了?”

易鸣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捉弄了,想告状又说不出口,憋着一肚子火坐下了。

一直到进城时,他的脸还是黑的。

商队要去集市易货,双方在城门处便要分道扬镳。聂金枝走之前还冲他们招手:“要是你们需要添置物件,就来东市找我啊,我这儿有好价钱!”

易鸣冷笑:“不需要,后会无期了,女土匪!”

没了商队的驴车,祝予怀三人只能背着包袱步行,慈幼堂的位置稍有些偏,他们一路打听,才找到一条小巷子。

几个孩子正蹲在巷口玩耍,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祝予怀自然而然地和他们蹲成了一窝,笑眯眯地问:“你们是慈幼堂的孩子吗?”

孩子们齐齐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祝予怀试图套近乎:“我听说慈幼堂的义塾在招教书先生……”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孩子老成道:“明白了,先生请稍等。”

下一刻,这帮孩子朝着祝予怀一拥而上,有的抱他的腿,有的抱他的腰,生怕他跑了似的嗷嗷大叫。

“宋婆婆快来,我们抓到新的先生了!比苏先生还要好看的新先生!!”

祝予怀:“???”

不远处有门打开,一位大娘提着锅铲雷厉风行地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替祝予怀拿了包袱,不容置疑地邀请道:“请先生进屋!”

一套绑架流程行云流水,后面的德音和易鸣看得呆若木鸡。

这才是真土匪啊。

*

湍城之外,卫听澜戴着个破斗笠,上半张脸罩在阴影里,看完了信鸽送来的密信,吹燃火折,顺手烧了。

“进城之后,按计划分头行动。”他向身边人嘱咐道,“重点监视城中的水源、粮草、以及伤兵营的情况。如果发现可疑之人,即时拿下,动静尽量别闹太大。有事就去府衙报暗号,苏泽延安排了人接头。”

焦奕和侯跃都应下了,又问道:“小郎君,那您呢?”

卫听澜道:“我先去城中巡视一圈,看看哪里还有疏漏。这几日如果要联系我,就去铁匠铺。”

众人都无异议,很快分散开去,扮作寻常百姓分批潜入湍城。

卫听澜也进了城。他衣衫简朴,牵着一匹劣马,像个在找寻生计的江湖客,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行走。

湍城的街市一如往日,没有京城那么热闹,但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他一路观察着,走到东市附近时,车马逐渐多了起来,他便退到边缘让路。

恰在这时,他听到对面有个姑娘在抱怨:“二哥,你就向聂当家服个软嘛,我们的银子不够用啊。”

卫听澜猛地顿了步。

这声音……

他急切地回头张望,可惜川流的车马和货郎的货架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退后几步再看时,道路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卫听澜呆愣地站了一会儿,狂跳的心又一点点沉了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声线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在想什么呢。

卫听澜牵着马继续前行,心情有些低落。市集的喧嚣逐渐远去,他默默地沿着民巷绕了几道弯,准备回铁匠铺去。

有孩童挥舞着树枝,嬉闹着从他身边跑过,嘴里大声嚷嚷“看剑”“受死”,在巷子里打作一团。

巷子太窄,卫听澜被挡了路,见他们打得有来有回,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这些招式……

卫听澜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从脑海中掠过,他上前问道:“这剑法是谁教你们的?”

他问得急迫,看起来凶巴巴的,孩子们吓了一跳,都往后退了退:“是、是新来的先生……”

卫听澜扫视一圈,见这些孩子相貌各异,身上的衣衫却针脚相似,显然是一起养着的。

他心中一动,想到了慈幼堂。

慈幼堂……招到新的先生了?

*

慈幼堂的义塾刚散了学,祝予怀热出了一身汗,搬了张小藤椅,坐在阴凉处给自己扇风。

太累了。

慈幼堂里收养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野惯了,教他们拿树枝写字,他们能把树枝舞出残影。一帮小泥猴子在学堂里上蹿下跳,祝予怀哪里逮得过来?

既然逮不住,那就只能加入了。

习字课临时改成了习武课,为了让这帮小猴子心悦诚服,祝予怀本想把前世的武学绝活都给亮出来,但他拿起树枝操演了几下,就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

这一世病了太久,体力还是弱了些。

最后,他只能拿卫听澜教他的那套养生剑法撑场面。

祝予怀累得不行,闭着眼靠在藤椅上,脑袋昏昏沉沉,连有人进了院门都没察觉到。

院中无风,门上新挂的艾草轻缓地散着香。卫听澜一路疾行而来,看到在檐下打盹的人时,却又下意识止步,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凝望着这朝思暮想的身影,呼吸止不住地发颤,放轻脚步,一直走到了祝予怀身前。

祝予怀的鼻尖不知从哪蹭了点灰,被汗水晕开了,像只花脸猫似的。他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就要滑落时,被卫听澜伸手接住了。

祝予怀指尖一动,迷茫地睁开了眼。

卫听澜蹲在地上,摘下了斗笠,两眼微红地看着他。

院中静谧了许久,祝予怀呆望着他,嘴唇颤了几下,伸手试探地摸了摸他的脸,忽然倾身向前,猛地扑到了他怀里。

斗笠和蒲扇都滚到了地上。卫听澜接住了他,轻吸下鼻子,忍着眼泪道:“我身上脏。”

祝予怀似乎想笑,开口却带了点鼻音:“我身上也脏。”

谁也别嫌弃谁。

卫听澜抱得愈发用力,两人密不透风地紧贴在一起,恨不得把彼此融进骨血里。

“濯青……”祝予怀抓挠着他的脊背,在他肩头絮絮道,“院门还开着,我们,我们去房里……”

卫听澜听了这话,呼吸愈发粗重,松开些许,目光深深地盯着他。

祝予怀的脸略微红了,垂下头牵着他的衣袖,一声不吭地带着他往里走。

他们穿过学堂后的小院子,进了一间低矮的屋舍。房门刚合上,卫听澜就反身把他抵在了门板上,迫不及待地埋头吻了下去。

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祝予怀被他扣住了手腕,困在门后这狭小的空间里,吻到出了汗,断断续续道:“等、等一下……”

卫听澜充耳不闻,只不知疲倦地索取着,祝予怀喘不过气来,报复地在他舌尖咬了一口。

卫听澜“嘶”了一声,停下来委屈巴巴地看他:“不喜欢吗?”

祝予怀闭了下眼,又睁开,哑着声道:“先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卫听澜脊背僵了一下,将脑袋挪开些许,怯怯地发出疑问的鼻音:“嗯?”

“别装傻。”祝予怀的手摸到他腰间,“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卫听澜呼吸一滞,按住他的手,企图蒙混过关:“不、不好吧,这也太着急了……”

祝予怀不理会他的荤言秽语,手指已经动作起来,几下就扯开了他的腰带,又要去扒他的衣领。

卫听澜慌乱地往后退,然而这房间太小,没几步路他就退到了尽头,被祝予怀按在了床榻上。

“九隅,九隅兄……”

夏衣本就单薄,腰带一散,领口就松垮下来,根本什么也遮不住。

祝予怀的视线定在他胸口,手指有些抖,将交叠的衣领又拉开了一点。

全是鞭刑留下的疤痕。

祝予怀不由得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看过去,抬起手指,轻抚上这些可怖的伤疤。

微凉而轻柔的触感带起一丝痒意,卫听澜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他一声也不敢出,垂头攥着床单,耳朵已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祝予怀只顾着心疼,却没注意到卫听澜难受地动了下腿,最后再也忍耐不住,颤着声道:“别、别看了。”

祝予怀终于察觉到他的异样,视线在下方略微顿了顿,抬头去看他。

卫听澜耳根通红,别开了脸。

“只是看一看,也会这样吗?”祝予怀又低头看了一眼,“刚刚亲的时候,为什么没有……”

“九隅兄。”卫听澜都想哭了,“这种时候就别这么勤学好问了。”

祝予怀的声音轻了下去:“那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卫听澜与他对视一眼,直觉地预感到什么,喉间微微发紧:“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它就能自己消停……”

他的话音猛然滞住了。

祝予怀的手指掠过他的腰腹,隔着一层夏衣,拢住了他的命脉。

卫听澜难忍地喘了口气,胸膛起伏,眼角已然红了。

祝予怀俯身吻了吻他的伤疤,温和地说:“我帮你。”

“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也该吃点甜的。”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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