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炀嘴上说得狠,到底是知道分寸。
秦彧平常事务繁多,除了公司的明面事务,秦家在安州还未洗白的一部分资产也归秦彧打理,一个助理,比他这当总裁的要忙上几倍。
秦漠炀心里如何有念想,也不会禽兽到再胡乱给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小家臣添堵,只偶尔拉着人逗逗他。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也没什么进一步发展。
只是秦彧应对他耍流氓的架势愈发娴熟从容,连耳朵都不会轻易红了。
“秦总,刚刚有来电。似乎是您母亲的。”
秦漠炀结束会议出来,秘书周杳为他递上手机,提醒道。
秦彧迅速算了下日期,在身后开口说:“应该是家主……”他音未发全,顾及到周杳在旁边,不着痕迹改了口,“家里老先生寿辰要到了,今年该轮到您来办。”
秦漠炀轻轻笑了一声:“估摸着她找我也不会有别的事儿。”
他兴致缺缺,随手把手机转手给了秦彧。
“你回个电话吧。”
知道秦夫人和先生关系一向不和,秦彧低声应了,转身去楼梯间回电,不打扰秦漠炀耳根清净。
通过话后刚回办公室,就被抱了满怀。
秦彧近来简直有点怀疑自家先生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好像一会儿不对他搂搂抱抱就难受,虽说他对这份亲近很是受用,可不得不说,先生有时也确实粘人过头了。
会让他无端产生些好像在谈恋爱的错觉。
虽然其实他并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阿彧……”
秦漠炀身量和秦彧差不多高,这么个拥抱实在称不上小鸟依人,秦彧被他抵在门板上,哭笑不得地抬手轻轻拍了拍人肩膀:“我会把事务都安排好的,先生。”
“嗯。”
秦漠炀显然因为这么个电话的打扰而兴致不高,周身显而易见地低气压,轻应了一声。
秦彧不清楚当年把他带回秦家的秦夫人和现如今自家先生之间有何隔阂,但知趣地没有多问,静静任由秦漠炀搂着他。呼吸声在这环境里似乎都无限放大了,灼烧着被气息喷洒的皮肤。
秦彧以为先生会侧过头在他脖颈咬上两口,但出乎意料的,这次只是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儿,男人便后退一步松开了手臂。
“走吧。”
这场会开得长,早过了公司的下班时间。
秦彧摘过衣钩上挂着的灰白格子围巾,给秦漠炀仔细围上了。
秦彧大概有点不知哪个少数民族的基因,眼睛并不是汉人常见的棕黑色。临近夕阳的辉光从落地窗打进来,一双茶黄色的眼瞳愈发像对剔透琥珀,秦漠炀看着,忽而又笑了。
琥珀就带了点疑惑,抬起来看他。
“说你是小狗好像错了。”
“……嗯?”
“阿彧这眼睛,倒像只猫咪。”
秦彧抿抿嘴,搞不懂自己在先生眼里的形象怎么净像猫猫狗狗了,偏就不是人。
夕阳转夜总是无声,方才还余着半边残阳,当黑色的SUV驶上跨江大桥,桥边已亮了两排夜灯,城市之中看不到星星,只有冷月高悬,天幕深邃。
秦漠炀落了车窗,风声掠耳,江风森寒。
秦彧平素不会去管先生的举动,这会儿犹豫许久,明知道秦漠炀心情不虞,还是轻轻开了口:“先生,风太凉了,要不关上窗吧……”
后视镜里的男人垂着眼看手,面色瞧不出什么情绪。
不似秦彧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的长相,秦漠炀没那微微上挑的唇角,又是副眼尾狭长的凤眼,不做表情时时常显得清冷,旁人看了总会多多少少犯怵,直接导致秦漠炀大学期间连朋友也没交上几个。
就算是秦彧,偶尔也判断不准他是在单纯地出神,还是性子已经压到了边界。
好在这次没出差错。
“嗯?”秦漠炀抬头看了他一眼,“阿彧冷了吗?”
秦彧想说只是担心先生着凉,话到嘴边,却是改成了一声“嗯”。
“是有点冷。”
后座车窗升起,闭了个严实。
——旁人要接触了先生才能发现,这看起来矜傲冷漠的大少爷……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很少对秦漠炀撒谎,秦彧说过话后就有点心虚,一直到车子开进家里车库,也没再抬头看一眼后视镜。
却能感受到那人目光深沉。
秦彧熟练地替秦漠炀脱了羊毛大衣挂上衣架,然后才伸手解自己西装衣扣。秦漠炀这次却没有径直进屋,而是回头看他:“怕冷也不知道穿厚点,明儿把这身换了。”
“啊,”秦彧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好……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秦漠炀仍是眯着眼沉沉看他。
秦彧在这目光里无意识地蜷了蜷按在衣扣上的手指,收回手臂规规矩矩站好,轻声问:“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
正常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就算二三十了,也都会害怕家长突然连名带姓那样完整的呼喊,而对成长环境不那么正常的秦彧而言,他最怵的,或许就是自家先生安静的注视。
秦漠炀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他可以在任何环境里微笑,也可以在任何情景下毫无表情,他若想对秦彧摆出面无波澜的面容,秦彧就不可能看透他究竟怀有什么样的情绪、又想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终于在秦彧后颈滑落第一滴冷汗之前,秦漠炀淡淡说,“是我记错了。”
屏住呼吸半天的青年不动声色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个项目忙完了。”秦漠炀转了身穿过玄关走进客厅,拖鞋踩在柔软的厚实地毯上,没有半分声响,落座沙发,“所以,我们明天可以不用出门。”
“……”秦彧抬手挂西装的动作微妙地一顿,旋即摇头轻笑出声,“嗯,明白。”
他不紧不慢将衣袖相贴的毛呢大衣与西服外套整理妥帖,才转身缓步走向客厅中央同样悠哉的男人。秦漠炀没有看他,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黄澄澄的桔子在指间把玩。
秦彧在他脚边跪下,自然地伸手从他手中接了桔子,用修长手指剥掉桔子皮,举到男人唇边。
小小的砂糖橘一口便能吃进嘴里,秦漠炀低头去含,不知是不小心还是刻意,舌尖极暧昧地舔过他的指腹。秦彧触电似的缩了缩手指,湿热触感并未随着秦漠炀的撤离而消失,一路从指尖烧到了心里,对上秦漠炀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恍惚间觉得先生或许不仅仅只是想舔一下他的手指,更想要将他整个品尝殆尽、吞吃干净。
……先生对他的兴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彧不知道,也并不打算想出个根底来。他只知道,先生想要的一切,他都会无条件双手奉上。
“先生。”家臣轻轻把下巴放在先生膝上,仰望男人的琥珀色眼睛清澈,“我去准备一下?”
“会吗?”
“学了。”
秦漠炀笑:“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