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秦诏挨骂也不冤。
他问的是……
现在生米想煮成熟饭还难,不过也快了。只是名声上,到底怎么做, 才能叫人接受。
大家不解:“这样于理不合,教天下人笑话。若是……若是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快。您为何还要名声,干脆只在暗地里……”
秦诏打断人, 招招手, 唤群臣坐近些,又低声道:“本王是怕燕珩反悔。待本王青春不再, 年老色衰,他变了心, 到时候将本王休弃,岂不是没地方说理?”
符慎:……
您现在也挺色衰的。
秦诏道:“眼下趁热打铁,定下两国之姻亲, 日后, 纵他想反悔,也不能不管不顾, 就干脆毁约吧?因而, 请你们几个来, 是要给本王想办法的。”
楚阙撇嘴:“王上,您也忒的没种了些……”
秦诏“啧”了一声,“你并不懂这里面的道理。再若是,哪日他心情不爽利,叫那三十万大军打咱们,你可愿意?”
楚阙摇头:“那不愿意。”
“可是,怎么瞧着太上王, 也不算愿意呢。”
秦诏道:“父王那是害羞,并不想叫人知晓。”
符慎忍了好几忍,到底还是问出了声儿:“王上,我还是觉得不明白。若是你情我愿,太上王为何不肯跟你成婚?再若是,他心里没有您,就算成了婚,那又怎样?”
秦诏笃定道:“他心里自然有本王!不,该说是,他心里全是本王、只有本王一人!”
大家面面相觑,摇头:“燕王一世威名,嫁给您,恐怕说不过去。”
“本王嫁给他,也行,这个左右不拘的。”
您倒是想嫁,人家也得愿意啊!大家撇嘴,又不敢辩驳,只得将视线望向已经成家立业的姬如晦。
姬如晦笑,便开了口:“此事,难在两处。其一,他乃天子,您乃王君,有以下犯上之意[1];您二人以父子相称,奉为太上王,则有违人伦之理。虽说,并不是血亲,可那抚育之亲,东宫之宠,如今的右宾之礼,王上,您躲也躲不过去的。”
“往日里,这种难题也好办。若是旁系、血亲之故,高门大户,往往推脱出个身亡之语,改头换面,做个假身份,再行姻亲之礼。可这等事儿,受足了委屈,您想要叫那位,为了您‘消失驾崩’,可不是寻常人家的道理。您如若敢开口,说不准,盛怒之下,连带着臣也要一起罚的。”
秦诏:……
这不全等于没说么!
“其二,王君为了家国之事,结盟成婚,假使是弱国,也情有可原。但燕国是什么地方?九州之最,于燕王而言,联姻本就是一种屈辱。”姬如晦看他:“叫人受委屈,这事儿难办。”
秦诏心里又添了一条“其三”。
他那等清高,却想叫他做底下那个,更是难如登天,面子里子都过不去!如今,自个儿挨了八百回的戏弄,不过才凿进去两根手指而已。
等着“鸟归巢”,还不知哪一辈子呢。
就算退一万步说,他有幸得逞,将那生米煮成熟饭,燕珩若变了心,顶多算是叫小狗咬了一口……帝王从不在这等事上纠缠,若狠下心来,便压根不放在眼里。
秦诏急了,叹了口气:“如今,除了家国大业,便只这一件愁心事。你们谁若能想出办法来,本王重重有赏!”
秦婋托腮,坐在离他远一些的位置:“王上,小女有一计。”
“哦?”秦诏看他,忽然又想起来,这小女跟旁人不一样。不仅聪明机灵,往日里手段也高,任凭什么美人计、还是苦肉计,抑或别的招数,总之能叫人死心塌地。遂恍然大悟道:“此等拿捏人心之事,还数你最聪慧,这帮蛮汉,并不懂里面的道理。”
百转柔情之中,那些曲折的喜欢和权衡,他们并不能体会。
秦婋道:“这等小话,留着私下说才好。”
秦诏将他们几个撵走的时候,就挨了骂:“王上耽于美色!罔顾人伦——自个儿没本事,留不住燕王的心,还嫌我们蠢笨,好不可耻。”
那话是楚阙说的,他才小声嘀咕完,秦诏就甩了一道册子,隔空砸过去,敲在人脑袋上,气得人嗷了一嗓子,脚底抹油就溜了。
符慎嗤嗤地笑,回头看了秦诏一眼,也溜了。
外头楚阙埋怨符慎的声音还在响:“将军好不仗义,眼见着我挨揍,为何不替我挡着?你,你这样五大三粗,不懂得怜惜兄弟,日后——再别求我帮忙!”
“哎,才一下也不疼……”
“呸,你这莽汉,怪不得一样娶不上娘子——”
“小侯爷说话无礼,你怎的骂人……”
那声音渐渐远去,听不清楚了,秦诏这才拱手朝秦婋笑道:“还请小娘子赐教。”
秦婋说道:“赐教不敢当,只是……事成之后,王上如何赏小女?那几位封功赏爵,我跟着王上吃尽了苦头,到如今,可没瞧见回头肉呢……”
秦诏笑道:“寻常的赏赐,你也不稀罕。如今你既开了口,说罢,想要什么?”
“我想要……”
“什么?”
“五州。”
秦诏微诧,而后挑起眉来,意味深长地笑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想要五州’,怎么个要法?”
秦婋笑问:“王上要不要?”
秦诏停顿片刻,坦诚道:“自然想要。若能开疆拓土三千里,岂不快意?”
“化五州为邑,您觉得——可好?”秦婋道:“我要兵马,我要帮江怀壁打下五州来。我还要……做五州的‘主母’。”
秦诏:……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
“若我做了主母,便主动带领五州朝我大秦称臣,如何?到那时,化州为邑,我要王上,封我五邑之郡主。”秦婋轻笑:“我知道王上的心思。这五州久留,日后也是祸患。”
“如今出兵,符将军抽不开身,没得更好的人选。再者,他们也不如我,有个顶顶好的底子——江怀壁信我、念我。若是因为当日,您和江怀壁的约定,就还他兵马,岂不是白亏了?这兵马您给我,却还您三千山河,岂不快哉?”
这条件听起来,实在动人。那野心,也着实昭彰。
秦诏不知一个从未曾领兵作战的女子,何以有这样的底气,但他从秦婋的眼底,却看出了更加深沉和隐忍的、对权力的渴望。
与他当日之心,未必有什么不同。
那时候,人人看他,不过一个最下贱的质子,凭什么得恩宠、入东宫?凭什么得以领兵、回国即位,还打着天子秦军的旗号纵横四海?
可最后,他赢了。
他不仅赢了江山,还将燕珩抢了回来。
转头去看,每一步,都恍然如梦。数落起来显得遥不可及的“妄想”,若在那时候说出去,恐怕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可不管他用了如何卑劣和可耻的手段,如何伏低做小,他都胜了。如今四海称臣,为他秦诏俯首,如此,便足矣。
秦诏道:“你何以有底气?”
“这不重要。王上——您,要不要赌?反正兵马给他也是给,给我也是给。给一个自己人,总比给一个似敌非友的江怀壁,要好得多吧?”
秦诏沉默片刻,看着她,眯起眼睛来笑……
“你,想要多少兵马?”
“我要十万。”
秦诏讶然:“十万?”
“对,而且……是十万精兵。”秦婋道:“不过,这十万大军,我不是一次全要。我只带三万精兵开阵,剩下七万,到那时,自会传信给您。”
秦诏抬手,“十万精兵……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本王要如何信任你?”
“小女是想压下点什么来,给您作赌注。可惜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秦婋道:“若说信任,唯一能让您信得过的,恐怕便是,这些年来,从无有一次叫王上的信任落空。”
“再者……王上拿十万精兵,换燕王之心,难道不是很值吗?”
秦诏忍不住又看她:“果真?你说得这样笃定,若是燕珩到那时,并不理会我,可怎么办?你人都跑了,本王又捉不到你。”
秦婋两手一摊,分明是跟着秦诏一起耍无赖:“那没办法,就只能当王上看走眼了。愿赌服输,您说的,不是吗?”
秦诏:……
“王上就说,到底是赌还是不赌?”秦婋笑着起身:“若是不赌,小女便告退了。天底下值钱的买卖多了去了,不一定非得在您这一家。”
秦诏警惕地望着她:“?”
秦婋明媚一笑:“还有咱们燕王呢!这笔买卖,我想,那位也一定感兴趣。作为回报,我白饶他一个秦王的心。”
“你!——”秦诏叫人噎住,“你回来!本王又没说不答应,你走那样急作甚!父王那里不好说话,你还是……还是跟本王做这个交易吧。”
笑话。
若是燕珩应下了,别说白饶那颗心了。燕珩打下五州来,与他两相遥望,他岂不是更没有胜算了?
因而,他冷哼笑:“你也胆大,不怕本王将你捉住下狱,竟敢这样——强买强卖。”
“王上英明,定是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下狱的。”秦婋笑着坐回去,又说:“看在王上这样诚心的份儿上,我就先跟您说一点……紧要的秘密。”
因而。
有了那三两句话,秦诏心底有数了。
他不敢置信道:“竟这么简单?”
“正是这么简单。”
这不过是个引子,更紧要的地方,就得秦诏自己去悟了。
秦婋将话只说了个开头,便停住,给秦诏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剩下的,您须得自己去琢磨。这样的法子,用好了便是绝妙,用不好,倒要自讨苦吃。”
秦诏沉思,没答她的话,过了没大会儿,竟兀自笑了起来……
打那之后,秦诏仿佛有了主心骨,竟也不犯愁了。朝中诸臣朝她打听,问:“我说小娘子,也跟我们说一说,你到底有什么妙招?怎么王上现今,也不犯愁了,也不抓着我们寻主意了?”
秦婋笑,双眸亮着,只坦荡道:“我只说了一句话。”
“哦?哪一句?”
“叫咱们王上,万事不管,专心政事,勤勉治国。”
大家笑了,“这话倒蹊跷,王上平日里,也很勤勉,这样一句话,又不能解人难题,还能有什么用处?”
楚阙笑:“难不成,是看你这样劝勉,王上心中有愧,改过自新了?”
大家看他,那目光带着点笑意,分明没一个人能信。
不信算完,反正秦诏得了主意,心里高兴,便也不回应他们的揣测。
当下,这位秦王只按部就班地处理一切事宜,勤恳上朝,批阅上奏。那主持革新大业将要开启,便也忙得焦头烂额起来。
为了早日开革新大业,那诏旨命公孙渊和相宜即日启程。
公孙渊才听见消息时,心中惊怕地一夜没睡。他想了许多的应对之策,暗自盘算着,若是两个主子针锋相对,他又该如何周旋。
倒是相宜睡得呼呼的,并不放在心上。
第二日,相宜笑眯眯地和人碰头:“诶,老弟,我没说错吧?早见他携天子亲军镇压四海,便可知,此人非同寻常。”
公孙渊拢袖子,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老弟以为如何?”
公孙渊被人问得不耐烦,才道:“不如何,可怖。”
相宜笑:“那时,秦王杀卫抚,确实将我吓得不轻。不过眼下再看,秦王有虎狼之心、鹰隼之志,正该这样的杀伐果断。老兄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定论!”
“什么?”
“有了秦王,我的官运,便要自此开始咯!”
公孙渊摇头苦笑,“我说,你还是顾好自己,谨言慎行吧!你既说他、说他狼子……”说到这儿,他又停住:“既说秦王志向不浅,知人杀伐果断,于他面前,便不要惹乱子。”
相宜点头,自觉胸中大志将要长舒,不得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来。他眯眼,迎着来接的马车方向投入视线,却被路上的一湾水坑所反射的日头,照得眼底湿润。
时来运转,快哉!
他做这个小尹,也做了许多年,守在燕王身边,那位却压根不看他。他心道,也许他的官运与宿命,不在燕都,而在几百里之外的临阜。
这些时日,他总想起那个雪日来,想起秦诏抛落那道大红披风的单薄身影,和其瘦削脸上阴鸷的眉眼、略显沉郁的神情,然而,那小儿却总端着最后一点寒酸的风骨。
这点寒酸被燕宫的华奢驱散,那风骨,也在燕珩无底线的纵容和骄养之下,诞化成了更深重而诡谲的野心。
相宜仿佛才恍然大悟:“你看,他野心那样大,原是想要天下。”
公孙渊叹息,“未必只是天下。”
“那还能有什么?”相宜笑容可掬地坐进轿子里,忍不住重复与人道:“当年,我去秦国之时,可不是这样的光景。”
“你瞧,这样敞阔华丽的轿子,是来迎咱们的。”
公孙渊本不想和他同乘一轿,却不得已被人拉住了,只得跟着上轿坐下:“我说老兄啊,你可别忘了,那临阜还有一位呢!”
相宜乱猜:“眼下,会不会燕王已被囚禁了?若是自愿,叫人攻破都城,不战而败,倒是荒唐。秦王狠戾,兴许勉强留人性命,做个幌子。”
“说不准,背地里怎么折磨人呢。”
秦诏是想折磨那位来着,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折磨。
公孙渊皱眉,听他说完,口气更是一句比一句沉重:“那是天子,天子!周朝八百年,任凭谁来做王,纵是名存实亡,也要尊着那位天子——若是如今,燕王做了天子,那是什么意思?”
“王侯之诸,仅剩一位。其余的都在牢里,有什么可担忧的?左右不过是他二人说了算。”
这话停到这里,便没法再接下去了。
这二人朝着临阜去的路上,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楚淮镇压逆贼,如今凯旋,天下震惊。不日,从燕国来的官员轿子落地,城门前挂的,竟是那位楚王和其家眷的尸身。
此举无异于昭告天下,四海归一,是实权,并非虚言。
天下有秦。
亦有虎狼秦君,挟天子以令强燕。
公孙渊掀开轿帘抬头看了一眼,身子都僵住,停顿片刻,便忙示意相宜过来看。
待搁下轿帘,相宜也一头冷汗,跟着抖了抖胡子,“嘶,还、还真是……心、心狠手辣。”
这么一吓,那点肺腑里的期待之语,尽皆散去了。相宜忍不住回忆卫抚之死,又问道:“以燕军之力,迎回燕王,也不是行不通吧?”
公孙渊“啧”了一声:“我说老兄,你就管好自个儿,上头的事情,自有主子们操心,若是主子们说了定论,咱们就只管做好事情!”
“再者,当日我们与秦王交往,有那等纠葛。虽说是帮了他,却也不算安全。他不杀我们,反将我们迎至临阜,已经算是表态。”
“我们二人,自乖顺为他二位鞍前马后便是!若能保住性命,再图个富贵无虞,已经大大的好事,旁的,勿要多说。燕王若是知道,当时燕都之城门与燕宫内防图,有你我之力,必要杀了咱们的。”
“此事,在秦燕之争,不在你我。成王败寇,非咱们二人所能左右。”
那话振聋发聩,也不知相宜听见去了几分,只是神色紧肃了些。因而,他们入秦宫的头一件事,便是先去拜见燕珩,得了警告和应允,才去叩谢秦诏。
公孙渊现在一看秦诏,就想起城门上那一排飘荡着的尸身,忍不住冒冷汗。但他不知道,那“杀令”是燕珩下的。
当时,秦诏说:“燕珩,倒也不必杀他,关起来也好。”
燕珩只冷淡睨他一眼,撂下四个字:“示众三日。”
心狠手辣也好,薄情寡义也罢,总之,必须死。现今一时心软,日后若给他们可乘之机,江山飘摇动荡,便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那样的仁心之下,是秦诏也敬畏的手段。
仿佛,正是因不识疾苦,少了慈悲,反倒能厘清疾苦,多了帝王仁心。这种在生死一念之间的坚决,是经久淬炼出的、被燕正手把手教出来的“规矩”。
秦诏自以为可亲,笑道:“往日里,得两位大人照拂,本王才有幸……坐在如今的位子上。现今,有一样大事可做,本王细想了三日,方才觉得,由你们两位来着手,再合适不过。”
相宜便问:“是什么?”
秦诏将革新大业与人说了个明白,又道:“你自捡了要职去做,本王与你撑腰,但哪里有不服的,自当禀告上来,该怎么做,想必大人有经验……”
公孙渊没吭声,倒是相宜千恩万谢,答应得爽快。
秦诏并非不知他的秉性。
那点盼着升官的渴望,以及墙头草似的摇摆之心,阳奉阴违地圆滑手段,虽不入流,却非常有用。变国为邑,跟下头人打交道,派这些讲究风骨的文臣下去,必定要吃瘪。
秦诏眼下缺的,就是这样一个逢场作戏的油子。
相宜作舌人之时,打点一路,那行事做派,略显欺软怕硬的性子,略施小计,仗着手中鸡毛似的权力,便将那些走马官训得心服口服,还感恩戴德。
用小恩小惠,换取丰厚报酬,相宜最懂根本。
凡在他手底下过的,就算知道他贪吃了大头,却拿捏不住这位一点话柄。那样的机灵,用在关键地方,便是一把锋利的刀。
国之栋梁,不可缺风骨,然筑基之底,却未必全是珠玉。——现今亟待整顿县乡一级官署衙的秦王,要的就是这等人。
再有个勒住紧要、把握要政的公孙渊,此事,有大半可成。
两人受命而去,秦诏心中满意,含笑垂下眸来。
他才捡起桌案上的册子,预备细看,忽然又想起来公孙渊当时受罚,并不曾将他招供之事,不由得勾唇轻笑了一声。
方才,也该再问一句的。
也不知道,他们方才去拜见燕珩之时,燕珩可与这二人说了什么?有没有追问当年之事,抑或疑心有他?
接连这近乎两个月下来,有燕珩下的死命令,秦诏都没敢再路过凤鸣宫。
既不敢请安拜见,也不敢传信通达。都是叫那两根手指惹的祸,现如今,燕珩看他,总是警惕戒备,仿佛自个儿要当场吃人一样。
秦诏有三分后悔,那夜不该太猖狂,将人折腾到半夜的。
他正想着,叫德元私底下去探探口风。
那头小仆子就来传话了:
“太上王有令:说是新割的鹿腿,和才足月的羊羔,请王上晚间去用膳。”
秦诏大喜,才站起身来,因想到了别处的紧要,复又坐回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说道:“咳,那、那什么,与父王说,本王晚间便不去用膳了。近日政事繁琐,实在抽不开身。”
小仆子歪了歪头,仿佛早有防备似的:“王上,太上王说了,若是您不去,日后再也不用去了。”
秦诏:“……”
到底还是斗不过那位。
秦诏仿佛勉为其难似的,强撑着面子说道:“既然父王这样诚心,盛情难却,本王也该去尝尝,回去传话,待会儿,本王就到。”
说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端起册子来:“嗯……本王处理完手头上的政事,便去。”
小仆子答是,转身便要告退。
才走到门口,秦诏又道:“哦,对了,传下去,日后都不许再称‘太上王’,只说‘天子’、‘燕王’,什么都好,总之,不许再叫太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