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这一跪就是临近两小时。
跪垫不是软垫,反而是硬韧的皮面嵌了微凸的铆钉,双膝带着全身重量压上去,跪起来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煎熬。双腿初始时还觉得酸疼,两小时过去已经没了什么知觉,只有无边麻木沿着膝向上袭沿,若保持了平衡还好,一旦向一边倾了一下,血液加速流通的那边便是千只蚂蚁啃噬似的痛麻,秦彧细密汗液浸透了额前碎发,呼吸渐渐颤抖,可仍是竭力跪得正而稳。
先生从没有罚他跪过这么久,想也知道先生是发了多大的火才会到现在还未冷静回来。
他倒宁愿先生直接抽他一顿,把情绪发泄出来也好。
秦漠炀推门,背对他的青年脊背直挺,规规矩矩用最标准的姿势跪着,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默默攥了拳,低低压抑着喘息。
他素来知道,秦彧虽然怕疼,但也很能忍疼,即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凄凄惨惨可怜模样了,也不会有一句求饶、一下躲闪,连大声的痛呼都很少有过,乖得惹人怜爱。
能让秦彧控制不住沉重紊乱的喘息,几乎已经说明他难受到了极致。
秦漠炀决心给他留个教训,语气冷淡地喊他起来,看到青年艰难地扶着墙撑起身子起来,颤着腿踉跄了一下,也没上前扶他。
……只是到底还是有点怜惜,给他拉了把椅子。
“谢谢主人。”秦彧甚至没力气抬手整理一下被汗黏在脸侧的长发,说话的尾音都带声轻喘。
秦漠炀伸手替他捋了头发,拇指在人苍白的唇上抹了一把,“聊聊。”
“是。”秦彧恭顺垂眼。
“你跟着我,我一直给你够高的自由度。”
“是。”
“工作中处理事务的方式,我没做过要求,你随意决定,只要做好就行;工作外空闲时间,想做什么也不必征求我的意见,去逛美食节,去听演唱会,我从来没管过你。”
“是……”秦彧搭在膝上的手悄悄搅在了一起,低声说,“主人对我很好。”
“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多问。”秦漠炀蓦然沉了语气,严厉道,“可一切与我有关的事,我要你绝对信任、绝对服从、绝对坦诚——隐瞒不报,自作主张,我教过你这么做?”
被呵斥的家臣睫毛不安地颤得厉害,眼也不敢抬一下,生怕从主人眼中看到一丝对他的失望来。
“对不起,主人。”他只能再次重复这句苍白的道歉,说完后抿了抿微抖的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秦漠炀耐心等了他两秒,确定他不再说什么,才道:“那就说说吧——如果按家臣的惩罚方式,你该挨多少?”
秦彧如坐针毡,他觉得这情景自己该跪下说话,可先生刚说过不准自作主张……坐着心虚,跪又不敢跪,惩罚开始前他已经快在精神上被折磨坏了。
嗓音都带了点微哑,“……一……二百。”
“到底是多少。”
“累犯,二百,主人。”
秦漠炀轻笑,但显然没什么愉悦的意思在里面。
“小狗不够听话,也怪我这做主人的没管好。”他语气好像真的在自省,“小狗怕疼,主人也不能虐待了他——两百鞭子,我家阿彧可受不住。”
秦彧只是听见这个数字就快受不住了。
一些不甚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两年多过去,他还清晰记得自己刚来时的头一次犯错,他初来乍到,骨子里还没能改过以往十几年的惯性,仍是下意识把家主夫人的命令优先级放在先生之前,理所当然触怒了先生,被罚去撑着墙挨了五十鞭——整片脊背是烧着了似的痛,最后十鞭每次下来都交叠落在先前已经烙出的伤痕上,他看不见自己的背变成什么样子,只凭感觉,几乎是皮肉都被生生撕开一道似的。
自小就不受控制的泪腺不争气地滴落泪珠,从无声的落泪渐渐变成抑不住的呜咽,鞭子反倒变得更重。
那时候先生还不知道他一贯不耐疼又泪点浅的秉性,以为他是不知道错还觉得委屈了,把先生气得不行。
结果是他往后几天都只能趴着睡觉,第四天先生给他涂药时才温声道歉:“查了你的资料,刚知道你受不住疼……对不起阿彧,以后不会再像这样带着情绪动手了。”
他悄悄出了一瞬的神,秦漠炀已经转身去了房间另一侧的位置,两指一搓打了个响指:“这边,小狗。”
男人着重咬了“小狗”两个字,秦彧便顺从地俯身慢慢爬了过去,青紫的双膝触在地上,说不准与走路比起来哪个更难受一些。
说是躲过了两百鞭,但秦彧不觉得今晚会好受到哪儿去,挨鞭子那是明明白白的疼,可他完全不知道所谓小狗的惩罚能是什么内容,先生那满肚子坏水的恶劣性子要是折腾起来,哪是他能想象的。
秦漠炀从柜子里拿出副新拆封的皮革手铐,裹在秦彧腕上,两只手腕紧紧贴着,拉直了双臂悬吊在头顶。皮革里包了层细绒,与皮肤接触面约有四指宽,用绕了一圈的魔术贴来固定,束缚时间久了不会像寻常金属手铐那样留下血痕,也不怕挣扎时磨破皮肤。
不着寸缕的状态下双腿张开被带上脚铐,饶是早就在秦漠炀面前抛了大半羞耻心的秦彧也有点臊得慌,无用地企图通过深呼吸来缓解脸红的速度。
秦漠炀固定好脚铐与地面上铁环的锁扣,随手在秦彧膝上摸了一把,“疼吗?”
其实是在问他的承受度,秦彧说:“可以忍受,主人。”
虽说这双臂高悬、脚跟勉强触地的姿势到后期定然会颇为磨人,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秦彧答过之后便安静地看着自家先生轻车熟路从几架储物柜的不同抽屉里取出几个盒子来,一字排开在了桌上。
秦漠炀语气平静:“我会对你的承受极限有一定把控,但还是得你自己选出个安全词,今天不会堵你的嘴,实在受不住了就喊安全词,我不会怪你。”
“……”秦彧茶色眸子里出现一瞬的迷茫,“主人罚就是了,我不怕。”
放屁的不怕,先把你呼吸稳下来再来胡扯。
况且这也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秦漠炀眯了眯凤眸:“服从。”
“秦漠炀。”秦彧几乎想也未想地即答,小心地抬眼去看男人眼睛,犹豫了一下又问,“……可以吗,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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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漠炀真的拢共没打过秦彧几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