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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疯劲

深恩不负 卧底猫 4145 2025-03-07 18:22:23

众人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听他忽然来这么一句,都愣住了。

柳霜下意识伸手护住了香方:“你吃错药了?秋娘如此费心才留下的线索,怎可查也不查就付之一炬!”

“我只能告诉你,秋姚的身份不简单。”卫听澜没理会她的反对,伸手将自己那枚木匣收了回来,“她和秋婵显然都是遭人灭口,你若紧追不放,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你了。”

柳霜神色未变,只是渐渐攥紧了香方:“那也不能烧。”

柳雍却越听越心里发慌,忍不住开口:“霜儿,说到底这命案和咱们也没关……”

“哥!”柳霜有些愤懑,“你怎么也和爹爹一样,事不关己就装聋作哑了?两条人命,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

“谁说就这么算了。”卫听澜瞥她一眼,“这事要查,但得交给靠得住的人来查。你一不能自保,二有家人横加阻挠,硬要插手,只会打草惊蛇。”

柳霜还是不服:“净说些瞧不起人的话,你怎知我不能自保?”

卫听澜嗤了一声:“就算柳大小姐你抗打抗摔,可别忘了你在外用的是谁的身份。恶人行凶可从来不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到时横死街头的未必是你,也没准是你兄长。我就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香方你想留着,那就随你。”

柳雍打了个寒颤,抓住了妹妹的胳膊:“好霜儿,听哥哥一句劝,不管是为了你,为了我,还是为了柳家……要不,还是把这东西烧了吧?”

提到身边人的安危,柳霜的神情才显出一丝迟疑,一时没再说话。

一直没插上话的谢幼旻终于逮着机会,试探地问:“我打个岔啊……卫二,方才那图,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你有思路便说出来,咱们也能群策群力啊。”

卫听澜抬眼一瞧,见几人都盯着自己看,尤其是祝予怀——那眼神中的担忧浓郁得都快化为实质了。

祝予怀见他沉默,在桌案底下轻拉了下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和我也不能说吗?”

卫听澜看着他的小动作,感觉自己似有若无的良心有点痛。

“咳,其实……”卫听澜不太自然地说,“我也还不太确定。但不论如何,我会查下去。”

“呵,嘴上说得好听。”柳霜显然不信,“话说回来,你这匣子是哪儿来的?”

卫听澜不动声色地编瞎话:“我觉得这命案奇怪,就额外关注了遮月楼的动静。昨日楼中仆役收检那位秋婵姑娘的遗物,要把这匣首饰拿去变卖,我就顺手买下来了。”

“原来如此……”柳霜若有所悟地眯起眼睛,“她是你相好的?”

谢幼旻正低头喝茶,听到这话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祝予怀震惊地转脸看去。

卫听澜被这莫名的一口黑锅砸得眼冒金星,呆愣片刻,气笑了:“柳大小姐怕是风月场里走多了,喜欢以己度人。”

“我跟你可不一样。”柳霜挖苦道,“你这样薄情寡义的臭男人我见多了,一开始都对心悦的姑娘死心塌地,可新鲜没多久就会厌弃。你看你,秋婵出事了你可有半分在意……唔唔唔!”

“咳,对不住,对不住!”柳雍捂紧柳霜的嘴,心惊胆战地道歉,“我这妹妹吧,从小说话就不爱过脑,两位别往心里去,哈、哈哈……”

卫听澜的脸色五彩纷呈:“我跟秋婵没关系!”

柳雍汗流浃背地应和:“对对对,是没关系。”

柳霜扒着柳雍的手眨巴了几下眼,戏谑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看吧,你急了”。

卫听澜心中窝火,偏又不能跟个姑娘动刀子,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

“爱信不信,我问心无愧。”他憋着气掷下这一句,就腾地站了起来,“九隅兄,我们走!”

话已至此,他自觉仁至义尽,柳家人的死活他也管不着,于是径直拉着祝予怀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去。

不爽,好生不爽。

不想个法子泄泄火,他怕是半夜睡觉都要被气醒过来!

他愤而推门,守在雅间外的易鸣猝不及防地被拍了个踉跄:“我去……谁啊!”

易鸣龇牙咧嘴地捂头痛呼,卫听澜愤怒的气焰陡然矮了半截。

他面不改色地把手揣到身后,趁易鸣不注意,抓紧拉着祝予怀偷溜。

祝予怀无奈:“濯青……”

卫听澜刚伸出食指想“嘘”一声,就听见易鸣在后头骂:“就知道是你,卫二!你有这牛劲,怎么不去犁地?”

卫听澜充耳不闻,暗暗往楼下扫了一眼。

遮月楼今日宾客寥落,十分冷清,连伙计都不见几个。

他探头观察了片刻,突发奇想地问祝予怀:“九隅兄,你之前说想让我教你骑马,还算话吗?”

这话题过于跳脱,祝予怀不明所以:“算啊。”

话音刚落,他看着卫听澜陡然亮起的双眼,忽而有种不详的预感。

易鸣走近了些:“你跟公子说什么悄……”

不待他问完,卫听澜伸臂迅猛地一捞,把祝予怀打横端了起来,拔腿就跑。

“易兄,你家公子借我半日!”

两道人影眨眼消失在了楼梯口。

易鸣呆若木鸡。

他不可置信地冲到栏杆前,瞠目结舌地看着往楼下飞蹿的卫听澜,发出一声崩溃的爆鸣:“又来?!”

那边两人已马不停蹄地下了楼。

“濯青,你……”祝予怀慌张地抓住卫听澜的衣襟,生怕自己摔下楼去,“你、你要去哪儿?”

卫听澜将他揽紧了些,信口道:“带你去跑马啊。”

祝予怀哪儿见过如此心血来潮的人,连忙劝阻:“别胡来,闹市不可纵马!”

可卫听澜这执拗的疯劲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住,他不以为意道:“不走闹市,我们走人少的道,抄近路出城。”

祝予怀见说不通,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恳求:“那你先放我下来,这青天白日的,你我这般,这般,实在是……”

他磕磕巴巴地说不下去了。

一想到楼里兴许还有不少伙计和姑娘们在看,他就越发不敢抬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起来。

卫听澜张望一圈,促狭道:“怕什么,没人注意到我们。”

说话间,他寻了个偏门飞快地溜了出去,直奔马厩。

一直到两人同乘一骑从侧门离开遮月楼,拐上与主街相对的一条偏巷,祝予怀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濯青,阿鸣他……”

“易兄机灵着呢,一会儿就能驾车追上来了。”卫听澜眼也不眨地给易鸣戴高帽,“你放心,他就算不来,我也能全须全尾地把你送回去。”

马行得并不算急,嗒嗒的蹄声轻巧又松快,好似载着两个人在遛弯。

“怎么突然想起要跑马?”祝予怀还是心中难安,“遮月楼的事……”

“那些事,你无需操心。”卫听澜在他耳边道,“我自来京城,没有一日松泛自在过。今日是最后一日休沐,你只当是陪我。”

天天跟那些摸不透的阴谋诡计周旋,动不动来个刺杀命案,心中多少是会积着些郁气的。卫听澜到了马背上,就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畅快地透个气。

祝予怀听他这般说了,只得暂放下杂念,却仍有些僵硬地绷着身子——主要是卫听澜双臂控着马缰,也就自然而然地把他整个人拢在了怀里。

另一个人的温度似有若无地挨着脊背,以至于祝予怀觉得春日的风都有些烫人了。

卫听澜瞄了眼他悄然泛起红色的耳尖,恶向胆边生,故意夹了下马腹。

突然的颠簸让祝予怀心头一慌,伸手一把薅住了马鬃。

卫听澜忍着笑问:“这么害怕?”

“没怕。”也不知因为紧张,还是觉得丢了人,祝予怀的耳根烫得越发厉害,“我就是,没怎么骑过马……”

“马鬃不扎手啊?”卫听澜看他扒着马鬃不放,心里好笑,“你往后靠些。”

祝予怀犹豫地转了下头:“可是,你能行吗?我不会挡着你的视线吗?”

虽然卫听澜近来个头窜得快,但似乎也没比他高出多少。

祝予怀是真心实意地提问,可这话落在年轻气盛的卫小郎君耳朵里,就是对他的身高和马术的双重质疑。

“我不行?”卫听澜慢条斯理地磨了磨牙,“你可坐稳了。等出了城门,你就知道我行还是不行。”

半个时辰后,在澧京城外平旷的马道上,祝予怀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朔西骑兵在战场上冲锋的速度。

京畿一带地势开阔,虽没有朔西那样一望无际的戈壁与草场,却也四通八达。远处的山峰已染上青玉般的翠色,处处是怡人的春景,但祝予怀根本无暇欣赏。

风在耳旁呼呼猛吹,他死命扒着马鞍,大半个身子抵在身后人坚实的胸膛上,散落的发丝在鬓旁一个劲地飞舞。

“可以了,濯、卫濯青——你慢些!!”

卫听澜不想慢。一出城门,他就像只短暂挣脱枷锁的鹰,只想在风里飞个痛快。

“别怕。”卫听澜腾出一只手环紧他,“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祝予怀根本没法思考,被揽住了腰也顾不上躲,颤抖的破音都被风刮得走了调:“你真是……疯死了!”

卫听澜低声笑了起来:“我年岁小,你就纵我一回吧。”

这近在咫尺的声音让祝予怀后颈微痒,不知怎的,心里也好像有马在跑。

他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嘴上却没落下:“你可别疯过了头,跑出京畿的界碑!”

“那就再跑回来呗。”卫听澜大言不惭,“就算当着阳羽营的面儿,我也敢绕着界碑转圈。”

“又胡说什么?”祝予怀掐他的胳膊,“你若真干出这种事,明日弹劾你这景卫统领的折子就能堆成山!”

卫听澜只一个劲地笑,还把下巴挨着他的肩。

祝予怀的心就软了下来。

这人身上仿佛生来有种无法无天的疯劲,他和自己是那样的不同,他在风里野蛮地长大,只要有一片草野,他就能随心所欲地撒欢。

祝予怀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读着圣贤书长大是件不妥的事,可在落翮山时,师父总会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你在书里是看不见天地的。”

“天地”是什么,祝予怀至今还未能明悟,但在这恣意的马蹄声与风声里,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点不曾见过的流光。

他不讨厌卫听澜身上这种没来由的疯劲,甚至还有一点艳羡。

他在马背上放松下来,仰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问道:“濯青,朔西的天是不是很高?”

“那当然。”卫听澜在他耳旁说,“有九万里那么高。”

“你量过?”

“梦里飞上去过。”

祝予怀笑了:“那你飞到九万里那么高,看到什么了?”

卫听澜这回沉默了片刻。

他望着祝予怀的耳廓和下颌,有些出神:“我看到了一棵树。”

祝予怀疑惑:“树?”

他侧过脸时,扬起的发丝挠到了卫听澜的脸颊。

卫听澜回过神来,轻声说:“对。树下坐着两个人,年轻的那一个,很像你。”

那是他前世常常会做的一个梦,有时他饮醉了酒,靠着墓碑昏昏欲睡的时候,就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九重天上长了棵树,听起来只是荒诞的一场梦而已,卫听澜自嘲地笑了下,没再继续往下说。但祝予怀略微蹙眉,脑海中仿佛有似曾相识的画面浮现出来。

一棵奇怪的大树,枝干雪白,立地参天。树下坐着看不清面容的一老一少,老者拈着一把长弓,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递到了青年的手中。

这画面一闪而逝,等祝予怀再想回忆细节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了。”卫听澜忽然说。

马匹慢了下来,跺着蹄子悠闲地沿着官道散步。有百姓推车挑担从两侧来往,好奇地偷偷打量他们。偏远处还有农田,农夫和老牛在其间忙碌耕种。

在这片质朴的乡野景象中,官道旁一座孤零零的亭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亭上的牌匾写着古朴的“折柳亭”三字,亭外立着一尊方正的巨石,正是澧京的界碑。

这里是澧京的边缘地带,也是离京的必经之地。

前世,正是在这个地方,卫听澜和常驷带来的玄晖营残部汇合,逃往朔西。

卫听澜还记得,走之前,他往那界碑上恶狠狠地劈了一刀。那道狰狞的刀痕,后来也成了他挑衅朝廷、意图谋反的罪证之一。

如今再见到这块困住了自己数年的界碑,他心中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前世那些恨与痛他并未遗忘,只是那种杀戮和摧毁的恶欲沉淀了下来,让他能够清醒地回忆起一些埋藏许久的事情。

前世那时,他们原本不可能逃出京城。

大哥被人害死在河阴城后,常驷带着玄晖营的残部前来报信,带着少数下属乔装成寻常百姓,混进城内接应。

虽然对朔西精兵而言,澧京的官差都是一击即溃的花架子,但人数上的悬殊,还是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常驷一行人的行踪暴露后,皇城营开始满城搜捕。常驷被迫逆向而行,带人在皇城营的驻地外声东击西地放了一把火,与此同时,大理寺也起了火。

焦奕因为绣娘命案被困在大理寺监牢里,于思训和侯跃点火后,又扮作救火的狱卒,趁乱把人救了出去。

卫听澜想尽了办法拖延官兵,可混乱中几乎所有人都负了伤。于思训的右臂中了一箭,伤口深可见骨,因为救治不及时,整条胳膊后来就这么废了。

他们像一群苟延残喘的丧家犬,在京中东躲西藏,一点点地往城门摸。

但想也知道,越是靠近城门的地方,巡逻兵就越密集。于思训和焦奕最后甚至做出了以身为饵的决定,准备用他们十余人的命铺路,送他一个人出城。

卫听澜那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孤注一掷地杀入宫中,与明安帝同归于尽。

但他们走投无路之时,皇宫那端竟接连响起刺耳的爆鸣声,声势浩大,烟雾呛得人心惊胆战。

正在城中搜捕的皇城营和禁卫都乱了阵脚,还以为是逆贼被逼上绝境,要围攻皇宫,都着急忙慌地赶回去救驾。

密不透风的城门防线也因此薄弱了许多,足以让常驷带着玄晖营接应他们,里应外合,搏出一条生路来。

卫听澜很久以后才知道,皇宫附近那些虚张声势的动静,都是祝予怀冒险替他做的掩护。

作者感言

卧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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