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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移祸

深恩不负 卧底猫 3768 2025-03-07 18:22:23

方未艾没留多久,向祝予怀叮嘱了几句便往厨房看药去了。

祝予怀让易鸣带德音先去外面转转,待屋内只剩两人时,开口问道:“濯青,秦夫人和小羿的安身之处,你可有想法了?”

这也是卫听澜近日忧心的问题。刺客虽受了挫,但未必不会卷土重来。祝予怀也曾提过想将秦宛母子带走照看,但卫听澜放心不下,坚持拒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还是暂且留在我府上吧。我想等我大哥来京时,送他们往朔西定居。”

祝予怀面露忧虑:“边疆战事不止,长史君来京,恐怕要等年末了。濯青,若是……将他们暂且托付给寿宁侯府,你觉得可行吗?”

“你想找谢幼旻帮忙?”卫听澜皱了下眉,摇头否定,“寿宁侯向来对朝堂之事能避则避,细作之事涉及朔西与瓦丹,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趟这浑水。”

祝予怀斟酌地说:“侯爷只是无心权势,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朝中若真有人与瓦丹勾结、欲陷谢家于不义,事涉己身,侯爷不会坐视不理。”

卫听澜有些犹豫。他对寿宁侯倒没什么恶感,只是这么个善于明哲保身、事不关己便袖手不理的富贵闲人,到底也让人提不起太多好感。

但倘若寿宁侯府被牵连在内,谢安道未必还会无动于衷。此时求助,的确是个稳妥的法子。

卫听澜略有动摇:“不过光凭一封密信,也不能保证你我的猜测全然无差。寿宁侯会听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吗?”

“你若同意,我会向侯爷陈明利害。虽说还没有十全的证据,但防患于未然总不会错。”

祝予怀说着,又微叹了一声,“幼旻与我多年挚友,一想到有人要诬陷暗害他,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卫听澜坐在床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抠起了身下褥子:“你与他不是才刚重逢,怎就‘多年挚友’了。”

这重点抓得古怪,祝予怀笑了:“虽多年未见,但幼旻与我常年书信来往,不曾间断。笔墨之谊,也是情谊。”

卫听澜闷闷道:“噢。”

平辈之间多称字,唯有在极其相熟的情况下才会相互称名。笔墨传情十余年,也难怪谢大傻子一口一个“阿怀”叫得那么亲热。

祝予怀看他垂着头一个劲地抠褥子,整个人还往外滋滋冒着愁苦的气息,十分不解。

“可是养病太无聊了?”祝予怀善解人意地拍拍他,“无碍,我这几日写了些有意思的东西,给你解闷用。”

眼看着他伸手又往袖子里掏,一种熟悉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这是我新拟的策问试题。”祝予怀当着他的面展开厚厚一卷纸张,“我看你对孔明锁兴致缺缺,想来是更喜欢成熟一些的消遣法子?”

卫听澜:……

现在说他爱惨了孔明锁还来得及吗?

在祝予怀殷切的目光中,卫听澜双手微抖,接过那千斤重的礼物:“这是九隅兄的心血,我自然是喜欢的。”

祝予怀矜持地点头。

半日后,祝予怀向高邈也辞了行,脚步轻快地踏上回家的马车。

卫听澜则望着桌上那叠催命的试题久久不能平静。

他虽然没大碍了,但还得闭门不出,装模作样地再养一段时间。

在他闭门养伤的这几日里,有关图南山刺客的流言已经慢慢淡了下去。城中贴出了布告抚定民心,隐去了车夫故意驾车撞人一节,只含糊地说朔西军将的马匹受惊失控,出了些小意外,并无人死亡。

但卫府遇袭走水,还抬出了十几具烧焦的尸体,这事坊间巷尾很是议论了一阵。

有说是奸人嫉妒卫家的战功,故意给初到京城的卫小郎君一个下马威的;有说朝廷剿匪没剿干净,漏网之鱼寻上门报复的;甚至还有说卫小郎君跟江湖黑恶帮派结怨,被千里追杀到京城的……

无论在哪种传闻中,卫听澜都显得格外倒霉。

毕竟是个十五岁斩敌将的传奇角色,如今遭人暗算重伤在床,百姓们窃窃私语之间,多带了些同情和惋惜。

外头捕风捉影的猜测越传越凄惨,蛰居在家的卫听澜听见这些风声,却半点都没觉得夸大其词——他现在,是真的很凄惨。

别说解闷了,只要看一眼祝予怀给的试题,他就很想跳水塘子里自闭。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卫听澜趴在桌案上绞尽脑汁地揪着笔,在心中哀嚎。

然而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就比如此刻。

“小郎君小郎君,”侯跃扬着块破布兴冲冲地闯了进来,“那个叫武忠的刺客果然招了!”

卫听澜被打断了思路,从一堆废稿纸中抬起昏沉的脑袋,正对上眼前刷拉展开的破布。

赫然是一张声泪俱下的血书。

“拿远些。”卫听澜嫌弃地后仰,“招就招,他搞这么矫情做什么?”

“吓得呗。”侯跃嘿嘿一笑,往后稍了稍,“还是小郎君这招好使,兵不血刃就给他吓破胆了。”

卫听澜隔着点距离,一目十行地扫着血书的内容,不以为然地呵笑:“你真觉得,瓦丹会养这样胆小怕死的细作?”

侯跃闻言一愣,看向血书的目光不禁带了些犹疑:“您的意思是,他是佯装惧怕,拿假话诓骗我们?”

卫听澜没答,视线定在血书一处。

武忠提到,袭击高邈的那名车夫,真名为铁穆尔,而此人在大烨使用的假身份,正是秦宛的夫君。

这个铁穆尔……

卫听澜的目光凝重起来:“侯跃,明日之事可筹备妥当了?”

他这几日一直和祝予怀书信来往,计划转移秦宛母子的事,明日正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训哥都安排好了。”侯跃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您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卫听澜点了点血书:“左骁卫怕是会顺着铁穆尔的假身份,查到秦夫人身上。近日城中可有张贴出她和小羿的画像?”

侯跃回想片刻:“目前还没有。”

卫听澜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去忙吧。记得吊着武忠的命,别真把他饿死了。”

侯跃告退后,卫听澜盯着被搁在案角的血书,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他蹙眉许久,最终丢下快被揪秃的毛笔,起身到里屋翻箱倒柜了一阵,从朔西带来的行囊中翻出件东西来。

是一张丑得别致的鹰面具。

*

翌日早晨,侯跃驱着马车从卫府侧门驶出,经过几道无人的巷子,刚要出巷口,恰好遇上一辆侧向行来的青帷马车。

两车同时停了下来,侯跃客气地冲对面抬了下手,示意对方先走。双方谦让了几句,不多时便错身而过,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驶离。

无人注意到那短暂的停顿间,有一大一小两道不起眼的身影从侯跃身后下了车,转移到了青帷马车上。

早市熙来攘往,侯跃驾车在主街上行驶了没多久,慢吞吞地转弯拐入一条偏僻胡同。热闹的人声渐远,唯余车轮碾过不平地面的声响,更显得这路幽静森然。

侯跃行到中途,单手把着缰绳,持马鞭的那只手缓缓后移。

在他摸到刀柄的一瞬间,一支冷箭自暗处骤然发出,疾声而来。

侯跃猛一仰身,以刀鞘打偏了凌厉的箭锋,喝道:“滚出来!”

回答他的是周遭更密集的箭雨。

侯跃被逼得翻身滚下了车,受到惊吓的马拖着车往前奔去。而趁此时机,前方有一道黑影飞掠而下,竟是举刀直冲着马车杀去!

变故只在顷刻之间。

那黑影落在车舆前,还未站稳,就有一道杀意凌厉的刀光先一步从车内袭出。黑衣人的眼睛蓦地睁大,为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硬生生将攻势收了回来。

扬起的车帘下露出于思训映着寒光的脸,黑衣人顷刻便意识到了什么,高喊道:“中计了!撤!”

马车剧烈一晃,于思训倾身攻去,那人竟也顾不上举刀抵挡,拼力扬手挥出一把细雾般的沙尘,一个翻身跳下了车。

侯跃在后急喊:“训哥当心!”

于思训被沙尘迷了视线,但也察觉到马车已经偏离了主道。他当机立断,从车行相反的方向跃了下去。

马车侧面撞上墙壁,车轮陷折,终于停了下来。

于思训落在尘土中,难耐地咳了几下。沙尘散去,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侯跃赶到近前,墙沿上也跳下几个持刀的将士,着急忙慌地朝他跑来:“训哥!”

于思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有抓到活口?”

“就差一点。”将士们遗憾得拍腿咬牙,“那几个躲着放冷箭的,真够贼的!窜得比兔子还快!”

侯跃伸手扶他:“训哥,咱们要追吗?”

于思训忍着眼睛的刺痛,攥紧剑柄直起身:“泥鱼入海,怕是追不上了。”

侯跃惋惜地唉了一声:“也罢,好在多少拖延了时间。”

另一头的闹市上,青帷马车往另一个方向缓慢地行进着。

驭车的年轻人戴着顶小帽,一身粗朴低调的打扮,正是乔装过的易鸣。

辰时刚过,闹市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易鸣谨慎地扫视着拥挤的人群,忽然瞥见百货摊后面探出个搭满了米袋的板车,像是要横穿街道。

他稍稍收紧了缰绳,放慢速度准备让那板车先过去。谁知一眨眼间,那板车突然转了方向,径直朝他们的马车正面冲来。

易鸣惊得头皮一炸,几乎跳起来用力勒紧缰绳:“疯了不成!”

马匹嘶鸣起来,行人惊叫着纷纷往后躲避,推板车的汉子却像听不见似的只顾垂头往前冲。

千钧一发之际,隐藏在人群中的焦奕正要出手,忽有两道更迅疾的人影先他一步飞身而出,一左一右截住了那汉子的车把。

靠后的那人抬脚就踹在推车汉子的腰上,直把人踹得翻滚出几步远。

车上的米袋子因着惯性扑啦啦地全翻到了地上。易鸣出了一身冷汗,堪堪控住了车,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去。

止住这场灾祸的两个人,一个穿着黛色深衣,博带佩玉,像个文士;踹人的那个戴着奇怪的鹰面具,背上背着一把缠裹严实的剑。

易鸣按下狂跳的心,并手道:“多谢二位义士相救。”

文士泰然回身:“小兄弟客气。”

那遮了面容的年轻剑客却未看他,只目光冷然地审视着文士:“是你。”

文士意外地打量了他几眼,视线扫过他背上的剑囊时,微蹙的眉慢慢舒展开了:“不错,是我。”

剑客声音更沉:“你有何图谋?”

文士立即作深沉状:“助人为乐,谈何图谋?身为二公子的清客,理当日行一善,匡扶正义。”

剑客:“……”

这仿佛刻意排练过的神态和语气,不知为何叫人止不住地想抠地。

“都让开!堵着做什么?”

人群后突然传来呵斥声,一队持矛戴盔的巡逻兵推搡着拨开了人群。文士与剑客张望一眼,也随着人潮暂退到一旁。

为首的卒卫长看到地上痛呼叫唤的汉子,皱眉道:“怎么回事?马车把人给撞了?”

易鸣对这上来就颠倒黑白的责问有些不快,下车禀道:“大人明鉴,是这人推着货先不管不顾地往马车前撞,并非我们驱车撞人。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不是,不是!”地上的汉子嚎叫起来,指着易鸣道,“是他要杀我!我看到了车里的人,他就要杀我灭口!”

易鸣一怔,气急骂道:“你怎能含血喷人!”

汉子惧怕地一缩,抱头喃喃:“我看到了,我就是看到了……车上藏的是官府缉拿的要犯!”

这话一出,围观者都退了几步,惊惶又好奇地向易鸣身后的车舆望去。兵卒们的神情也一肃,抬起手中兵器喝问:“车里是什么人?”

那矛头几乎要戳到易鸣脸上,他忍了又忍:“车内是我家公子。此人满嘴疯言,大人……”

卒卫长见他衣衫粗简,马车也俭朴寻常,语气不耐烦了几分:“管你什么公子,让车里的人都下来!”

他说着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士卒拥上前,竟是要强行掀帘抓人的模样。

“欺人太甚!”一旁那戴面具的剑客低骂了一句,攥紧了拳要上前,却被文士先一步拦了去路。

“大人此举不妥吧?”文士振袖提声,“仅依他人一面之词,就要当街拿人,天子脚下,没王法了吗?”

卒卫长一眼瞪去,叱道:“皇城营办事,岂容你指手画脚?再妨碍公务,当心连你一并惩处!”

气氛僵持之间,久无动静的马车内忽然传出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哟,皇城营可真威风啊。”

笑声中尽是嘲讽之意,士卒们互相看看,迟疑不决地停了下来。

卒卫长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谁在那儿拿腔作调?还不快滚出来!”

车中人笑意更甚,垂着的车帘随之扬起一角。

青帷半掩下的锦衣金绣繁丽,与俭朴的车驾格格不入。

谢幼旻露出脸来,悠然道:“这么着急,是想邀我出来给你鼓掌喝彩吗?”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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