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 相宜来问娘子的封赏事宜,叫德福“嘘”的一声唬住了。这两人稍微一对情形,才知道, 眼下,日上三竿, 他们王上还没起。
只为哄着那心肝儿肉懒睡。
相宜惊问:“秦公子回来了?何时?”
“昨夜。冒着大雨,也一路追到凤鸣宫。”德福道:“王上心疼, 连哄了半夜, 想来睡的不安生。大人还是勿要叨扰了。”
“那娘子的……”
德福笑了笑:“此事,日后再谈吧。”
是该日后再谈, 如今秦诏闯进宫里来,日夜守着人, 哪还能叫他父王得逞?
燕珩早醒过来了,只是这会儿,正盯着他的可人儿细看呢。这小子眉眼舒展开来, 瞧着是酣眠, 然而身上不爽利,每动一下, 便要蹙眉。
因翻了个身, 叫骨肉扯开痛楚, 便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做梦似的。
那双眼才睁开,便瞧见了他父王含笑的神容。
“父、父王?”秦诏抬手,才要喊痛,便想起来他父王在跟前儿,硬是全憋回去了。他揉了揉眼睛,笑道:“父王, 您醒的好早。”
燕珩哼笑:“也不瞧瞧,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起,太阳便要晒屁股了。”
秦诏往人跟前儿凑了凑,眷恋的嗅了两口:“父王……”但他如今,怎么也缩不下去了,怀里钻不过去,便只能一把将他父王搂住,几乎狠圈在怀里。
燕珩:……
头顶猛地罩过来一道影绰,紧跟着是密不透风的怀抱。好在,那动作快,仅仅是蜻蜓点水的抱了一下,还不等他动怒,便乖乖松开了……
秦诏道:“父王,五州战事已平,您可开心?”
燕珩微微勾起唇来,看着他,却没说话。
日光自榻边照过去,在那道常被秦诏扯开的纱幔上,涂了一层甜蜜的色彩,秦诏便回望他父王,跟着弯起了嘴角——有那么一瞬,他想长久的住在这样的安宁之中,守着他父王,再不想什么九国五州的权柄该落入何人之手。
可惜,那瞬间太短。
秦诏又问:“父王,我可勇武?”
燕珩“嗯”了一声,去捏他脸颊仅剩的软肉,好整以暇似的,等着他继续发问。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秦诏又说:“父王,您不许嫌弃我。我虽然……丑陋了些。可好歹还有用处——只这样想一想,您再别抛下我才是。”
燕珩失笑:“哪里丑陋?”
“昨儿,您还说了,不算丑陋。可见这满身的伤疤,都不叫人喜欢了——”秦诏去牵他父王的手,将手指穿插至他的手指之间,而后十指紧扣,带点凶狠磨牙似的笑:“父王,我决不会离开您的——日后,您再不能撵我走。”
燕珩并没有松开,轻哼了一声,好笑似的,带着他的手指,朝人眉眼去。
“瞧吾儿,这等英俊,哪里就丑陋了?昨儿是天色暗,辨不分明。寡人今日再看,倒好看了呢。”
燕珩眼睁睁看秦诏愣住,自脖颈、耳侧漫上一层红色来,而后整张脸都闷熟了似的。
燕珩带着秦诏的手,去摸他自己的眉毛,“嗯?这剑眉飞扬,最是潇洒了。再有眼睛,多漂亮,连睫毛也这样长——还有鼻梁,这样高,再没有谁家的小孩儿,比吾儿更俊朗的了。就连……这张嘴。”
燕珩的指头点在他唇瓣上,微凉。秦诏想舔两口,但强忍住了。
此刻,他整个人都已经烧熟了,哪还有什么伶牙俐齿,只磕巴着,羞臊,但还是想听:“嘴、嘴巴?父王——我的嘴巴怎样?”
“吾儿的嘴巴——巧得很。就凭这张巧嘴,日后在燕宫讨饭吃,也叫人撵不出去……”燕珩笑起来:“寡人么,恐怕也要辨你不过了。”
秦诏望着他父王,顶着一张大红脸,痴痴地笑:“真的吗?父王。”
他父王说的不是实话。
那张唇,红润而丰盈,唇锋线条鲜明——指头摸上去,是两瓣柔软;若呲牙笑起来,唇红齿白,有少年意气,再漂亮不过了,何止是巧言善辩?
玉堂金马,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1]
可惜……燕珩很快便将话锋一转,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就是顽劣了些,也叫人厌烦。”
秦诏都惊了,挣扎着坐起来:“厌烦?父王——我才回来一日而已,竟都厌烦了?”
燕珩颔首,态度坚决:“正是。”
秦诏复又扑上去,压在他父王怀里,结果动作幅度太大,狠扯痛了伤口,疼的嗷了两嗓子,往一边歪滚过去了。
他扶着胸口,倒吸了口气,直冒泪花。燕珩叫人逗笑了,转眸睨过去,只瞧见少年胸前的衣衫乱敞,昨夜才包扎好的白色布料,已渗出了淡色的血痕。
他眉尖一蹙:“小心些。”
秦诏躺在那儿,才生的喜悦叫人骂散了,只含着泪,怏怏道:“父王,您好狠的心,我凯旋归来,满身风雨,才一日,便再不疼我了……”
燕珩唤人近些,又说:“胡诌。”
秦诏不解,躺在他眼皮底下,问:“什么胡诌?”
燕珩微微俯身,“我的儿,谁说寡人不疼你了,再没有旁人,能叫寡人这样疼了。”说着,他压得更低一些,冲他那胸口伤患轻吹了两口气,又含笑将人圈在怀里,“吹一吹,便不疼了,兴许好得快。”
吹一吹……
他父王在他心口吹了吹……
秦诏那颗心剧烈的跳动!干脆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才算完——那时候小,他父王一口气,只吹得他满心荡漾,如今大了,这两口,仿佛仙气儿似的,叫他那点病态全散完,只恨不能当即跳起来,给他父王舞弄一套连环刀剑!
他扑上去,将脑袋埋在人颈窝,猛嗅两口,黏糊糊的唤了一声:“父王……”
别说打一年仗了,如今,便是要他将这天下打下来,拱手奉上,他也乐得屁颠屁颠的,自上赶着他父王鞍前马后,捏肩捶腿才是!
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不知何时,那满心里,果然只剩他父王了。以前兴许是撒谎,可谎话又没一次不藏着真,叫帝王翻来覆去的琢磨,竟也挑不出一点错处。
纵秦诏嘴硬,说那是假话,恐怕也没一个人能信。
燕珩又笑:“只念着你才回来,饶你一回。日后,再不许黏着寡人。”
此刻,秦诏还不知他父王下句话是什么,正美滋滋的嗅着人肩窝馨香,拿唇瓣蹭那布料,与人坦荡顶嘴呢。
“不要!我实在想念父王,就让我黏着您吧!”
紧跟着,燕珩说出了下一句话,给秦诏递了个惊雷:“年关时,寡人瞧见那惠安侯之外孙女,名唤宝儿,与你同岁,知书达理,再合宜动人不过。如今,你已凯旋——便与你赐下这桩良缘,将寡人这侄女许给你,可好?”
秦诏差点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啊?”
燕珩垂眸去看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寡人将侄女许你,你倒看不上?”
秦诏感觉后背慢慢往上涨汗,不论是归秦,抑或留燕,他父王给他许亲,他都没得一分理由拒绝,常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他后“爹”还是王呢!
“父王……这个、这小姐,实在太过好。我配不上。”秦诏道:“我既不通诗书,也不体贴、识大体,委屈了人家,我……我跟着父王就很好。”
燕珩:“?”
你跟着寡人做什么?
“寡人既许了你,就没给你选择。”
秦诏急了。
他翻身,将他父王摁在底下,两只手腕都钳住,压在耳侧。
像是磨弄獠牙的兽,冲着猎物垂涎三尺,又恨又爱似的——“父王蛮不讲理,我胜了军功,您凭什么不顾我的意愿,便将我许给您的侄女?”
秦诏那话说的也妙,不是将宝儿许给他,是将他许给宝儿。
燕珩为那陡然变化的姿态,挑起了眉,口气微妙:“秦诏,寡人给你下的,是命令。休要放肆——”
燕略施力,便将手腕轻巧抬起来两寸,秦诏极吃力反抗,方才能再次压制住。
没办法,他本就打不过他父王,更别说,如今身上带伤了。若不是燕珩疼他,定要一脚将他踢下床去……
秦诏无奈,口气只得服软:“父王,求求您了。我不喜欢那个……您侄女。”
“那你喜欢谁?”
听着口吻的变化,秦诏松开人的手腕,趴在他怀里,将脑袋埋在他颈边,拿鼻尖轻轻蹭着他父王的耳侧——“早先就说了,父王,我有心上人。”
燕珩:“……”
早该将那幅画烧了才算完。
但秦诏没提那幅画的事情,只抱紧了人,无中生有道:“我若说了,您又不乐意,免不得要罚我——我那心肝都烧热了,只是不敢表达,若是与那小姐成婚,岂不知要伤了多少人呢。”
难得他这么剖心露肺。
燕珩听得心中发紧,面上却淡然一笑,捋着他的颈,柔声哄骗道:“你说——寡人给你做主。”
——帝王当下定了心。
若是秦诏不思悔改,胆敢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语,再说什么“爱慕父王”这等下流话,今日那东宫,他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哪知这回,秦诏没上当,只笑道:“父王,我瞧您封赏的那个卫女就很美,那我喜欢她,好了。”
燕珩:“?”
屁股上狠挨了一巴掌,惊得秦诏弹起来。
“父王,您说了替我做主的。”
燕珩:“……”
这死小子,不止下流,如今还添了奸诈。
“父王,我开玩笑的。我并不识得她——您也不要娶她。”秦诏跪坐在燕珩身侧,伸手去摸他的父王的胸口,却被人一个巴掌抽了回来,吓得更不敢乱动。
“父王果然变了心,再不爱我、再不疼我了。方才说厌烦,不叫我靠近,想来也是真心话。”秦诏叹了口气……那手没地儿搁似的,就摁在人耳侧,俯身与燕珩对视。
那视线热烈,逼得帝王冷淡别开脸,冷嗬了一声。
说他“厌烦秦诏”才是冤枉!
如今寸步不离,同眠共枕,就差给他拴在腰带上了。燕珩也颇犯愁,这小崽子猖狂,又聪明,如今心眼子更多,只将要害躲开,不给他挑明的机会——叫他亲近不敢,降罚又没理由。
这么想着,似被人戏弄了一般,燕珩不悦,微眯起眼来。
秦诏一瞧见他父王眯眼,心底就犯怵。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他伸手发誓:“我对父王之心,明月可鉴,再纯粹不过。往日里亲近,也只有因尊爱有加!”
他强调:“绝没有半分亵渎之意!您……永远都是我的好父王,我不做东宫,是想回秦国,我想要父王——做我们大秦、哦不,穷秦的太上皇。”
燕珩没说话。
秦诏又道:“如今,大业未成,秦诏并不想成家。父王明白我的心,我虽争风吃醋,却非那惦念温香软玉的窝囊废。”
坏了。
那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像样。
燕珩没得理由,既撵不开人,又没理由将人扣下,反倒更加不悦了。他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也罢——随你。”
那位站起身来,踩着玉踏,微微回转面容,挑眉冷笑:“是寡人的燕宫太小,容不下你。”
秦诏傻眼:?
不是,这不是他父王惯爱的漂亮话吗?往常他这么说,那位定要夸他有出息的。怎么才一年,倒不想听了?蹊跷!
“哎——父王,父王!”
秦诏光着脚追上去,自身后抱住燕珩,那脑袋歪在一侧,用视线追人的侧脸:“父王,我哪里说错话了吗?我的意思是,我要建功立业,为父王解忧,为百姓奔劳。”
燕珩:……
见他不说话,秦诏吓得抱更紧:“父王,我是说,我能干。”
燕珩终于转了眸,睨他一眼,淡淡地哼笑:“寡人听见了。松开手,缠的人发热汗。”
秦诏不敢忤逆,又怕人看出来,当年迫切渴求的“东宫之名”现在成了辖制他的利器,把他满肚子的真心话压住,再不敢说一句。
那声音乖顺,手松的也快:“是……父王。”
秦诏告退之后,燕珩方才轻叹了口气。
赏不能赏,罚不能罚。岂不是要叫他翻了天去不成?
奈何人家秦诏老实了许多,在战事上叫人揍的破头烂腚,再不敢轻狂了。如若不然,这会子,早便将魏屯那事儿抖落出来了。
因牵系众多,他才回来,不好开口,便想着再寻时机。
十日后。
押送赔礼的队伍行至宫中,由秦诏接应。他擎着礼单,笑着问队伍中的韩确和姬如晦:“这上头的,可一样不少吧?”
韩确答:“一样不少。”
姬如晦随人行礼,反倒调侃笑道:“不止一样不能少,说不定,还要多一样呢。”
秦诏扬眸,璀然一笑:“是要多一样!多的是,你我的忠心——是吧,二位?”
那两位没忍住,轻声笑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戏弄人似的,只可惜,那姬如晦笑的,却是另一样。
是的,这些珍宝箱子里,多了一封书信。
秦诏浑然不觉,回禀时,只说自个儿都查验过了,请人再一一验过,方能收缴入库。说着,他转过脸去,瞧着殿门外头站着的新面孔:“父王,这位是谁?”
新来的都尉官吓了一跳。
要不是秦诏杀了卫抚,这都尉官焉能轮得到他?但秦诏那手段残忍,传的沸沸扬扬,只叫人忍不住脖颈发凉。
他才接手卫抚的活儿,跟这位小主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干嘛跟人过不去,遂自报家门道:“回公子,某名祁武,得了王上封赏,现今才任的都尉官,您不识得我,实在正常。”
秦诏笑了笑:“祁大人好,祁大人来做这样差事,再合适不过。”
燕珩连眼皮儿都没抬,“嗯”了一声儿,算作允了,叫祁武跟着人去验领各处的珍宝奇玩。
秦诏见他踏步去了,自个儿反倒留下不走,他特意朝前近了几步,问道:“父王,我这几日,表现可好?”
他除了请安,便是忙碌自个儿的事,再没有叨扰人,故而才问了这话。
燕珩轻哼:“尚可。”
“父王,这边境太平之后,您打算怎么办?”秦诏旁敲侧击道:“恐怕战事平息,魏将军不必再留在军中了吧?”
“嗯?”
燕珩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那口气带了点警告的意思:“朝中大事,安容你置喙?”
秦诏小声嘟囔:“我才打完仗,给您卖命,又不叫我说话了。”
燕珩挑了眉,接着问:“你这小儿,咕哝些什么?好端端的,你怎的又关心起魏屯来了?难保不是你有私心,平日里跟人家有仇怨,又回来与人吹风。”
秦诏不服气,觉他父王冤枉他,苦笑道:“父王,您怎么偏心,说不准,是他常找我的麻烦呢!”后一句声音低下去,叫人听不清楚:“再说了……我吹风是哪里来的?您那枕边风,怕是有别人吹了呢。”
燕珩睨了他一眼,没答他这话,反而软了声息,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秦诏忙道:“好些了,有父王关切,再不怕一点的疼。父王,我身上的伤事小,我方才问您的,可要紧。听说八国蠢蠢欲动,您不将魏将军调回宫城,震慑他们吗?”
燕珩搁下册子:“哦?”
“依我看,该将魏将军调遣回来。”
秦诏是怕这老匹夫贪他父王的军饷吃,再晚一步,还不知道要作出什么乱子来呢!因而,只得先行缓兵之计,将人押回来再说。纵自己不告状,有燕珩在跟前,魏屯好歹也要收敛几分。
他看着燕珩脸色,继续说道:“战事既已平息,魏将军该回转宫门,将那虎符交还给您才是——叫他握着,那还得了!”
燕珩听出话外之音,误以为秦诏对虎符动了心思,故而不动声色道:“那依你说,如何不得了?”
秦诏见他父王松动,以为有戏,忙凑的更近前,轻声道:“父王,他本就身负战功,又随先祖父……”
燕珩:……
他为秦诏的“自来熟”好笑,那是寡人的父王,怎么就你先祖父了——好无耻的小儿。
秦诏未曾发觉,继续说道:“征战四海,赫赫威名,影响甚广。他又是主战一派,迟迟不归,也不交还兵权,岂不叫人看着,以为父王想战?再者说了……善战之人,未必有仁心,恐怕不能理解父王的志向。”
燕珩没说话。
那老匹夫愚忠,他惯是知道的,又怎么会受秦诏的“挑拨离间”?可惜他忘了,那马卒子曾经抛头颅、洒热血所忠的,到底是燕正,而非他。
“父王,您……”
“好了。”燕珩还当秦诏是小儿玩闹,并不将那话放在心上,只说道:“魏屯虽有几分针对你,却不是私仇,他于大燕恪尽职守,最是忠诚的了。”
“你不要只盯着他,再敢对寡人的忠臣起心思,寡人必要狠狠教训你的。”
卫抚在天有灵,恐怕要热泪盈眶了。
只可惜,这回,秦诏实在冤枉。但他不敢将事情挑破,只得委屈试探道:“难道父王不相信我吗?”
燕珩牵住人的手腕,将他拉近:“我的儿,信你是真,可你顽劣也是真。若谁不惯着你,不叫你心中舒服,你必是谁都敢斗一斗的。”
秦诏:“……”
他才想往人脖颈上攀,屁股都自觉寻人家大腿去了,生生又悬崖勒马,将自个儿的冲动压住了。秦诏摆出一副端正的姿态,说道:“那是以前,父王,如今,我改了。”
再不能那样耍疯,如若不然,他父王,要将他当一辈子的小孩儿。
“而且,魏将军……”
魏将军怎样?秦诏没说出来。
但很快,都尉官就擎着一封书信,回来禀告了。那东西虽紧要,他的态度却跟卫抚不同,才跪下,便先看了秦诏一眼,欲言又止的提醒道:“公子检验时,可将东西一一过目了?”
秦诏纳闷儿:“自然。”
祁武这才说道:“兴许是旁人遗漏的。末将在箱壁中发现一封书信,还未打开,不知是何人之物?只是上面盖得私印,像是将军的。”
燕珩皱眉。
他先是转过脸来,去看秦诏,那神色还不算严肃,口气有两分呵斥的意思:“啧。秦诏,定是你,又扮出什么乱子来,惹是生非。”
秦诏摇头,无辜道:“父王,真不是我。”
待燕珩拆开书信,仔细瞧过之后,果然黑了脸。他冷哼一声,才道:“混账!——现在便传寡人诏,命魏屯即日回转!”
秦诏凑上前去,迅速扫视了一遍。竟读到这封书信的内容,是魏屯老儿和五州往来的通敌之罪证,商量着如何拖延战事。
那上头的字迹他也仅仅是能辨认出来,并不知其关键,莫说仿写了,连这信在哪儿蹦出来的,他都不知情!
但魏屯若被人揭穿,临死必要咬他一口的!
眼下,他手中没什么把柄,可魏屯却手握实打实的证据,这一出偷梁换柱,哪里是杀魏屯,分明是要他跟魏屯同归于尽啊!
秦诏急了:“父王,这……不好吧!”他急中生智道:“说不定,是有人仿照笔迹,或者是五州有意为之,想要诬陷魏将军呢!”
秦诏那举动实在反常。
一会儿告状,一会儿又替人辨明清白。
燕珩虽心中生疑,可听了那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道:“传舍卫并律司府的工笔师,一并来查验。必要揪出来——这老儿,到底是真奸还是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