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忽然感觉, 那只手顺着自个儿的后脑勺捋了下来,而后扣住脖颈,将他拉得跪直了身子。
燕珩望着他, 轻声笑道:“你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秦诏此刻, 还不知道燕珩到底想到了什么,总之, 那口气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仿佛在决定什么紧要的事情一般,然而态度却平和、镇定, 带着帝王惯常的沉稳自持。
“燕珩,我或许知道, 也许不知道。”秦诏道:“但,不管是什么,我的心都是如此。”
“不是我想如此, 而是那颗心, 并不听我的……它坠在你身上,你去哪儿, 它便追着去哪儿。你知道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吗?只有在你身边, 我才仿佛活着。”
——“咱们二人, 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燕珩没有说话,他托住秦诏的下巴,微微俯身,将唇贴上去,而后缓缓张开两瓣软肉,以舌尖轻挑开他的唇、拨开他的齿关, 刻意放慢速度似的,勾住他,缠得紧紧的。
那种吮吸,像是帝王一贯的教导。
看似柔和,纵容,然而钳住下巴的手指却缓慢收紧,不容他躲,那是背地里无人知处的强势。
他吃得满足了,吸住涎水解了渴,便又退出来,戏谑道:“怎么像只死鱼似的,难道那药汤,全吃了也没用?”
秦诏呆愣愣的,不知燕珩何以这样主动。但他不知道,每次燕珩瞧见他那副痴迷到有些懵懂的模样儿,心底便弥漫起格外满足的意味。
——就该这样才好,叫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地教。
燕珩唤人闭门,而后在空荡凉爽的大殿之中,微微勾起唇来:“我的儿,乖乖的,伸出来……”
秦诏被他擒住下巴,仿佛渴饮等待,伸出舌来。那点红润便被人一点点的舔舐着,戏弄一样,那舌尖勾缠,而后舌面重压下去,一遍一遍的刮过。
涎水坠落三尺……淌湿了人的掌心,而后是胸膛。
秦诏睁着眼睛,望着那位微微蹙起来的眉、略显难耐的神色,认真而舔舐的动作。燕珩挺拔的鼻梁落下影绰,忽明忽暗,打在眼前;低沉的喘息打在自己侧脸上——他的头脑,“嗡”的就炸了。
仿佛察觉那热烈视线,燕珩缓缓睁开眼,然而舔舐的动作不停。
眼尾挑起的一缕风情,冷静自持的神色被压在沉雅的气度之中。那微垂的凤眸,掀开一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秦诏喘息全乱了。
被人滋补了那样许久,又叫仆从日夜盯着,不许纾解,现在那位这样撩拨他,更是憋得快疯了。
肿得厉害,几乎麻木——他脑海之中的那根弦紧紧地绷着,仿佛一刻不留神儿,松懈开来,就会猛扑上去,将人咬着吃个干净。
燕珩松了手,微微笑:“今儿,先吃到这儿。”
秦诏想着,这样的恶劣,分明是在罚他。简直要将他折磨死算完——但燕珩舔了舔他的唇,只轻轻叹了口气:“白长这样身强力壮了。”
他压低声音,抵在人耳边:“不过,寡人有的是精力,哄你。”
秦诏没敢说话,强吞了口水……想着燕珩如今这样主动,兴许是秦婋的那一招管用,因而,更不敢轻举妄动,只含着方才那位递给他的香甜口水,在齿间慢慢回味。
燕珩道:“你去罢。”
片刻后,见秦诏跪着不曾起身,他又问:“怎么还不走?”
“我、我不想走。今日无事,我想陪着你。”
燕珩没拒绝,问道:“过些日子,是你诞辰,想要什么?”
秦诏:“成婚。”
“除了这个呢?”
秦诏实在道:“宣布成婚。”
——燕珩挑眉:“我儿,想得倒美。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秦诏便也不争辩了,他问:“那,你想给我什么?燕珩,只要是你给的,什么都好。”
“叫寡人想一想罢。”
秦诏忍住去摸人手的冲动:“若是能将你,给我,才是最好的。”
燕珩怔了一会儿,反转过脸来,挑起他的下巴:“寡人现在就能给你,好好地喂饱你,你要不要?”
秦诏脸红,摇头道:“这会儿,还是不要了。”
——现在能给他的,可不是含香的金菊,倒是擎天的玉竹。那等物什,连肚皮也恨不能捅破了去,他可不敢要。
“既不要了,便乖乖地退下吧。”燕珩道:“看你这些时日,不知忙碌些什么,总也心不在焉的,说点话,推三阻四。若无紧要,便赶回去歇着,养足精神。”
秦诏没走,站起身来,乖乖地笑道:“刚才说了不走的。燕珩,今日阳光也好,我想陪着你。许多时日,因忙碌政事,不能伴在你跟前儿,怕这秦宫太寂寞,叫你心里失落。”
燕珩睨了他一眼,只哼笑,没说话。
秦诏心道,秦婋只说让他点火不灭,却没说,不许守在身边。再者说了,偶尔陪一会儿,应当无碍的。若是错过了这样相伴的光阴,可不得悔恨的肠子都发青。
秦诏坐在远处的依榻上,捡了一本册子去读,偶尔抬起头来看……燕珩被窗外透过的日光,打得肌骨白亮,整个人仿佛发着光,不敢叫人亵渎。他并不只垂涎那等事,就这样安静陪着他,也极好。
燕珩借着眼角余光瞥见那热烈眼神,只微微笑,而后问:“这些时日,身子可好些了?依寡人看,是早先伤筋动骨,毁了元气,平日里又爱作弄自己,才这样亏了精气神。”
说起这个,秦诏不好辩,只得道:“燕珩,我好了许多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着,眼下咱们二人没有身份,该彼此想清楚才是。并不是……”
“哦?”
“并不是那里不行了。我正年轻力壮,生龙活虎,你若现在同我成婚,我保管叫你三天三夜也下不得床。”
燕珩轻嗤:“下流。”
方才轻舔着他的那位,转头正色起来,倒叫秦诏没处下口了。他只好笑:“也好,是我下流,我不敢乱说话,免得又惹火上身。”
燕珩头也没抬,问道:“不敢?寡人看你,最是爱乱说话的。不然,相宜如何得知,姻亲之事?定是你在朝堂之上,又说了什么不着调的混账话。”
说起这个,秦诏生了心思,他先是解释:“说起来,我冤枉,不知他从哪里听的消息,才一回来,便在朝堂公然说什么荒唐之语,依我看,实在抬举了他。叫他自以为,自个儿多么的了不起,好像大业非他不行。”
“正没理由叫他腾地方呢,如今革新初定,叫他在牢里睡下吧,胆敢这样说你。”秦诏道:“该这老贼送命。”
燕珩本也没看上他,听见这句,便问:“那你想叫谁去替他?”
秦诏道:“原先,我相中了苏玉、苏文兄弟俩,叫他们做事,也踏实。这一年,叫他们在地方历练,也该提过来用。至于公孙渊——燕珩,那是你的人,叫他在咱们跟前儿,做个上卿如何?”
“嗬。竟给他封得这样高?”
“也不只是为他。”秦诏道:“我有私心。”
“私心?”
“嗯。我想着,你虽做了天子,管着天下四海之事,可秦国到底有个‘秦’字妨碍了你,如今宫里,虽都是你的臣子,却没有‘燕臣’。日后,咱们想要并作一处,那高官厚爵,岂能没有你的人?”秦诏道:“我想叫他们看看,这秦国,也是你说了算的。”
“若朝中,有燕臣半壁,你想怎么说了算,还不是随你的意?如此一来,便不是为了那个太上王——我想清楚了,你可不能做太上王。”
“随寡人的意,你又不怕了?”
“朝堂政要,我自然听你的。”秦诏顿了顿,又笑:“不,不止政要,这天下,万事都依你!只是后宫,不许你说了算。只要你不谋划这个,我便不怕。”
“怪不得,寡人听着,近日里,那些个仆从们,倒不敢说太上王了。”燕珩道:“原是你捣的鬼。”
“做天子,可比做太上王,要好许多。”秦诏道:“我心中虽想,却不敢叫你做我的父王——免得旁人乱嚼口舌,惹你生气。”
秦诏说罢,自己倒先起来了怒气,他哼道:“这个老贼居然敢这样说话,亏我还给他赏了金银。日后,再听见这样的污蔑,我必要割了他们的舌头,给你解气……”
燕珩哼笑,并不搭理他。
一世英名受秦诏连累,如今成了半个俘虏;搁在燕地诸臣眼中,恐怕另一半,也已经成了昏君。纵是澹容独倚,却也不能再将灵魂也劈出来,做那西宫之主了。
谓凤皇兮安栖?
三十多年以来,他从不知道,竟也有一座华奢宫殿,为他的心而造。
燕珩视线掠过手中的纸页,心绪微微顿住。
那张上奏之信上,写满了燕臣的怨怼,恳求他即日归燕,起兵伐秦,以平天下万万众之怒,以平八国之幽恨。
那口气叹得幽长。
恐怕凤独遑遑,高飞不下,秦宫……也未必是他的归宿。
这些煞风景的书信,若是秦诏有心想拦,四处防备,也能悄悄藏起来。然而,他半分不动,甚至重启每三里相交的驿站,以确保燕臣之奏,均能在三日之内到达他的手中。
燕珩知道,他兴许,也没那样爱权力。
但自己,却不同。
至于怎么不同,他从来没说过,更不曾与秦诏坦诚……这偌大秦宫,帝王沉重的忧绪,早已无人可说、无人能说。
不等他点破什么,秦诏却兀自起了身,他拉开门扇,唤德元过来,凑在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德元惊讶,刚要再问,秦诏却摆摆手,撵他去安排了。
燕珩不知他做什么,便问:“你又嘀咕什么?心眼里想坏主意。”
“没有。”秦诏道:“我是叫他嘱咐人,别跑空了,我今日守在你身边,不管那劳什子政事,这许多天,只干熬,也觉得累了。”
“赶上明日休沐,岂不叫我也歇歇呢。”
燕珩点头,便随他在殿里转悠、倚靠了。
帝王提起笔来,预备写回诏,因心中犯愁,几度搁下笔来,仿佛写不下去……
秦诏好似发觉了,没大会儿,便牵住他的手腕,请他坐在茶榻上,给人斟茶吃:“燕珩,可有何等事犯愁的?”
——“犯愁……他们都吵着要寡人杀你。”
秦诏:……
他急了:“哪个老糊涂,竟这样背地里说人小话。好端端的,我最听你话,杀我做什么?……”那神色冤枉,他拿眼睛瞄着人:“燕珩,你不会……不会信了他们的话吧?他们都是些老腐朽,同那相宜一样,满口胡话,你可万万不要信啊。”
“腐朽也好,激进也罢。叫你们吵得寡人头疼。”燕珩捏起茶杯来,才递到嘴边,复又搁下去了:“朝臣远居燕都,诸事并不便利。秦诏,待你诞辰过后,寡人实在该走了。”
秦诏没想到,燕珩开口,就是惊天霹雳。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可这些时日,我、我最是听话的呀。”
“你奉寡人为天子,然天下谁不知道,是‘秦王’的诡计。”燕珩口味并不似嘲讽,仿佛只是最平常不过的哄他:“寡人将朝臣撇下,万事不问,实在荒唐。再加之,革新诸事,分外顺利。近乎两年,你也长进,过渡合宜,并不需寡人耳提面命的提点。”
不等秦诏说话,燕珩又道:“你不是说,从不曾将寡人看作俘虏吗?既是天子,寡人要归去燕宫,难道你也拦着吗?”
秦诏道:“当日说好了的,那盟约……”
“寡人信守承诺,任凭秦王处置。”燕珩抬手,拿手背摩挲他的脸颊:“可……秦王将寡人扣留许久,该吃的也吃饱了,该学的也学会了。还又抢了寡人五万兵做你的亲军。如今,难道还不放人……?”
停顿片刻,他摸着人的唇瓣,低声轻笑:“放心,寡人将那五万精兵,给你留下。”
秦诏抓住他的手腕:“燕珩,我……”
——他显得委屈慌乱:“那我诞辰,只跟你要这一样:你别走行不行?”
“若是不走,他们便吵着要杀你。”燕珩道:“你不怕死,当真想留下寡人?”
“不管他们怎样想,燕珩……”
秦诏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他想起来个破局之计,问道:“燕珩,不如……你迁都临阜?可好?”
如此一来,那沉重坠在帝王心中的燕都,便可以搁下去了。
秦诏道:“我让秦军再退五十里,至于临阜东南。与你腾地方,可好?咱们二人共分临阜,反正司马大人强兵压城,我又阻碍不了你半分。只咱们两个守在一处,便是。”
秦诏再度让步:“再者说了——这秦国与燕国,都是你的。你为何要分得那样清楚?那燕宫,就当作咱们的避暑之地,你若想家了,咱们偶尔也去转转便是。”
燕珩没说话,心中只带出来“迁都”之事,却不打算现下做出定论。
秦诏见他沉下眼皮儿去,便往人腿上一枕,轻轻地笑起来:“若你真的要走,那我……就先叫那十五万大军,将你围起来,燕珩,你难道要飞出去吗?”
燕珩饮茶,并不说行还是不行,只偶尔垂眸睨他一眼,“糊涂虫。”
秦诏笑,并不辩驳。
那日,阳光明媚,午后,秦诏还窝在人怀里小憩了一会儿,鼻息萦绕着燕珩的芬芳,梦里再没有杀戮,难得睡得那样香甜和美好。
燕珩捻揉着他的耳垂,另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只略一低头,唇瓣便抵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住了,眉毛,眼皮儿,仿佛哄着最乖顺的崽子。
——若是秦诏总这样听话,倒好。
可他偏不,野心和骨气一样难压,如今的四海,哪一个人不畏惧他的名号?
燕珩便微微笑,仿佛睨着这张睡脸,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含着泪答话,也不敢挣扎的少年。时光倥偬,那身形越来越重,种在他心尖,几乎接不住了。
眼下,他的心和他的人,一同被困在此处,只能什么都不想。
过了阵子,秦诏睡醒了,瞧见燕珩倦倦地闭目养神,便拿指头沿着那位的脸描摹。
他无比珍惜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好似这样的一个人叫他抱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若是燕珩真的走了。
他一定要追去燕宫的——不,应该说,那八十万大军压境,他绝不会叫他离开。
因为心里有这样一件事,秦诏更不想从他身边离开,直至晚间用膳,也没说要走的事。那惯用的份例,便多添了他的。这次,他没躲远,而是守在燕珩的身边,给人布菜斟酒。
不知道是不是吃热了。
秦诏感觉心田之中,总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愫。不舍、眷恋,期盼回应似的……那眼神也不自觉幽深下去。
燕珩搁下筷箸,仿佛发觉端倪,回过脸来,看他:“怎的吃酒也不专心?”
“这些天,您派人盯着我,不叫我吃酒。因而,才吃没几口,便有些醉了。”秦诏道:“燕珩,我心里好热——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与你成婚?只要你说出来,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办法去给你摘。”
“嗬。”燕珩反笑道:“也简单,寡人不要星星。”
“那是什么?”
燕珩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而后往下滑……及至腰窝,他停住了。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秦诏身上的温度几乎烫人。
“寡人要天下归一。”
“我给你。”
“寡人要你……只做秦诏。”
“也、也不是不行。”
“寡人给你唯一。不过,只是凤鸣宫的唯一。你若愿意,乖乖听话,寡人定不会叫你……”
秦诏摇头,果断拒绝:“不行。”
燕珩轻笑:“那就是没得谈?”
秦诏被人气笑了,“燕珩,往日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霸道呢!怎的,江山也要,美人还要呢!”他又吃了一杯酒,哼哼道:“我与旁人谈判,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哦,秦王是觉得吃亏了?”
秦诏道:“燕珩,我拿江山和满腹的爱,换你一颗心,难道不划算?”
燕珩笑了,却没说话。
结果倒好,德福没忍住,站在旁边儿低头笑起来了……
秦诏不解:“哎,我说德福公公,我这话难道不对,你笑甚?”
江山本就是我们燕王的,您顶多算是辛苦了一趟。再有那满腹的爱,就更说不着了。如是
不换,难道您就不喜欢了?换不换,您都那样的爱——我们王上,倒没必要多此一举。
德福忙敛去笑,道:“没、没。”
秦诏气哼哼地将他撵出去了,临了还送了人一句:“心里不知盘算什么呢!本王知道,你惯是会护主的!”
燕珩道:“将人撵走,秦王也蛮横。”
秦诏抬眼看他,露出笑……
眼见殿里只剩两人,那氛围越来越热。秦诏便解了外袍,胸口敞开一片……那眼神不自觉就往燕珩身上飘,直勾勾的。酒水吃下去,全成了热汗,一层比一层密,惹得水光沾满胸膛。
燕珩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帝王只好勾勾手,唤人坐近一点,那帕巾才擦拭了一点汗,就被人擒住手,压倒了。
被那两瓣染了酒光的唇勾住,秦诏越看越热——索性心一横,吻下去了。白日里被人吻住,死了三天都没这样僵硬。这会儿又活过来了,那架势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热烈。
秦诏吃得急,凶猛,连人的唇都咬破了。
燕珩嘶声的空隙都没有,就被人压裹,将那口气儿又含住全吞下去了。
秦诏将人涎水舔的干净,连带着酒水香气,都乱滚在一起,越亲头皮越紧,尤其是,燕珩那手勾在他腰上,仿佛邀请似的……
忽然,他顿住动作。
燕珩捏着他的下巴,哼笑:“嗯?”
秦诏舔了舔唇,面露苦涩,不等燕珩再问,他就猛地坐直起身子来:“不、不行……我,我得走了。”
燕珩都没来得及再说出一句话,秦诏就又又又跑了。
这位帝王磨牙,被人拱起来的火迟迟消不下去,仿佛憋在腹部一样,燎得发烫,袍衣被勒住的地方也紧得厉害,分外难受。
“……”
他因气笑了,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那喉咙里滚过去的,是诧异,也是不解,更是对自己那威猛神姿的自我怀疑……
叫人惹得没心情。
燕珩连那顿饭都没吃下去。
那位是什么人?是连“唯一”和“吃醋”都需要靠着外力,姗姗慢悟出来的人。眼下,分明觉得秦诏不够爱他了。
他乃九国之上的天子,怎么会为了谁辗转反侧?为了谁吃醋?抑或为了谁纠结什么“爱不爱”的那等事?
燕珩冷哼,起身,拂袖转过帘幕去了。
——都怪那混账。他心口堵得发紧,却仍没摸出一点端倪来,更不知道秦诏到底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夜色渐深,那靠在枕上沉思不眠的帝王,忽然出声唤德福:“将寡人的珠奁拿过来。”
德福乖乖端出来,却不知他要做什么。
只见燕珩打开珠奁,从最底下的夹层中摸出一块包装紧实的玉佩来。
德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动作,耳边听见半句话:“秦诏诞辰,寡人在想……”
他惊诧地说不出话来——那块玉,搁在那里,快二十年了,都没动过!难道要?……
此物,名“衔珠凤”,形制为凤凰,口中衔叼住一颗红玉珠。辉煌华奢,是此间难得的珍宝。但其特别之处,却不仅在其昂贵。
——那是玉夫人的东西。
是她临终唯一剩下的,当年与燕正二人定信之物。
谓之,姣女扶桐,有凤凰栖。
如今,凤皇安栖?——恐非梧桐不落。
德福不敢说话,只站在人旁边,等了好大一会儿。
但见燕珩就这样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了一会儿,却又将那块玉放回去了。夜色琳琅,帝王幽然叹息:“兴许,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