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接连三声枪响，移动靶应声停止。
射击处持枪的是个清俊的年轻男人，纯黑的头发留的有些长，用根皮筋松散地束了小把在脑后，白衬衫因为手臂抬起而勾勒出腰身流畅的线条，浑身流出温和无害的气息。
——五十米外靶子正中心仅有的一枚弹孔便与他这形象格格不入了。
几发子弹无一脱靶，连成串穿过相同位置，双手极稳，射击的后坐力对他而言仿若并不存在。他微微眯眼看了下弹孔，将枪放回原位，侧身向后退一步让出位置，垂眼看着地面，没露出什么惊喜神色，显然这种事对他而言实在再正常不过，若结果不是这般才是出乎意料。
不过现场显然不会有多少人可以像他这样淡然自若。
“我操！”
纨绔名声响彻安州的陆家三少爷一声脏话没能忍住，响亮地喊出身边好几人的心声:“怪物吧秦彧！有这能耐不进国家队扬名立万，就当个保镖？！”
秦彧摘了防护耳塞，只堪堪听了个尾音儿，面不改色客气点头:“运气好，陆少过奖了。”敷衍之意毫无掩饰。
陆择义张开嘴还欲再说话，却被身后之人一脚踹上腿弯，踉跄两步差点当场给秦彧行个跪拜大礼，到了嘴边的国骂在意识到动腿那人的身份后硬是憋回肚子里，噎了个胸口生疼。
“陆家少爷分不清助理和保镖，不嫌丢人。”
陆择义听到那位爷低沉的声音，看一眼身姿敏捷朝后退上一步丝毫没想接住自己的秦彧，再扭头看看秦彧家淡定收回长腿的主子秦漠炀，深深觉得自己身为纨绔子弟的尊严被裹着芝麻丢进油锅滚三番儿炸成了糖糕。
“咳……那个我读书少，表哥知道的嘛。”陆择义嬉笑给人赔不是，不敢忤逆从这个大佬嘴里说出的话，平时一纨绔少爷，这会儿当起狗腿子也毫不含糊，“我这意思不是秦助牛逼什么都会吗！”
秦漠炀有点糟心地看了自家这烂泥扶不上墙的表弟一眼，简单评价道:“这还算句人话。”
他示意秦彧把枪给他，随手对着数十米开外已经停止的靶子将弹匣剩下几枚子弹打完，绕着秦彧先前留下的弹痕落了一圈。
“你们先玩儿着吧。”秦漠炀神色淡淡，“我还有事要办。”
“哦哦好的！表哥慢走，我就不耽误您时间啦！”
陆择义和他几个少爷朋友七嘴八舌恭维着秦漠炀，目送他和秦助理出了靶场玻璃门走进专属电梯，直到衣尾消失在视线，才齐齐松下一口气，在这天之骄子的强大气场下又撑过一劫。
“你这表哥，跟我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嗯。”陆择义收回目光，微微动容，说不出是艳羡还是什么，“表哥很厉害的。”
比起他这种只在自家地盘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表哥秦漠炀绝对属于人们传统认知里正儿八经的豪门继承人，家大业大不说，本人又争气，一直是权贵圈子里“别人家的孩子”。
前些年秦漠炀从京都大学元华学院毕业时，作为学生代表在典礼上发言，一身学士服神色清冷站在聚光灯下的照片在网上爆火，连带着他的身份背景、商务履历、各大竞赛奖项都被扒出，“京大校草”“豪门学神”“太子爷”一类的绰号背了满头，名声势头一时间比许多明星还大，媒体报道不断，过了月余才在秦漠炀本人的示意下渐渐平息。
像表哥这样完美又低调的人真不多。除了性子傲了点，哪儿还能找出别的缺点？
在表弟心里趋近完美的秦漠炀刚刚踏进自己的顶层套房，就是一个飞扑把自己扔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叹出一口气:“啊——累。”
身后跟着的青年哭笑不得，跟上来为他摘了外套搭在一旁，又单膝跪下给人脱了鞋子，和刚刚对陆择义的礼貌疏离全然不同，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时间还早，先生要先休息休息吗？”
“聚会不想去了。”秦漠炀翻了个身，神色有点发恹，“这会儿睡了醒不过来。”
秦彧无奈。
天知道他现在也累得厉害，如果给他个床，他能一觉睡个昏天黑地谁也叫不起来，实在太理解眼前这男人的感受。
秦彧和秦漠炀几天前飞了个跨洋航班，昼多夜少地跟那群贪得无厌的米国佬高强度掰扯了三天，才算把手里这个重要又棘手的项目处理妥当，今天中午才飞回国内。而秦漠炀几个玩得好的兄弟组了个今晚的party要聚，时间是之前就定好的，秦漠炀当时答应得轻松，结果现在沾了沙发，别说提起力气再去和他们厮混，连个胳膊都懒得再抬了。
秦彧想了两秒，拿出手机往阳台那边走。
“那我联系下裴少爷，帮您推了吧。”秦彧说。
秦漠炀懒懒看着他的背影，在人推开阳台门的前一刻终于衡量好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说:“算了，还是去吧。”
毕竟先生就那么几个朋友，秦彧没觉得意外，顿了脚步，转头轻轻笑道:“那先生睡会儿，到时间我叫您？”
秦漠炀是真困了，迟缓几秒才慢慢应了声。
也不知道刚刚在楼下是怎么做到连开几枪都没脱靶的。
这沉恹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坐进包厢还没散掉。
聚会地点就选在了这栋大厦的六层，出门乘个电梯的工夫，他就让秦彧留在顶层歇着，没一块儿过来，习惯了身边总跟着个人，这会儿总觉得空荡荡的别扭，不自觉地微皱了眉，一口一口抿着酒，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沈家少爷沈赫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性子，秦漠炀每次见到他，这货身边都带着不同的姑娘，个个风情万种，共同之处是都有个娇滴滴的弱柳模样——他就偏好这口。
正逢沈赫推门进来，秦漠炀看过去，对他怀里搂着的人微微眯起眼来打量再三，总算信了他的邪:“沈赫，你今儿带的这个……”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吧？
他记得沈赫之前可从没表露过喜欢男人的倾向。
“怎么样，漂亮吧！”沈赫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炫耀地吹了个口哨，笑嘻嘻把人搂紧，“小逸，跟咱们秦太子打个招呼。”
名唤小逸的少年确实生的好看，穿着嫩黄色的卫衣，看起来学生气十足，闻言乖乖巧巧向秦漠炀问好:“秦少好！我叫薛逸，跟着沈哥有一段时间了。”
一双眼睛圆圆的，瞳孔又黑，乖巧的样子像个兔子，倒也是沈赫喜欢的类型。
“嗯，是可爱。”秦漠炀自觉对男孩没什么兴趣，点头随口夸赞一句，沈赫登时露出满意的神色:“那可不。我先带他认认人儿，待会儿再来找你唠哈！”
秦漠炀含笑对他举了下杯，看他开屏似的带着男孩儿到别处跟人打招呼去了。
“沈哥什么时候也换口味儿了？”沙发后头撑了个人，熟稔地跟秦漠炀搭起话，“最近怎么那么多人都开始搞男的啊，整得我都快怀疑自个儿性取向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秦漠炀懒洋洋搭茬:“哦？那么多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兴起的风，我见安州圈子里好几个会玩儿的莫名都抛了美女软香改包男人。”裴哲坐到秦漠炀身边，说着耸了耸肩，“——听说比睡妹子带劲得多”
“……”秦漠炀随口应道，“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我又没试过——反正我还是更爱美女。”裴哲透过半个大包厢跟沈赫对上了视线，冲人招手，“阿赫！过来过来！”
沈赫安置住小逸，往这边走了几步:“怎么了？噫，你这表情怎么一股子猥琐。”
“来阿赫，你来跟咱'纯洁'的漠炀说说。跟男的上床到底什么滋味儿，漠炀可好奇呢。”
“哈？”沈赫看了眼秦漠炀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裴哲这句“好奇”绝对是在胡诌，“你丫扯什么犊子蛋，打哪儿瞧出来漠炀好奇的，他身边不是早就有个宝贝秦彧吗？”
原本兴致缺缺的秦漠炀:？
没想到沈赫嘴里能在这时候突然蹦出个秦彧的名字，秦漠炀奇怪道:“胡说什么？”
“靠。”沈赫一句粗口，仔细看了秦漠炀脸上没一点玩笑的意思，大惊，“不是吧太子？那么大一美人我看了都……”
见秦漠炀危险地眯起眼，他及时刹车:“咳，他在你旁边待了有两年了吧，你到现在还没……？”
“……”他和秦彧的关系这么容易被误解吗？虽然秦彧的确可爱，秦漠炀仍是扶额强调，“他是我助理。”
沈赫:“哇，霸道总裁俏助理，听起来更刺激了。”
这都什么？
秦彧作为秦氏家臣跟了他两年，一手包揽日常有关于他的一切事务，的确跟他关系匪浅——但绝对跟沈赫脑子里装的那些黄色垃圾沾不上半毛钱关系，是实实在在靠本身实力担起了总经理助理以及他私人特助的职务。
“谁跟你似的满脑子净装那点事儿。”秦漠炀冷漠，仰头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酒液。
沈赫笑得浑不在意:“啊对的对的，就咱们秦太子最纯洁了~放着个百依百顺的乖乖美人当吉祥物，啧啧啧，我可真是佩服死了。”
“阴阳怪气的，先掐死再说。”秦漠炀伸手就去碰沈赫，吓得沈赫急往后撤上一连串脚步，大呼，“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秦漠炀你注意点影响！”
裴哲与旁边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一同扑上去和沈赫撕闹起来，周遭登时乱作一团。
包厢里霓虹灯交错闪烁，远处不知是谁冲上歌台鬼哭狼嚎最新的流行歌曲，秦漠炀在一片吵闹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心想，果然还是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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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双洁 自行避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