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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余震(一)

人可不可以吻烟花 姜可是 2713 2024-05-23 23:22:37

立里为钟情做插画的短篇小说集正式出版。每篇故事配了一到两幅插图。立里的画风向来被形容为“孩子气的诡秘”,和钟情的悬疑故事十分适配。小说集热销的这段时间,“立里”的名字又开始出现在网路上。

陈以童咬着自己的指甲坐在画架面前。他仍旧没有任何作画的灵感。叶细细把钟情那部小说集拿进画室放到了书架上。长岛画室长久不用,空气里有一种灰尘的味道。叶细细放了两盆绿植到落地窗边,把窗子打开通风。

她靠在窗前,看着陈以童。陈以童二十多岁了,长得不像叶细细,更像爸爸。叶细细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陈以童十岁左右那张照片。陈以童第一次在绘画比赛中获奖,他捧着自己的画,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那次获奖的奖金有五百元。叶细细逗他说:“陈以童,这个钱送给妈妈好不好?”

陈以童牵着叶细细的手,安静地点点头。他后来在各类比赛中获奖,举起奖杯的时候从来是那样一副表情,看不出快乐也看不出难过。但叶细细知道,陈以童的世界里,画画是他接通这个世界的唯一一条线路。

叶细细开口问了声:“陈以童,带你去吃冰沙好不好?”

陈以童躲在画架背后摇了摇头。他终于肯返回画室,但距离拿起画笔不知道还有多久。他只是长久地坐着,仿佛在脑海中勾勒什么。但叶细细晚上来接他,画纸上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陈以童靠在后座的车窗边,静静望着长岛的夜空。空中有亮起的光点,之前叶细细以为是星星。陈以童说:“不是,那个不是星星。”叶细细后来发现,那确实不是星星,是附近公园里有人在放会发亮的风筝。

陈以童开始恢复每天早晨出门到画室,晚上准点回家的时刻表。但他只是在画室里坐着,偶尔打开电脑看电子画册,偶尔坐在书架边看纸质画册。一直都是这样。

那天傍晚,是张其稚过来给他送饭。张其稚和陈以童一起坐下来吃饭。他随手翻着钟情那部短篇小说集,陈以童画的插画主体色用的还是都是蓝色。蓝色泥沼中间探出的四肢、蝴蝶的残骸、坏损的钟表和半颗猫头鹰,所有事物都阴森诡秘。张其稚叹道:“陈以童,你真的像个变态啊。”

陈以童吸了口面,仔细地嚼着。张其稚带了自己上封面的杂志给陈以童看。他指着自己的封面照问他:“帅不帅?”

陈以童看着那张照片,张其稚穿着牛仔套装,手里抓着粉色的诺基亚全键盘按键机。是一个复古主题的套图。陈以童点点头,他非常喜欢。后来他把这本杂志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吃过饭后,张其稚说:“你等一下,我出去一趟。”

张其稚下楼,开车走掉了。陈以童趴在窗边,看着车子驶过荒草地边的公路,长岛唯一的公路。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拿画笔磨出的茧子还很硬。他就那样僵直地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张其稚的车子,又从大路上返回。

张其稚搬着什么东西跑上来。他指了指陈以童,说:“把眼睛闭起来。”

陈以童真的听他的话,把手心覆在自己的眼睛上,嘀咕说:“为什么?”

过一会,张其稚叫道:“好了,睁开眼睛。”

陈以童睁眼,画室门边,安静地靠着那幅《世上最美的溺水者》。画被裱了画框,罩了玻璃罩子了。上边侧头看着天空的男孩,底下绵延起伏的海。陈以童蹲下来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画。张其稚也蹲下来问他:“大师,是真迹吗?”

陈以童笑起来,他指了指右下角自己签的那个稚气的名字。

那晚,他们两个人坐在失而复得的画面前坐了很久。张其稚盘腿,和陈以童说着自己后来去做模特发生的一些事。他说:“哇,去年最高温的时候,穿着羽绒背心拍摄,差点热晕在草地上。我有个经纪人叫阿礼,留小胡子,人很胖。但听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很像张震。谁知道,下次带来你看看,画下来应该是搞笑漫才对。”陈以童咯咯笑起来。张其稚锤了他一下,继续说:“还有啊,我们也来长岛海边拍摄过,穿连衣裙、高跟鞋哦。”

陈以童问:“连衣裙,高跟鞋,张其稚穿?”

张其稚点头说:“对啊,男生尝试穿女生的衣服,女生穿男生的。”

陈以童说:“想看。”

张其稚拿手机出来找。他当时穿得是一条杏色背心裙,中间有洋牡丹图案,一双黑色细高跟,站在沙滩上基本走不了路,只能保持自己不摔倒。张其稚被画了大红唇,阿礼拿手机拍他的时候,他斜了个白眼。

陈以童看得笑死了。他划过去了一张照片,看到张其稚和郑佑的合影。张其稚把手机拿了回来,说:“嗯,前男友。刚分手,差点被他揍了。”

陈以童问:“为什么?”

张其稚抱着腿,抬眼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低声说:“因为我说我其实应该是喜欢陈以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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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稚约郑佑在学校附近那间咖啡馆见面。他想了一晚上的措辞,然后和郑佑说:“我暂时不出国了。”

郑佑问:“这是真结婚了啊?”

张其稚摇头。两个人沉默了会,张其稚低头抓着杯子,过一会,抬头说:“你记不记得你家三楼侧厅里挂了一幅画。”

郑佑说:“我家三楼侧厅里死了个人我都不一定知道。但那幅画我记得,怎么啊。”

张其稚说:“画上的人是我。”他指了指自己耳后的玫瑰纹身,和画上是一模一样的。他说:“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张其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和陈以童的关系。要怎么说,陈以童是他的哥哥,也不只是他的哥哥。他们接过吻,上过床,但不算真正交往过。他们的相处一直在那间空阔的长岛画室,他们的桃花源。

那天离开婚礼现场,逃回长岛。他们洗完澡之后,张其稚拖了张凳子,让陈以童坐下,他站着慢慢地吹着陈以童的头发。周围都太安静了,他们像身处一个梦中。陈以童垂着头,忽然深叹了口气。张其稚关掉吹风机,笑他:“有这么沧桑啊?”

陈以童不懂“沧桑”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身,抓了下张其稚的手。张其稚拍拍他,说:“怎么样,再坐一会还是回家?”

陈以童说:“抱抱。”

张其稚也坐下来,伸手抱住了他。

他们确实是很不同的两类人。张其稚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和陈以童会变成这样。和陈以童在画室里度过的日日夜夜没什么特别,但又十分特别,比他前后度过的日子都要明亮强烈,像那瓶海蓝色的提取物。

张其稚愣神想了会,说:“那幅画,是我哥哥陈以童为我画的。但后来失窃了,算是赃物。”张其稚捏着咖啡杯,和郑佑细细说着《世上最美的溺水者》的成画过程以及后来失窃的原因。咖啡厅里十分喧嚷,因为上下学的学生走进走出。郑佑叹口气说:“什么八点档伦理剧。”

张其稚发现那幅画之后,就通知了警方介入调查。他们上到郑佑家三楼侧厅的时候,墙上的挂画是一幅《人间乐园》的仿画。警署联系了郑佑的爸爸郑大石,但他说自己从未买过这样一幅画。

张其稚那几天推了很多个拍摄。阿礼甚至联系不上他。张其稚等在郑大石的公司楼下,但几乎没用。郑大石是专用车进出,甚至不怎么在公司,都是在外边谈事。不管他是不是在黑市买下画的第一人,他一定是知道那幅画是赃物的。

张其稚无法,去郑佑家门口蹲人。他见到郑大石的时候,郑大石从车上下来,朝司机挥了挥手。司机自己开车进了院子。郑大石仔细端详了会张其稚的脸,忽然轻声笑说:“你知道圈内人怎么评价那幅画?”

张其稚摇头。郑大石说:“比对《余温》的评价还要好。说是‘一种流淌的情欲’。明明画上面你的脸都扭曲了,用立里一贯的绘画手法,扭曲了你的脸和海的模样,让你们好像流淌在了一起。能看出来,他深爱他绘制的事物。”

郑大石说完就顾自己进了屋。张其稚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会。

一直到昨天,郑佑忽然打电话给张其稚。张其稚接起来,郑佑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出来见个面。”

张其稚叹气说:“这个俗语不是这么用的,大哥。”

郑佑尖叫:“你个负心汉,有什么好挑我的刺。现在滚出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张其稚出去的时候,郑佑靠在他那辆越野车边上,在跟一个来要微信的女大学生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喜欢男的。”

张其稚走过去,郑佑吹了声口哨,打开了后备箱,里面放着那幅《世上最美的溺水者》。张其稚张了张嘴巴。郑佑摸摸鼻子说:“刚偷出来,老头还没发现。赶紧拿走。”

张其稚差点笑出声,他拍了拍郑佑的肩膀,说:“还得是你啊,郑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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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郑佑身上的故事写了一篇衍生《美好的兽》放在我的短篇集子里了,有兴趣可看:[https://www.xn--pxtr7m.com/posts/11063900](https://www.xn--pxtr7m.com/posts/1106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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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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