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080章 劫持

深恩不负 卧底猫 3702 2025-03-07 18:22:23

信上写道:

「秋婵娘子:

执笔冒昧,还望宽谅。

萍水偶逢,如遇故人,心甚念之,不尽潸然。想吾此生之途,命缘寥落,不得天怜神眷。人间世事,恰如烟云流散,昔年之愧,如今再难相赎。至此日暮穷途,能得此鱼鸟相望,已是不期之幸。

钗环将失其主,索性赠与娘子,聊慰旧思,将意而已。

春寒料峭,万望珍重。」

信末没有署名,通篇看下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过路宾客,在偶然见到秋婵后想起了故人,心生感慨而写。

卫听澜来回看了几遍,秋姚在信里刻意隐瞒了身份,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于非命,所以不敢直接与妹妹相认吗?

“我有个疑问。”卫听澜说,“你们遮月楼接纳住客时,难道都不查一查客人的身份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岳潭有些无奈,“秋姚住的房间,是柳家小姐订下的。这柳小姐平常最爱扮男装,顶着她兄长的身份在花街柳巷里救风尘,救下的姑娘暂没有安身之处的,就先偷偷养在遮月楼里……我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还当秋姚也是柳小姐从哪赎回来的姑娘,这才没有多问。”

卫听澜的心情有些微妙。

柳家小姐——京城好像就一个叫得上名的柳家。

他沉默须臾,问:“这事,柳雍自己知道吗?”

知道他的亲妹妹顶着他的名字,到处买姑娘金屋藏娇吗?

岳潭轻咳一声:“据我观察,柳郎君此前并不知情。不过现在是知道了。”

事情还要从前日春花宴潦草收场说起。

柳雍回到家后,心有余悸,随口同妹妹提了一嘴遮月楼里的命案,谁知那柳小姐一听,当场变了脸色,撂下自己亲哥就急冲冲地往外跑。

最后当然是被柳家人给拦了下来。

岳潭讲到这里,微微叹息:“这事关乎柳小姐的声誉,甚至惊动了永宜长公主和驸马爷。有公主府和柳家出手,这命案大约是要被压下去了。”

卫听澜皱了下眉。这种以权压人的事,在澧京可谓屡见不鲜。

岳潭所说的永宜长公主是先帝的小女儿,她的驸马柳修明,正是柳雍的大伯。

柳家过去也是簪缨大族,虽然到了柳雍这一辈,年轻子弟都资质平平,但柳家与皇族沾亲带故,祖辈积攒的人脉和名望仍在。秋姚一个小小商户女的性命,在这些人上人的眼中,自然比不上自家女儿的名声重要。

岳潭看他沉思不语,也没多说,只从袖里抽出个精致的木匣,朝他打了开来:“还有一事。知韫说你们在找一种气味很像‘忘春’的草药,这东西是秋姚留给秋婵的,你或许会感兴趣。”

卫听澜闻言看去,只见岳潭手中拿着个小巧的妆奁,里头都是女子用的钗环簪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秋姚留给秋婵的信中那句“钗环将失其主,索性赠与娘子”,说的大概就是这盒首饰了。

他伸手去接,探头时忽觉一股香气侵入鼻腔,面色顿时大变。

岳潭一怔:“怎么?”

卫听澜飞速退后,扭过头去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喷嚏。

来不及捂耳朵的岳潭额角一跳。

一片沉默中,卫听澜拧眉缓过气来:“不是……这匣子是让百花僵腌入味了吗?”

岳潭一言难尽道:“不过一点淡香而已,至于吗?你吓我一跳。”

卫听澜没空安抚他脆弱的心脏,掩着鼻子又勉强凑近闻了闻。

这回仔细了些,他才辨出百花僵的气息并不纯粹,似乎还混着点别的东西。细品起来,倒更接近前天柳雍送他的那几丸“太平春饶”。

柳雍说过,香丸是他妹妹照着偶得的古法香方做的。

莫非那香方其实是秋姚给的?

卫听澜一边思索这其中的关联,随手拿起枚簪子,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他伸手一拨,把匣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而后倒握着那枚簪子,用尖端往匣底的角落用力一撬。

岳潭震惊地看着他一气呵成的粗暴动作:“你干什……哎,这是什么?”

原本平滑的底部竟被撬起了一层薄木片,裂开的木纹底下,露出了被木片遮掩住的、真正的匣底。

岳潭诧异地凑近,只见那木制的匣底上有少许四散分布的刻痕,像是有人拿硬物划出来的。

卫听澜盯着那蜿蜒不定、如同叶脉般四向伸展的线路,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心头一动:“这是水系图。”

他把整块木片都揭了下来,仔细审视着水网的分布,肯定道:“是泾水。”

岳潭更惊讶了:“你还研究过地舆图?”

卫听澜只顾着沉思,没有说话。

前世他大哥就死在泾水一带的河阴城。后来屯兵朔西时,他无数次想过挥师南下攻打大烨,最想灭的,就是泾水一带的城。

泾水流域的舆图他几乎刻在了脑子里,河流在何处分叉,何处拐弯,何处汇流,每个细节都烂熟于心。

可秋姚为什么要在匣子里藏这张水系图呢?

瓦丹,百花僵,香丸,泾水……卫听澜总觉得有什么要紧的线索就在眼前,只差一点就能触到了。

香丸的气息还在鼻尖萦绕不去,他拿过岳潭手中的木匣,问:“柳雍的那位胞妹,现下在何处?”

岳潭想了想:“她女扮男装逛花楼的事儿败露了,估计这会儿正被家里关着闭门思过呢。”

卫听澜没有犹豫,立刻起身道:“我去找柳雍。”

秋姚已死,眼下或许只有收留过她的柳家小姐,才知道更多的内情了。

*

与此同时,临街拐角的一家小馄饨摊子里,大锅的热气氤氲地升腾着。祝予怀擦净双手,站起身来整理衣袖。

易鸣结了账,满面春风地跑了回来。

祝予怀看了他几眼,实在没忍住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方才吃个馄饨,也见你一直在笑。”

易鸣也觉得自己有点憨,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公子得了榜首,我高兴嘛。”

方才在馄饨摊子里,角落里的食客一直在谈论擢兰试的排名,赞不绝口地吹捧白驹,听得易鸣与有荣焉,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祝予怀哭笑不得。

两人沿着热闹的集市一路闲逛,往寄放马车的车衙走去。

易鸣一高兴,嘴就闲不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公子,要不咱们买些零嘴?我看那个红枣糕就不错,听说在澧京,红枣糕也叫状元糕呢。”

祝予怀一笑:“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竟闻所未闻。”

易鸣开玩笑地说:“反正公子就是状元,只要您尝一口,它即便不是状元糕,也能叫‘状元糕’了。”

祝予怀笑而不语,停步往那糕点摊子看了几眼。易鸣见状,主动道:“公子,我去买些吧?您早膳只用了一碗馄饨,万一饿了,还能拿来垫肚子。”

“也好。”祝予怀点了点头,“那就打包两份,顺道带一份给濯青吧。”

已经在摸钱袋的易鸣:“……”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着坦然自若的祝予怀,仿佛在看一棵上赶着要去拱野猪的白菜。

半晌之后,易鸣拎着两提红枣糕,一脸沉痛地跟着祝予怀到车衙取马车,准备前往卫府。

祝予怀自己放下了脚凳,又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红枣糕,提步上车,掀开车帘一角。

易鸣正自顾自地解着拴马绳,忽觉身后的马车车身一晃,发出了点奇怪的声响。

他疑惑地回过头:“公子?”

垂下的车帘后静了片刻,传出祝予怀的声音:“刚刚不小心绊了一下,没事。”

“噢。”易鸣不觉有异,解了拴马绳往车舆前一坐,“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易鸣一下一下摆弄着缰绳,在心中数到三个数,就要按耐不住地转身掀帘时,才听到祝予怀不容置疑的回答。

“去遮月楼。阿鸣,驾车吧。”

“……是。”

*

柳府中,家丁们聚集在庭院里,彼此眼观鼻,鼻观心。

“不见了?”柳雍失惊倒怪地拔高声,“你再说一遍,谁不见了?!”

小厮提高声音,再次重复:“小姐!小姐不见了!”

“她、她……”柳雍两眼发直,手中握着的象牙扇抖个不停,最终“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厮赶忙安慰:“公子别急,人丢了咱可以找啊,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别说了。”柳雍崩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她到底是怎么跑的!门锁了,窗也锁了,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难道学会了遁地?!”

小厮看了眼后头面面相觑的柳府家丁,又看看心碎了一地的柳雍,满脸为难。

“老规矩,都分头去找吧。”他无奈地代为下令,“把小姐常去的脂粉铺子都转一圈,动作要快,尽量赶在老爷夫人回家前把人找回来。”

家丁们领了命,很快各自离去。

待庭院一空,蹲在地上的柳雍被小厮扶了起来,失魂落魄的神情眨眼就恢复了平静。

他捡起自己的扇子,刷地抖开,微微叹气:“说吧,霜儿又去哪儿了?哪家花楼?”

小厮犹豫片刻,道:“小的也不知道。”

柳雍手一顿:“不知道?不是叫你们暗中跟着吗?”

小厮吞吞吐吐:“小姐今日格外谨慎,似乎是发现了咱们的人,故意七拐八拐的,就……就跟丢了。”

柳雍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谁丢了?”他哆嗦地提高声,“你、你再说一遍?”

“小姐丢了。”小厮深吸口气,不厌其烦地大声重复,“咱们把小姐跟丢啦!”

柳雍才刚拿稳的扇子微微颤抖,“啪”地一声又落了地。

卫听澜到柳府门前的巷子口时,正好撞见了匆匆骑马出门的柳雍。

这向来光鲜亮丽的纨绔难得没在意形象,连靴子都没捋齐,一只高一只低的就穿出门了。

卫听澜一看他这慌张模样,就知道不对:“柳兄这是往哪儿去?出什么事了?”

“卫郎君?”柳雍急得上火,也顾不得问他来做什么,开口就道,“我妹妹不见了!你在路上可曾见过她?她和我九分像,也戴着半块玉,和这枚一样!”

卫听澜看了眼他腰带上系着的半块玉玦,摇了摇头。

“没见过。”他凝重地拨转马头,“我和你一起去找。”

与此同时,易鸣驾着马车,慢吞吞地行驶在热闹的主街上。

“公子,您刚刚不是想吃糖蒸酥酪吗?”易鸣放慢车速,叭叭地念叨,“这儿就有,可要我停车买一些?”

马车内,祝予怀脖颈上被人架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目光平静地坐着。

他低眉瞥了一眼逼近几分的锋刃,道:“不必了,继续走吧。”

挟持着他的人戴着鹰面具,虽看不清表情,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隐隐透着些快要按不住的怒火。

“你到底有多少想吃的东西?”那人忍无可忍地低声质问,“能不能让你家车夫别再问了?安心驾车很难吗?”

祝予怀百口莫辩,只能叹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确实不是我想吃。”

“不是你想吃,难道是你家车夫想吃?”那人匪夷所思,“一遇到甜食就挪不动步,他平时吃的都是草吗?”

“冷静,冷静。”祝予怀轻声提醒,“车马颠簸,你这匕首离得太近,我会受伤。”

“噢,抱歉。”

匕首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车内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那人和祝予怀对视一眼,瞬间清醒:“不对,现在是我劫持你,你凭什么要求我给你道歉?”

祝予怀很无奈:“我从未提过如此要求。”

“我受不了了。”那人痛苦地敲着自己的头,“你们主仆两个让我的头好痛。这马车该不会明日还到不了遮月楼吧?”

祝予怀好脾气地安慰道:“没事,只要你下车步行,今日就能到了。”

“还用你说?要不是步行会被人抓回去,打死我也不坐你家这乌龟拉的马车。”

祝予怀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人不满地指着匕首,“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做人质的自知之明?”

“抱歉。”祝予怀稍稍收敛了一点,“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去遮月楼,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那人冷漠地“呵”了一声:“别以为你有一副好皮囊,就能套我的话。”

“我只是出于好意。”祝予怀和善道,“前日春花宴,我亲眼目睹了遮月楼中的一起命案。你此时独往,未必安全。”

那人一怔,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你说你亲眼……”

话未说完,车外遥遥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忽远忽近。

“霜儿!霜儿在这吗?”

“哥保证不逮你回去!听到就应一声啊!”

祝予怀看着身边瞬间紧绷起来的人,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他从一上车,就闻到了一股浅淡的“太平春饶”的气息,随后又在劫持他的这人身上,瞧见了半块有些眼熟的玉玦。

祝予怀抬起手来,将横在自己脖颈前的锋利匕首轻轻往下按去。

“收手吧,柳姑娘。”他温和地劝道,“你的兄长听起来很担心你。”

作者感言

卧底猫

卧底猫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阅读模式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