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虽然心里挂念, 却不曾回过信,就连战报,也尽皆搁置, 从不曾点评半分,更不曾给出过什么指示。
秦诏不解其意。
但战事紧要, 他兼顾不暇,他还怕自个儿总是去信说是如何想他, 叫燕珩瞧着, 仿佛不务正业似的,无心战事, 没得帝王风范。
于是,便只好将相思藏在心里, 并不展露半分。
吞周之后,辖制周王,秦诏将人一块锁进了秦国大牢里。
往日相互看不顺眼的几位, 隔着牢门相望, 同病相怜,齐齐地叹气, 再看对方一眼, 相看相厌的情愫顿时升华。
吴王叹气, 复又看周王,哼了一声:“老弟,你也来了?”
周王怏怏地回道:“这才奇罕,我没招他没惹他,作甚打我?”
“那还用说?必定是燕王的主意!”吴王怒道:“我算是看透了,秦王不过是先锋军,为的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位!他在燕宫里享福, 却叫我们国破家亡,在牢里吃苦——当初跟妘国互斗,也是因为秦王来信,胡乱撺掇的!可恨我等信了他的鬼话!”
周王转头,又看卫王:“哎,这里头,我看你最活该。”
卫王:“……”
他自是敞开家门,请秦诏进来的。谁能想到,才撵走虎豹,豺狼却住下不走了!那话骂得太脏,他屁也没凑出来一个,干脆瞪了人一眼,不吭声了。
老匹夫凑在一伙,一面抱怨,一面齐齐地转过脸去,望向牢门的方向。那牢外照射的光影,因角度折射,缩小成半人高的亮光,打在墙壁上。
也不知道,那道门里,下一个来的,会是谁呢?
不用猜了,定是虞自巡。
秦诏赶在七月前,同虞明舟私底下见了一面,女公子乔装打扮,遮得如婢女似的,躲过眼线,成功逃了出来。
那周身的风华,却仍旧耀眼。
秦诏拱手:“见过公子。许久不见,近来还好?”
虞明舟也不同他兜圈子,心里恨不能轻啐人一口,面上却云淡风轻道:“还好。若那歹徒死了,倒更好了。”
秦诏道:“这好办,公子先顾着保全自己。杀他,自有我在。”
“秦王还须抓紧时间,我等不了许久。他日日缠着我,叫人烦得头疼,只恨不能先给他两刀解解气。”虞明舟微微停顿,而后又道:“我自知秦王爱搅浑水,现今天下大乱,哪里还有盟友和信任可言?若说信不过别人,就更信不过您这样的‘罪魁祸首’了。”
秦诏不以为耻,轻笑道:“谢公子夸奖。”
虞明舟:“……”
“因为这个,我也想问秦王一句,请您劳动这一趟,我也费了许多力气。周国已灭,你竟真的还想要我虞国不成?”虞明舟睨他:“若是如此,竟是我引狼入室。”
秦诏反问:“引狼入室?公子忘了,若是这虞国不归你,权柄落入他人之手,你的下场又将如何?说白了,不在自个儿手心的,都靠不住。”
“你管哪里的引狼入‘室’?现今,那是虞王的‘室’,不是公子的‘室’,更不是公子养身的地方。”
虞明舟道:“秦王想强抢?”
“非也。”秦诏道:“虽然强抢费些工夫,可也有胜算大半。可惜平白牺牲无辜,倒不如,你我联手起来,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灭了国,我有什么好处?”
“灭了国,你全是好处。”秦诏缓缓道:“待九国归一,本王自会封赏公子为侯,掌周、虞二邑,如何?”
虞明舟微微吃惊。
除了没有王君名义,旁的,竟比早先更好!若是秦诏封赏,名正言顺,她不止能掌管收回虞国之地,还能将吴国握在手心,岂不是白捡便宜?
但她也谨慎:“白捡便宜的好事儿,我可不信。秦王哪有这等好心?”
“好心算不上。”秦诏道:“本王需要贤才,公子自有治地的本事,不过碍在女子身,没得机会罢了。本王退顺水推舟,正合意。燕王治国,以仁心得天下,本王以为,知人善用,选贤与能,无可厚非。”
虞明舟笑问:“秦王不怕我拿了权,背地里……”
“公子竟会这样蠢?”秦诏也笑:“本王恐怕不信。江河万里归秦,未必只能听秦王一人之言。公子熟悉两地民风民俗,自懂教化之理,最合适不过。你我——”他抬眼,桀骜之态下,自有帝王之威:“也该为这一代江山平定,做些什么。本王,信你。”
虞明舟怔了片刻,没说话。
她这才发觉,同她想象中独/裁专决的秦王不同。
秦诏更像是一块璞玉,因手段果决粗粝,反而叫人遗忘了那内里细腻的玲珑心——他看得明白,他要权力,却更想要“用”权力把那政治理想,化虚为实。
可秦诏政术诡谲,她不得不防:“我若助秦王,秦王何以保证?”
秦诏诚恳:“燕王在上,本王现今,并不能保证。”说着,他又落下视线,缓慢道:“不过,若是公子不肯助我,也无妨——强攻虞国,本王无你,照样全胜。”
恩威并施,他随燕珩学来,用得最好。
那挺拔的身影罩下光辉来,将虞明舟整个人都遮挡住了。
视他气势巍巍然,虞明舟不敢再多辩,只欠了身,轻声道:“得秦王赏识,我不敢多求,愿助您成此大业。只是日后,还请您,勿要忘了这个约定才是。”
秦诏转过眸来,盯着她:“公子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虞明舟点了点头,又问:“若是有燕王为阻碍,那您打算怎么做?他于秦王有恩,恐怕……”
“那便不关公子的事了。”秦诏道:“公子只需安分守己,做好内应。如若不然……本王多的是贤才,也个个都想做侯爷。”
停顿了片刻,他又道:“本王并不想强人所难,你在宫中自保也难。念在你我往日之旧情,若你不想搅这浑水,本王即刻便能派遣兵马,将你护送至秦地,为你改名易姓,保你一生富贵无虞。”
这话真心,虞明舟竟有几分动容。
可惜,再赤诚的情谊,如今,也被权柄利益冲散了。战火连天,故人相约,也终不似少年游。
那样的太平,并非她想要的生活。
搅在王权漩涡之中,她也早已不是当初一心求安的弱女子了。
这些年隐忍顺从,换来的,也不过是更深的屈辱和折磨。被裹成礼物送至燕宫、被胁迫着成为杀父仇人的宫妃,她从前无可奈何,不代表她以后也没有力气握住匕刃。
跪得久了,她倦了。
她要站起来——
“不。”虞明舟换了称呼,轻柔一笑:“秦诏,你可还记得,当日在燕宫,因一日暴雨,你我在檐下避雨时说的那一句吗?”
“仆从分明要去取,可你却将那柄伞递送给我,说什么‘丈夫顶天立地,焉能怕这等风雨’。”
秦诏诧异,也笑了:“往日里年纪小,信口开河,这话才卖弄呢。”
虞明舟道:“那日我还取笑你。如今看来,你说得对。不过一点子风雨,有什么可躲的?——秦王赏识我,我自识抬举。您放心,这一仗,我必不叫两军多死一个人。”
“哦?”
“不止作战计划,前线指挥作战的严将军,您可识得?”
秦诏点头:“自然识得,作战勇猛,这些时日打起来,正叫本王头疼呢。”
“那位,乃是我的母舅。”虞明舟道:“今时今日,有他,你们难取胜。不过……秦王放心,母舅那边,我自会周旋,必为你们争取时机。”
秦诏神色沉下去,正色道:“要智取,而非强攻。至多冬月,本王便要看到虞国宫城大破。只需擒王杀贼,扼住紧要,其余人,不足为惧,你可明白?”
看了他这样狂纵的做法,虞明舟岂能不明白?
要么是强吞,要么是借力,要么是破宫城,挟天子以令臣民,无论哪种,都选了程度伤亡最小、最快夺取权柄的智谋之法。
“我自明白。”虞明舟道:“可秦王难道不担心,这样强行霸占各国,握住权柄,底下必然不服气。待日后,虽成大业,可处处隐患,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嗯,本王如何能不知?”秦诏轻叹了口气,又道:“所以,以人治人,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眼下,本王顾不得那样许多,待平定归一,那些患处,自有能人解决。”
“能人?”
“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万事于他手中,皆可迎刃而解。”
虞明舟有些许的困惑,但她并未问出口,只点了头,问道:“那……可容我问一句,秦王为何如此着急?您这样年轻,难道等不得?”
这两年多,秦诏就没见过燕珩几面。他心焦,事多生变,为防节外生枝、燕珩变心抑或信任殆尽、出兵擒他,他只能速战速决。
至于那个解决万事的“能人”,说的自然就是燕珩了。他只管先打下来,再说那样多的麻烦,便交给那位去管好了。
“等不得。”
“三载必成大业,再久,便等不得了!”
是了,三载,他廿三,燕珩过而立。
秦诏抓心挠肝地想:他父王的青春,他可耽误不得。三十风华正茂,岂不刚刚好?
虞明舟不敢再多问,见他神色果决,只得再次欠身:“如此,我便明白了。必不负您之所托、所想。”
秦诏点头,叫人掩护她离开。
再不过一个月,作战计划为秦军所知晓,虞国主将三番两次失手,丢失紧要的主战地。秦军长驱直入,几乎是毫无阻抗。才一举起刀剑来,对方便“丢盔弃甲”,退兵潜逃……倒是动作利索。
而后,严将军因战事指挥不力而获罪,将虎符拱手献回。可虞自巡换了旁的主将,结果比之前还不如,一个比一个不堪大用。
时至农历十月底,天始寒。
虞国先后丢二十城,虞自巡怒火中烧,在虞明舟的软语哄骗下,提刀亲征,遭擒。虞明舟以储君之名,献玺印,得封“都郡主”,掌虞邑。
秦诏几乎兵不血刃,顺利灭虞。
老百姓过着太平日子。
几乎是回家收衣服的工夫里,都城并家国就变了天。
“秦”“燕”二字旌旗飞扬,随着大道安插,左右相望,一路延伸至宫城。
百姓都当作是个景儿,骂骂咧咧说主子没骨气,可又说好在没妨碍到他们,管它呢,谁爱当王谁当,咱管不着!
秦诏派人整顿兵马军权,收缴各处紧要,驻兵收编。并将眼下兵甲分作两拨,愿意收编秦军的,补足银钱照发;不愿意跟着秦军而去的,或驻扎都城,或解甲归家,自随他们便。
笑话,往日打仗,只白白卖命。
可跟着秦王,却有钱花、有饭吃,还有军功可以领,谁不心动?
那兵马扩充得快,各处斗争吵嚷却也频发,毕竟是五国凑出来的人,相互争强斗狠,又都是热血爷们,再正常不过。
秦诏不得已,歇整了三月,按兵不动,只把内里调和好。
待各处妥当,秦诏挥军开道,自虞国南奔楚。
临走前,他决定将韩确给虞明舟留下,做她的副将,助她拿稳手中权柄。韩确有要务在身,只等着每日将消息传给燕王,因而不敢。
虞明舟言辞恳切,他不由得心生犹豫,可还是……
好在秦诏又下了死命令,这位才顺水推舟,留在虞邑城内。
庆和三年,开春,秦军攻楚。
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在八国之中存在感和秦国差不多的国家,却叫秦诏和符慎吃了大亏。
马匹瘟疫。
兵器淬毒,凡伤者,必死无疑。
军医等人仔细查验分明,才寻出端倪。觉得敌军所使的各等用料,奇香如臭,叫活人腐烂生疮,分明像是五州的手笔。
秦诏细查下去,找到些蛛丝马迹,果不其然。但其意欲何为,却全不知了。
久攻不下,死伤惨重,秦诏狠下心来,派人去请“救兵”。
他派的是秦婋,心道此女凌厉、聪敏,速战速决,又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怎么盘算,都比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强些。
若是让姬如晦御马赶路,秦诏都怕他死在半道上。
姬如晦:……
骂人怪难听的。
更何况,秦婋是燕珩的人,过边境时,自有主意,他就不信,秦婋不带他父王给的什么信物?往来日办事过境回去,传信也不方便啊!
故而,秦婋即日出发,御马朝五州而去。还真教秦诏谅对了,秦婋身上,果然有信物符牌,此物为帝王亲军之“通使令”,可通达燕国上下,无所阻碍。
秦婋哼笑,命苦。
得孝敬两头的主子,忙得分身乏术。
不止如此,待她到了,一听是秦诏派来的人,江骊就没给她好脸色看,任她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方法手段,愣是没跟人搭上一句话。
她在五州未曾消融的春雪荒原上,围着那营帐地,御马转圈,急得心火沸腾。
想了许久,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必有江骊的一份子,他们五州将这等用料散播进中原,是何等用意,恐怕不难猜。
若是五州蓄意为之,又怎会给解法呢?
可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承认,便只得避而不见,权当她没来过。日后追踪起来,也不难推脱。就算见上面,他们也必不会承认,只说并不知情,无有什么法子,没见过这等用料之类的说辞。
秦婋怒火中烧,其用心险恶,绝不是一战之是非,几乎在于灭种。
但她单枪匹马,不好与人撕破脸。正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凄惨蹲守了许久,转了好多圈,还真就找到了可乘之机。
远处那被封起来的小范围营帐,是何人所在?她偷摸打听出来,听说是一位少主。因势单力薄,单独被圈禁起来,分外方便她下手。
别管什么少主,总之寻住一个,总能顶事吧?
没承想,秦婋还真找对人了。
所以,江怀壁也没想到,有人趁他洗澡,竟这么堂皇就钻进来了。
江怀壁:“……”
秦婋:“……”
还是江怀壁先红了脸,泡在水中滋润雪白的皮肤,泛着粉色:“你、你是何人?你放肆……”
外头察觉异常的人还在追踪,将要掀帐进来。秦婋便迅速凑上去,将刀刃抵在他脖子上,轻声压在人耳边,道:“帮我躲过去。不然——我杀了你!”
江怀壁又气又急又恼,可叫这个剽悍的美人辖制,他也不敢乱说,只得急忙出声:“都不许进来,我在沐浴。”
“少主,可曾见到异常?方才有个小贼。”
脖子上的刀压深了,有几分刺痛。江怀壁道:“没有,吵死了!不要再过来烦我!”
待外头安静下来,江怀壁斜睨人,怒道:“还不放开我?疼。”
秦婋轻笑了一声,将那句“娇气”憋住,又道:“你便是那个犯了错,被关起来的少主?你犯了什么错,日后可还能逃得出去?”
江怀壁方才都没看清,这会儿被松开,才敢细细打量她。这一看不要紧,这美人剽悍,但五官却生得如仙人似的。
被人的漂亮惊住,他愣了片刻,才问道:“你是谁?生得这样漂亮,为何做贼?你是哪家帐子的?”
“我叫秦婋,是秦国人。”
江怀壁:“……”
他跟秦国人,天生不对付。他就认识一个姓秦的,那就是秦诏。
他刚要问,秦婋就道:“我奉秦王命令,特来寻人相助。我是他的人。”
江怀壁盯着秦婋的脸看了三秒,将那句“我是他的人”消化下去,竖眉道:“我最讨厌秦诏!”
秦婋:王上您到底怎么混的,四处树敌?
“若不是为了帮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叫你来的?”江怀壁将符定那事说明白,又哼了一声:“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儿?说罢,不过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帮他的。”
秦婋道:“那少主就不想夺回实权?”
“夺?”江怀壁道:“你未免小看我母亲了。”
秦婋哄骗他道:“你母亲放纵毒料在中原横行,我本以为少主是明白人,没想到,竟也这样的恶毒心肠,你们的百姓要性命,难道我们的百姓便不要性命了?”
见人不吭声,她又说:“你若能够相助,待此战胜,我们秦王自会助你,统一五州,再登王主之位,少主也不必再受主母的辖制了。”
这话,是秦婋诓骗他,秦诏压根没这么说过。
但偏偏,江怀壁居然真的信了。
——他真信了!
没办法,秦婋那张漂亮脸孔太具欺骗性。她用目光多打量了几眼江怀壁的挺阔胸膛。心想:这小子长得真不错,可惜是个傻的。
和她相比,江怀壁天真,纯情。
江骊管教他甚严,这位二十多年来,都不曾多瞧过女孩一眼,除了功课就骑马射箭、也不曾叫仆女们伺候过的人,在肩膀上忽然搭下来一只手之后,“噌”地红了脸。
“你干嘛……”
秦婋戏弄他,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少主,你要不……跟我回中原如何?我们那儿,有山有水,还有我这样的美人,陪着你,难道不好?”
江怀壁炸了锅似的,闹了个大红脸。
他支吾,轻轻挪开她的手:“虽然我讨厌秦诏,但是敌人之妻,也不可欺。你……你不要,这样、这样失礼。”
他跟秦诏斗嘴的时候,何等刻薄?
这会儿,叫秦婋拿住,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秦婋在青雀待了半个月。
没多久,她就勾带着江怀壁滚上了少主软榻。俩人浓情蜜意,岂不要腻歪到了蜜罐子里去?
秦婋打心眼里,相中了这个傻小子。
江怀壁更是一见钟情,珍宝似的待她。才吻过人,当即要扯着她的手去见江骊,说什么赐婚那等事儿。
秦婋喜欢他,却没打算跟人相守,她可没什么少女心肠,肚皮里全是诡计!不过是为了哄骗这纯情少主跟她回中原。
江怀壁哪里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不过半月,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当即整备一切,趁着夜黑,带着救命的材料,跟着她御马直奔出五州境。
草原上的春风飞扬,他望着秦婋鬓边带起的墨发,被人飒爽美丽的姿态吸引,几乎醉过去,满心都沉浸在浓情蜜意里。
待过了燕边境。
入秦营,秦婋大手一挥,当即命侍卫给人绑了。
——笑话!
她拐带江怀壁做什么?
当然不是要什么救命材料了,她要拿这位主母的命根子,换更多东西。岂不说什么治瘟疫、抢救命材料了,就是要她的命,江骊必也心甘情愿地给。
江怀壁头一次哭起来了。
他隐忍含泪,望着秦婋,“你……你不喜欢我?”
秦婋笑眯眯地摸他的脸,那神色上的戏谑之意,同秦诏有三分相似,“我当然喜欢你,少主……”
她的视线从脸扫到人胸膛,又继续往下扫视“关键”,而后才道:“少主哪里都好,合我心意。只不过,为了主子大业,就不得不……委屈你了。”
江怀壁恨死秦诏了。
秦诏站在一旁:……
他看着江怀壁哭得伤心,又心疼可怜,又觉得好笑。这位秦王可怜的是,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被这“狠伶俐人儿”伤了,再正常不过!
这么想着,他便扭头看秦婋,使了个眼色:你不哄哄?
秦婋无辜摇头:是为王上寻来的人,干我何事?
秦诏干咳一声,还不等开口再说,她转身就出去了。
秦诏:……
江怀壁边哭边瞪他:……
“你别哭了。你好歹是个爷们儿,你哭什么——”
“秦诏,我最烦你了。你娘子跑了,你哭不哭?”
秦诏:……
那都不是哭不哭的事儿,燕珩纵跑去九霄苍穹,他恐怕也得给人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