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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同游

深恩不负 卧底猫 3313 2025-03-07 18:22:23

卫听澜凝神遥望着远处那块界碑,直到祝予怀忽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有时候总觉得你有心事。”祝予怀侧着身看他,“在想什么?”

卫听澜有些晃神,下意识抓住祝予怀正要放下的手。

祝予怀一惊,被攥住的那只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偏偏卫听澜还愣了神,没羞没臊地把他盯着。

许是这一路颠簸,让祝予怀完全适应了被人圈在怀里的感觉,直到和卫听澜对上视线,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有多近。

祝予怀被看得不自在,垂下眼轻咳了一声:“我脸上有东西?”

卫听澜猛然回了神,忙松开手:“噢,没有,你、你头发被风吹乱了,我帮你理理。”

他那耍惯了刀剑的手这会儿笨拙了起来,逮着一缕碎发就胡乱地往祝予怀耳后别。

可也不知是这头发丝有自己的主见,还是他手上的茧子太糙,非但没给人理服帖了,反把祝予怀鬓旁没散的头发也给勾了几缕下来。

祝予怀只觉耳旁一阵刺挠,眼看他愈发手忙脚乱,赶紧制止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他转回身去,背对着卫听澜捋了几下腮旁的乱发。又悄悄四下张望一眼,见道旁没什么过路人了,才拔下簪子飞快地重新梳理了一遍。

卫听澜在后面看着,只觉他绾发的样子也有趣得很,像只背着人偷偷顺毛的猫似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紧挨着,祝予怀刚簪好发,就听见身后的人“嘶”了一声:“九隅兄,你的簪子戳着我脸了。”

祝予怀慌忙转回头去:“啊?”

卫听澜装模作样地捂着脸,在他紧张地凑过来看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祝予怀一顿,微恼地搡了他一下:“笑什么,戳的就是你!”

卫听澜顺着他的力道往后一倒,把祝予怀又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拉他:“你别摔下……”

可还没等他捞到人,卫听澜一挺身又坐了回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止不住,乐得虎牙都露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竟被耍了两回,祝予怀气得头顶都要升起烟来,一扭头不肯理他了。

马已经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啃着草。卫听澜乐够了,又腆着脸挨近了哄:“别恼了,我教你骑马。”

见祝予怀背对着他装聋,他也不急,笑吟吟地在人耳根子后面自言自语:“哎,太久没跑马了,这缰绳我还真没摸过瘾,你既不想学,那我就再绕着澧京城跑一圈……”

祝予怀当即劈手按住了马缰,背影很坚定:“君子重诺,你先教我。”

“那好吧。”卫听澜故作遗憾地让出缰绳,忍着笑道,“今日也不学太难的。先适应马背,试着控缰慢行吧。”

易鸣驾着空马车一路向行人打听,紧赶慢赶终于出了城,追到了折柳亭附近。

远远望去,果然见那两人同乘一骑,在马道旁的旷野上打转。

可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那马匹不走直线,状若抽风,隐隐还能听见他家公子惊慌失措的喝止声。

而掳走了公子的罪魁祸首也不管事,只顾在马背上笑得春心荡漾,好不快活!

易鸣见状沉了脸,很快靠边停了马车,跳下来朝两人跑去。

“九隅兄,你这……”卫听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拍着祝予怀的肩,“你是在骑马,不是在拔河,你先放松,放松些……”

祝予怀如临大敌地拽着缰绳,整个人踏着马蹬就快站了起来,正拼了命地和那匹摇头晃脑的马较劲。

“它为什么一直摇头?”祝予怀的声音在打颤,手上却半点不肯松劲,“它方才分明还很亲近我!”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害怕,但执迷不悟。

卫听澜觉得好笑,又隐隐有些头疼。正要伸手帮他控马时,他余光一扫,瞥见了正气势汹汹往这儿来的易鸣。

他眼皮一跳,当机立断转头握住了祝予怀持缰的手:“这样吧,我教你一招简单的。”

马匹暂时安静下来,祝予怀紧张地捏住缰绳:“你说。”

“我数三个数,你就喊一声‘驾’,明白了吗?”

祝予怀颔首:“明白了。”

“很好。”卫听澜的嘴角微微扬起,“三。”

下一刻,载着两人的马匹倏地蹿了出去。

易鸣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们绝尘而去。马蹄声里还传来祝予怀颤抖的破音:“你只数了三!”

“是马不听话,你别怕。回头我断它的马粮。”

“又诓人,我看到你夹马腹了……你还夹!!”

卫听澜狠狠拍马:“你看错了!”

易鸣:“……”

易鸣看着两人唇枪舌剑地跑远,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非常多余。

他停在原地,在“公子是被掳走的”和“公子是在欲擒故纵”两者间摇摆不定,最后,无师自通地领会了第三种可能性。

——这姓卫的孽障,不止把公子拐上歧途,还把他这个近身侍卫当做了消遣的一环!

易鸣忿忿甩了下手里的马鞭,气恼地回身向马车走去。

不追了,再追只会让掳人上瘾的狗东西爽到。

与其累死累活,不如原地放哨。

这场闹剧到底没持续太久,毕竟祝予怀的身子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

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累了,卫听澜便缓了马速,慢吞吞地把人送了回来。

易鸣蹲在马车前斜眼盯着,看他依依不舍地把祝予怀搀下马,又是检查手心有没有磨红,又是殷殷询问腿疼不疼、腰酸不酸,就差把“情深意重”四个字写在脸上。

而他们家公子脑子里只惦记着红枣糕。

“阿鸣。”祝予怀唤他道,“替我拿一下车里的红枣糕吧。”

易鸣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了。”

卫听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絮絮叨叨地拉着祝予怀追问:“什么红枣糕?是专门给我带的吗?”

祝予怀笑说:“听说也叫‘状元糕’,路上看到,顺手就买了些。早上去看了榜,还未恭贺你考了武状元。”

“武状元算什么,你要贺,就贺我有幸与文状元策马同游。”卫听澜也笑了起来,“虽说擢兰试不像科举那般赐第游街,不过今日你我同行,也算‘一日看尽长安花’了。”

易鸣提了红枣糕出来,板着脸往他手里一递:“劝你少吃点甜的,说话快腻死人了。”

顿了顿,他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你既收了公子的红枣糕,往后在芝兰台中可得看着些,不许旁人欺负了他。”

卫听澜心满意足地掂了掂糕点:“自然。”

祝予怀无奈:“你们这话说的,总让我感觉自己在行贿。”

“放心,你不行贿我也向着你。”卫听澜笑了一声,将糕点收好,“时辰不早,我们回去吧。”

祝予怀也觉得累了,点点头上了马车。

他们一道踏上回城的路,在进城门后不久,双方就相互辞行,各自归家。

祝予怀撩着车窗帘子,注视着卫听澜牵马远去,隐入闹市的人潮中。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人一马的背影了,他才放下帘子,问道:“阿鸣,濯青走的那条路,是去卫府的吗?”

易鸣驾着车,闻言回头张望了一眼:“是的吧。京中街巷四通八达,哪条路都能到他家。怎么,公子要改道去卫府?”

祝予怀犹豫片刻,道:“不必了。还是回家吧。”

易鸣听他语气似乎有点惆怅,心中不解:“公子今日出城游玩,不够尽兴吗?”

“尽兴。”祝予怀说,“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合散心。”

“当真?”易鸣有些不安,回头向车里道,“公子不必顾虑,是不是我贸然追上来,扰了你们的兴?”

“没有的事。”祝予怀忙道,“就是……我总觉得濯青有些心事,不愿同人说。”

易鸣噎了一下。

不是,那家伙的心事还需要说吗?就差写在脸上昭告天下了吧。

“这种事也急不来。”易鸣心情复杂地转了回去,“公子也无需追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当然,最好是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别说了。

“也是。”祝予怀若有所思,“大不了在他心里愁闷时,陪他出城散散心。”

“……”易鸣迟疑,“他,心里愁闷,吗?”

祝予怀也不知想通了什么,语气释然了不少:“他心里不畅快,才会突发奇想出城跑马,我一问,他就耍些孩子气的小把戏叫我分心……也罢,他高兴就好。你说得对,他想说时自然会说。”

易鸣听得瞠目结舌,马都不知道怎么赶了:“不是啊公子,他跟你打趣逗乐,那就是因为,他对你……他……”

他期期艾艾半天,最终拿马鞭重重杵了下眉心,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长叹:“唉!算了。”

祝予怀不解:“什么算了?”

易鸣薅着自己的脑袋瓜,只觉得有些话憋得难受,说出来也难受。最终他只得拧巴地问:“我就问一句,公子和他在一起时,高兴吗?”

祝予怀不明所以:“高兴啊。”

易鸣:“……”

没救了。

这白菜他长了脚,但他就是不开窍啊!

“算了,高兴就好。”易鸣五味杂陈地叹息,“公子高兴,我就高兴。”

另一边,卫听澜拐了几道弯,绕路去了遮月楼,在那儿没找着要见的人,便又回到了早晨和岳潭见面的茶楼。

岳潭果然还没离去,屋里还多了个人。

知韫懒洋洋地倚在案边,一边品茶,一边意味深长地笑:“哟,卫小郎君这就舍得回来了?”

卫听澜没理会她的调笑,只蹙眉地看着她惹眼的衣裙:“这般明目张胆,这茶楼也是你们的产业?”

知韫不置可否:“何止啊,满京城都是我们的探子。”

卫听澜满脸不信:“若真如此,秋姚和秋婵就不会枉死了。”

知韫的笑淡了下去:“这事是我的疏忽。这笔账遮月楼记着,我早晚会手刃了那凶手,告慰她们姊妹的在天之灵。”

岳潭斟着茶,一面叹气:“遮月楼守备严密,那日并未放入什么可疑之人,凶手大约不是从门进来的。能在白日里飞檐走壁、破窗杀人,那人的武功绝不寻常。”

卫听澜掀袍落座,闻言道:“瓦丹那些细作里,最厉害的是他们的头目。我提醒一句,万一哪天你们遇到一个使铁鞭的刺客……”他疑虑的视线扫过知韫,又扫过岳潭:“除非你们有弓箭手,否则趁早逃命吧。”

知韫和岳潭对视一眼,松快道:“好说。我们的弓箭手,一个能顶十个。”

“那再好不过。”卫听澜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吹牛,拿出那刻着水系图的木匣道,“先说正事,我查到线索了。有纸笔吗?”

岳潭起身,找了纸笔递给他:“这么快就查到了?”

卫听澜一边比对着水系图在纸上描画,一边头也不抬地答道:“我猜测,下个月万寿节时,四皇子会敬献一种冠以‘太平春饶’之名的香丸,不出意外的话,那香丸会讨得皇帝老儿的欢心,在京中风靡一时。而其中一味香料,会在短时间内有市无价。”

岳潭思索道:“你是指那什么……百花僵?”

“不错。”卫听澜道,“这东西说是只长在北方极寒之地,但我怀疑瓦丹人找到了更易培育百花僵的法子,甚至在大烨境内也寻了地方,大批量种植。”

他按照记忆,将从柳霜那儿看来的线路图原样画了下来,和木匣上的水系图并到一起。

“秋姚约莫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才被灭口的。她留下的这张图纸,极有可能是瓦丹运输百花僵的线路图。这条路线必须被斩断,除此之外……”

卫听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两人:“如果你们的人能在澧京之外行动,最好去泾水一带看一看,当地的农田里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作者感言

卧底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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