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海面被打出无数白色泡沫,整个世界都在激荡,也就显得那个始终悬浮不动的黑色漩涡尤为特殊诡异。
樊小萦的道具卡能制造出黑色深渊,但根据目前庄宁屿的表现来看,此刻位于他身下的漩涡应该和樊小萦的设计没什么关系。因为在即将滑向深海的前一瞬,他咬紧牙关,靠着单手爆发力,又往栏杆上方挪了几公分。狂风席卷,冰冷的酸雨直接打在脸上,让他的肤色显得格外苍白,护目镜内很快就浮起一层白雾,庄宁屿抬起另一条胳膊,想把眼镜摘掉,肩关节却活动受限,痛得眉头紧锁。
海浪仍在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残破船体,发出怒吼。寒冷海水冻得庄宁屿整个人瑟瑟发抖,黑发凌乱贴在他的侧脸,僵直的手指终于开始一点一点滑脱,所有队友都不在身旁,易恪也不在,全部海域都被粘稠的白雾包裹住了,能见度甚至不足五米。
须臾间,狂风更甚,白雾却始终聚集凝结着,非但没有被吹散,还有越来越浓厚的趋势。气温骤降,极寒来袭,庄宁屿的睫毛很快就挂上了一层白色冰晶,冻僵的手也难以再继续发力。
他正在向着未知的深渊滑去。
“轰!”一声巨响忽然传来!
而和巨响一起出现的,是十几艘破开海浪的改装救援快艇,此前进入规则区的两支海外私人营救队在失踪多日后,总算再度出现,马达轰鸣搅断风声,稳稳刹停在漩涡五米外,两根带着钢爪的救援绳旋即从快艇上方先后抛出,乓乓两声,牢牢扣住了庄宁屿所在的那半截船!
营救队员们熟练地攀住救援绳,正准备滑过去救他,却见庄宁屿只是远远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单臂发力,轻轻松松翻了上去,很快跑向另一个方向。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营救队员看着庄宁屿被白雾吞噬的背影,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半晌后,才对着通讯器说:“告诉你的BOSS一声,他可能上当了。”
而在另一片白雾世界里,傅冬也已经被古怪的深渊逼至绝境,即便他无数次地试图用各种道具卡换取自己的安全,但人鱼族却始终不肯散去,他们表情狰狞,挂满血丝的利齿翻呲出嘴唇外,空气腥臭得令人窒息。
“Princess!”人鱼族张开大嘴,发出来自地狱的狂吼!
“Princess!”襁褓内的红色灵体们也在跟着尖叫,婴儿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尖细,像是能刺穿耳膜,直达脑髓!
“Princess!”海神被吞噬的精神体竟然离奇也出现在了半空中,黑色眼窝里盛满蓝色的血泪。
“Princess!”
“Princess!”
“Princess!”
四周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傅冬急促地呼吸着,他此刻正站在半截破船上,脚下打滑,手臂抱着桅杆,视线模糊,摇摇欲坠!
他的五官全部痛得几乎撕裂,海水灌进鼻粘膜,眼球充血涨大,大脑也陷入了因恐慌而带来的极度混乱。上空是流泪的海神,周围是飞舞的灵体,脚下是凶残的人鱼,巨浪山呼海啸,死亡就在下一秒,不,或者就在这一秒!
傅冬目眦尽裂,看着那具沉浮在海浪间的身体,穿着熟悉的高级套装,脸却已经被人鱼啃嗤干净,露出森白的骨头和同样森白的脑髓。
“咳咳!”他剧烈地呕吐起来,抱着桅杆一屁股坐下,宋乔薇的尸体很快就被又一重浪带走,然而恐惧的情绪却仍旧深深留存,他嘴唇哆嗦,情绪终于崩溃,不顾一切大声对着白雾之外吼道:“思思她在——”
“砰!”枪声将后半句话悉数截断,傅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血从他额心的洞里汩汩涌出,世界变成了红色。
风暴于转瞬之间悉数消退,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风暴,没有人鱼,没有海神,没有灵体,自然也没有宋乔薇的尸体。
当世界重新归于平静后,青岗手里属于公主的道具卡还在微微发烫。
【幻象之境】王宫里充斥着虚伪的谎言,所以不受宠爱的公主最终学会了大师级别的伪装。
而钟沐身为暗中辅佐公主的大臣,有一张能制造出浓厚白雾,以阻挡所有真实视线,好帮助公主达成目标的道具卡。她和青岗在此前已经搭档出过近百次任务,有着几乎不用说话的默契,这次也是一样,两人仅靠极短的磨合,就熟练制造出白雾幻象,成功骗过了自大又怯懦的国王。
在调查组新发来的资料里,傅思恒居然并不是傅冬和宋乔薇的亲生儿子,两人真正的孩子另有其人,那应该是个女儿,却从出生伊始就被不明原因地藏往别处,而由全家人高调娇惯长大的傅思恒,不过是真公主的替代品。
庄宁屿在看完之后,瞬间明白了游戏里人鱼族对于公主的呼喊和对于“Liar”的怒骂,国王曾在海神见证下,和人鱼族缔结盟约,许诺要把公主送给对方,谁知后来夫妇二人却把真正的公主藏了起来,试图以假公主蒙混过关,人鱼族因此被激怒,找上门来,要求国王遵守诺言,交出真的公主。
这就是王国的秘密!
在青岗和钟沐的道具卡出现之后,庄宁屿经过和叶皎月的简短商议,定下了这一次的试探,聪明的公主和大臣合力制造出危急假象,将国王与王后分隔在不同的幻境内,人性面临直白挑战,而在生死相互交织之际,王后始终不曾开口,国王却选择了向对手投降。
开枪的人是宋乔薇。
王后手里还有最后一张道具卡【洞悉之眼】,从小抚养公主长大的王后,了解公主一切的鬼把戏,包括她引以为傲的幻象。王后看破了狂风暴雨背后的掩藏真相,并且她还能清楚看到距离自己仅数米之隔的丈夫,是如何被捉弄得惊慌失措,丑态百出。
她没有告知他假公主的小把戏,而是在丈夫即将向着游戏之外的傅寒、或者说傅寒背后的隐形巨人投降之际,选择了扣下扳机。
自己的女儿,永远也不能成为组织的实验品。
哪怕思思拥有着最特殊的体质,哪怕交出这个女儿,能让自己获得数以亿计的好处,也不能。
白雾化作一片刺目的金,徘徊之海掀起的巨浪包裹住了所有玩家。
秘密揭晓,游戏结束。
下一刻,庄宁屿和易恪就出现在了青鸟阁2801的套房里,而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疯疯癫癫的宋乔薇,以及傅冬被削去了大半后脑的尸体。
一直守在房间内的同事和警察立刻围了上来,庄宁屿摆摆手,谢绝了助理的搀扶,示意自己没事。视线落在傅冬被海水泡到惨白的伤口上,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在傅冬夫妻身边各安排一个人。王后能窥破公主的幻象,这是他在听到枪声后才猛然意识到的事情,却已经来不及了。
“庄队。”有队员过来汇报,“叶队他们的回归点是之前开的那艘救援船,全员安全,目前正在驶往G国港口,大使馆已经安排好了后续事宜。”
“傅寒和那两支救援队呢?”庄宁屿问。
“傅寒没下落,在规则区消失后,出现在失踪海域里的只有那艘他在出事时乘坐的‘徘徊者号’快艇。两支救援队倒是回来了,看架势是准备直接驶离,被我们联合G国的军队拦了下来,目前好像不是很配合,指挥组那边正在和艾德洋协商,准备让他出面协调。”
从A地进入规则区,回归点就只能是A地,所以两支救援队的出现算情理之中。
但傅寒却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是在那片海域进入的规则区。
同事没想明白:“船在,人离奇失踪了,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姑且假设傅寒在刚开始时没说谎,他在离开生日派对后,是真的在A海域遇到了A规则区。那么按照现有时间线和雷达数据推测,他应该很快就破解了规则,并且还迅速基于原有的A规则区,复制迭代出了一个游戏版的A+规则区。”庄宁屿说,“在从A脱困后,他只让空的徘徊者号进入了复制出的A+,自己则是乘坐另一艘船离开事发海域,重新选了一个入口B,就好像傅冬夫妇那样,利用两个规则区的连接通道重新进入A+,这样,在A+规则区被破解时,他的回归点就会是B。”
同事:“嚯,这也行,那傅寒是怎么做到在A+里完全隐身的?”
“别的规则区或许不行,但这个规则区有些特殊。”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它的出现,本身就是因为一场纸牌游戏。”
庄宁屿:“姥爷。”
易恪也跟着叫了一声,钟平鹤拍拍两人的胳膊:“辛苦。”
“不辛苦。”易恪嘴甜人乖,端了把皮椅过来,“姥爷坐,查到规则区的真相了?”
“八九不离十。”钟平鹤说,“一艘跑黑货的野船曾经在那片海域出过事,据几名海员交代,他们是在一天玩卡牌游戏时发生了争执,因为都喝了酒,情绪上头,抽到国王牌的玩家竟然拿刀砍死了王后牌玩家。”
王后牌玩家本身就是刚成年的新人,无根无基,没有背景,于是其余海员就默契地选择了替船老大国王隐瞒,将王后的尸体丢进了海里,只说他是不慎失足。
“王后蒙冤而死,所以规则区的解法就是让国王获得正义审判。”同事大概明白了过来,“可我还是没捋清楚,傅寒在规则区里是什么角色?”
“卡牌游戏,我们是卡牌,傅寒是玩家,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处于玩家位置的旁观者。”庄宁屿说,“这样是不是更好理解一点?”
“理解是理解,但傅寒在这场游戏里,始终都没露过面,也……没证据指认他就是玩家吧?”同事试探地提出。
的确,庄宁屿此前也一直只是怀疑,并没有切实证据,所以他才会在最后关头,让青岗给自己也制造出了一个看似危险的幻境,想试试能不能得到答案。结果公主高妙的幻术不仅骗过了国王,也骗过了玩家,在千钧一发之际,傅寒果然暴露身份,让两支救援队突破游戏平衡,强行闯了进来。
“车子已经在楼下了,先去体检吧,吃个饭,好好睡一觉。”钟平鹤说,“对了,小何昨天跟我说,这次的规则区有不少矛盾点,可能到时候要和你单独聊一下。”
“因为背后的复制者不止一个。”庄宁屿回答,“除了傅寒,还有隐形巨人。”双方的出发点各不相同,体现在同一个规则区内,就会出现矛盾点。而且,基于他对傅寒的了解,对方应该不可能像傅冬一样,能接受听命于隐形巨人,所以眼下的纠葛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还很难说。
……
体检完的小情侣回到观兴大厦,终于能好好休息。两家爸爸妈妈已经先一步各自送来了饭菜,在海上漂久了,猛然回到陆地,脚下的摇晃感依旧挥之不去,洗完澡的庄宁屿在房间里背着手来回溜达,想尽快找回脚踏实地的稳定感,易恪扶住他:“老婆,别晃了,你要是实在不适应,我可以给你买一个大号摇摇车过渡一下。”
庄宁屿脑海中立刻响起了超市门口的3D环绕式“爸爸的爸爸叫什么”,更闹心了,于是一巴掌把这捣乱分子拍开,自己去书房开线上会议。主要是研究组那边的事,何墨没让他参加完全程,说完重要环节后就把人一脚踢出会议室,赶紧去睡觉,庄宁屿却不怎么困,他再度拨出了那个电话,听筒里始终是忙音。
意料之中。
“老婆?”过了一阵,易恪把头伸进书房,先用气音叫了一句,见庄宁屿做出“OK”的手势,这才端着刚切好的西瓜进来,随手把他的手机往旁边一挪,结果面容无意间丝滑解锁,最近通话,傅寒(22)。
“……”
庄宁屿:我当时就应该拒绝把他的脸录进我的手机里!
一米八八的帅哥werwerwer地蹲在书房门口,背影里流露出倔强的四十五度忧伤。庄宁屿坐在书桌前,手肘撑着桌子,左手扶住额头:“我都已经说了这是为了工作。”
为工作就能给他打22个电话啦!易恪控诉:“你都没有给我打过22个电话!”
庄宁屿:“我可以现在就打。”
易恪:“不要,强扭的瓜不甜。”
庄宁屿:“过来。”
易恪:“不过来!”
然后又开始翻旧账……其实也不算是旧账吧但就是要强行翻:“你还假装遇到危险,演得那么卖力,让他来救你,还不让我出现!”
庄宁屿:“可是让你出现的话,我就不可能遇到危险,那还怎么逼傅寒做出反应?”
我的香香老婆怎么这么会说话啵啵啵,易恪嘴角根本压不住,把头恨恨一别,抱住膝盖往门侧一挪,再哄哄再哄哄。
庄宁屿:“老——”话说到一半,又想起来小易同志的仪式感,这种称呼必不能是因为这种事而起,于是话锋一转,“——师。”
易恪:“?”
易恪:虽然我一直就觉得师生恋这种事情大不应当甚至还有点背德但谁让我老婆就是一个深深沉迷于此的扭曲的挣扎的酸涩的当代文艺青年呢!
庄宁屿:“你干什么!”
易恪:“上课上课。”
他扛起老婆就往卧室跑,庄宁屿哭笑不得:“别闹了,放我下来!”
易恪:“不放。”
卧室门被“砰”地踹开,两人一起滚在床上,庄宁屿指着墙上的时间:“才下午四点。”
“四点怎么啦?”易恪理直气壮,“姥爷都说了让我们好好睡觉。”
庄宁屿扯住他的耳朵:“不要混淆视听,老人家扛不住你这口锅。”
“谁说的,我觉得姥爷很时髦,完全可以就我们的性生活做出一定指导,并且为后续感情的发展提供框架性方向、基本原则和关键着力点。”易恪握住他的手腕,“上次我还看见他穿香奈儿和菲董的联名款球鞋来着。”
“快别提了。”庄宁屿直闹心,“那是他出去工作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水坑,而旁边只有一家卖假冒潮牌的鞋店,店主也缺德,连老头都骗,一双山寨款坑了他八百八十块,回家后被姥姥逮着训了半天。”
易恪把头埋在他胸前笑。
笑够了才哼哼唧唧地蹭上去,低头吻住那点软软的唇瓣,怜惜地亲了又亲,哄道:“听话,别想工作了,明天才开会呢,今天先好好睡一觉。”
庄宁屿提出申请:“那能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吗?”
易恪:“不能!”
庄宁屿:“好的。”
遥控窗帘缓缓闭合,卧室里的光暗了下去,易恪把人拎进自己怀里,伸手熟练地在脖颈处捏。耳畔没有了海浪声,只有恋人的心跳和呼吸,庄宁屿勉强合上眼睛,却在半睡半醒间继续做着漂流于海的梦,心里不安,小腿也猛地一蹬。易恪立刻把他抱得更紧,在耳边低声安抚,于是梦境得以重新安稳,风暴消退,海水也消退,庄宁屿呼吸逐渐绵长,总算睡得安稳起来,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很乖,像蜷在怀里烫呼呼的猫。
易恪笑了一声,亲亲那柔软的头发,也抱着他睡了一觉。虽然这一次的规则区相当耗费体能,但两人还是没能成功睡到第二天清晨,晚上十点多,庄宁屿趴在床上玩自己的手机,易恪靠在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腰窝处按揉,然后一路往下摸。
庄宁屿:“……”
易恪:怎么了,老公摸老婆的屁股天经地义!
庄宁屿虽然认可这种天经地义,但他不想在这种明晃晃的灯光下认可,于是扯着那只手,强行往自己的背上挪了挪,要按摩,易恪却不肯,他丢下手机,翻过身抱着人教育:“老婆你这样不行,太容易害羞了,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上演你最爱的囚禁剧情。”
“我没有害羞,我只是被你这个明亮的卧室灯引发了存在性焦虑,是人类最基本的正常反应。”庄宁屿冷静地纠正他,“而且我也没有爱什么囚禁剧情,你不要乱说。”
易恪继续压在他身上:“但是你常看的那几本书里,有关于强制爱的描写都快被翻卷边了。”
庄宁屿面不改色:“没有,轻型纸,质量差,就是容易破。”
易恪亲亲他通红的耳朵:“没关系的老婆,不用不承认,我很愿意配合你。”
庄宁屿不想编了:“闭嘴!”
易恪嘻嘻笑,继续用下巴在他光洁的后脖颈处蹭。他在游轮上时总亲得粗暴,缠绵里裹着压抑的情欲,现在回到了卧室,反倒矜持斯文起来,庄宁屿也被他蹭得全身放松,侧着脸趴在床上,握着他放在自己眼前的手玩。
“老婆。”易恪单手搂过他的肩膀,“好爱你。”
“我也爱你。”庄宁屿撑着转过身,换成了和他面对面拥抱的姿势,下巴抵在对方肩头,腿也交叉环住那结实有力的腰。
他很少有主动邀请的时候,穿着解开两个扣子的黄香蕉睡衣属实已经算是最大尺度。两人亲了一会儿,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庄宁屿就伸手想摸过遥控器想关灯,却被易恪抢了过去,只肯调到最暗。
“我想看着。”他捏着那点精巧的下巴,低头继续去咬。
“看什么?”庄宁屿被顶得腰不自觉往下一沉,易恪却继续压了上来,吻不依不饶落在眼睫处,声音低哑:“看你哭。”
庄宁屿:“……嗯,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演一下。”
易恪的动作稍微停顿了,然后就笑出声:“你不用演。”
庄宁屿:“为什……唔。”
易恪把他的手腕用力反扣住。
炽热的吻如暴风疾雨一般,而比吻更炽热的,是恋人的温度。
被关在笼中许久的猛兽终于脱闸而出,冲撞裹满疯悍野性。
天花板在失焦中晃为一片湿腻的光。
确实不用演。
后半夜时,易恪亲吻着怀中人的耳朵,说:“宝贝,枕头被你哭湿了。”
庄宁屿小口吸气,完全说不出话,片刻后,有清凉的液体被喂进嘴里,他艰难而又机械地吞咽,水沿着布满红痕的胸口流下去,易恪丢掉水杯,低头用舌尖去接,庄宁屿不自觉就挺了挺身体,引来一声轻笑:“真乖。”
又一杯水被喂进嘴里,易恪没有再继续,抱着他进了浴室,强行无视了自己再度勃发的欲望。
没办法,明天还要上班。
体贴好老公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