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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擢兰试·浮萍

深恩不负 卧底猫 2912 2025-03-07 18:22:23

相较于祝予怀的忧心,卫听澜显得十分平静。

他也想过从长计议,等对方露出更多把柄后,再伺机而动、予以重击。可那些人谋的是祝予怀的命。

今日之事让他彻底明白,在无孔不入的阴谋算计跟前,蛰伏静观就是束手待毙。前世祝予怀有能力自保,对方或许还心存忌惮,可如今却不同。

刺杀有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

芝兰台中的宫侍,由奉学监统一管理。由于台中的行政职务已有祭酒、司业等学官担任,所以奉学监的主要职责,仅仅只是保障后勤。

因为权责有限,奉学监在宦官群体中的地位不算高,内部管理远不及内廷的宦官监司那般规范。甚至宫中哪里缺了人手,从奉学监借调都是常事。

可等借完了再调回来,人就未必是同一批人了。

奉学监的管事太监们想要巴结宫里的贵人,自然乐意卖这个面子,一边收银子,一边装聋作哑,久而久之,奉学监就成了个无孔不漏的筛子,谁都能往里塞人。

换言之,芝兰台中的每一个宫侍,都有可能心怀鬼胎。

思及芝兰台中本就对宦官颇有微词的学子们,卫听澜心里有了对策。

既然千防万防都防不住,那倒不如……把这藏污纳垢的棋盘整个掀了。

*

在武卫去奉学监提人的这期间,从东宫调来的药藏局医官们接手了照看庞郁的差事。为了不打搅医官,赵元舜带着卫听澜和祝予怀移步偏殿稍歇,将供词整理完善后,便让舍人退下去了。

殿内一时沉静下来,依稀能听到外面医官们进出走动、忙着抓药煎煮的动静。

祝予怀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原本凝重的内心又隐隐升起些希望。

这时,太子忽然开口问道:“经此一遭,祝郎君可后悔入芝兰台了?”

祝予怀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却见太子的视线并未转向自己,而是稍显疲惫地望着窗边的光影,不知在想什么。

祝予怀斟酌片刻,坦言道:“的确有些后怕,不过倒也谈不上‘悔’。”

赵元舜似乎笑了一下,转眼看向他,神情也变得柔和:“你果然与老师很像,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祝予怀有些不解:“殿下羡慕我?”

“是啊。”赵元舜低低感叹,“老师身上有种奋发向上的劲头,你与他一脉相承。孤自懂事起就时常会困惑,人生如浮萍,究竟意义何在。老师却从不会为此烦扰,他说……即便是浮萍,亦可顺流而歌,赴川望海。”

赵元舜停顿须臾,自嘲地笑了下:“只是如此一看,孤发觉自己连朵浮萍也不如。浮萍尚可以周游于天地,可这宫禁之中,没有涓流,只有一潭死水。”

他的语气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愁郁,祝予怀犹豫须臾,小心地劝道:“浮萍命不由己,穷极一生漂泊不定,就好比世间命途坎坷的众生。而殿下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已胜过这世间千万人,何必自苦呢?”

赵元舜极轻地摇了摇头。但最终,他还是轻声道:“孤心中也明白,你说得是对的。”

卫听澜在旁默默听着,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他本就没对赵元舜这个太子抱有期望,但一国储君,当着臣民的面说出如此自怨自艾的话来,难免会让人对大烨的未来感到忧虑。

卫听澜知道,太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不像明安帝那般刚愎自用,甚至可以称得上温良仁善、礼贤下士。若是生在太平盛世,他大约会是个贤明的守成之君——这也是前世祝家始终坚定地扶持太子的原因。

只可惜大烨积弊已久,一旦边疆不稳,或是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天灾人祸,就会像前世那般,陷入长久的动荡之中。

一个悲观又优柔寡断的储君,在内忧外患的冲击下,注定是软弱而不堪一击的。

前世卫听澜无意掺和赵氏皇嗣之间的内斗,在芝兰台时,他对所有皇子都是敬而远之。可如今重活一回,知道了前世的走向,他要尽可能地保全卫家,就得提前择良木而栖。

而太子,显然不是能在风雨飘摇中撑起大烨的良木。

但是……

卫听澜担忧地望向祝予怀。

他还没有十全的把握,能说服祝予怀放弃太子,和自己站在一起。

殿中的三人心思各异地沉默了,不过这消极的氛围没持续太久。

太子派去的人手动作很快,按照吩咐,将三月初二那日负责迎来送往的宫侍召集起来,尽数带到了殿中,让卫听澜和祝予怀指认。

卫听澜只扫了一眼,就道:“人不全。”

跟着来的几名奉学监管事太监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上前赔笑道:“太子殿下容禀,前些日子后宫缺人手,从咱们这儿调了几个去。奴婢人微言轻,那头事儿没完,不好贸然把人强讨回来……因此,确实少了些人。”

赵元舜闻言有些犹豫。

明安帝只命他查明武试刺杀一事的原委,但并未界定他所能干涉的范围。东宫的人手如果贸然进入后宫拿人,动静闹大了,许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卫听澜瞥向那几个贼眉鼠眼的管事,知道他们是想拖延时间通风报信,心中微哂。

他向那管事道:“殿下要查的是与刺杀案有所牵连的嫌犯。身份有疑之人,查清楚之前怎可继续在后宫侍奉?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管事汗颜道:“奴婢怎敢阻碍殿下查案呢,实在是这范围有些大……”

“能有多大?”卫听澜冷声道,“宫里调人,奉学监当有记录在册,叫什么名,去了哪儿,拿出来一看便知。我们要的不过两个人,身量都在七尺左右,一个额阔耳长,宽眉细眼,另一个背薄瘦削,面圆白净。这范围,够小了吧?”

管事再找不出什么推拒的借口来,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卫听澜转向太子,道:“殿下也不必兴师动众。只要让这位公公带着口谕亲自前去,对着名册问后宫的管事讨要两个人,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赵元舜也觉得有理,便点了那管事太监带头,又派了少量人跟着前往后宫交涉。

祝予怀在旁默不作声地看了全程,心中稍稍有些讶异。

他总觉得卫听澜这游刃有余的熟稔模样,全然不像个才进芝兰台几日的懵懂少年,倒像是与宫中人打过许多回交道,把里头的弯弯绕都给摸透了似的。

卫听澜感受到身侧过分专注的视线,转头与他眼对着眼,面面相觑。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悄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祝予怀看得出神,下意识点了头:“有。”

卫听澜一愣,加快了摸脸的速度:“啊,哪里?”

“你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字。”祝予怀由衷地感叹,“聪、慧。”

“……”

聪慧的卫听澜止住手,面露迷茫。

*

赵元舜在芝兰台中的种种动作,很快也被眼线递进了韶华宫里。

赵文觉自回到韶华宫后,就一直在生闷气。一是刺杀没成,怎么想怎么不痛快;二是眼睁睁看着明安帝把查案的差事交给了赵元舜,心中嫉妒难平。

眼下听闻赵元舜放着刺杀案不查,反倒调查起几日前藏书阁的事了,他心里更觉窝火:“父皇只让他查武试之事,他倒拿着鸡毛当令箭,耀武扬威起来了!”

赵文觉愤懑难平,忍不住抱怨:“母妃,论起文治武功,我哪样不及他?父皇最疼爱的分明是我,可在要紧事跟前,永远更爱重他。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一个时辰,样样都得让他抢先么?”

娴妃仍在侍弄花草,听着这小儿撒气般的痴语,头也不抬道:“怨也无用,你若在他那个位置,自然也是样样紧着你先。”

“我看他就是走了运。”赵文觉嘀咕,“不过是因为生母是早死的中宫皇后,有娘生没娘养,才让父皇心存怜悯……”

“觉儿。”娴妃停了动作,皱眉道,“祸从口出,不该说的事,莫要挂在嘴边。”

赵文觉自知说错了话,垂了眼道:“儿臣晓得,不会在外人跟前说的。”

太子的生母贞静皇后,与明安帝是少年夫妻,两人的故事也算一段佳话。

上到朝臣,下至百姓,都知道当今圣上对贞静皇后用情至深,不仅在她逝世以后空悬后位,还在赵元舜年仅三岁时,就早早将他立为了储君,足见圣上对昔日伉俪的追思之情。

但赵文觉越想越觉得不甘。

谢家有从龙之功,他裴家也有;谢皇后有圣眷加身,他母妃也有。

若父皇当真只钟情谢皇后一人,又哪儿来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嫔呢?

不甘归不甘,他到底也只能忍着。

想了一想,他又问道:“太子好好地查着行刺案,莫名就查到了藏书楼的事情上,八成是姓卫的和姓祝的那两人从中撺掇。母妃,甘禧和仁禄要是被带走审讯,不会走漏消息吧?”

“不会。”娴妃不以为然道,“引诱学子舞弊是重罪,甘禧和仁禄不是傻的,咬死不认,他们才能有命活。”

赵文觉也觉得有理,转而又担心起了别的:“母妃,据儿臣所见,卫祝二人的确私交甚笃,儿臣担心那卫听澜受这层关系的影响,也被太子拉拢了去。将来朔西若对太子鼎力相助……恐怕会是不小的麻烦。”

“‘私交甚笃’么?”娴妃手上动作微顿,意味深长地笑了,“卫家那小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谁的提议才被困在澧京的。”

她理好了手头的花枝,将掉落的花瓣分开收拢在瓷罐里,慢慢道:“少时情谊,算不得什么金贵东西,兄弟尚阋于墙,何况他们两个。今日为挚友,来日为仇敌,这样的事可不稀罕。”

赵文觉闻言有些意动:“那,母妃是有法子叫他们反目成仇?”

“不急。”娴妃抬起眼来,“现下芝兰台戒严,已不宜再贸然出手。但日后,有的是机会徐徐图之。”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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