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擒住他的腕子, 将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心疼秦诏身上带着伤,不叫他作死,秦诏却生龙活虎地招惹那位。
燕珩骂他混账, 又说:“难道你就只有这一件事可做?”
当然不是。
燕珩问他政事,他便乖乖地答, 条理清晰,也算对答如流。
“父王, 您这样倒像我的老师……”秦诏笑眯眯地开口:“子不教父之过, 我还有个难题,想要请教您, 不知您能不能给我解惑?”
燕珩道:“说来听听。”
秦诏便问他:“就是那日,您说过的, 这八国之乱,形同散沙,握不到手心里去。最可恶的, 便是那些老腐朽, 过惯了太平日子,又说些什么骨气一类的话, 总给我惹是生非。我心中不爽利, 却又杀不得。若是到处都有反对声, 总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
“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燕珩轻哼笑:“这好办,寡人最喜欢管这样不听话的人了。交到寡人手里,你便不必犯难了。”
秦诏道:“我是不犯难了,您倒要撇下我,不知寻谁去了。”
秦诏眼下也看清了。
那道权力的闸刀,须得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 九国诸众、群起怒之而不敢言,他方知权力的好处。
如起舞弄剑戏寒霜,天下人皆惊惧。
比起献一朵花,他更想要让他的父王、他的燕珩,来欣赏那一曲剑舞的酣畅。他要让燕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眼只有他。
只有在爱人眼中舞弄这柄剑,才算过瘾。
见燕珩冷哼,并不打算理他,秦诏俯身贴在人颈侧,又自身后圈住他:“燕珩,我现今明白了一点道理。”
“嗯?”
“你说我狼子野心,可八国相争能者居、兵不厌诈,我胜了也没什么不磊落的。你又说我没出息,心中只想着同你云雨,可丈夫成家立业,我难道做了八国……”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刻意戏弄人似的,又改了口:“不,可我难道做了九国的王君,连天下都说了算,爱你却成了下流吗?……”
他贴近人耳边,低声笑道:“窈窕燕珩,秦诏好逑。”
燕珩掐住他下巴,“还说不下流?”
“此乃古人言,人皆传颂,如何下流?”秦诏不承认,忍不住凑上去想啄人家的耳尖,被抬指压住,淡定推开了。
片刻后,他直起身来,又问:“燕国太平,并不需要您多费心思,治理燕国各个郡县、大小纷争的折子送到临阜,不还是递到您的案前吗?”
“哦,依秦王的意思……”
“若您想,并归为一,叫您说了算。若您不想,就请燕王,也给我腾一处地方……咱们二人,家国相偕,各算各的账,可好?”秦诏道:“若是父王肯为我代劳,那我就……更感激不尽了。如此一来,我倒省下功夫,去琢磨五州之事。”
“嗯?”
秦诏道:“父王,你说,我将五州也打下来,给您养马,可好?”
燕珩轻嗤:“大言不惭,岂不知八国不稳,还须养息?”
“说来犯愁。若是不夺五州,出兵相助,论名声,我便不仁不义,论结果,倒要便宜那小子了,纵那小子吃不下,那位主母也不是吃素的。”秦诏叹气:“到那时,统一大业,不在你我之一代了。”
这话没来由的伤感,下一代在哪儿,还没着落呢。
燕珩看了他一眼,戏弄道:“寡人的下一代,就在眼前,不肖子孙,只嚼寡人的血肉吃,恐怕也不见得争气。”
秦诏:“……”
诶?父王您怎的骂人呢!
燕珩道:“兵马吃力,不战,方为上策。”
“若是不战,一来,有违我与他二人之盟约。二来,怕他们五州觉得,咱们不出兵,是因为刚打了一仗,内里虚空、兵马孱弱。若叫他们动了坏心思,白惹出乱子,倒麻烦。”
燕珩沉思片刻,并不赞同。但他不打算说出心中想法,只问了句:“到底是你怕他们起坏心思,还是你已经动了歪脑筋?恐怕……是想趁乱抢人家的东西。”
秦诏讪笑:“这竟也叫您看破了。”
燕珩看了他一眼,道:“往日里,竟不知你这样的好大喜功。”
“并非如此。”秦诏与人说道:“当年,有先祖父与外王父之力,秦国骨气铮铮,虽然弱小,却没人敢欺负。可在秦厉手中,却叫我秦民吃尽了苦头……自他即位,秦国先后遭抢掠十三次,开春农忙之时,年年叫人扼住水源,抢不到水,种不出粮食,人民吃不上饭,那粮草虚空,马又拿什么养?岂不是越过越穷,死的人越来越多,朝库里都结了蛛丝儿网,还不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年来……秦民饱受疾苦。”秦诏站定在殿中,幽长地叹了口气,竟有帝王之苦心肝胆:“可难道别国就安生?这些年来,您治下,并非不知。邻国倾轧、抢夺土地,战事或大或小,从不曾停息。”
“燕王威风英明,可也管得全了?可也能处处去镇压?”秦诏回转身子,含笑看着他:“父王,那燕国……虽然太平富裕,难道没有吃不饱饭的。凡是到您面前请安的,个个肚满肠肥,那些您看不见的地方……未必富裕。”
“高门大户吃得也太多了,是时候,该吐出来了。”
“我并非好大喜功,父王,我想给你的天下……不止兵马富庶,不止华贵宫殿。还有吃得饱、穿得暖的黎民百姓。是那老有所养、暮有所依,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天下。”
秦诏折膝,跪在他身旁,拉过人的手来,去吻那脆白腕子,而后,以两瓣唇肉沿着里腕、小臂,嗅着往上滑……
“燕珩,你就不想看看,何为海晏河清,天下大同吗?”
燕珩顿住,掐住他的脸蛋:“难得你聪敏一回,这话说得有理。”
秦诏将唇抵住他的小臂,伸出舌来沿着那根青色血管,舔了舔。他复又拿牙齿去研磨,叼住……含在唇间,细细地裹。
若是一只小兽,燕珩倒真觉得,他是要吃了自己呢。
这许多个日夜,小兽变作吃人的野兽,獠牙森森被掩藏起来,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秦诏了。他垂涎已久,只待合适的时机,将猎物吞入腹中。
他想,燕珩这样香甜,待那一日,必能吃个痛快。
而如今,这天下宏愿、政治理想,早已与眼前这个人紧紧地融为一体,无法分开了。他要造那盛景和繁华天下,没有燕珩,恐怕无法达成。而他若真的做到了……这春秋风光,没有燕珩与他共赏,仿佛也了无生趣。
他种在他的骨肉之中,渴饮着他的心尖血。
十一载,他们早就长在了一起。
是一棵繁茂的树,是一对交颈欢好、相依为命的鸳鸯,是一块残缺又重铸、合而为一的、染了血色的玉。
燕珩握着他的线,他的绳索,他的宿命,他的此生所有。
那万里山河,便该是他们两个人所共同缔造的。
秦诏这么想着,又抬眼,盯着那位笑——只可惜,眼下,燕珩还不想跟他分享;燕珩要做天子,许多年来养足了多疑和吝啬,连宝座上的一颗宝石都不会给他。
燕珩还要青史留名,万万世传颂,因而,并不想叫自己留在他的西宫,做人华袍染了灰的污点。
而秦诏,却不要万万世。他只要眼下,同燕珩相守的这一世。
燕珩问:“笑什么?”
秦诏吻他指尖:“没什么。燕珩,你想要什么都好,我爱你。”
他这句告白来得蹊跷。
燕珩睨了他一眼,只哼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便算了。
帝王心中仿佛明白、也伤感地认定:少年意气的爱,就仿佛那株卫莲,纵渴饮了心头血,灌注了万千恩宠,又能多活几日呢?
不过半指春秋,便会衰败,一切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秦诏却不这样想。
他只守着人,一步逼近一步,好似耐心地等着雪化。三年能等,七年也能等……再来十一载,若燕珩在他身边,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信,燕珩真的那样铁石心肠。
秦诏道:“燕珩,你那样的有耐心,这回,也等一等我,难道不好?我正在想办法。你也知道的,那田亩、人丁、赋税、盐铁之项,我得一样一样儿地来,并不能全都解了。眼下,五州的事也急,我吃不下他,燕军倒有余力。”
燕珩一听,便挑了眉:“哦?你是想叫寡人的燕军,出生入死,给你打天下?”
“怎么一时,又你的、我的起来了?”秦诏不敢跟他争辩,若是辩清楚了,便是这样的。他心虚,只好嘟囔:“可你连玺印都输给我了,好会巧立名目,不认账。”
燕珩睨着他,冷笑,并不说话。
秦诏便道:“那……叫秦军打五州,叫燕军守临阜,可好?”
秦诏这一招,和将对方的炮狙在家门前,隔着城门,对准老将没什么两样。燕军来守秦土,和燕珩掐住他的脖子,有什么区别?
燕珩却点头:“这还像话。”
秦诏似笑非笑,觉得那位心机深,眼下都奈何不得他一分,若是燕军都堵在家门口,守住各处,那他的日子岂非不好过……
因而,想了想,他又道:“我倒有个更好的主意!不如这样,燕珩,你抽五万军,压在临阜,连同十万秦军一起……咱们编成一家。如何?”
燕珩道:“不如何。”
“到那时,统编成天子亲军,你我……虎符,各执一半,总好了吧?”
燕珩微微笑,没说话。
“你看,眼下,你虽是天子之身,手底下有威风的燕军,却没了兵符,总不好逾矩。再者,你我之盟约,你才说了要认账,总不能突然反悔,叫燕军将我活生生打死吧?……”
燕珩虽没有反悔,但领兵之人如符定者,却真的想要将他打死。
“那兵马闲置,反倒失去了用处。”秦诏耐心说道:“你只调遣五万军,一眨眼就变十五万,又将兵符给你一半,你还有了名正言顺、调配紧要的兵权……岂不是再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
“那你图什么?”
秦诏坦诚:“那虎符虽给了你,可我也有一半。这样倒好,你拿着那小玩意儿,想打谁打谁,总之,不能打我……”
好么,合着送出去十万亲军并半块虎符,是为了求个“自保”。
燕珩勾唇,却没急着答应,“叫寡人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秦诏望着他,笑道:“大不了,还叫符定司马领兵就是了,他是您的人,总不能叛变吧?”
秦诏递出去的好处,燕珩压根看不上,他道:“符定乃大燕司马,凭何替你领军、鞍前马后?”
秦诏道:“那、那就叫符慎领着,您最明白那小子的,忠勇不二,哪里敢不听您的话?”
“嗯。”燕珩满意这个人选,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秦诏笑着去抱他……仿佛黏糊得厉害。
他这样做,虽没什么便宜,还有个私心能实现:那便是,那日听了一嘴楚阙的担忧,说什么“安的什么心”,就怕旁人也在心里嚼燕珩的小话。
他不能叫人住在天子行宫里,还要受这个无端的委屈,秦诏想着,觉得自己就该把兵权送给他,两个人日日相守、一起管着才好。
虽然,他暂时不敢将天下兵权都交给人,但是临阜这十五万,尽数交上去,也足够所有人闭嘴的了。
政事论不起来,只看手中刀剑。
有了兵,就说了算。谁给燕珩磕头,必也得更响三分。
一想到自己给心上人想出来一条妙计,秦诏就仿佛是送了燕珩一件新衣服似的,喜上眉梢地问道:“燕珩,你有了兵权,开心吗?”
燕珩不以物喜,淡定答:“还好。”
秦诏:“……”
要是燕珩反过来赏他,他早就乐得尾巴翘上天,恨不能沿着整个燕都,御马炫耀一圈儿了……可惜那位眼目清高,看不上。
奈何,自己手上,再没有更值钱的玩意儿讨他欢心了。
燕珩没打算就这个问题深究,只是道:“别的事情,倒还能耽搁几日。只是五州,先不要出兵,叫他们折腾一阵子,再说。”
秦诏没敢说“不”,点了点头。
“再有,寡人已经将楚淮派出去,平定楚国混乱了。假以时日,七国明白过来,兴许不会再闹了。”燕珩道:“底下的官员作死,也不能任凭他们去,还是要杀鸡儆猴的。”
“您说起这个,倒不如从虞、周二邑下手。”
“不妥。”燕珩道:“你之草率正在这里,那女公子虽聪明敏锐,却难得做好这样的管教之事。天下才平定,不好叫她出头,往日里灭国的祸患也要论到她头上,不仅不会叫其余人服气,还会节外生枝。”
“寡人知道,你是想过,她的身份规矩,熟悉地缘,能省点子麻烦。”
“可难处,也在这里,旧族不仅怪她亡国,还要嚼起舌来,将虞自巡曾娶她为妃,并她在燕宫为质之事,搅乱成一团,毁她名声,借此打击新政。你叫她乱中做事,如何做得下去?”
秦诏便道:“以她之力,还有兵马辅助,再有那些个不听话,叫她狠狠杀一杀威风,也好。”
燕珩哼笑:“毛躁。”
“那不如,将她迁至临阜,在朝中做事,再选更合适的?”秦诏道:“若是如此,妘澜那儿,倒好说。”
“未必,妘吴相争,树敌已久,他来管,吴国人滋事,盐税反而难以畅行。”燕珩道:“再者,妘澜等人留在妘地,势力根深,高门旧户,依赖着他,所有一切都如往日,虽然平稳过渡几年,也算不错。可未来……改弦更张,却是难题。”
“你若想做那天下的主子,便不好再学旧制。帝王之命通达的前提,是权力紧握,向朝城而归,绝非分封于各邑,统而不治。”
说到这儿,燕珩顿住了,他盯住秦诏,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
秦诏便点了点头:“可我眼下,并没有选出这样多的人才来。再者,将他从那处挖出来,倒要怕底下人惹是生非。我想先叫他太平两年,待时机成熟,再去定夺。”
燕珩颔首,勉强算作同意。
片刻后,秦诏问他:“依您看,若是换,谁要做这样的事儿最好?”
“你秦国的人臣,哪一个好,哪一个坏,寡人未必全都知道。”燕珩道:“寡人那里,倒有个好人选,你要不要?”
他本意是戏弄秦诏,没承想这小子竟说:“若是与社稷有利,自然是要的。往日,我说,这玺印要刻上燕字,并非虚假来哄您的。”
燕珩没答他那话,只又说道:“别的先不说,你给那小女再去信,要她撑持个一年半载,若能消解自然是最好。反之,那时候,矛盾必也激化得更厉害了。趁这样的时机,你再着手,也好处理。”
秦诏点头,乖顺地吻了下他的膝,又站起身来,站到一旁,替他研墨。而后,他翻弄着燕珩替他处置过的册子,读到那言简意赅的批语,心中大赞,果然不能再妙……
他忍不住喜,弯腰去亲人的耳朵,被人拂开了:“作甚?”
“燕珩,你怎的那样聪敏,仿佛是个神仙!”秦诏道:“哪里知道,我往日蠢钝,不好好与你学。现今看起来,我还那样的稚嫩。”
燕珩倒觉得他长进了许多,却不敢再多夸一句。
毕竟,被那明亮双目盯住,他有三分情愫被惹得不自在,总怕自个儿多说一个字,那小子都要扑上来狂吻。
“那道长渠,我也为难得厉害,好似热锅蚂蚁。”秦诏道:“那日,我看你安排年予治去做,倒是井井有条。这样大的家,全叫你一个人管住了——我若有你做夫君,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燕珩轻哼,仿佛不悦似的:“什么夫君,胡诌,扯了你那张嘴。”
秦诏便笑:“你虽扯了我的嘴,可我的心却还是那样说……说一千遍,一万遍,你听不见,难道就没有了吗?”
燕珩性情内敛三分,鲜少像他这样肉麻。
偶尔叫他惹急了,方才说点出格的野话,今日今日,他坐在案前,不好开口,便道:“你这小儿,惯是那样聒噪,住嘴。”
秦诏笑眯眯地凑上去,差点又得逞地亲住。
燕珩却发话了:“你再这样,寡人便将祁武叫来。”
秦诏苦了脸:“啊,叫他作甚?——难不成,我想见您、请安,还得叫他拦住?”
“正是。”燕珩挑眉:“前些日子,得知五州之事,寡人虽罚了你,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渊源没捋清楚。往日里,你顽劣出格。现今又使诡计,作了赌约,寡人见你,心中自然不爽利。”
“再有,寡人自循着天子之名,迁居行宫,必还要再回去的,你不好总叫寡人替你谋划——”
秦诏傻了眼:“啊……”
停顿片刻,见秦诏的神情实在好笑,燕珩又轻哼了一声:“自打你睡下去,倒好了。寡人来到临阜,全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
“从明日起,若来寻寡人请安,至多只有半个时辰。”燕珩道:“这凤鸣宫,也不是你养伤的地方……”
秦诏死皮赖脸:“可是,这是我的……啊不,”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这是本王的寝宫,难道本王睡在自己的寝宫,还要请天子应允?”
燕珩蹙眉:“那又如何?”
“……”
“若是秦王寒酸成这等模样,满宫里都没得一处叫寡人静养,倒好。”燕珩睨了他一眼:“寡人的燕宫长阔,明日便可以……”
“哎——别别别。”秦诏忙讪笑道:“父王,好父王,我方才跟您开玩笑的。什么帝王寝宫?那是您一个人的帝王寝宫。哪里轮得到我来睡……再不敢这样,免得腌臜了您的软榻香枕……”
“果真?”
秦诏忙许诺:“果真。”
燕珩勾勾唇,轻声笑道:“德福,送客。”
秦诏急得额头生汗:“……”
德福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秦王请回。还是去您自个儿的寝宫歇养吧?咱们天子倦了,才过晌午,需小憩一会儿。”
秦诏不肯走,便被门口那俩燕王亲军……架出去了。他出去没大会儿,才要扒着门扇往里瞧,德元抱住一席软枕,也灰溜溜地退出来了。
德元:“额……呵呵。”
秦诏:?
“王上,您……咱们天子说小的吃里爬外,叫小的抱着秦王的‘铺盖’滚远一点儿。您看在往日小的伺候您的情分上,将小的也打包带走呗。”
秦诏抬手一指,将凤鸣宫旁边那座楼阁圈下来,轻哼了一声:“这儿,本王明日就叫人再盖一座,就睡在父王旁边。”
德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怀里的枕头,为难道:“王上啊,咱……要不还是再远一点点吧!小的怕天子怪罪。”
那日,燕王亲军又多廿三,只将凤鸣宫守得严实,也不知道是防谁?恐怕只有燕珩知道,那是准备防秦国来偷人亵裤的小贼的!
自打那日定了规矩后,秦诏就真的乖乖应了。
早间请了安,便匆匆离去,不见人影儿。骤然冷落下来的凤鸣宫,没了耳边的聒噪,燕珩还有点不适应。
又半月,阴天,预备沉雪。
燕珩忽然发问:“秦诏最近做什么去了,怎的不见踪影?”
德福不知道,符慎倒全给他抖搂出来了。
小将军往那一站,跟棵挺拔白杨似的,他拱手,恭敬道:“回天子、太上王,回燕王,秦王去燕军营帐——收缴兵权去了!”
燕珩顿时挑了眉:“嗯?”
“去哪儿?”
“去,燕军营帐!就是您的——燕军,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