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之际,导游森尔格外惜别。
“作为马场主,布朗实在不够有经济头脑,”他说,“如果是我,我一定要拍下二位骑马的姿态,作为马场最大的宣传招牌。”
秦漠炀不置可否,倒是秦彧笑着看他一眼,礼貌却无情道:“我家先生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即使是森尔这样一个异国司机,也听过秦家大名,知道眼前这位尊贵的身份,他摊开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从来不奢望那能成真,转而抬手拍拍身边高头大马的马腹,问道:“先生们要和这两匹马儿道个别吗?”
一黑一白两匹马陪了他们四天时光,虽说只有前两天骑马多些,但极具灵性的马儿还是和他们混熟了不少。秦彧一抬手,白马就温驯地低下头颅,由他从头顶顺着鬃毛摸到颈部,竖起的耳朵轻轻摆动。
马场主八九岁的小孙女亲手编了两簇花环送来,用的是附近河野旁最常见的粉白小野花,据说在当地寓意纯洁与永恒。小女孩有头微卷的金发,头顶拢着枚小小的银色王冠,模样认真地踮起脚要给两个高大的男人戴上,甜甜地喊秦漠炀“哥哥”,又叫秦彧“姐姐”。
旁边的森尔赶忙哭笑不得纠正:“露拉!这位也是哥哥!”
小孩子本就分不清大多数东方人的长相,全凭头发长短认人,秦彧早就领教过,无奈笑笑,在小女孩脆生生道歉时说没关系。
森尔打量一番戴上花环的两人,主动提议:“不如你们骑上马,让我为二位拍张照片留念吧。”
秦漠炀转头,换了汉语:“阿彧妹妹说呢?”
秦彧笑容和煦面不改色:“好啊。”
身经百炼的家臣果然早就习惯自家主人时不时的抽风行径了。
这边天热,秦彧上身只穿件白色短袖,颈间项圈露着,再往下点,几枚新鲜吻印也没遮住。他自己不知道,秦漠炀也没提醒,森尔更是假装看不见,直到从森尔手里接过相机看照片,秦彧才发现还有这回事儿。
先生绝对是故意的。
还好小孩子还不懂事……秦彧心情复杂,低头看了马场主家的小孙女好几眼。
透过车窗缝隙的风声随着越野车的加速愈发呼啸,青年仍带在头顶的花环飘下片粉瓣,卡在项圈与雪白脖颈之间。
身侧男人倾身过来按严了车窗,一手捻起他颈间花瓣,在指间慢慢揉碎了,指腹沾染点玫红的汁液。
秦彧就默默握住他手掌,用纸巾给他仔细擦了,虽然搞不明白自家先生怎么总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但给先生收拾局面的活儿做得熟练。
“擦不净……”秦彧看着余下的一片红,无奈说,“这花儿是做染料的。”
秦漠炀没说话,抬手又在他头顶揪了片花瓣下来。
掐开,抹在秦彧脸颊。
若无其事端正坐回了自己座位。
秦彧顶着道红痕:“……”
真的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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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的假期,对江长青而言反而是高峰工作日,科室病患络绎不绝,直到了正月十六之后,该工作的去工作了、学生大多也开学了,他才算这次渡劫结束,一向精致斯文的精英气质都被疲惫面色遮去七八。
秦彧降下驾驶位车窗,接到了下班的江医生。
江长青认得秦漠炀常开的车,等信号灯变绿,走过路口拉开了车门坐到后边,叹口气,捏着鼻梁摇头:“唉我缓缓……”
他身上还带着点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秦彧对这味道可太熟悉了,不动声色又落了点车窗,温声道:“辛苦了,江医生。”
江长青过了会儿才抬头看眼前排,果然看见副驾的秦漠炀在闭着眼补觉。
“先生这几天也很忙,”秦彧有点无奈地解释,“每年开春总是这样。”
元旦后、春节后的两个“年初”都不是省心的时候,刚从国外度假回来,秦漠炀就投入了紧锣密鼓的日程安排里,以秦彧为首的助理团、周杳为首的秘书组一天到晚绕着他打转,办公室打印机呜呜得快吐白烟。秦彧昨天去了下边辖区出差,今天中午才回来,下午没安排什么工作才空出点余力担任一下司机,顺路接一接江长青。
秦漠炀早练会了见缝插针睡觉休息的技能,一路安安静静没睁开眼,车子停到别墅院里,秦彧拍拍他手臂喊他,他才轻轻“嗯”一声,坐直了身子。
对上后视镜里江长青带笑的狐狸眼。
“……”秦漠炀于今日确诊起床气,“你笑什么?”
秦彧确信自家先生才是那个真的「笑也不准笑」的人,无比霸道。
俩人在前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互怼,秦彧跟在后边听得好笑,勾起了嘴角。
能让先生这么放松的人不多,他很开心江医生是其中一个。
虽然作为家臣并不方便评价先生交友,但他确实不太喜欢先生和裴哲少爷、沈赫少爷他们一起玩,主要原因是这几位都不太正经的样子,总想着带先生喝酒作乐寻花问柳,怎么看都不如江医生靠谱。
——不得不说秦彧看人是有点准头的,轻易就从寥寥数次见面里,清晰区分出了什么叫多年好友什么叫狐朋狗友。
他当然不知道自家先生突然要拐他上床也是受了这帮子狐朋狗友的起哄。
否则他对那几个人的评价或许还会再微妙地变一变,比如加个什么牵线红娘金牌婚介头衔之类的……
家政阿姨备好了饭菜,江长青好不容易松口说可以陪着喝点,秦漠炀觉得自己还算厚道,特意在酒柜前思索良久才拎出瓶珍藏的白酒来,没随便拿普通东西糊弄人,尽管他知道江长青应该压根喝不出酒的好坏。
江长青岂止喝不出好坏,他甚至喝不了几口。
十分钟后,一桌菜还没吃多少,秦漠炀和秦彧看着失去意识的江长青,陷入了沉默。
秦彧不懂为什么秦漠炀也在沉默:“先生从来没见识过江医生的酒量吗?”
秦漠炀面瘫:“呵呵……”
他就知道,这家伙以前千杯不醉指定是往酒里偷偷兑水。
一个一杯倒,装什么信心满满的大尾巴狼。
秦漠炀糟心地把他扔进客卧,拉着秦彧回去继续吃饭,好消息是一瓶佳酿不必再被这人糟蹋,全入了他和阿彧的口。
秦彧酒量好,酒精也不上脸,但会红耳垂,总是一张白皙面庞缀着两只红彤彤的耳朵,瞧着可爱。两人回去卧房,刚进门,秦漠炀就一转身把家臣按在门板上,低头咬他耳朵。
秦彧最受不了秦漠炀在他耳边吹气儿,半边身子都麻了,从喉间哼了两声,以为先生想做,便顺从地抬手解衣扣,被轻轻按住了手腕。
“乖,”秦漠炀酒液润过的嗓音带点微哑,沉沉笑了声,“就亲一亲。”
秦彧就转而用手臂勾住男人脖子,放任对方含住自己下唇吮吸,湿热的舌撬开唇缝闯进自己口腔舔舐扫荡,唇舌纠缠间呼吸渐渐急促,多巴胺再次攻占了大脑,意识仿佛都在飘然。
秦彧没有在亲吻中跑神的习惯,这次却不知为何,迷蒙的脑中浮现出的是几个月前他与先生的第一次接吻。也或许那不该称作接吻,因为全程只有先生一人自上而下的压制与侵占,吻得凶狠,与之一起刻入记忆的是身上伤口刺痛,身下被撑开的胀疼,血腥气味在津液间传递,他彻底被占有。
有点难熬,但也好安心。
“嗯……!”
说着只亲亲,秦漠炀的手掌仍探进他衣摆,在他后腰轻轻挠上一挠。
秦彧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小小跑神也能被先生立即察觉出来,先生对他的一切反应好像都了解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想什么呢?”秦漠炀微微撤开点身子,但身影仍覆盖着他。
“想到……第一次和先生做的时候,很疼。”
秦漠炀微妙地顿了一下,果断凑回来继续亲他。
秦彧在喘气时艰难补全:“但、很喜欢啊。”
有这么个坦率赤诚的家臣也有坏处,那就是每当你想禁欲的时候,他总会无辜纯良地说出点奇怪的话勾引你加大力度搞他,诱惑力极强,非常伤身体。
当然,家臣所具备的温柔细心能力也会在此时上线,作为一层有效的保险栓。
秦彧在被推倒在床上扯开衬衫之际,忽然想到:“抱歉,先生,等等,但是……江医生的隐形眼镜是不是没摘?”
秦漠炀在自己一时欢快和朋友永远眼瞎之间做了一番艰难的抉择。
他冷着张脸下楼去强行喊醒江长青,回来之后秦彧已经默默地抱着腿缩到了床角,应该是直觉自己得挨抽。秦漠炀看了他半晌,一叹气,把人搂怀里:“算了……”
翌日清早,秦漠炀和秦彧收拾好装束准备出门,秦彧去敲江长青的门,却是发现房间已经空了。
秦漠炀看眼微信:“他凌晨四点多走了……小猫找他?怎么还有小猫,他不是早跟秦流漳有一……嘶。”
他终于意识到一些可怕的事。
秦彧和自家先生对视两眼,决定这事儿还是抛到脑后吧,实在不能细想。
“走吧。”
秦彧阖上门,门边风铃被带起的微风吹拂,叮叮当当响得脆亮。
司机早将黑色SUV停在外边,房门到小院门口要走过条五颜六色的石子路,晨曦清暖,秦漠炀突然驻足,跟在他身后半步的秦彧也顿住脚步。
“怎么了,先生?”他顺着男人目光看去,旋即晓然一笑。
“桃花开了。”
秦漠炀步子一转,走到院中几颗桃树旁,其中迎着阳光的一根枝桠头段赫然是枚绽开的粉色桃花。
“春天果然要到了啊。”秦彧笑道。
他看着先生伸手,指尖轻轻触到花瓣。
原来先生也会这样温柔地抚摸一朵初春的花吗?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下一刻角度一转一扭,把这唯一盛开的桃花给摘了。
摘了……
不好意思,误会,先生最擅长的其实是辣手摧花。
秦漠炀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家臣脸上写着的无语,这才真乐了,抬手取下了秦彧额前夹碎发的小卡子,转而把新鲜出炉的粉红桃花夹在他马尾发圈上,点点头。
“不错。”他说,“走吧。”
秦彧抬手摸摸脑后柔软的花儿,兜着一肚子无奈带甜蜜,跟上前边大步流星浑身愉悦的男人。
这次他大概明白先生在想什么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
——在跟上主人脑回路这方面,家臣是有在一直进步的,并且初见成效。
这是当然啦,小狗总会费尽心思去贴近主人。
毕竟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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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题】饲养一只名为秦彧的家臣,你要做到以下哪些要求?
A.树立威望
B.温柔严厉
C.耐心十足
D.提供充足安全感
E.器大活好
F.名叫秦漠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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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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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就到这儿了,刚好是严寒已过春暖花开,而且小甜饼再长下去就太大了嘛~
连载了四五个月,很多追更评票尤其是经常留评的大家我都很眼熟,非常谢谢大家支持,谢谢大家喜欢先生和阿彧~
这篇文最初的雏形在三年多前就有了,设定经过几个版本的迭代,从黑道心狠手辣鬼畜先生和他的马前卒清道夫看门狗,到阿彧单向暗恋无情先生,再到最后确定出来的治愈互宠,看得出我精神状态也在迭代啊哈哈哈哈
关于先生的过去、阿彧的过去、俩人前三年的相处片段、江医生和二哥的故事都会放进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梗也欢迎提出,只要我有灵感,会多多做饭的。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