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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余震(九)

人可不可以吻烟花 姜可是 3216 2024-05-23 23:22:37

陈以童做了个梦。他梦到张其稚和他一起坐在海滩上,看着远处的海。下午二点的海面,是一种很清脆的黄。张其稚站起身,慢慢朝海里走去。

陈以童叫了一声:“张其稚,干什么?”

张其稚垂着头,不回头看他,也不说话。陈以童慌乱地起身想去抓住他。张其稚像一团模糊的气泡,慢慢汇入海里。

陈以童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眩晕了一下,然后看到头顶的盐水袋。陈以童伸手抓了一下,手被谁握住了。

他转过脸,看到张其稚坐在一边。单人病房里十分安静,但陈以童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仿佛有个碎纸机,正在一刻不停地工作。他的画室冲进去了一群陌生人,他们盯着他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其稚俯下身,贴着陈以童,脸埋在陈以童肩头,声音轻轻地说:“对不起。”

陈以童问他:“为什么?”

张其稚没抬头,他的眼泪弄湿了陈以童的病号服,陈以童觉得痒酥酥的。叶细细曾经和他说,如果幼儿园里有小朋友哭了,你不能嘲笑别人,应该要安慰他们。

陈以童问她,要怎么安慰?

叶细细说,抱抱他们。

陈以童伸手抱住了张其稚,安慰道:“张其稚不要难过。”

张其稚一直把头埋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自己抽了张纸巾擦了把脸,然后去了趟卫生间。他再出来的时候,陈以童靠在床头,脸色很不好,但是看到他,皱起眼睛笑起来。陈以童说:“好久没看见张其稚。”

张其稚把房间的窗帘拉开了一点,已经是傍晚时分。他又坐下来,弹了下陈以童的额头,问他:“感觉舒服点了吗?”

陈以童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其稚问他:“什么意思?”

陈以童红了脸。

下午查房的医生进来了一趟,大概说了下陈以童的情况,然后建议他留院观察一晚,明天再看情况。张其稚接过护士准备的药片,起身去倒水。陈以童拉了他一把。张其稚说:“我去灌一点热水,陈以童要吃药了。”

晚上叶细细过来送了点粥。陈以童没什么胃口,张其稚半哄着吃了大半罐。他吃完,张其稚摁开了电视机,陪他一起看。

陈以童抓着张其稚的手玩,张其稚说:“本来从国外给你带了礼物,结果摔坏了。”他叹口气,低头也握住了陈以童的手。陈以童握画笔的手上长满了茧,摸起来有些粗糙。他在陈以童手心里画着圈,说着:“反正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外面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很坏的人。他们现在还在网上不停地骂我。我忽然发现,我可能真的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张其稚抬头,看到陈以童盯着他看。他想陈以童也无法完全理解他说的意思。但陈以童忽然抽出手,摸了摸张其稚的脸,说:“我喜欢张其稚。”

张其稚愣了下,旋即笑起来,他问陈以童:“傻子,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陈以童凑过头,亲了亲张其稚的脸颊,说:“就是想亲你的意思。”

张其稚红了脸,他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陈以童撩到。他坐到床边,搂住陈以童,吻住了陈以童的嘴唇。他们安静又细密地接着吻,张其稚还要一直提防陈以童把挂水的那只手举起来。晚一点,阿礼来医院找了趟张其稚,两个人在走廊吵起来。护士过来警告他们放低音量,阿礼叉着腰烦躁地转了个圈。

张其稚靠在墙边问:“长岛画室的事解决得怎么样,那些视频照片能撤掉吗?”

阿礼摊了下手,叫道:“你能不能担心担心你自己怎么办?”

陈以童靠在病床上拿着触控笔在平板上划拉。张其稚去走廊东侧灌热水。阿礼推开病房门,走过去坐到陈以童身边。他问说:“哎你,在画什么啊?”

陈以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顾自己写写画画。阿礼嘟囔了句什么,拿了颗床头柜上的草莓塞进嘴里,翘着腿和陈以童抱怨:“我看张其稚气数尽了,品牌方都急着来解约。外面铺天盖地的谣言,回应完这个又冒出来那个。”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张其稚的事,陈以童始终低着头。阿礼终于停下来问陈以童:“你有在听我说吗?”

陈以童抬头,脸色很冷地说:“你好吵。”

阿礼差点暴走。张其稚进屋的时候,阿礼骂道:“你们兄弟两个真能气人啊。我的心脏都快炸了,哈,算了,我不管了行吧。爱他妈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顾自己摔门出去了。张其稚指了指陈以童问:“你怎么惹他了?”

陈以童耸耸肩。

第二天正午,吃过饭后叶细细来接陈以童出院。陈以童靠在后座,抓着张其稚的手玩抛接游戏。他们回了长岛画室。早先叶细细和张文昊报了警,也对闯入者做过公开的谴责。

张其稚推开画室的门,里边已经基本打扫干净了。陈以童回到画室就和水草放回水域一样,又活泛起来。他坐回画架边,张其稚就靠在窗边看他。过了会,陈以童抬头,问他:“张其稚不工作?”

张其稚摇摇头,说:“这几天我想陪着你。”事实上是他的工作基本都被停了。

陈以童好像很高兴,他站起身,抱了抱张其稚,又坐回去。张其稚整理着空阔的画室。目前没人再把他和长岛画室联系起来,这里就还可以是陈以童的普通画室。

陈以童画累了,走过来挨着张其稚。他身上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张其稚推了推他,问:”要不要洗澡?”

陈以童点点头。

陈以童拽着张其稚也进了淋浴间。他弄湿了张其稚的衣服,张其稚骂骂咧咧地脱下来,拿水泼陈以童的脸。陈以童回击他。两个人在厕所里玩起了泼水游戏。张其稚玩累了,搂着陈以童的脖子,捞着他的头亲嘴。陈以童把张其稚抱了起来,两个人赤膊走出厕所间,摔到了沙发床上。张其稚笑说:“你到底哪来的力气啊,小怪物。”

陈以童俯下身开始舔他的脖颈。张其稚拱了拱身子,皮肤刚浸过热水,有种粉红色。陈以童照着他的锁骨咬了一口,张其稚轻叫了声。张其稚揉着陈以童细软的头发,身体越来越烫。他很早就发现,陈以童又笨拙又天真地爱抚方式,好像刚好击到他的点上。现在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他变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坏蛋。但他在里面,张其稚忽然庆幸,他在和陈以童拥吻的温暖空间里。有人在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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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童点着饭盒。叶细细坐在一边,问说:“现在是张其稚下楼抽口烟,你都吃不下饭了?”

陈以童抬眼,摇摇头。叶细细问:“那怎么?”

陈以童指了指书架上的画册,说:“陈以童的画册。”

叶细细耸肩,说道:“在走出版流程了啊。不过也没那么快。有样本了会先寄给我们...”

陈以童打断她,说:“采访。”

叶细细狐疑:“什么采访?”

陈以童说:“上次妈妈说有画册采访。”

叶细细想起,之前出版社想做个文字版的短采来造势,毕竟立里除了画作问世,其人真的从未出现过也没发表过任何言论。叶细细问他:“想接受采访?”

陈以童摇头。他把存在电脑上的手绘插画稿调出来给叶细细看,那是几幅连环画式样的插画。陈以童指了指画,说:“这个是采访。”

叶细细懂了,陈以童说不清楚事情,但他会画画。他想到可以用画来替他说话。叶细细翻阅着那几幅画,从头翻到尾,又翻回头。她问:“陈以童是不是知道张其稚最近的事了?”

陈以童玩着触控笔,点点头。

叶细细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沉默了好一会。楼下张其稚抽完烟,散了会味道正要上楼。叶细细问陈以童:“真的要发表这几幅画吗?”

陈以童没再说话,又坐回了餐台边。张其稚进屋,把掉到地上的画册捡起来塞回了书架上,走过去坐到了陈以童对面,拍了下陈以童的头。陈以童皱眉抬头,回了他一下。

那晚,张其稚坐在沙发床边上看着钟情那部短篇小说集。陈以童蹲着身子,又在调什么神秘的颜色。张其稚抬头,看着陈以童的背影,像秋天栗子林里的一头不太灵敏的小熊。张其稚笑了声,又低头看书。

过一会,阿礼打电话过来。张其稚最近真是烦到不想再接阿礼的电话,怕又是告诉他事态升级了或是又爆出了什么“脏事”。张其稚还是接起来。阿礼说:“你看看热搜吧,两极反转了。”

张其稚打开社交网络,看到自己的名字和“立里”这个名字靠在一起出现在热搜上。他抬头看了眼安静作业的陈以童。他点开了热搜。下午,电子艺术期刊《Corazon》发表了立里的连环插画。每幅插画下边有一块留白,画家字迹稚气地写了描述。第一幅上两个在蓝色海水中静躺着的小男孩,大一点的男孩子画得身体比例失调,五官换了位置,身上罩着透明玻璃罩子:这是我和我的弟弟,张其稚。我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是分开的。

第二幅画上,玻璃罩子中的大男孩要顺着退潮的方向飘走,小男孩钻进了大男孩的玻璃罩子中,躺到了他的身边看海:妈妈说,我认识他13年了,比我生命的一半还要多。

第三幅画上,小男孩在玻璃罩子上贴着卡通贴纸,大男孩开始在玻璃上画画,岸边的人发现了那个变得十分漂亮的玻璃罩子:世界的洋流会把我们推到海的深处,他一直在我身边贴着星星贴纸。

第四幅画,小男孩捏着大男孩像橡皮糖一样过长的手,一起看着海平面上开始塌陷的城市一角:很想和他变成荔枝汽水瓶底往上升的两颗气泡啊,他说好凉快,我也说好凉快啊。

第五幅画上,小男孩戳破了玻璃罩子,拉着大男孩跳进了海底。海里瑰丽的鱼群擦着他们飞过:真的好凉快啊,张其稚。

陈以童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张其稚红着眼睛从手机里抬起头。他不知道陈以童是怎么理解了这件复杂的事然后想到要用自己的影响力来替张其稚作证。

阿礼又打电话过来,尖叫着:“我靠,我手机都快被打爆了。是不是真的,你哥真是立里?”

大家也终于意识到,《世上最美的溺水者》里那张扭曲模糊的侧脸就是张其稚。他藏在长岛的秘密是玻璃罩子里的大男孩,天才画家立里。一个无法面对世界的自闭症患者。

张其稚站起身,走过去坐下来,抱住了陈以童。陈以童回身看了他一眼,又顾自己转回了头。张其稚把脸埋在陈以童的背上,感觉有东西梗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难过地说:“你真是个傻子,陈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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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细细再次感叹:陈以童完全是个恋爱脑啊

作者感言

姜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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