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易恪第二次听他叫姐姐,第一次是在读书会的活动里,负责领读《傲慢与偏见》里大姐Jane部分的读友请所有人喝果汁,庄宁屿靠坐在墙根的地毯上,可能实在晒太阳晒得舒服,懒得动,于是只是远远伸出手,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说:“谢谢姐姐。”
这实在没什么,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跟着书里的角色叫姐姐,就连“姐姐”本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年轻弟弟偷懒撒娇,挺可爱,但易恪觉得有什么。彼时的庄宁屿整个人都被拢在太阳里,照得他只剩下一个虚金色的影子,宽松的毛衣领口下是一截洁白脖颈,喝果汁时,喉结会随着吞咽动作小幅度地上下动,嘴唇被冷气冰得湿润泛红。
易恪垂下眼眸,视线落回书上,却没看进去半个字,只在当夜的梦里氲出一片潮湿泥泞的玫瑰香。他确实没法抵抗对方任何刻意或者不刻意流露出的柔软姿态,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欲念,兵荒马乱。
这一晚,庄宁屿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把易恪哄回去睡觉。胸前被对方眼泪洇出的痕迹还未消退,湿潮触感像一股冰冷又微小的电流,贴着皮肤攀窣窣爬遍全身,带得手指一起哆嗦,半天硬是没解开衬衫扣。偏偏电话又在此刻突兀响起,细针尖锐刺进脑仁,庄宁屿裹着轻飘飘的空虚心跳抓过手机,在看清来电人是谁后,才稍微松了口气,他抓了两把头发,又随手扯过靠垫挡在胸前,最后一屁股端正坐回沙发:“妈。”
钟毓眯起眼睛,审视着屏幕里形迹可疑的儿子,略带狐疑地问:“你谈恋爱了?”
庄宁屿一口否认,你这女同志不要造谣,我在规则区里。
钟毓觉得这又不是问题,组织难道还能阻止你在规则区里谈恋爱。
庄宁屿面无表情:“没事我先挂了。”
“好吧好吧,再陪妈妈聊会儿。”钟毓妥协。她和丈夫都是动物学家,这些年一直在南美洲搞科研,平时全靠视频电话和儿子联系,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手机信号,她关心地问:“这次是什么规则区?”
“城东银·Bar,五年前被人无差别投毒放火的那家酒吧。”庄宁屿说。
“银·Bar?”钟毓对这家酒吧有印象,“佳佳,你赵阿姨的女儿,那一晚也去了这家酒吧。”
“哪个赵阿姨,赵惠芬?”庄宁屿瞬间坐直身体,“她一共有几个女儿?”
“还能有几个,就一个,想介绍你俩认识,结果你死活不肯的那个。我记得我后来特意跟你提过一句,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真就一点都没记住?”
庄宁屿对此毫无印象,因为只要周围出现“相亲”这两个字,他的大脑就会进入自我保护机制,不管听到什么,都能在两秒之内一键删除。钟毓只好帮他回忆:“那一晚我刚好在你赵阿姨家里打麻将。”
晚上快十点的样子,赵佳雪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说要去参加银·Bar周年庆,当时一桌子阿姨都笑着夸她像洋娃娃。结果刚过十一点,有个女孩突然给赵惠芬打电话,自称是赵佳雪的闺蜜,语气焦急地说自己在城东医院急诊科,赵佳雪因为芒果过敏引发急性哮喘,目前正在抢救。
钟毓说:“那孩子从小就爱过敏,尤其是芒果。接到电话之后,我们赶紧一起去了医院,幸好医生处理及时,没出什么大事。”
在警方资料中,银·Bar被投毒的时间是在十一点之后,起火时间则是在凌晨,也就是说,赵佳雪和她的闺蜜因为这次过敏,恰好和死神擦肩而过。
庄宁屿警觉地问:“为什么警方资料里没有相关信息?”
“这我怎么会知道,可能是因为她出门太迟,所以错过签到了吧。”钟毓说,“况且她在事发之前就已经离开,即便警方想问,两个小姑娘应该也答不出什么,听说因为这件事,佳佳还被吓病了。”
那一阵,社区也好,论坛也好,又或者是聊天群,到处都是关于银·Bar的消息,网友们讨论着出事前的奢靡璀璨,也讨论着出事后的焦黑残垣,二者的鲜明对比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为了能最大程度地博取流量,偷拍者恨不能把镜头直接贴到遇难者脸上,鲜红色尸斑,发紫的嘴唇,死亡的狰狞与痛苦被无限放大,赵佳雪不小心刷到了几张图片,立刻被吓得浑身发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后来更是举家搬到了羊城。
庄宁屿当机立断:“把赵佳雪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现在倒是积极了。”钟毓抱怨,她稍微思考了一下,“这样吧,我给你赵阿姨的联系方式,你先问问她,万一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见你呢。”
庄宁屿:“什么愿不愿意见,我这是正经工作。”
钟毓:“你就知道工作。”
“妈咪再见!”
“……”
挂断电话后,庄宁屿把这件事同步给了邱猛和霍霆,让他们查一查赵佳雪和她的闺蜜。
霍霆问:“你怀疑她们有问题?”
“如果她当时已经喝醉了,那倒确实有可能误食芒果。”庄宁屿说,“但她要是没喝醉,一个从小就是高度过敏体质的人,没理由会误食这种本身气味相当浓烈的水果。赵佳雪和她的朋友是银·Bar事件的幸存者,不管怎么样,问一问总没错。”
“好,我会安排。”霍霆答应下来,打算再照例问一下易恪的表现,对面却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可能是因为两人实在太熟悉,霍霆这次硬是从一片“嘟嘟”忙音里,听出了一点兵荒马乱的不寻常意味。
……
淋浴喷头的水压被调到最强,庄宁屿闭眼站在花洒下,想利用冷水让自己回到心无旁骛的工作状态,但明显收效甚微。沐浴露的清淡香气被易恪身上的香水味全面碾压,胸前残余的湿热尤甚,庄宁屿在过去的年月里虽然没少招惹人,可被捧到面前的心也分一时兴起的轻浮和悃愊无华的真诚,他原本以为易恪是前者,直到两个小时前,被对方来势汹汹的缱绻委屈浇了个透。
再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庄宁屿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和易恪的相处方式,尽量站在前辈的立场上,做一名合格的导师。虽然自己之前没正经教过学生,但好在教学理念这种东西,基本大同小异,照猫画虎,并不难。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伸手关掉花洒,决定一切从头开始。
但可惜,这份庄重严肃的心情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因为易恪在气哭之余,不忘继续发来他的全新自拍照。
庄宁屿攥紧毛巾,擦头发的手僵在空中。
不行了想报警。
第二天中午,温悦在行动队员的目送下,独自踏入了规则区。
在暗沉沉的太阳照射下,浓厚白雾像一卷华丽又厚重的破旧纱幔,垂落在规则之间,被风吹动着,慢慢笼住少女最后一点单薄背影。
“……她真的能行吗?”
“应该没事,有庄队和小易在,他们会保护好她。”
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消失后,是如梦初醒的失重感。温悦在一片浑噩中猛然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华丽的摄影棚和一条粉色长裙。摄影师快步迎上前,虽然顶着两个乌黑眼圈,但脸上却写满终于能给甲方交差的喜悦,他显然非常满意这次的模特——漂亮的脸,纤细的身体,像童话里最精致的洋娃娃。
“来这里。”化妆师把她按在椅子上,弯腰看着镜子里的人,嘴巴裂开一道诡异而又灿烂的弧度,“你很漂亮,欢迎加入狂欢之夜。”
温悦紧紧握着拳头,压下“砰砰”乱跳的心,也跟着咧开嘴。
“姐姐。”在化妆刷轻触上脸颊时,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无声地说,“这次我真的来了。”
下午三点多,庄宁屿接到了易恪的消息:来411,有情况。
同一时间,酒水促销员的工作群里也不断弹出新消息,绝大多数人都是热爱八卦的,尤其是和金钱感情有关的八卦。半小时前,有人单枪匹马,径直闯进了老板办公室。
“保镖没拦住?”
“不敢拦吧,是尤总。”
消息太劲爆,楼梯上瞬间挤满了人。
而比起其他只能假借工作之由频繁路过三楼,企图听到一星半点新鲜消息的同事,易恪的八卦装备显然要先进得多。庄宁屿根据短信找到411号房,这里是酒吧的杂物仓库,楼下311就是童一帅的办公室。易恪此时正蹲在一堆箱子中间,一只手压着紧贴于地面的窃听器,一只手给庄宁屿递过来一副耳机。
庄宁屿匆匆戴好:“尤红?”
易恪点头:“是。”
遇难者名单里确实有这个名字。五年前的玩偶派对,虽然童一帅没有邀请任何一位金卡客户,但其实当晚店里还是来了一个重量级VIP,锦城星美丽集团的创始人,尤红。
这位尤总五十多岁,虽然年龄称不上年轻,但整个人状态维持得非常好,身姿曼妙气质高雅,在互联网上人气很高,算自家美业集团的活招牌。根据尤红的儿子尤途对警方的描述,母亲是因为要出席一场行业峰会,时间撞期,没法参加七天后银·Bar的贵宾之夜,所以才会提前出现在玩偶派对现场。
“没想到。”尤途嗓音嘶哑,捂着脸痛哭出声。
负责审讯的警察无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尤红的死因也是氰化物中毒,但她的尸体却是在酒吧外的绿化带里被发现的,推测应该是为了躲避大火,不慎从酒吧三楼的露台失足坠落。
“卷宗显示,尤途对童一帅的意见很大,”庄宁屿说,“在他看来,自己的母亲是一位典型的事业女性,平时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从不喝酒,尤其这两年年纪大了,又开始注重养生,实在没道理会和灯红酒绿的银·Bar扯上关系。他坚信母亲的异常一定是童一帅在搞鬼,控诉说童一帅及其手下的男销售假借谈恋爱之名,欺骗中老年女性的感情,以获取大额投资。”
警方确实也顺着这个思路去查过,结果发现在酒吧客户群里,喜欢童一帅的人虽然不少,有钱的,有貌的,又或者有钱有貌的,可真正和他谈过恋爱的,却一个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位面具老板是为了保持神秘人设所以对外屏蔽七情六欲,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是天生的无性恋者”,总之,童一帅亲自下场,利用美色欺骗尤红感情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其余男销售,和客人谈恋爱的也有,但还不至于上升到诈骗的高度。
有人在群里发消息,说尤总不会是来给杰哥讨公道的吧?听说她最近因为杰哥的事跑上跑下。
耳机里也传来一道女声:“你这次到底是在针对阿杰,还是在针对我?”
童一帅态度平和地回答:“尤总,我在电话里已经和你说得非常清楚了,我尊重阿杰的一切决定,虽然那天没控制好情绪,但事后也没在任何手续上卡过他,甚至还多发了他三倍工资。至于针对你,就更是无稽之谈。”
“既然没有针对,那为什么不邀请我参加店庆派对?从银·Bar开业到现在,哪一次店庆我拿到的不是001号请柬?”
群里的促销员们排队发出“惊掉下巴”的表情包,不邀请尤总参加玩偶派对?这和把金主扫地出门有什么区别。要知道尤总平时不仅会自己消费,还会带领一众有钱的合作伙伴共同刷卡,这么一位至尊客户,不仅应该收到001号邀请函,甚至还应该收到001号镶金镶钻邀请函,更别提她还是投资人之一,这都能搞砸,老板是失心疯了吗?
促销员A:BOSS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促销员B:可能他之前被杰哥气蒙了,现在被尤总这么一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吧。
促销员C:但我觉得尤总还是挺好说话的,如果能让杰哥回来,老板再给她道个歉,这事八成就会翻篇。
促销员D:但是老板那么爱面子的人,真的会道歉吗?
促销员E:或许看在钱的面子上……
促销员F:或许看在钱的面子上……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复制粘贴,确实,开店做生意,钱最重要。
童一帅依旧长久地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他说:“尤总,你误会了。这次店庆,我不是临时收回了你的邀请函,而是根本就没准备邀请你,不仅是你,所有的金卡会员都不会被邀请,我不打算在派对之夜期间开放二楼VIP区。”
这句话一说出来,安静的不仅有办公室,还有工作群。就算阿林向来不爱说老板闲话,眼下也忍不住想开弹幕吐槽,店庆却要关闭整个VIP区,这种用脚后跟想出来的敷衍理由……和尤总正儿八经道个歉,真的有这么难吗?
尤红看着面前的男人,戴着冰冷的面具,说着比面具更冰冷的拒绝,她皱起眉:“为什么?我都说了——”
“没有理由。”童一帅出言打断了她的话语,看着那张明显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胃里竟然忍不住开始翻涌,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痛苦从腹部慢慢升起,他喉头发紧,继而全身的神经都开始胀痛,索性重重摔门而出。
“砰!”
楼梯口聚集的酒吧员工们没料到老板会出来得如此迅猛,纷纷大惊失色四下逃窜,生怕一不小心撞枪口。阿林本来也想跑,但考虑到自己是这家酒吧的销售主管,多多少少也应该起到一点管理作用,于是硬起头皮迎难而上,尽可能委婉地提醒,尤总是大客户,是酒吧投资方,她的朋友们平时也很捧场,实在没必要得罪。
“……要不然,我去和尤总谈谈?”
“店庆之后再说。”童一帅满声不耐烦,很显然不想再提起尤红,他对着反光的玻璃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具,刚才的不适感得到些许缓解,又回过头,“你联系一下设计公司,问问他们,新海报什么时候能设计好。”
“刚刚已经问过了,设计师说今晚保证交稿,还说这次的模特很完美,绝对符合我们的要求。”
……
当晚,银·Bar照常准时营业。
一楼一切如常,霓虹灯下,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蹦迪、喝酒、做游戏,在DJ的带领下,肆意挥霍着由年龄赠予的无上活力与热情。而与之相对的,二楼的场子却无比冷清,促销员们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卡座,个个愁眉苦脸。
调酒师推过来两杯鸡尾酒,压低声音:“你们没听说吗?老板已经提前关闭了二楼VIP区,刚刚搞得好几拨客人都败兴而归。”
“下午的时候听到过一点消息。”庄宁屿捧起酒杯,“但是我以为二楼只会在店庆当天关闭。”
“大家之前都是这么想的,结果,啧,可能老板是真的被尤总气到了吧,所以不惜提前关闭VIP区,宁可不赚钱,也不想见她,怎么说呢,听着好像还挺虐恋情深。”
“老板和尤总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闹这么大,真的只为杰哥?”
“这我就不知道了。”
调酒师又调了一杯粉色的淡酒,弯腰往前一推杯,对面前刚来的少女彬彬有礼地说:“请你。”
“谢谢。”田璐心今天上白班,现在是她的休息时间,刚刚一接到庄宁屿的消息,立刻就换衣服赶了过来。
音乐在此刻来到一个小高潮,俊男靓女们纷纷起身涌入舞池,很快,吧台前就只剩下了三个人。田璐心趁机把高脚凳往庄宁屿的方向挪了挪,当说不说,这怪力少女是真的没有白健身,“咣当”一声,感觉地板都要被她活活砸出坑。
“庄队。”少女看起来有些紧张,干咽了一下,才悄声问,“老板真的关闭了整个VIP区吗?不会……不会真的是有钱人要搞……献祭吧?”
田璐心在这次直播探险之前,也查阅了大量关于银·Bar的资料。关于几年前那场惨案的原因,网上一直就流传有“邪教献祭”的猜测,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全无道理,因为向来以高消费著称的银·Bar,在案发当晚,却只邀请了尤红一个金卡客户,除她之外,场子里都是年轻的俊男靓女,再加上毒药和烈火,别说是群众,就连警方都没有完全排除相关可能性。
庄宁屿安抚她:“五年前这儿在举办周年活动时,的确没有邀请金卡客户,不过童一帅早在策划初期就给出过解释,他是把店庆拆分成了上下两场。”
分别是上半场“玩偶派对”和下半场“贵宾之夜”,两场活动间隔七天。消费更多的金卡客户,将在“贵宾之夜”得到更私密的环境和更高端的服务,这种安排听起来也算合情合理。而且警方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详细调查了童一帅的社会关系和资金往来,并没发现大的异常。
田璐心点点头:“也对。”
“案件整体和献祭有没有关系不好说,不过童一帅和邪教应该没什么关系。”庄宁屿说,“如果想打听更多消息,我给你的建议是,去争取一下打扫老板办公室的活。”
话音刚落,田璐心手里就多了厚厚一叠规则币,她吃惊地扭过头,易恪稍稍一挑嘴角:“给你的事业启动金。”
《规则教育与应对》早就被列入中小学生必修科目,田璐心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好在理论基础扎实,胆子够大,身体素质也强,她觉得靠自己这综合条件,想争取一个扫地职位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说干就干,当下就揣起钱包去贿赂清洁部主管。
舞池中此时又掀起了新一轮尖叫,巨大的音响轰鸣震动,带得心脏也一阵抽搐。易恪拉住庄宁屿的小臂,带着他换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只是当“酒吧”和“安静”连在一起时,基本就等同于暧昧催发地,而易恪也是当真没有辜负这份暧昧,他今晚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衬衫扣子恨不能解到腹肌,香水也是极具适配黑夜的木质琥珀果香,往沙发上坐的时候,两根手指顺势下滑,刚好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搭在了对方跳动着的脉搏上。
手腕内侧,其实算很隐秘的部位,但庄宁屿强忍住了这份冒犯,在扇他和谈工作之间选择了后者,倒不是舍不得扇,而是因为昨晚留下的心理阴影尚未消退,万一又把人扇哭,还得自己哄,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抽回手,就继续分析:“现实中的银·Bar和规则里的银·Bar虽然都选择了在店庆当日关闭VIP区,但理由却并不相同。一个是因为要给金卡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一个是因为尤红,单看字面意思,明显前者要合理许多。”
“但尤红既然出现在了这场规则里,就说明她多多少少也承载了一部分真相。”易恪碰了碰空荡荡的指尖,终于舍得坐直身体,“要不要问一下那位‘杰哥’?我听阿林说他眼下还在锦城,好像在忙家人住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