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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竹哨

深恩不负 卧底猫 2862 2025-03-07 18:22:23

颜庭誉离京之前,熟识的同窗们挨个往她的包袱里塞了不少东西。

祝予怀送了她一顶轻便的凉帽,卫听澜送了她一枚小巧的竹哨。季耀文把自己爱吃的各式干粮装了一口袋,硬要她带着:“这饼子好,又能饱腹又能防身,万一遇到强盗,扔出去能给人脑袋开瓢。你信我,带上带上!”

颜庭誉拗不过,只能一个个收下。众多礼物中,她最稀奇的还是卫听澜的竹哨。

“解闷用的?”颜庭誉吹了一下,感觉声音有点像某种鸟鸣,“这也吹不出曲子来呀。”

卫听澜解释说:“万一遇到棘手的麻烦事,可以用它求救。”

这哨声也是他和遮月楼商量好的信号。

颜庭誉笑了:“话虽如此,可我怎知哨声引来的是敌是友?”

卫听澜看了看周遭,塞给她一张纸条,轻声道:“能对上的就是友。”

颜庭誉展开纸条扫了眼,上头写的是:桥上暗香拢雪,桥下轻云遮月。

竟然还有接头暗号。

颜庭誉意识到这事非同寻常,也压低了声:“怎么,泾水一带有猫腻?”

卫听澜点了点头:“是,尤其是河阴城。你此去万事留心。”

前世卫听澜与颜庭誉并不相熟,也就无从得知她是如何打入泾水官场、蛰伏起来搜集罪证的。他怕说多了反而会影响她的判断,只能这般点到为止地提醒。

颜庭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竹哨和纸条收好:“明白了,多谢。”

六月中旬,颜庭誉跟随河渠署的官吏,一同踏上了离京之途。

酷暑难耐,路上也辛劳,三伏天出外勤这种苦活儿,实在让人苦闷。

颜庭誉能忍,虽然是芝兰台出身的天之骄子,但走了几日都没喊过累,倒也让那些年长的同僚高看她一眼。

她还是没放弃自己的图纸,途中休息时,也要掏出随身的纸笔琢磨。

偶有一次被同僚瞧见了,众人好奇地传阅了一番,神情都很微妙。

颜庭誉看他们表情古怪,便主动向身旁的长辈讨教:“年叔怎么看?可是有哪里不妥?”

年叔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欣赏,像是惋惜,斟酌着说:“不是不妥……只是办不到。”

颜庭誉追问:“哪里办不到?”

年叔说:“设想是很好,但你想过这样的工程,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吗?”

这账颜庭誉是算过的,她答道:“泾水水患不绝,每年赈灾平乱也是笔大开支,早已超出改良堤坝所需的成本。与其每年把钱粮拿去填无底洞,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水患,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旁边有人笑了,“年年都有堤坝决口,你这改良之策能坚持多久?五年,十年?即便它当真利在千秋,凭你张口一说,上头也没人信啊。”

颜庭誉道:“等我实地勘测之后,确保它行之有效,我可以与工部立生死状。”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颜贤侄到底年轻了些。”一个同僚真心实意道,“有句话我必须劝劝你。做官为民的确是为官之本,但人活一世,多少也要顾惜自己。生死状是赌命的东西,一旦立下,你这命可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众人应和着劝了几句,无非是让她知难而退,莫要太执着。

图纸传阅一圈,又被还了回来。等人散去后,她盯着图纸良久,沉默地将它收了起来。

年叔靠在树下眯着眼,开口道:“还是觉得不甘心?”

颜庭誉摘下凉帽,抹去鬓角的汗,也学他的样子往树上一靠:“年叔,我若执意要修这堤坝,会如何?”

年叔看了她一眼,叹气道:“都说了修不成,别拿命去犟。你有几条命啊?”

颜庭誉只是笑:“人活一世,总得干点什么。不然我这书岂不白读了?”

年叔还想劝点什么,到底没说下去,把草帽往脸上一盖:“罢了,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休息过后,一行人依旧骑马上路。夏季天气多变,野外并不适合露营,得尽量赶在天黑前到驿站歇脚。

带的干粮颜庭誉都没什么胃口吃,一进驿站,她乏得恨不能倒头就睡。

驿站的窄床很硌人,颜庭誉趴了片刻,闷出一头的汗,翻了个身摸到手边的包袱,掏出竹哨,含在嘴里吹了几声。

周遭一丝风也没有,很闷。

她叼着竹哨睁开眼,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然后走到窗边,支起窗子透气。

窗外有两只鸟,看到她来就扑棱棱飞走了。颜庭誉又百无聊赖地吹响竹哨,想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吸引飞鸟。

刚吹了没几下,隔壁的窗忽然开了,窗沿搭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颜庭誉下意识停了哨声,转眼瞧去,只见隔壁那人悠闲地探出半张脸:“找我有事?”

颜庭誉:“……”

颜庭誉当机立断,啪地关上了窗。

隔壁沉默了片刻,提声道:“桥上暗香拢雪。”

颜庭誉重新把窗打开,幽幽地盯去。

苏泽延忧郁地回望着她:“半年没见,咱俩的交情已经沦落到需要对暗号了?”

“你不是说去北疆教书了?”

苏泽延遗憾地摸出一枚瓜子:“没去成。我是一块好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他将瓜子放进嘴里,正要嗑下去时,颜庭誉对着他用力吹了一下竹哨,微笑地敲敲窗:“好砖,过来叙个旧啊。”

苏泽延手一抖,瓜子掉了。

颜庭誉的笑容扩大:“平章给我塞了一堆重死人的干粮,你来替我解决一下。”

苏泽延无能为力地摇头:“我的牙金贵,嗑不了干粮。”

颜庭誉拉下了脸:“苏晦行,给老娘滚过来。”

“……来了。”

苏泽延没让书童帮忙,自己坐着素舆,慢吞吞地推着轮子滑了过来。

颜庭誉的房间不大,苏泽延的素舆一进来,两人之间就只挤得下一张方桌。傍晚还没点灯,门一关,屋里显得极其昏暗逼仄。

颜庭誉两手交握搁在桌上,冷冷地盯着他:“从头开始交待一下吧。”

苏泽延:“……”

这诡异的氛围中,他下意识地想去掏瓜子,但在她犀利的凝视中又忍住了。

“崇如。”他无奈地扯出个笑,“你把你的图纸给同行之人看过了吧?”

颜庭誉不置可否:“让你老实交待,没让你反客为主。”

苏泽延默了一下,坦言道:“崇如,你都知道的。大烨的朝堂早已烂进根子里了,你的主张再好,不合上意,永远只是废纸一张。阻碍你我施展抱负的不是别的,就是这一整个腐败又陈旧的官场。”

他叹了口气,认真道:“我想另寻明主,为大烨,也为我自己搏一条出路。”

颜庭誉凝眉:“朔西要起义了?”

苏泽延吃了一惊:“不,你想到哪里去了!”

颜庭誉失望地“哦”了一声,没兴趣猜了:“你直接说你选了谁。”

苏泽延谨慎道:“我认为二殿下有先帝遗风。”

“好。”颜庭誉说,“我跟了。”

苏泽延下意识辩解:“你有所不知,其实二殿下他……他……”

苏泽延后知后觉地愣住了。

颜庭誉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无所谓道:“你和澜弟都是人精,你俩押的宝错不了,带我一个。”

苏泽延:“……”

不是,他准备的腹稿都还没说完。

这造反的事也能跟风?!

“很意外吗?”颜庭誉摊手,“反正等你这张嘴叭叭完了,我一定会被诓上贼船,还不如提前从了。”

苏泽延纠正:“我这不叫叭叭,叫游说。我虽腿有残缺,但身为谋士——”

颜庭誉用力吹了一下竹哨,打断道:“少废话,现在你来给我讲一讲泾水的情况。”

苏泽延:“……”

他总感觉这竹哨像是训狗用的。

*

一个多月后,卫听澜收到了两封信。

其中一封是颜庭誉从泾水寄来的。信的开头潦草地问候了一下他和祝予怀,大意是自己太忙了没空写信,反正你俩形影不离,那就凑合着看同一封吧;又谈了谈在泾水的见闻,抱怨了一下伙食和天气,后面还说蒋老头的眼光确实毒辣,堤坝图纸还需大改一番等等等等……

东拉西扯到最后,她着重提了一句:“澜弟所赠竹哨,实乃发疯抒臆之良器,每每吹之,有爽心畅神之奇效,甚好。”

角落里还补了俩字:痛快!

卫听澜:?

祝予怀看过之后,一头雾水:“她用这东西做什么了?”

卫听澜也毫无头绪。

这应该是……已经吹过竹哨,见到遮月楼的线人了吧。

可这堆暗语他怎么一句都看不懂?

两人不明所以,但也没太纠结。祝予怀又问他:“还有一封信是谁寄的?”

卫听澜低头看了一眼,直接拆开了信筒:“是我大哥。”

卫临风的家书不长,卫听澜很快扫完,面露欣喜:“我大哥说,他遇见一位擅医的云游僧人,据说此人能治心疾。待大哥年底来京,也将这位僧人一道请来,到时可以让他给你看一看。”

祝予怀有些惊讶,不好意思道:“我这病已比从前好太多了,难为长史君还记着。”

自天暖之后,卫听澜带他去跑过几回马,又手把手地教他剑术、射术,祝予怀虽然学得慢,但体力与精神都比过去强健许多。虽然夜里偶尔还会梦魇,但心疾几乎没犯过了。

卫听澜宽慰他道:“看看总没有坏处,能补一补身体也是好的。”

要是能治愈,那就更好了。

在暗含期望的等待中,夏日悄悄过去了。

暑去寒来,澧京枝头的绿意由盛转衰,似乎一眨眼就入了秋。寒风过后,落叶凋零,满城飞舞了大半个月,终于沉寂下来,化作冬泥中荒寒的残影。

十一月,祝予怀的舆图已绘至尾声,在做最后的润色。

与此同时,朔西打了两场胜仗,逼退了徘徊在边境的瓦丹骑兵。卫临风开始巡视边防,清点军备屯粮,确保军民能安然过冬。

十二月,芝兰台进行了今年的最后一次季考,学子们松了口气,开始搓手期待春节的漫长休沐。

而卫临风率领一队轻骑,辞别父亲,与一位僧人同行,踏上了返京之途。

作者感言

卧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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