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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心声

深恩不负 卧底猫 3685 2025-03-07 18:22:23

祝予怀揣着满腔心事,在脑海中推演了半天,到底还是累了。

两人絮絮地说了会儿话,卫听澜听出他的疲倦,安抚道:“别想这些了,早些歇息吧。”

祝予怀的眼皮早就开始犯沉了,轻轻应了一声。他平躺在榻上,脑袋挨着卫听澜的肩,就好似有了一点落在实处的安全感。

卫听澜在黑暗中睁着眼,细数着他逐渐绵长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卫听澜极慢、极慢地侧过身,觑向身边人近在咫尺的睡颜。

夜色里虽只看得清个朦胧的轮廓,但那柔和的眉眼,鼻梁,唇瓣,就像刻在脑中似的,越描摹越清晰。

卫听澜凝望了许久,终是没能忍住,凑近过去,在他的眼尾落了个极轻的吻。

祝予怀睡得不太踏实,眉峰微拢起来,下意识地朝他偏了下脸。两人呼吸相错的那一刻,卫听澜只觉得胸腔里狂鼓乱敲,萦绕于心的渴望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在拥抱的冲动和仅存的理智之间艰难地抉择着,最终还是铤而走险,鬼鬼祟祟地探出了一只手。

就在这时,祝予怀露在被子外的左手忽然扬起,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胳膊打了回去。

卫听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心跳骤停,立刻闭紧了眼假寐。

屋内寂静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心虚中缓过神来,睁开一只眼向边上瞟去。

祝予怀仍在熟睡中,甚至连那只受伤的左手也没收回去,就这么顺势搭在了他胸前。

卫听澜:……

就说该把这不省心的左手给捆起来拴在床头!

想归想,他到底还是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护着祝予怀那只伤手,生怕他再乱动碰着。

祝予怀全然不知他复杂的心理活动,似乎还觉得这个姿势挺舒服,又埋头往他身边蹭了蹭。

这回,卫听澜是彻底不敢动了。

这一夜,祝予怀睡得超乎寻常的安稳。

次日天亮时,他悠然转醒,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抱了个大火炉,手脚都被捂得暖乎乎的。

祝予怀迷蒙着双眼,疑惑地摸了几下,忽地被人捉住了手腕。

“痒……”卫听澜梦呓似的嘀咕了声,伸臂把他往怀里一捞,“别乱动。”

祝予怀一时不防,被他结结实实抱了个正着,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与此同时,卫听澜脑子里嗡鸣了一声。

两个人僵硬地贴在一起,祝予怀的脸几乎埋在了他的肩颈,微乱的呼吸正挠着他的喉结,激起一阵战栗。

卫听澜只觉一阵狂风从心间凌乱刮过。

他干了什么?他干了什么!!

他在祝予怀睡醒了的情况下,把人捞进怀里了啊!!!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卫听澜在心里狂呼乱叫的同时,祝予怀也慌得不行。

他的左手搭在卫听澜的腰上,鼻腔里尽是卫听澜身上被太阳晒过的草木香。

这么个投怀送抱的姿势,想都不用想他刚刚摸到的是什么。

——这该死的、受了伤也不安分的左手,把濯青从胸到腹都给摸了个遍啊!!

两人惊慌失措之下,同时做了个相对理智的决定。

卫听澜:敌不动我不动。

祝予怀:敌不动我不动。

卫听澜:“……”

祝予怀:“……”

他们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祝予怀的脸越来越烫,卫听澜的胳膊越来越僵。

装不下去,真的装不下去。

“九隅兄,我……”

卫听澜声音发飘,视死如归地闭了下眼,忽然飞快地收手抓住自己的枕头,连人带被褥麻利地滚下了床。

“我睡懵了,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祝予怀看着他头顶被褥和枕头火速消失在门口,悬在半空的左手一下子没了着落,只得收回胸前,捂着乱跳的心慢慢坐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在落翮山时,他听过漫山竹叶被风吹动时的声响,声势浩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撩动万弦。

而此刻,他在距离落翮山千里之外的地方,却也听见了那震颤不休的弦音,来势汹汹,令他悸动难平。

他呆坐良久,视线触及床头遗落的发带,伸手将它拿起,缓慢地捋平。

记忆中卫听澜的声音犹在耳侧,一句比一句更清晰。

“来日方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再难的事,我都陪你一起。”

“要是还不过瘾,等天暖些带你去跑马。”

“九隅兄,我对你可毫不设防。”

“我并非不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

“九隅兄是来看我,还是来看花的?”

“只恨我没长在枝头,让你第一眼就瞧见。”

……

那些插科打诨般的少年戏言,句句真诚又坦荡,像是一颗剖开的热忱的心,几乎捧到了他面前。

祝予怀握紧了那条发带,终于确定,他所听见的、众山皆响般的震颤弦音——是自己的心声。

*

卫听澜把自己关进了屋里,洗个脸洗到快地老天荒。

他虽臊得脑子晕乎乎的,把自己关起来之前,却还记得烧了一壶热水,倒进正厅盥洗架上的木盆里凉着。

祝予怀穿戴妥帖后走出房门,看见那专门为自己备好的清水,再看看卫听澜紧闭的房门,不禁心中微暖。

他用那温度正好的温水稍作洗漱,拾掇好自己后也没直接叫人,就揣着那条叠整齐了的鸦青色发带,在卫听澜房门外踌躇地等待。

门一开,他的视线先落在卫听澜已经束好了的头发上。

这家伙,发带落下了也不吭声,自己直接换了枚银扣束着。

倒也挺好看。

卫听澜见到他,慢吞吞地从自己房里磨蹭出来,有些不自然地说:“去用膳?”

祝予怀眨了下眼,心思微动,把那本欲归还的发带又悄悄地收了起来,藏进袖袋里。

不如假装忘记了,等他主动提了再还。

“好啊。”他平复了一下呼吸,镇定道,“那走吧。”

卫听澜跟着他出门,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那无处安放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摸不准祝予怀对早上的事是什么态度,也不敢问,揣着这么颗七上八下的心,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最后还是一路上叽叽喳喳过于亢奋的学子们,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祝予怀只听得只言片语,不解道:“昨夜出了什么事?”

卫听澜也留神听了几句,复述道:“好像是骁卫连夜出动,将奉学监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那几名管事太监都被抓了。”

芝兰台的前一夜算不上平静。

骁卫来得无声无息,在奉学监偷偷转移贪污罪证时,抓了个人赃并获。并从几名管事太监的住处,搜到了大量来历不明的钱财。

明安帝震怒之下,将有疑之人尽数缉拿收审,短短一夜间,奉学监就空了大半。

祝予怀听了这些,颇感诧异:“这么轻易就查到了?”

他本以为那些人老奸巨猾,不会留下太显眼的把柄。

卫听澜也不太确定。他早猜到明安帝会动手,武试出了刺杀学子这种意外,明安帝必定如鲠在喉,对奉学监失职不满于心;而太子呈上的奏折和学子们的请愿书,无疑是一剂雪上加霜的猛药。

但事情的顺利程度,确实有点超出了预期,看着就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似的。

卫听澜想到了二皇子,顿了顿,含糊道:“许是那些宦官为非作歹久了,掉以轻心吧……总归是好事,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先去用膳,一会儿还得叫医官给你手上的伤换药。”

祝予怀一想也是,遂放下了心。

他们今日起晚了,膳堂里已不剩几个人。等吃了早膳、换过了药,祝予怀本想去看看庞郁,却听闻庞郁已被太子派人转送去东宫,由药藏局接手看顾了。

留在台中的东宫内侍认得他二人,恭敬道:“太子殿下让奴婢向两位郎君传句话。庞郎君人虽未醒,但已然熬过了昨夜,可见药藏局的法子,应当是凑了效的。”

祝予怀明白太子是怕他不安,特意命人留了话,不由得百感交集,道了声谢。

虽还没有十全的把握,但至少最危险的时段庞郁已经扛过去了。

两人兜了这一圈,再回到谦益斋时,就瞧见季耀文一行人在卯字舍门口和颜庭誉说话。

谢幼旻也靠在廊柱下听,余光瞥见他俩,立马站直身招呼:“阿怀!”

众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奉学监被彻查一事,显然给了学子们极大的鼓舞,他们寒暄了几句,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向他们传递好消息。

“澜弟,九隅,你们可听说了?那几个阉贼贪污索贿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没得跑了!”

“忍耐了这般久,总算出了口恶气,痛快!”

祝予怀笑着颔首:“路上已听闻了。”

众人高兴之余,也有些遗憾:“唉,就是可惜了苏兄啊……”

祝予怀虽不认得苏泽延,但昨日也听卫听澜大致说过他的遭遇。

苏泽延本是与颜庭誉同舍的学子,因为屋顶缺瓦漏雨,他踩着梯子冒险去补,却因屋瓦湿滑不慎跌了下来,摔伤了腿。

他不得已向学官请了长假,悉心养了一阵子。可偏偏在他腿伤将愈未愈、拄着拐准备回学宫上课时,那拐杖莫名其妙地断裂开来,让他从学宫前最高的一级台阶上摔了下去。

那一回他伤得极重,不止磕到了头,还彻底废了双腿。太医断言,他此生基本已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在大烨,不良于行之人是无法做官的。他继续留在芝兰台也是白白蹉跎人生,毫无意义。

苏泽延甚至伤都没怎么养好,就被迫肄学,被打发回了原籍。

如此凄惨的遭遇,提起来不免令人痛惜。

本还欢欣鼓舞的学子们想起这事,一时又黯然下来。

颜庭誉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卫听澜身上,问道:“说起来,苏泽延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听澜顿了顿,坦然地抬起眼:“说来也巧。我偶然听见两个宫侍议论世子搬来谦益斋的事儿,得知卯字舍原本住的是个因腿疾肄业的学子,便记在了心里。”

“原来是道听途说……”颜庭誉眼中带了点说不明的深意,“你昨日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与人对质,就不怕这事其实并无隐情,犯个诬告之罪么?”

卫听澜与她对视一瞬,镇定地反问道:“这有什么可怕?那几个阉人心里本就有鬼,苏泽延这事我听着蹊跷,故意虚张声势堵一堵他们罢了。哪想他们还真被我给吓着,话都答不上来了。”

季耀文闻言,感叹道:“兵不厌诈,澜弟干得漂亮!”

虽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奉学监恶意戕害学子,但斋舍破败、学子们被迫自己修缮房屋,这事是实打实的。

即便真是意外,苏泽延的腿伤也该算到贪墨公款的奉学监头上。

明安帝看过学子们的请愿书,为彰显仁德,专拨了笔抚恤金,派人快马加鞭送去苏泽延的故里。

虽已是亡羊补牢,到底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些。

学子们都唏嘘起来:“苏兄也是有才干的人,平白受此一难,上天不公啊。”

卫听澜见祝予怀也有些失落,忍不住出声劝慰:“世事如棋,不过差了一子,也不见得就会满盘皆输。”

据他前世的记忆,二皇子前往北疆收复兵权时,身边跟着个坐素舆的青年,名不见经传,却极擅筹谋布画,是二皇子身边最得力的谋士。

因为算无遗策、智多近妖,此人在长平军中还得了个“鬼麒麟”的诨名。

结合当时的一些传言,卫听澜猜测,那青年多半就是苏泽延。

季耀文听了,不禁面露愧色:“澜弟说得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一时失意,谁说不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学子们也振作起来:“不错,苏兄是豁达之人,他自己尚未怨天尤人,我等更不该说那些丧气话。”

祝予怀想了一想,向众人问道:“我祖父留下了一间书院,正好新扩建的童舍里还缺先生。不知你们说的这位苏友人,家住何处,可有意前往雁安教书育人?”

学子们静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都有些惊诧和激动。

寒泉翁留下的书院,那不就是寒泉书院吗?

是个文人都想进去瞻仰,更别提去任教了!

季耀文一时惊喜得手足无措,嘴皮子都哆嗦起来了,最终大呼了一声:“九隅啊!”

又转头朝颜庭誉拼命扬手:“崇如!快快快给小苏写信,这可是好事啊!”

颜庭誉瞧他乐得手舞足蹈,跟天上撒钱了似的,嫌弃地扯了下嘴角:“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在学子们的雀跃声里,她摇头失笑,转身进屋:“这就去写。”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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