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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擢兰试·熄灯

深恩不负 卧底猫 3053 2025-03-07 18:22:23

擢兰试的文试题量庞大,通贯古今,一科考完已是黄昏。钟声响过后,学子们头重脚轻地出来,学宫四处哀声一片。

“风萧萧兮题太难,文试完兮,吾亦完……”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抱头痛呼的诸学子中,只有卫听澜神采奕奕,逆着人潮一路疾奔。

另一处考场外,祝予怀站在树下静静地等。

颜庭誉经过他身边,投去一眼:“不去用膳?”

祝予怀同她打了招呼,笑着解释说:“和人有约,稍后与他同去。”

颜庭誉了然一笑,和他一起在树下站了会儿。

祝予怀看她无所事事地晃悠,略微迟疑:“崇如兄也不去用膳?”

颜庭誉闲适地看着夕阳:“巧了,我也在等人。”

闲来无事,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颜庭誉记着他替自己看诊的恩,问道:“昨日的药炉和那些药材,也是你让人送来的?”

祝予怀摇了摇头:“是幼旻做的主。”

颜庭誉咋舌:“你可别往他脸上贴金了。那祖宗瞧见我,脸就黑得跟药渣子一个色了,可怕得很。”

祝予怀笑了笑:“幼旻为人耿直淳善,只是偶有些转不过弯,你别往心里去。”

颜庭誉失笑:“你无需费心替他说好话,再怎么着,我还能把世子爷打出去不成?捏着鼻子凑合过吧。”

祝予怀忍俊不禁。

卫听澜紧赶慢赶,跃上台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抬头看见的就是他们两人站在树下谈笑风生的画面。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身形微僵,紧盯着祝予怀面上的笑意。

红霞满天,这两人站在斑驳的树影中,气质相当,看着赏心悦目。

一块璞玉,一块顽石,的确是……很登对。

卫听澜站在原地,心头忽然升起一股自卑又难堪的怯意。

进退两难之际,有几个学子热热闹闹地从另一边赶来,招着手喊:“崇如兄,这边!”

树下交谈的两人都转过了头。不等卫听澜往后躲,祝予怀的视线就顺着几名学子,落到了他身上。

“濯青?”祝予怀眼睛微亮,朝他挥了挥手。

他身上的月白色被落日余晖镀了一层暖融融的边,转过身时,漫天霞光倒映在他眼底,卫听澜恍惚有种错觉,仿佛那双眼睛是因着自己才亮了起来。

他心神微动,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祝予怀朝他小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才来?我都饿了。”

“我……”卫听澜有些局促,声音轻了下去,“下回我跑快些,不叫你多等。”

祝予怀乐了:“那倒不用,再久我都等得。”

说话间,颜庭誉和同窗们一起走了过来。

一行人的相貌都有些眼熟,显然也是谦益斋的学子。其中一人鼓足勇气打招呼:“两位可是也要往膳堂去?恰好顺路,不如与我们同行?”

祝予怀和卫听澜朝他看去,却听颜庭誉在旁笑道:“九隅,莫搭理他。这小子是想旁敲侧击,诓你的试题答案呢。”

“哎,崇如,你这是什么话嘛!”那人梗着脖子辩驳,“我那叫探讨,探讨!”

众人都笑了起来。

那学子闹了个红脸,索性也豁出去了,上前向祝予怀作了一揖:“鄙人姓季,名耀文,字平章。久仰祝郎君才名。”

祝予怀连忙回了礼。

待几人都互通了名姓,这群人越发热情地邀他们一块儿去用膳。

在卫听澜的认知中,似祝予怀这般品貌超群之人,受欢迎是理所应当的事。但他完全没想到,最终被缠着问东问西的人却是自己。

最先开口的还是季耀文:“我有一事好奇许久了。卫郎君,你刺杀瓦丹大将敕乐时,骑的那匹马,当真是赤兔马的后裔吗?”

卫听澜沉默了一会儿。

那马就是从家里马厩中随手牵的,他上哪儿打听人家祖上是谁?

“不清楚。”他如实道,“那马脾气挺倔,鬃毛是枣骝色的。”

季耀文激动地拍掌:“哟,那还真有可能嘿!”

这话匣子一开,就彻底刹不住了。

学子们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追着他问。

“卫郎君,听说你能徒手掰断瓦丹人的弯刀,可是自幼苦练铁砂掌的缘故?”

“听说卫老将军的胡子十分扎实,编起来能当护心甲,刀枪不入,火烧不断,是真的吗?”

“听说长史君的长槊比城墙还高,那他站在白头关上扎敌军,是不是就跟瓜田里插猹一样,一插一个准?”

卫听澜:“……”

谁!到底是谁在四处造谣!

在种种奇怪问题的围剿之下,十五岁上战场的卫小郎君,罕见地显露出一丝无助和迷茫。

他求助地望向祝予怀。

就见那没良心的小病秧子低着脑袋,正吭哧吭哧地偷着乐呢。

一顿饭吃完,“祝郎君”和“卫郎君”就变成了亲亲热热的“九隅”和“澜弟”。

分别之前,季耀文还颇为亲近地揽着卫听澜的肩:“我就知道,澜弟乃性情中人!那日我见你只一个眼神,就把博雅斋那帮纨绔给吓得噤声了,便知你非同凡响。”

其他学子也跟着竖拇指:“不惧权贵,我辈楷模!”

少年人的友谊建立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当天晚上,卫听澜抱着被褥坐到祝予怀床上,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儿。

他皱着眉道:“为什么他们管你叫‘九隅’,管我就叫‘澜弟’?”

正靠着床头看书的祝予怀扑哧笑出了声。

“合着你魂不守舍几个时辰,就是在想这个?”

卫听澜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亏,抱着胳膊生闷气。

祝予怀侧过脸望着他笑:“你年岁最小,叫你声弟弟,不算占你便宜。”

卫听澜悻悻地铺开被子,躺下去哼了一声。

祝予怀还在乐,故意拿书脊去戳他:“澜弟,熄灯。”

卫听澜闭眼不动:“当哥哥的去熄。”

祝予怀笑得愈发止不住,撑起半边身子,越过他伸手去够案上的烛台。

装模作样地探了两下,卫听澜忽地伸手捉了他的手腕,睁开了眼:“还说没有占我便宜?”

祝予怀俯着身,散开的发从肩颈倾落下来,几乎挨着他的前襟。

这姿势过分亲昵了些,这模棱两可的话也暧昧了些。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着,祝予怀不知怎的,被他盯得有些脸热。

“我长你两岁。”祝予怀强作镇定地反问,“哪里占你便宜了?”

半掩在长发下的面颊却慢慢烫了起来。

卫听澜的视线落在那片似有若无的薄红上,忽而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祝予怀飞快地缩了回去,把自己往被子一裹。

卫听澜起身灭了灯。

黑暗中,祝予怀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手腕上被卫听澜捏过的地方似乎还留着余温,像缠着一条温暖的小蛇,让他莫名地又紧张又困惑。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就这么静了下来。

祝予怀揣着这复杂的心情,想理出个头绪,然而这心思越理越乱、越理越困。到最后,他实在疲倦了,渐渐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卫听澜睁开眼睛,听着他逐渐绵长的呼吸声,悄悄凑近了些,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耳朵。

干完坏事,他又迅速平躺回原处,屏着呼吸闭眼假寐,心砰砰跳个不停。

祝予怀微微皱眉,在睡梦中含糊地呓语了一声。

“……你才占便宜。”

*

文试五日,一晃而过。

最后一科明算考完后,快虚脱的学子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闻了一件大事。

擢兰试的武试,圣上与诸皇子将亲临视考。

明安帝这旨意来得突然,好在芝兰台的演武场本就有现成的看台,福公公亲自领着人来,没用多久,就将地方清理布置好了。

御驾亲临是大事,即便是那些不通武学、选择弃考的学子,也需得到场面圣。这消息很快在芝兰台里激起惊涛骇浪,人人奔走相告,那些擅武的学子尤其激动,都卯着劲摩拳擦掌,盼着能在圣上跟前露一露脸。

这一晚的斋舍格外热闹,天色都暗下去了,谦益斋的庭院中还能听见有人在练拳踢腿。卫听澜却兴致缺缺,只想早些梳洗完,再去蹭祝予怀的床。

文试一结束,谢幼旻就活了过来,用完膳也不回屋自闭了,精神抖擞地打包了一副六博棋,就往祝予怀房里钻。

祝予怀正在理书,听他道明来意,好笑道:“明日就是武试,你不好生养精蓄锐,怎么还玩起来了?”

“哎,少玩几把,不妨事。”谢幼旻兴冲冲地摆棋盘,“这是我从柳雍那儿拿来的新棋盘,他抠搜得很,过两日就得还回去了。阿怀你来,就当陪我过过手瘾。”

祝予怀没玩过六博棋,被他软磨硬泡了几回,到底也没按捺住好奇心,在棋盘跟前坐了下来。

于是等卫听澜把自己刷洗干净,换好衣裳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两人凑着脑袋、热火朝天地投箸走棋的场景。

卫听澜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了。

祝予怀虔诚地拢手晃了晃,将骰子掷出,就听头顶幽幽响起一声:“好玩吗?”

全神贯注盯着棋盘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祝予怀猛地抬头,脑袋险些磕着卫听澜的下巴。

“濯青?”他惊诧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听澜哀怨地盯着他,又看了眼棋盘:“明日头一项就考射术,你不是说今日要早歇,养足精神吗?”

祝予怀稍显心虚,小声辩解:“我也不多玩,就一局,尝尝鲜就好。”

卫听澜本来还有点酸溜溜的,看到他这可怜样,又心软了。

他搬了个马扎坐到祝予怀身边:“那我看着你玩。”

倒是谢幼旻吃惊不小:“等会儿,阿怀,你明日也要参加武试啊?”

祝予怀不好意思道:“射术中,步射、筒射这几项考验精度,费不了多少力气。我不求名次,只当凑个热闹罢了。”

谢幼旻隐有担忧:“那是得养足体力,候场的时候指不定要站多久呢。”

他也不敢拉着祝予怀玩棋了,这一局了结,便不舍地起身告辞。祝予怀意犹未尽,但也乖乖收了手,送他出去后,便回来收整明日要穿的衣裳。

唯独卫听澜还坐在马扎上,垂眼沉思。

祝予怀见状好奇道:“濯青?你在想什么呢?”

“候场……”卫听澜看向他,面色有几分凝重,“武试次序是抽签决定的。候场时,我未必能护在你身侧。”

祝予怀微愣,明白了他的担忧,宽慰道:“无碍。演武场上众目睽睽,又有圣驾在前,没人敢轻举妄动。”

话虽如此,可卫听澜心中就是有种没来由的不安。

他叮嘱道:“那你千万小心,莫要让无关之人近你的身。”

祝予怀点头应下了。

作者感言

卧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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