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定还以为秦诏心中愤懑, 是因交还权柄之故。因而,他进了殿门,便跟燕珩说道:“眼下, 秦王已经归顺,依臣之见, 您也该归燕回宫,主持大业。”
——免得留在他身边, 叫人一直打坏主意。
燕珩道:“兵马诸事, 暂且不动。寡人唤你来,是想叫你……配合迁都之事。”
符定以为自己听错了:“迁都?请秦王——”
“不, 寡人要迁都临阜。”燕珩道:“临阜易守难攻,地势合宜, 不止毗邻江海,冬暖夏凉,而且地利处于九国之中, 四通八达, 可俯照天下。当年,寡人便有意迁于临阜。如今, 秦诏归还权柄, 交回玺印, 此处早已定下天子行宫,作为都城,再好不过了。”
“可是……迁都大业,事关紧要,朝臣未必同意。再者……”
燕珩轻笑,将人那话打断了。
片刻后,他平静开口:“符定, 寡人现在,是天子,是九国之共主。天下之民,尽皆寡人之子民,天下之疆,尽皆寡人之山河。”
那意思分明。那一块燕土虽好,除此之外,却仍有许多要照拂的山河。因而,一方燕臣,未必左右得了天子定论。
符定跪得端正,心口始终有种被巨石压住似的沉重:“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
他不是不信任燕珩,他是不相信秦诏——那小子这样交还权柄,能有什么好心?指不定背地里又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燕珩道:“九月祭天之后,寡人自会昭告天下,此事当有司空、司徒等与你共商。因而,你须即日归燕,将万事筹备开来,为防变故,兵马仍压在原处——”他停顿一会儿,便道:“秦国兵符并玺印都在寡人手中,这,你不必担心。”
符定点头,受命。
可他跪在那里,并不急着走,仿佛还有话要说。燕珩见他磨蹭,便问:“可还有什么难处?尽管道来。”
“天子迁都临阜,那……那秦王?”符定道:“是不是该退行三百里,回秦土封地。”
“封地?”燕珩微抬下巴:“寡人不会给他任何封地。他就只以秦王之名,守在临阜。”仿佛觉得说得不够明白,燕珩又唤他道:“符定,你明白吗?寡人想,将他,留在身边。”
符定:“……”
耳朵是明白了,但那颗忠臣老心不明白。
“您……您难道,也……”符定支吾不明白:“秦王,可是狼子野心,留在您身边,于江山社稷无益,恐怕会使朝野不宁,天下不安啊。”
燕珩平静道:“寡人,将他留在凤鸣宫。”
符定呆愣愣地回答:“可他是男子,还曾是您的……”
“现在不是了。”燕珩微笑,那口气是天子惯常的强势与霸道:“寡人想要他。男子又如何?不过是留他在宫里——能侍奉寡人,是他的荣幸。”
符定还想说,但那位已经捻着袖口花纹,轻笑了起来:“符定,你还不明白?”
符定躬身跪倒下去:“臣、臣明白了!万事……皆以为天子决断。臣即刻回去,整顿军内,三日后便会回燕,与各位大人商议迁都之事,必不负您之所托。”
“嗯,如此甚好。”
燕珩赏给他一道诏旨并玉牌,“若有不得已之处,便将此物拿出来,以示诸众。寡人信你——符定,不要叫寡人失望才好。”
符定怔怔地点头,听见自上方传来的略显冷漠的笑声:“不要忘了,燕都的那三万兵,也要听你示下。”
他心中震惊,去捧诏旨和玉牌的手都在颤抖。
这意思……难道是谁若不从,便可诛之以示震慑?他抬眼去看,见燕珩微笑着颔首,便知自己猜对了。
那等决心,是必须迁都,而非试探。
天子决定的事情,焉能轮得到他们置喙?可符定不知道的是,燕珩早已猜到了哪些人会反对,他想杀的,就是那些人。
迁都,自有带不走的高门阔庭、豪奢华府,带不走的金银珠宝、带不走的世代风光和人情。
高门大户与官衙士族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那些流淌在平定富庶之下的腐朽,想要连根拔起,实在太难。
连这位帝王,都没有十足的信心。
而且,太慢了。
因此,气象革新,恰好需要一个时机。秦诏偏偏给他这样的机会。待高门士族迁都之后,金银势力早已削弱大半,没有相互扶持与盘结的深根,可谓元气大伤,世代积累都恐毁于一旦……
至于在临阜,如何清洗朝臣、旧族之势力,便要看帝王手段了。
燕珩明是迁都,实则想要借此机会,手刃腐朽的燕国旧患。
回去的路上,符定想了许久,才恍然悟了过来。因想清楚前因后果,一时间后背冷汗直流。他方才察觉,自己想得实在太浅,这样紧要的重任,他恐怕不能……
越想,符定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临行前,他踏进符慎的将军府,要去找那个“不孝子”嘱咐两句,却瞧见符慎正拿着一杆长缨,抵在楚阙手里,想要教他“舞刀弄剑”。
楚阙笑着侧过脸去:“哎呀,学起来好生麻烦,本侯何须自己动手?谁若敢欺负我,岂不交将军动手便好了?”
符慎在他背后,那姿势亲昵,仿佛圈住人:“你这话说的。还好只是侯爷,若是官爵高到天上去,还不知怎样狂呢!”他道:“我替你动手,回头又该说——是我黑心杀人。”
楚阙瞪他:“我岂是那等卸磨杀驴之人?”
“那可未必。”符慎笑道:“是时势杀人,却非侯爷杀人。”
符定愣在那儿,却迟迟没有开口……时势杀人?卸磨杀驴。他是要做帝王的手中刀,还是要借时势替帝王寻一把刀呢?
不知不觉间。
秦诏成了那把刀,自己也成了那把刀。
山河万物,腐朽朝臣,一切都成了帝王掌心的一枚棋。
若是群情激愤,日后,燕珩未必不是杀他以平众怒。符定想,燕珩一定是另有打算,否则怎会将这样的重担压在自己一个武将身上?那样深处的意思,自己竟都没想全。
那会子,还是楚阙先看见他,忙拿手肘捣了符慎一下:“将军,司马大人来了……”
符慎抬头去看,见他爹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总之神色复杂,他松开楚阙:“爹?爹,您怎么来啦?”
符定本想叫他待在秦诏身边要小心行事,如今看来,反倒是自己要小心了。因而,他掀起眼皮儿看了符慎一眼,摆摆手,回身又走了。
符慎跟楚阙对视一眼,分明感觉奇怪。当然,连符定自己都没猜透的事儿,他们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不过很快,符慎就得到了好消息:他爹要回燕国了。
至于回燕要做什么,还是秦诏告诉他的:“迁都。”
符慎问:“怪不得我爹失魂落魄的,难道是不舍得吗?”
秦诏略想一想,便明白了紧要,他问符慎:“你们符家,在燕都,可没有仇人啊。”
“那是自然,我爹为人低调谨慎,又常驻守在外征战,哪里会有什么仇家?”
秦诏道:“你小子,快给你爹去信,本王猜,他是想偏了去。就告诉他,司马府豪奢,该首当其冲,改做官衙、学稷之流,再清算仆从,早日搬离是非之地,也给别人做个表率。至于旁的,按部就班,便好。”
符慎言听计从,因信任秦诏,便照做了。
不久,燕珩收到符定的回信上禀,称自己打算如何动作,事无巨细,说得明白。燕珩细看过之后,将信搁下,还算满意。
德福往前给他递茶。
燕珩靠在椅座上,得殿外清风吹着,大片灿烂光色落在门槛上,将外头的小径并草木都照得渡了细密银白。
他接过茶,笑道:“老师说得对,临阜的阳光很好。”
那句话,是老师留给他的最后一条教诲与提醒。
燕珩更是将这锦囊妙计用到了极致。
如今,万事万物,都叫他顺心。
况且,临阜不止阳光好,守在腿边的秦王也好。
那话音才落下没多久,秦王就大踏步迈进来了。才要笑,被燕珩一个挑眉吓住,他慌忙又退出去,隔着那道门槛,笑眯眯求见道:“秦王求见天子,请您放我,进去吧。”
燕珩哼笑:“进来吧。”
那是天子的规矩,不许叫他肆意践踏。只不过,那句话,今日这样委屈地说完,晚上还不知在床榻上,要再与人说多少遍呢。
到那时,那句“求见天子”和“请您放我进去吧”,可就不似此刻这样柔和乖顺了。
燕珩问他:“祭天之事,都准备好了?”
“已经吩咐下去了,必定叫你满意。此地定于浮光山,设周天坛。”秦诏道:“我们恰好去那儿避暑,小住一阵儿,再回宫,你觉得如何?”
“诸事忙碌,恐怕不妥。”
秦诏跪在他一旁,轻轻替人捶腿,“燕珩,你平日里忙碌,都不叫我赶来相见。总归要顾忌身体的,眼下,四海平顺,哪里还有什么紧要的呢?”
燕珩垂眸:“山间小住,有密林溪涧,易于藏人,于安危恐怕不妥。秦王如今卸下肩上的担子,倒越发的肆意妄为,竟也不顾全大局了?”
秦诏笑道:“怎么会?于你安危之事,我怎么敢掉以轻心。自选定祭天之处,便已派了三万精兵,将此处围防起来。上下四处挨个勘察了一遍,莫说藏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燕珩道:“祭天之行,可过祠庙王陵之所,将祭祖也一处布置妥当。待冬至日,便不必再去,一来劳民伤财,二来总这样兴师动众,未免使百姓不满。”
秦诏说行,“都依你。”
不等人开口,他又问:“那,咱们的婚事,定在何时?”
燕珩道:“待祭天之后,方才迁都。前后安置下来,少说也要三年。婚事,便在三年之后,选个合宜的日子吧。”
“三年?”秦诏大惊失色:“三年万万不行!”
“怎的不行?”
“三年……太久了些。”秦诏道:“我实在等不得。”
“如何等不得。你还这样年轻,等个三年,不过是一眨眼之间。”
秦诏道:“我是年轻,可你却……”
燕珩抬手掐住人的下巴,哼笑:“哦?这是嫌寡人年纪大了?”
“不不不,天子风华正茂,容仪信美,绝没有年纪大。”秦诏冤枉,抬眼去看他,自那张美丽的脸上,瞥见从容自信的气度,一双凤眸含笑,藏了沉着而稳重的情绪。再有轻挑起来的眼角,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更不必提,那双冰雪塑造的挺拔鼻梁与唇肉……
他看着,那话音便停下。
燕珩问他:“作甚?”
秦诏实话实说:“燕珩,你生得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偏偏你又这样的威风,是举世敬仰的天子。我一看你,这颗心,就乱蹦。”
燕珩轻嗤,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挑眉,好笑地看着面前这小崽子:“ 丈夫立世,难道凭着容貌几何?待他年,寡人青春不再,你又当如何?”
——青春?
秦诏道:“燕珩,我喜欢的,可不止你这样的美丽。十七那年,你说我是龌龊心思。可如今,我二十有七,心中的真情,不曾变过一分一毫。难道十载,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心吗?”
燕珩本想问他,你喜欢寡人哪里?
可他不必问,秦诏自己就剖白心意,说出来了。
他赞叹:“燕珩,你何止是美丽?你的眉毛、眼睛,你的嘴唇……”他扶着人小臂,凑上唇去啄吻,柔情地吻着小臂上浮起来的青筋和血管,仿佛捉到雪色之中流淌的一缕春光。他几乎能感受燕珩身体每一寸的跳动着的脉搏,“就连你的脚趾,都长得那样美丽,没有一处是不香甜的。”
——燕珩听那话下流,才要叫他闭嘴。
秦诏便望着他,赤诚道:“举手投足,从容镇定,尽是天子威严!可,这具躯体之下的那个燕珩,我更爱。你仁慈、聪明,你有谋略,你剑法也好。燕珩——最紧要的,只有你,可以杀了我。”
有的人想杀我,却不足以有那样的本事。
有的人有本事杀我,却没得那样的机会。
——我会拿起刀剑来,反抵在他们脖子上,叫他们跪在那里,痛哭流涕地求饶。为我过往的恨意,为我所受的屈辱。
“唯有你,燕珩。”
你有那样的能力杀我,也有那样的机会杀我,可你却……只爱我。
因为有能力、有那样的心机,因为你居高临下,从容不屑;你便是我唯一的对手,是我敬仰的“敌人”,是我所畏惧的“天子”。
因为你有太多机会可以杀我,却不肯动手。你从不会羞辱我,反倒纵容我、赐我例外和恩宠。所以,你是我所爱慕的“父王”,是我甘愿献予权柄的主人,是我的燕珩。
仿佛是燕珩在恩赐中,驯养他。
因而,燕珩笑了。
他给的,不全是爱,有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更加危险迷人。
秦诏被他养得那样好,只可惜,在床上不听话。
但偏偏,那样的挑衅和放肆,不断挑起主人的征服欲。他越是不听话,燕珩越想扯动手中的绳索。他在起伏颠簸中唤他的名字,那绳子,纵将人勒到窒息,秦诏也不肯停。
这样紧紧地纠缠中,仿佛分不清,谁输谁赢。
“说得好听话太多了。”燕珩挑了挑他的下巴,要他仰起头来,笑道:“寡人现在都不相信你。说到底——你爱什么?”
秦诏见他戏弄自己,遂恶狠狠地扑上去,咬他的唇瓣和耳尖:“爱什么,你不知道?燕珩,你每一晚叫的时候,都知道我爱什么——我就爱,听你的声音。听你求饶。”
燕珩别过脸去,轻笑着骂了一句:“你这混账,再说得这样下流,真要挨两个巴掌。”
下流不下流,秦诏也顾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时期,也没叫人抱够,他总想骑坐在人腿上,闹着跟人讨骄:“燕珩,迁都之后,年初三月,咱们就成婚,可好?”
“不行。”
秦诏急了:“怎么不行。你该不会是……白睡了却不想承认吧?你都将我宠幸完了,却不给个名分,这样可不算讲规矩。”
燕珩道:“寡人没有。”
“没有?”秦诏恶劣挑起唇来:“难道,你想叫我出去说,天子没宠幸我,是我宠幸了天子?反正这些天来,仆从、侍卫,没有一个不知晓的,你若不承认宠幸了我,那倒好呢。”
燕珩被人噎住:……
他脸色不自在,轻呼了口气,方才能把被秦诏“折磨”的那些记忆压住。他开口说出来的话,委婉:“纵算寡人宠幸了你,那姻亲诸事,也并非儿戏,需从长计议。”
秦诏道:“迁都那样大的事儿,你都不从长计议,赏我这小小的秦王一个名分,倒又要推三阻四了?”
“你若不说,也好,反正我自会去跟人说个明白——明日,我便宣布,咱们二人年关便要成婚。”
燕珩挑眉:“你敢?”
“我怎么不敢?”秦诏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的起居官,每日上朝,都要将咱们二人的恩爱先念一遍呢。”
燕珩愕然:“什么?”
——“上次,相宜在那里说三道四。我因不爽他那样,又不知道还有多少臣子心中也这样想的,我便撵着德元,告诉起居官,要做些什么。现在,人人都知道。”
燕珩使劲藏,秦诏就憋不住地往外抖落。
这二人,折腾半天,竟全给对方使绊子。
燕珩气得磨牙,一时间,又为秦诏的肆意妄为而无可奈何,他自己养出来的最顽劣的小子,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又爱闯祸。
“燕珩,成婚——求你了。我实在一天都不想等。”
燕珩睨他:“两年之后。”
秦诏摇头:“最迟年底。要不然,我叫他每天多念半个时辰。”
燕珩仿佛下了决心,才掐着他的下巴,哼道:“明年。”
秦诏不松口:“不行,年底——”
燕珩:“七月。”
秦诏仍摇头:“年底!”
燕珩终于道:“三月。”
秦诏美滋滋地亲他:“行,三月就三月。”
燕珩发觉自己上当受骗,但见他那副得逞的样子,到底也只是气笑了:“你这混账。”他掂了掂人,感觉秦诏又重了几分,也不知是壮了还是又长个子:“下来。”
秦诏道:“燕珩,你再抱我一会儿……现在,我闻着你,感觉要醉过去了。这一个月也忒的漫长,不叫我吃一口就算了,再不叫我抱着,岂不是将人憋疯了。”
“那半年,不也好好地过来了?”
秦诏趴在人耳边:“你难道不知道,那半年是什么景况?还是那几晚,我不够卖力,没教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想你?”
燕珩冷哼:“住嘴。”
秦诏便贴着他的脖子,枕在他肩头上,那唇边贴着人颈侧的那根青色血管,细细地吻。燕珩抱着他起身,仿佛抱着一个孩子似的——帝王力气也足,将人挂在怀里,去另一侧的桌案拿册子。
秦诏问:“燕珩,你拿的这是什么?看着好眼熟。”
“这是‘大秦’的国防册子。”燕珩道:“从你桌上拿的。”
那位即将“亡国”的秦王:……
“燕珩,你做了天子,不会不要我吧?”秦诏话是这样说,却将人脖子搂的极紧,压根不肯从燕珩身上下去:“别将我撇在宫里,去爱了别人,万不要叫我做个深宫的怨夫才好。”
燕珩轻哼:“怨夫?”
若真有那一天,恐怕,秦诏非得将这山河搅得天翻地覆不可。燕珩托住他的屁股,防止他滑下去,“这样重,恐怕撇不下去。”
秦诏得逞地笑,又说:“眼见我将亡国,日后,再也没有我这个秦王了,你不会嫌弃我吧?再者,燕珩,你说,我去祭祖,是祭先祖父吗?我也没祖可祭了——若叫秦国的祖先知道,他们恐怕要跟我翻脸。”
燕珩复又走回案前,怀中抱着这小子坐下去:“谁说没有你这个秦王了?”
秦诏笑道:“连秦国都没了,哪里还有秦王?——你要给我块封地吗?”
燕珩轻轻地拍他的后背:“胡说。”
秦诏没明白那话什么意思,便去寻他的眼睛。还不等开口问,燕珩便转过凤眸来,意味深长地看他:“你仍做你的秦王——寡人并不打算,改国号。”
秦诏都惊了:“燕珩,为何?”
“天下初定,诸事平息,百姓方才适应做秦民,眼下为了一个国号、名字,改来换去,倒没必要。”燕珩点了点他的唇:“我儿四海征战,怎么不算功劳一件呢?”
秦诏甚至来不及惊讶,便听到下一句,那更令人震颤和沸腾的“情话”。
燕珩望着他,微微一笑:“寡人便给你个机会,将你这千古功名,与寡人的名字,绑在一起,可好?”
秦诏愣在那儿。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逆流,涌在头顶上。
燕珩,要给他什么?
竟给他一些帝王天子的荣光,仿佛梦幻似的,用权柄和真心来爱他。
秦诏激动的手忍不住摸他嘴唇,跟着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他仿佛是害怕,又好像是狂喜。
从燕珩口中说出来时,分明是那样平静的一句话,传到他耳朵里,却仿佛鼓擂一样。那句话,比“我爱你”还要沉。
纵千百年后,也依旧响彻中原——要无数子民后代,来瞻仰他二人的情分。
【将你这千古功名,与寡人的名字,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