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去了营帐, 一点便宜都没占。于燕珩而言,挑衅的意思,要大过夺权。
秦诏想, 若不然狠狠心、咬咬牙,将燕珩逼得没有退路, 倒也好。可他又怕,那位性子不容惹, 但凡一分不如他的意, 恐怕此生都做不得一对鸳鸯。
因而,他行事缓进, 凡事顺着燕珩的意思来,一点半滴地渐渐得逞。他用的, 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招数……
这日,被威风兵甲注视着,秦诏阔步进了燕军营中。
符定见他, 忙站起身来相迎, 惊讶问:“秦王?您来我大营作甚?”
他还想问士兵,怎么将人放进来的。
可不等他转过头去, 秦诏就拎着那枚虎符, 给他看, “我说司马大人,您怎么也不问问我身体如何了?我本敬重您是长辈,加上,我与符慎又是这样好的亲兄弟。您倒好——瞧着,不欢迎我?”
符定:连符慎这个逆子都不想要了,更别说你。
“鄙臣失礼,不知……秦王身体如何了?瞧着倒是好了许多。”符定道:“敢问, 秦王到我大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自然是讨要兵马。”秦诏言简意赅地说道:“司马大人,愿赌服输,这样的道理您难道不懂?父王输了,也已经交了玺印和兵符,难道,您连他的旨意都敢违抗?”
符定道:“那您可带来了我们王上的亲笔书信,抑或诏旨。再或是,鄙臣现在就可以进宫求见王上,问问他的意思。”
秦诏睨着他看:“当日,立下盟约之时,你也在场,反倒如今不认账。且不说玺印和虎符压不压得住你,难道——本王擒住你们燕王,还能不作数?”
“恕鄙臣直言,若您胆敢动我王上一根毫毛,三十万燕军并将临阜踏破,到那时,哪怕千刀万剐,未必能赎您的罪过。”
秦诏仰慕、敬重燕珩,却未必真的怕他三十万大军。若没有燕珩,此次,别说什么三十万,纵是五十万的,胆敢惹事,他定也照打不误。
因而,他站定,威严身姿罩下阴影来:“符定,亡国之祸,不在于本王。你若如此不配合,恐怕——此祸在你。再若是,本王杀了他,你燕军踏破临阜又怎样?”
“难道待你胜了,你来坐那个位子?”
那话说得刺耳,叫符定心中猛地一紧!
“你!——你这贼子,王上待你如亲生,你何敢这样大逆不道!王上早就该想到这一日,你既然敢杀弑父,必也不顾养恩。我劝王上杀了你,他却不舍得,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白眼狼。”
秦诏也被那话刺痛了。
杀秦厉,难道是他的错?——“本王若不杀那老匹夫,他岂容本王苟活。大人难道以为,帝王家,也是父慈子孝的吗?”
说罢,他微微一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大人说话虽然这样难听、忤逆本王,本王却也不会责怪分毫——毕竟,大人是忠心家国,方才这样生气。再者,符慎有恩于本王。”
“当日,大人被流放,江怀壁也是看在秦国的面子上,将你救下,大人何故这样不知好歹呢?”
符定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秦诏不悦,将虎符压在他面前:“本王怎么会伤害父王呢?今日前来,只不过是要挑选五万精兵。大人就说,给不给?”
“还是……您想要置燕王安危于不顾,公然抗旨——?”
符定还是不吭声。
不想给,可又不能忽视眼前这枚虎符,全然不顾规矩。只是,符定心中不明白,燕珩为何要将虎符给他!这贼子野心可吞象,王上难道不知吗?
见状,秦诏倚坐下去,道:“不急,本王有的是时间,大人慢慢考虑。”
符定怒问:“秦王既打下了八国,为何还不肯罢手?当日起兵,你以天子亲军之名。如今,天子尚在,该交出兵权的不是秦王吗?”
“这话不假,是该交出来。可你们输了,不是吗?”秦诏说罢,又看他,轻笑道:“哦不,准确来说,是司马大人领兵,却打输了。你可不要说什么‘四十城,你燕军占三十九城’之语。”
“大人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不是街头巷尾玩泥巴的小孩儿。战事国事,并非儿戏。都城一旦攻破,擒杀国君,胜负便已成定局——难道不是吗?”
“若非是盟约,而是实战,敢问大人,父王难道可凭一己之力击杀千万秦军?”秦诏毫不客气道:“若是王君身死,国无后继之人,不亡国,又当如何?”
“难道,叫你这个司马做主子么?”
符定明白这个道理,却不肯承认:“还不是因为王上纵容……”
“纵容?”秦诏道:“兵不厌诈,分明是因你自负,轻敌,方才输了。难道将军如今,连胜负都分不清了吗?”
符定叫他堵住,又说:“若是没有王上,何来你今日——”
“那话便久远了。”秦诏坦荡承认道:“大人就当本王……是忘恩负义,如何?”
符定:“……”
“这是我与父王商议之后,定下的五万精兵,你若识相,就乖乖地配合。若如不然,滋事生祸,未必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符定也不“鄙臣”了,哼道:“我要见王上。”
秦诏分明可以叫燕珩下旨,命令符定,岂不省事?
可他偏要亲自讨、执意来同符定会面,到底图的是什么?
他这一举动,实在试探罢了。
不过是为着他父王的那句“秦诏,你信不信,就算你拿走玺印、虎符,寡人照样可号令三军,三月灭秦”。
他绝不能允许,有朝一日,燕珩可以走得如此轻松。
被驯养的兽,认定了他的主人。
然而主人,却只给他绳索,不肯给他吻——那位主人,还要更多的美人,要更光辉的伟业,还要叫他永远躲在暗处,做一只上不得台面的宠物。
每每想到这儿,秦诏就心底沸腾,酸涩浓重。
他凑近符定,微笑:“可以。司马大人随时可以去见父王,那位是天子,又不是被本王圈禁起来的俘虏,如何不能见?”
秦诏阴险狡诈,作风一向恶劣。
见他这样大方,符定反而疑心有诈,一张老脸挤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仿佛在揣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是他授意的。”
紧跟着,秦诏用最淡定的口气,说出来了几个字。仿佛惊雷一样,将符定炸的外焦里嫩……他撑肘,含笑:“本王要娶他,这五万精兵,权当是嫁妆。”
符定兀自搓了下耳朵:“什么?”
秦诏道:“本王说,要娶他,做我的王后,哦不,王君。”
见符定愣在那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秦诏又笑问:“听清了吗?我,秦诏,要娶燕珩回宫,做我的王君。”
符定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憋了半天,老脸酱色,竟抬手指着他:“你、你!你——荒唐!你——大逆不道,有违人伦!”
秦诏以前,从没觉得那句“父王”,能喊出这么大的罪过来。
现今,看着符定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心道:早知道,不该那样叫的。
可再来一次,他必也还会那样喊。不只是为了自保和讨好,而是他心中,当真这样地认为:再没有比“父王”更适合的称呼了。
他仿佛才见燕珩第一眼,便觉得,自己应该种进他的身体里。
臣服似的,由他来驯养。
小时候,是被那位宠爱着,种进怀里。现如今,他却想,把他所有的月色和翻涌的爱欲,都埋进燕珩的骨肉里。
那样扭曲着的、带着血色的恩宠,早已经变了味道。
燕珩第一次听见那句“父王”的心情有多荒唐,符定现在的心情应该就有多荒唐。
——“你你你!”
“司马大人,您只会这句吗?我我我,我怎样?”秦诏不耐烦似的:“本王不管你是要进宫见父王,还是乖乖听话地交兵马,这都不妨碍。往日里,本王就随着父王同吃同睡,今日,不过是与您提个醒儿……”
秦诏捡起虎符来,搁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才道:“再者说,秦、燕喜结连理,两个王君心悦彼此,只愿做一对璧人,相守这江山,难道不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都没亡国之祸,岂不好事成双,皆大欢喜?”
“您方才说,他舍不得,没趁我病重将我摁在那割脖子——没错!燕珩舍不得杀我,就是因为,他爱我。”
“话已至此,本王不想再多说。三日后,本王会派符慎来选……至于怎么做,大人自己掂量吧。”
秦诏说完这话,又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哼笑:“您说,父王为何……不曾娶亲呢?好多次,不过都是因我争风吃醋,拦下了而已。所以,您得明白,他当然舍不得杀我,不止舍不得杀,还舍不得我伤心呢……”
符定沉默,嗓子里哽住一口气,没吭声。
秦诏将话撂下,便大摇大摆地踏出营帐了。当下,如坠冰窟,符定却坐在原处,许久没缓过神来。
他实在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不能……不能容忍,他们王上被这样“欺辱”!
天杀的秦诏!
你这小贼,该死。
他们王上,何等的帝王姿貌?!威严可震四海,勇武可敌三军,如何……如何做得来那种忍辱负重的“王后”“王君”?
符定心情崩塌。
几乎是含着一颗伤心老泪进宫去求见的。
燕珩见他不对劲儿,微微蹙眉:“何故这样沮丧,作甚?”
符定破碎:“王上,昨日,秦王去了……去了……燕军营帐。”
“正要问你。”燕珩挑眉,不悦道:“他夺了你的虎符?”
符定摇头:“没有。”
“那,他褫夺了你的司马之名,还是撤了你的兵马执掌?”
符定还是摇头:“也没有。”
“那他跟你耀武扬威,出言不逊了?”
符定长长地叹气:“秦王他,也没有。”
“那是作甚?”
符定道:“王上,秦王要五万精兵,还要符慎来领。”
燕珩放下心来,所谓的“收缴”,原来只为两人说好的五万精兵,因而,便道:“只为此事?”
“正是,秦王说,这是您应允过的。还说臣若想问清楚,便可入宫询问,自说您是天子,又不是囚禁在此的俘虏。”
“说来,秦王不免着急了些……”燕珩平静道:“不过,此事确实是寡人应允的。燕军五万并亲秦军十万,收编为一体,选为天子亲军,由符慎领兵。你那小儿勇武,并不是旁人,寡人也算放心。”
“但……”符定欲言又止,“但符慎,却是秦国的官员,王上如何能放得下心?是臣该死,养出这等逆子,明日,臣便叫他辞官归国,不做这样劳什子卖国求荣的差事。若他不肯,臣必亲手诛了他!”
燕珩不知他何以说得这样严重,便道:“年轻人,有志向,在哪里做事,便随他去吧。”
只要秦诏还挂在他手心里,别的便不惧。
更何况,他将符慎埋在秦军里,也好放心,如今这等事儿,便是符慎来禀告的,这小子直诚,又是个心怀天下的,做事也正直,举止还算不错。
符定咬着牙,硬是憋了半天才问出来:“王上,您……何以要做临阜的‘王君’?”
燕珩不知前因后果,哪里分得出此‘王君’非彼王君?
怎么秦诏做得,他反倒做不得?……但看符定又不似大逆不道的口气和神情,燕珩便将那点不悦便压住了,只轻哼道:“这话奇罕,寡人为何不能做临阜的王君?”
符定一时乱在原处,话也说不出来,手也激动得直抖!
他这才明白过来,燕珩到底为什么舍不得,竟不只是为了,秦诏是他养出来的好孩子,而是……而是那等心思!
他讪讪,又问:“那……那您可知,这样,于礼不合?当年,秦王与您,以父子相称,如今……”说着,符定深深“唉呀”了一声,又哽住,不说话了。
燕珩纳闷儿,不由得挑了眉:“……”
帝王心中想得全是正事,因而,迟疑片刻,便说道:“现今,燕王归于临阜,确实于礼不合。不过,你不必这样担忧,仍做你的司马便是。待时机成熟,寡人自会决断。”
那话于政事上是个安慰,于符定心中所想,却全是糟糕的定论了!
符定那日,再没多说一句话,连连叹着气退出去了。
接连下去的日子,都叫秦诏气得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连带着符慎来领兵的时候,都没给半分好脸色。
那铁青的面上,写满了怒火,一副“你小子真欠揍”的态度。
符慎也犟,跟人撇清瓜葛道:“您何以这样?今日,我奉秦王与燕王之命,特来领兵,您难道不想给?”
符定多看他一眼都烦,嘴一撇,“滚。”
符慎:……
挨了骂,这小子到底灰溜溜地走了。他自挑选的全是精兵壮马。等这事儿尘埃落定,给符定听去,又多了三分气恼。
若不是符家就剩这一个独苗,他非得打死符慎不行。
符慎就更纳闷了,他爹好像哪里不对劲,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自个儿琢磨,难道是觉得,自己抢了他的风头?抢了他的兵?
可他分明知道,他爹不是这样计较的人呀……
为此,他还和秦诏说:“王上,臣觉得,那……那个‘燕司马’有点吓人。他好像还要打臣,就是您叫臣去领兵的时候。实在不然,您还是叫他回燕国吧!”
秦诏看了他一眼,又叹气:“唉……”
“本王若是说了算,又岂能不叫他走?本王看见他守在临阜外,心里也发堵。那三十九城,他也不肯吐出来,现在,整个临阜都处在他的包围之中,正叫人犯愁呢。”
符慎便问:“那您不会跟太上王,说说情吗?”
秦诏睨他,颓丧道:“本王已经俩月没进过凤鸣宫了。”他拿下巴指了指眼前桌案上那密密麻麻的册子:“就没有一日,是清闲的。这帮饭桶,事事都要本王定论,也不知,要他们是做什么的?……现下倒好,父王只管从燕国送来的册子,旁的,一律退回。”
符慎:……
秦诏见他不吭声,又说:“再者,就算没有这些,父王也并不叫我进去。那凤鸣宫的守卫说了,若无紧要事,更不必去请安。”
符慎定论:“也是,太上王一向嫌您太烦。”
秦诏“哎”了一声,站起来:“你这小子!”
符慎无辜地看他,而后拱了拱手:“算了,您也帮不上小臣,臣还是去求太上王吧!还是那位,威风,说了算。”
秦诏冷哼了一声:“等着!”
等什么?
符慎随着他出了殿门,一路朝凤鸣宫去,这才露出微笑。不过很快,他心中才升起一线希望,就在凤鸣宫外,被人打散了。
那侍卫拦住秦诏:“无天子应允,秦王不可拜见。”
秦诏刚要说话,那侍卫便道:“符将军可以进。”
秦诏微微瞪大眼:“?”
“你看清本王是谁了吗?为何他能进,本王倒不能进了?你信不信,本王叫将军,把你拖下去,打杖子吃!”
侍卫无辜:“天子有令,只拦秦王,其余等人,若有要事求见,可以通传。”
秦诏吃瘪,又没什么招数,只好“委曲求全”道:“那……那你替本王通传一声,就说‘本王想父王想得紧,诚心请安、求见’!”
没大会儿,侍卫回来:“天子有令,不见。”
“为何?——”
符慎嫌他烦人,已经先进去了。没大会儿,这小子也哭丧着脸出来,说道:“太上王说了,暂时不会叫我爹回去的。”
他两人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齐齐地叹了口气。
符慎没求到,便告退了。
只有秦诏,候在那里,还不死心,叫人通传了一遍又一遍。转了好多圈儿,从那位嘴里得到的回复都一样:“不见。”
不到小半个时辰,耗了好几天没解开的阴沉,终于化成雪片,飘了下来。
秦诏站在雪中,头顶浮起来一层白。
没大会儿,里头便有人来传:“天子有令,请秦王进来吧。”
秦诏大喜,赶忙点头,美滋滋地进门去了。
他就知道,那位会心疼人,舍不得叫他淋一点雨,潲一点雪。
殿内不似燕宫,叫人生薄汗,却也还算温暖。
但见燕珩披了一件裘领的雪袍,暖着一杯热茶端坐在那儿,还算悠闲。自打他不管秦诏那摊子烂事儿,不必替他上朝,晨间懒床,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秦诏馋馋地往前跪:“父王,我的好父王,怎么才放我进来呢!”
燕珩轻哼笑,垂眸问:“秦王可有事要禀?若是没有,便回去吧,不要在寡人这儿碍眼。”
秦诏声音小了三分,“燕珩,我想你想得紧,想得快死了。往日里不在一处,现今凑在一起,还不叫我见,我心里仿佛叫虫子咬了一样!”
燕珩讽刺他:“寡人早便说过,秦宫里有毒虫,秦王该小心才是。”
那话一时将秦诏噎住,他没答上话来,便问:“不提那个毒虫也好。只说我又犯了什么错,叫你这样厌烦,还说什么碍眼?”
“瞧见你,寡人便想起‘俘虏’二字,浑身不爽,岂不碍眼?”
“浑身不爽?”秦诏伸手去摸他:“那叫我给你……”
“放肆。”
那话虽这样说,也将他的下流打断,可秦诏的手却实在地摸了上去。这一摸不要紧,可把秦诏心疼坏了:“燕珩,你的手,为何这样凉?”
他沿着手腕去摸人的小臂,而后又问:“为何不曾给你备下手炉,这宫殿,难道这样冷?——德福公公,快叫人给父王再添好了炭火。”
这临阜的天,不比燕宫冷,于秦诏而言,顶多算是薄冬……
往日燕地苦寒之厉冬雪日,他候在燕宫,凑在燕珩身边,总是穿着单衣还要起一层细汗。
倒是燕珩,虽然强健威风,可细皮嫩肉的,吹不起风寒。
秦诏忙捧住人的手,捂在掌心,又塞在心口,恨不能拿嘴唇再多给人焐热一点儿。
可这宫房制式夹层不同,以临阜之天气,倒是够用。于这位尊贵的帝王,便显得寒酸了。
秦诏吩咐人下去:“叫他们即刻进宫,日夜赶工,这便要将里外的夹层再铸宽……”
燕珩好笑:“现已什么时辰了。”
秦诏往外看了一眼,发觉天色黑下去得快,可是那心情又等不到第二日,便急道:“不管什么时辰,叫工匠立即着手铺设才好。”
待吩咐人去安排,秦诏方才拿唇去吻他的手背、微凉的指尖:“我竟没想周全,怪我混账,若是记着你这样的怕冷,早便该凿好了。燕珩,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你冷不冷?”
说起来,倒也不好怪他——燕珩望着秦诏额间的薄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轻笑了一声。
秦诏跪直,又凑上去吻他的下巴、脖颈,叫人掐住下巴拨开了:“秦王无礼。”
秦诏又心疼,又焦灼,现如今,连个细吻都凑不上了。越是做了俘虏,越是比天子还尊贵,还不肯叫他来请安。
如今,更是连见一面都难起来了。
如若不然,他岂不是早就发觉,这漏风的宫殿将他的燕珩冷着了?
秦诏恨不能现今就把燕珩摁在那里猛干,叫他好好地出一些热汗。
可惜,燕珩冷得似玉,再暖也不过温热。
“你这样看着寡人,作甚?”
秦诏道:“燕珩,你别不见我,别把我撵在外头!你叫我陪着你,给你暖着。冬天里,给你暖床难道不好……比手炉还热呢。”
燕珩道:“不好。”
那话带着轻讥:“哪里的俘虏,还叫秦王亲自伺候。”
秦诏怏怏地往人怀里靠,那鼻尖磨蹭他的侧脸,仿佛嗅他似的乱惹:“那……那也没有您这等俘虏,并不顺从,还如此狂的。”
燕珩哼笑,仿佛戏弄:“那秦王想怎么?还想叫寡人伺候你吗?还是哪里嘴馋,想讨吃的——”
那话有深意,给秦诏都说脸红了!
燕珩顿住收住,挑眉:“?”
——你还真敢这么想?
秦诏忙道:“我没有。燕珩,我什么也没想。”
现今燕珩的态度,还不如以前好呢……
秦诏心里酸酸的,终于放开他的手,转而去抱他的窄腰:“燕珩,今晚,叫我陪着你吧?我伺候你好不好……”他压低声音,贴在人耳边:“我哪里都给你……吃得热热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