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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复制实验12

炽序 语笑阑珊 4601 2025-08-12 07:40:00

彻底被夜色浸染的生物研究所依旧和白天一样,忙碌而又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偶尔会有实验员们推着已经彻底完成科研用途的的实验体出来,先穿过长长的走廊,再乘坐电梯,最终把它们送往地下三层的冷库,等待集中焚化。

庄宁屿问:“我能看一下吗?”

实验员无法忤逆管理者,所以就算赶时间,他也还是停下脚步,用尖尖的手指勾住裹尸袋的拉环,伴随着“刺啦”一声,一具古怪的尸体显露出来,胸腔处像刺猬一样,生出了黑色的尖刺。庄宁屿问:“这是什么实验?”

“超进化编辑,通过合成生物技术,让人类的表皮进化为外骨骼,这样就能拥有高抗冲击与自我修复功能。”

同类实验已经进行过六次,这是第七次,肉眼可见的,又一次失败了。实验员胡乱抓挠了一把头发,把裹尸袋的拉链重新拉好,口中咬牙切齿地自语着,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第八次,第八次一定会成功!我要成功!我要成功!”一边说,一边推着小车奔向电梯,他跑步的姿势很“健儿”,双腿中间仿佛撑了一根无形的弹簧,每一步都跨幅惊人,先高高跃起又远远落下,昂首挺胸,脚尖也绷得笔直。

传销组织经常会利用动作夸张而又整齐划一的“操课”来给成员洗脑,而这家生物研究所在某些方面,其实和传销组织极为相似,甚至还要“洗”得更高效一点。庄宁屿从进入规则区到现在,所遇到的几乎每一个实验员,都是风风火火、干劲满满的样子,像永不疲惫的实验机器——张允夏是唯一的例外,不仅是外型,在情感方面,她也更像是人类,而非机器。

规则区外的审讯还在进行,警方和调查组联合办案,几乎每一间审讯室都是灯火通明。在新因生物,并非所有实验员都会参与非法实验,调查人员给庄宁屿汇报:“施城在这方面很小心,他会观察每一个‘有潜力’的实验员,然后再亲自进行至少三轮谈话,确保完全没问题后,才会允许他们进入地下三层和地下二层。”

“这个规则区被改造过,目前不止地下两层,整栋楼都是非法实验室和非法实验员。”庄宁屿说,“那哭声呢?”

“我们怀疑哭声和实验员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关。”调查人员说,“进化改造类别的实验相当残忍,实验体不止有活着的动物,还有活着的人类,施城已经构建出了一条相当完善的人口贩卖、实验与焚化系统。”

虽然参与相关实验会给实验员带来巨额薪水,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机器,初期在面对同类痉挛的躯体时,大多数都会产生严重不适,即便所有实验体的声带都已经被破坏,但那些或沙哑、或震颤的气音也依旧会深深刻入实验员的脑髓里,张允夏在刚进入进化者实验室时,也曾经因为听到了一具实验体用舌根撞击口腔所发出的黏液呼吸音而恶心得在洗手间里狂吐不止。

“吐完之后呢?”

“吐完之后就好了,她的适应能力很强。”

用同事的话说,张允夏“很强,也很冷血”,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极大量有悖科学伦理的新事物,为了一次成功的实验,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是天生的实验员。

庄宁屿也认可哭声等同于实验员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在净化室的使用登记表上,确实大多数都是低等级的新人实验员,“老油条”们则基本听不到哭声。他又问:“在张允夏自杀前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知道吗?”

“还没问出来。”调查人员把整理好的资料发了过来,“相关口供只有这些。”

庄宁屿快速翻了一遍,张允夏最初出现的异状是在某一天时,突然停下手里的实验,在地下三层的洗手间隔间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就开始神经质地呕吐、撞墙、哭泣,施城派人把她送到了研究中心内设的医疗室——这里的作用就等同于规则区的净化室,有着全国水平顶尖的心理治疗师,但却并没有治疗出什么结果,张允夏用大段呆滞的沉默代替了回答,然后又在第二天回到了实验室,继续工作。

在新因生物的工作环境下,实验员“发疯”是常有的事,所以同事们也没太在意,更没有人和她谈心。

调查人员继续说:“新因生物的办公楼曾经在四年前大改造过一次,中间遇到春节,建筑工人一般都会在老家过完整个年再返城复工,所以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六这段时间里,工地处于空无一人的状态。如果新因生物曾经出现过规则区,那只可能是在这个时间段。”

“施城当时人在哪里?”庄宁屿问。

“锦城,他孤家寡人一个,没老婆孩子,父母在老家,又是科研工作者,三五天的和外界失联算正常现象。”

“假如新因生物真的在这个时间段内出现过规则区,并且把施城困在了里面,那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解题’,才能不被秩序维护部发现。”庄宁屿说。

“不仅是‘解题’,还有复制‘题目’。”调查人员提醒他,“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两件事,施城应该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他很了解这个题目,所以即便是第一次见到,也能迅速解题,第二,他还要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复制规则区。”

新因生物的员工们无论是对这次规则区,还是对该怎么复制规则区,都表示毫不知情,调查人员继续说:“这家研究所并没有进行过任何有关于规则区复制的研究,他们的工作重点主要还是落在生物实验和基因改造上。”

“所以是隐形巨人给施城提供了复制规则区方面的支持。”庄宁屿看了眼手机,提示有新通话接入,也来自调查组。

“庄队,张允夏的弟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连线。”

庄宁屿接受了通话邀请。出现在屏幕上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拘谨,染着黄头发,穿着盗版的名牌T恤,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领导,请问我姐姐她……在规则区里吗?”

“张云壮是吧,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不用紧张,慢慢回答。”庄宁屿说,“你和你姐姐的关系怎么样?”

“还,还不错。”张云壮回答,“我姐比我本事大,学习又好,以前只要拿到奖学金,就会请我吃好的,工作以后,也经常给我发红包,当然了,我也给我姐发,就……她发的多点,几千块,我发的少点,一两百吧,我也挣不了多少,就发个吉利的意思,我姐也不让我发,说她不缺钱。”

“除了发红包之外,还有别的交流吗,比如说她的学习、工作和感情?”

“没有,这些事,她说了我也不懂。”

“工作和学习听不懂,感情也听不懂吗?”

“她好像没男朋友。”

“好像?”

“……反正我姐没跟我说过。”

庄宁屿看着他:“那你对你姐的突然去世,有什么想法?”

张云壮叹了口气:“我刚开始不信,后来看了视频……她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和张云壮的交流进行得很简短,因为庄宁屿发现,他和姐姐其实并不熟,虽然姐弟两人从来没有闹过闹矛盾,逢年过节彼此会问候,家里有事也会商量,但张云壮确实对上了大学之后的姐姐毫无了解,他的记忆大多停留在童年时期,那时的两人还在相依为命。

儿时父母位置的缺失,让张允夏格外看重亲情,但她又缺乏和弟弟正常沟通的能力,加之张云壮也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性格,所以成年后这对姐弟感情的维系,就只剩下了红包和寥寥几句的问候。

“你姐姐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或者事情吗?”庄宁屿又问。

“我……爸妈吧,尤其是我妈,小时候别人骂我们,都说我妈跟着野男人跑了,我奶奶也这么说,我姐最受不了这个。”

姐弟两的母亲名叫苗凤,在调查组发来的资料里,苗凤原本在村里经营着一家小卖部,生了两个孩子后,为了养家,才辞职出去打工。她和张允夏一样,心气高,也漂亮,老实巴交的张父在村民们看来,确实配不上这个媳妇,跑了正常,时至今日,苗凤也依旧是张家村里“丑妻家中宝,美妻惹烦恼”的代表性人物。

规则区外,青岗也在翻看着相关资料,他纳闷地问:“弟弟叫张云壮,姐姐叫张允夏,这画风差得有点多啊。”

“姐姐原本叫张云霞。”易恪说,“后来的名字是她自己改的。”

青岗“哦”了一声,见他声音里透出疲惫,于是单手揽住:“来,在哥肩膀上靠会儿,你这一直熬着也不是事,小孩儿长个都要多喝奶多睡觉。”

易恪瞥他一眼:“你先换件衣服,我就靠。”

经常抽烟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身上有烟味的,或者说即便意识到了也会忽略,青岗想了一会儿,然后虔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要先换一件克拉玛依的羊绒外套,你才愿意把脸贴过来吗?”

易恪:“……喀什米尔,我的脸不需要,我老婆的脸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老婆是皇帝。”

青岗福至心灵,突然开口:“我怎么觉得你老婆的部分人设和庄队还挺像?”

易恪不动声色:“是吗?”

是啊!青岗掰着手指头和他算:“好看,还像皇帝,这不就是我们庄队,难道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不行啊你这,不够敏锐。干我们这一行,就要擅长通过表面抓住本质,虽然你老婆肯定不会是庄队……这是什么?”

易恪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你为什么突然要让我看庄队的照片?”青岗不解其意,又点评,“你这张照得不行,庄队这是在哪儿,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穿着香蕉一样的睡衣。”说完又火速掏出自己的手机,人脸解锁,熟练打开隐藏相册,再从“偶像”一栏里,精挑细选地点开了一张庄宁屿在训练场上的照片,慷慨和易恪共享,同时大为赞赏,“我觉得庄队还是要穿这套39制黑色训练服才好看,从泥里滚过去的时候,简直太帅了,我曾经每晚睡前都要对着这张照片膜拜五分钟。”

易恪沉默了半天:“……算了你还是去睡觉吧。”

聊不了一点。

规则区内,庄宁屿正在研究之前合金墙板上发现的那些抓痕,这个规则区内的规则迟迟没有出现,所以只能依靠现有条件倒推题目,看能否找出答案。他对着手机上的照片,在纸上一笔一笔地复原,突然发现最后两笔拼起来,似乎是个“又”字?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实验动物留下的抓痕,庄宁屿抖擞精神,又继续往前倒推,依次一个反过来的“C”,“一”“一”“反C”“”“”“一”——假?

庄宁屿若有所思,继续盯着纸上剩余凌乱的痕迹,试图把它们组合再组合出一个字。曲折的线和点,“假”字的前面会是什么,又是谁会在这个地方留下这么一个字?

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嗡嗡”响着,走廊上又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是实验员要销毁新的实验体。庄宁屿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他脚步匆匆地推着医疗担架远去,塑料床架在合金墙上擦过,留下一道很浅的橡胶黑印。

这个高度……庄宁屿走出办公室,大致目测了一下,合金墙上的“假”字,大概率是躺在担架上的实验体留下的,“它”当时应该还有意识,才会在被一路推行的时候,留下这串连在一起的笔画。

“它”想表达什么,什么是假的?庄宁屿靠在走廊上,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冷不丁的,一声高亮的音乐又炸开在了脑顶!

到了做广播体操的时间。

庄宁屿识趣退后两步,给蜂拥而出的实验员们留下伸展空间,他原本准备回到办公室,但走了两步,却觉得有些异常——这一次的广播体操乐曲,没有歌词。

音乐没变,但缺少了铿锵有力的歌词,听起来就不再鼓舞人心,而是有些扰人的杂乱,实验员们的情绪也明显变得茫然,他们疲软无力地挥舞了两下手,然后就站在了原地,开始叽叽喳喳地吵闹。

“为什么不给我们工资!”

“我们辛辛苦苦工作,却得不到任何工资!”

“反对职场压迫!”

“反对职场不公平待遇!”

“把属于我们的报酬还回来!”

他们愤怒地朝着天花板上的喇叭尖叫,但喇叭是不会给他们回答的,负责制定公司福利制度的,是管理层!

是管理层!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实验员都在同一个瞬间,把视线齐刷刷投向了庄宁屿。

庄宁屿冷静地说:“好,我会和人力部门商量,大家先去工作。”

实验员站在原地没有动,良久,有人尖叫:“没有工资,我们是不会工作的!”

“就是!先把这次的工资还给我们!”

“反对克扣工资!”

“我们要工资!”

新一轮的抗议声浪响了起来,实验员们苍白的脸被气得通红,他们高高举起手向庄宁屿挥舞,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声势浩大地开始索要薪酬。庄宁屿此刻已经明白了过来,广播体操曲中那些振奋人心的歌词,具有洗脑的作用,有助于帮助实验员们维持住稳定情绪,继续努力工作,而一旦歌词消失,实验员们就会意识觉醒,开始反抗管理层。

“我们要工资!”“砰”一声,一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椅子对着庄宁屿的头就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

“给我一点时间。”庄宁屿躲开椅子,退到人力资源部门口,“我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五分钟,我们只给你五分钟!”实验员们嚷嚷着。

庄宁屿关上人力资源部的门,拨通了易恪的电话。

“老婆!”一秒接通。

“我可能需要你进来。”庄宁屿无奈地说,“但我得把你的血液投入新因生物的DNA系统,虽然——”

“快快快!”易恪听不得“虽然”,他“蹭”一下跳下车,大步奔向不远处白雾蔓延的“茧”。

庄宁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袖口上那片沾血的布料撕扯下来,放进了“添加新员工”的试剂里。随着一阵“滴滴”声,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经检测,最适合新员工的职位为【保安】,请问是否确认?

耳机里传来青岗震惊地声音:“小易你要去哪?”

庄宁屿没有再犹豫,按下了“确认”键,片刻之后,新的工牌掉了出来——保安员019。

茧壳裂开缝隙,接纳了它的新员工。

非管理层的员工报到地点很固定,就在人力资源部。易恪穿过白雾,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老婆,先是狠狠松了口气,然后就一把抱住,带着那么一点委屈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呜呜呜地问:“你怎么不早点让我进来啊?”

庄宁屿拍了一把他的后背:“我们才分开了不到一天。”

那也很长了。易恪亲亲他的额头:“要我帮你做什么?”

庄宁屿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抽出那张带有行动队员们血样的卡,还没等放入机器,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叫:“管理者003出来了!”

“我们要工资!我们要工资!”实验员们群情激奋,脚步纷杂地涌向另一头。

“是施城。”庄宁屿把工牌挂在易恪脖子上,“你现在是这里的保安员,实验员暂时应该不会攻击你,去二楼九号实验室把施城带过来!”

“好。”易恪转身就往外跑。

庄宁屿拽住他的手,又提醒了一句:“尽量去救,救不了就自己回来,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小易:试图展示老婆[墨镜]。

青岗:庄队照片大分享[饭饭]。

作者感言

语笑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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