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漠炀身边待了两年多,秦彧大体了解秦漠炀的审美。自家先生对当下流行的那种浓靓昳丽类的外貌没什么兴趣,觉得太扎眼,反倒是喜欢清秀点儿的,文文静静招人喜欢。
看丁易那副长相,秦彧料想他会受上一段时间宠爱。
——而一切的前提,是乖乖听话。
秦彧唇角提起个细微的弧度,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少年漂亮面容被惊恐、懊恼、窘迫等各色情绪冲击割裂,最终成了一片近乎木然的空白,呆愣愣如木杆似的杵在原地,连身旁搭着手臂的女孩都忘了推开。
“令人失望。”无论身高还是姿态都居高临下,秦彧眼中淡淡的兴致逐渐散了,好像真感到无趣一样,摇了摇头,“有胆子出来猎艳,就这么个心理素质——连个紧急应对备案都没有吗?”
那女孩儿看起来比丁易还害怕:“你是丁易的经纪人吗?我们没谈恋爱,你别怪他……”
丁易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总算如梦初醒,慌慌张张挣脱身边女孩,嘴唇颤抖:“秦…秦助!”
秦彧面无波澜,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随便来先生名下酒店巡视下工作,就直直撞上先生的小情人儿给先生戴绿帽的现场,也不知算好运还是倒霉。
安州的最高峰是一座名为极光的商业大厦,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销金窟,除去顶层是其主人专用,自地下三层至倒数第二层,横跨各个消费阶层与领域,各色服务场所一应俱全,每日吞放的财富量已经只是串让人对金钱概念感到麻木的数字。
秦彧没想到,丁易竟然不知道极光的主人是秦漠炀——带着女孩子来自己金主名下酒店开房,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儿。
秦漠炀今晚与京大的同学有聚会,地点就放在极光三楼,秦彧作为助理,身份不方便跟去这种同学会,便无所事事地随便上了两层楼,视察一下极夜各层的运行情况。
哪成想刚进酒店大堂,就正面撞上个眼熟的男人身影亲昵地与女孩手挽着手,仔细一看——呦,surprise!
“左边胳膊卸了。”秦彧交代赶来的下属,卸人胳膊平淡得像在说螃蟹腿儿,“查查他两个月内所有行迹,尤其是酒店住宿记录,超过三次,腿也打断。”
下属嫌没劲:“啊?就这啊?”
“……”秦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下属练成这样的,没什么温度地笑吟吟看了他一眼,“那把你的腿也打断,够了吗?”
下属露着小虎牙的痞笑顿时一僵,悻悻收敛了神色,反剪着人胳膊蹬了丁易膝窝一脚:“走走走,查你风流债去啦!”
一行人乘了专属电梯离开,秦彧原地站了一会儿,渐渐平了唇角。
一边在外边和女朋友寻欢作乐,一边爬着先生的床,秦彧只是想想就替秦漠炀觉得脏。
圈里不少人知道丁易这段时间是跟着先生的,若不是怕给先生惹麻烦,自己非要亲手杀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就这样简单了事儿,便宜他了。
先记着。他想道,过段时间再好好清理一次。
秦漠炀作为这次同学聚会的东道主,喝得有点多。
体质使然外加习惯了常年应酬,秦漠炀酒量远远凌驾于常人之上,即便染了一身酒气,神智也没怎么带醉,只是感觉有点轻飘飘的,没有平常一样极度清醒理智。
尤其是周遭只剩个极其熟悉的秦彧,这人就懒洋洋露出些随意的模样,时刻笔直的肩背放松下来,任由秦彧扶他回房,手臂一伸亲昵半搂着秦彧的腰,侧头倚他肩膀,撒娇一样。
“早知道他们也带秘书,就让你一起来了。”
两人靠得近,秦漠炀半数吐息洒在了秦彧颈间,挺痒的,秦彧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轻声道:“下回一定陪着先生。”
秦漠炀早就发现了,秦彧有点敏感。从前偶尔顺手揽一下秦彧的腰,秦彧就会肌肉一紧下意识瑟缩,而这会儿只是在他近处说两句话,竟然就从脖子到耳根红了一路,耳垂染血似的浓艳欲滴。
知道这只是秦彧纯粹的身体反应,跟羞涩情绪沾不上半点边,秦漠炀若无其事移了目光,扯了扯自己衣领,大概是酒精作用,有点热。
心里微痒,他松开秦彧,放松地靠进了沙发。
“阿彧。”
“在。”
“楼下开间房,叫丁易过来。”他吩咐。
随叫随应的秦助理诡异地沉默了。
秦漠炀眯起黑眸:“……他出什么事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说自家先生酒品很好,不必担心他有什么出格举动,但秦彧原计划还是想等他次日完全清醒了再报告,奈何现在被问起,秦彧总不能扯谎糊弄,只好三言两语简洁交代情况。
秦漠炀扶着额,静默两秒,一声低笑。
“你倒是会办事。”
秦彧没吭声,知道秦漠炀还有后话。
“可我现在需要他来履行床伴义务。”秦漠炀嗓音本就低沉好听,由着酒意染上两分慵懒,传入耳中,更是什么名贵乐器似的悦耳——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突然告诉我人没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彧敏感地察觉到这戏谑语气里蕴了隐隐道不明由头的恶意,直觉有些危险,一时却也想不清是什么意味,温顺道:“我去给先生安排个干净的。”
“不必了。”
似乎愉悦比恶意更占上风。
身前的男人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幽幽笑着,说不上是散漫还是玩味。
“我看你就挺干净的。”
秦漠炀漆黑眼眸半眯,慢悠悠说道。
“阿彧,过来。”
“……嗯?”
温和的青年只是微怔,面露无奈。
他像从前无数次被黑心的先生戏弄时一样,顺从地靠近几步,屈起一边长腿,身姿利落地单膝跪在了沙发前。
这样便比坐着的秦漠炀还要矮上一点,他要微微仰头才能让先生的面容落入自己眸中。这样的仰视,往往自带无需言明的臣服意味。
秦漠炀在旁人眼里瞧着是个矜贵的,私底下其实坏心思多得很,秦彧刚开始还会被唬到,如今早就习惯了隔三差五就被随口逗上一逗,只当这次也是一样。
他忽略掉刚刚那点奇异的感觉,唇边浅浅梨涡兜了笑:“先生,您……”
“换个称呼。”秦漠炀打断他。
家臣从善如流。
“是,主人。”
“乖。”
秦漠炀勾起手指挠了挠秦彧下巴。
大概不是秦彧的错觉——他时常会觉得,自家先生对他的态度不太像是对待一个成年男人,倒像在招猫逗狗似的,有点轻佻,带着些主人对小动物的居高临下。
……但也格外亲昵。
下巴被男人修剪得当的指甲轻轻划过,痒痒的。秦彧舒服地眯了眯眼,忍住想要主动去蹭的欲望,一动不动地把自己充作安静的玩偶,任由先生的手指慢慢移到他处揉摸摩挲。
白皙脖颈被从喉结处按出一道斜向后方的红痕。
“跪下。”
青年另一边膝盖也触了地。
他顺着秦漠炀的意思,向前靠了一点,把脑袋枕在了男人膝上。
像撸一条大型犬一样,秦漠炀慢慢摸着秦彧长发,手指在他脑后动上几下,解了那根将长发半束的红绳,随手缠在自己腕上。
这发绳是他中秋时挑给秦彧的礼物,细细的金丝与红线编织成绳,两端各缀着枚小巧的金铃铛,抓起一小把头发绕上几圈打个蝴蝶结,铃铛坠在乌黑发间,朱墨交撞,金丝微闪,很衬秦彧温雅的气质。
他对自己模样都没那么上心,但致力于把自家家臣打扮得漂亮,很是理解朋友们给家里宠物妆点饰品的乐趣。
“我以前一直觉得,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个真理。”
他垂眸看着腿上秦彧模样温顺的侧脸,慢慢开口。
秦彧一时不明所以,顺着捧道:“那现在呢?”
“现在……”
秦漠炀笑了一声。
他抓住秦彧头发迫人抬头,腕上铃铛一声脆响。
“现在啊……”抬脚重重抵上青年脆弱的腿间要害,没有错过他身体一瞬的僵硬,“——还得是窝边的,吃起来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