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稚没再接什么电影剧本。也有导演抛橄榄枝过来,但他都没太大兴趣。最近找他拍广告和代言的就够忙碌。阿礼也从不对张其稚的决定指手画脚。
张其稚很少在拍摄现场留到很晚参加他们的聚餐。阿礼说他这样会显得不合群。张其稚说他是有事要回去。阿礼不知道他回去哪里,到底是回学校还是回家。自从和郑佑分手,也没见他带谁过来,但总觉得在秘密恋爱。
阿礼逮着张其稚问:“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张其稚张了张嘴巴,说:“不知道。”
阿礼想,什么叫不知道。反正张其稚真的很够让他烦的。整个人和这个圈子看起来也格格不入,能火到这种程度可能已经到头了。
阿礼放张其稚走了。自己跟去了其他工作室的聚餐。
张其稚去长岛的路上停下来买了点宵夜带给陈以童。叶细细打电话给他说陈以童晚上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也没怎么吃晚餐。
张其稚进画室的时候,陈以童窝在电脑边上点着鼠标。张其稚把手上的东西搁在餐台上,走过去看。陈以童在整理自己的画。他把扫描版的小画拖进文件夹又拖出来点开看。张其稚又坐回了餐台边,等他忙完。
吃宵夜的时候,张其稚问陈以童:“真的打算出画册啦?”
陈以童点点头。他不是那种产量很高的创作者,画一幅作品往往耗时很长。这几天他翻检自己过往的作品,不知道应该怎样把它们归入画册里。出版社的编辑还希望陈以童可以给每幅画留一段文案。叶细细说:“这个恐怕不行。”编辑又问:“那总的说两句呢?”
说什么。陈以童吞了口燕皮馄饨。他说不出什么来。画画是一件说到渠成的事,那些画好像是借他的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不是他主动要画出来。
张其稚饶有兴趣地问他:“采访你一下,这位画家你打算用哪幅画做封面?”
陈以童抬头看了他一眼,举起勺子,问他要不要吃。张其稚凑上去咬掉了勺子上的馄饨。陈以童笑了笑,又继续低头吃东西。
阿礼打电话过来,张其稚站起身去接。那段时间气温骤降。叶细细在沙发床上放了一床厚毛毯。张其稚坐到床上,抱着毛毯躺下了。他问阿礼什么事。阿礼说:“明天下午多加一个杂志采访。采访文案发你邮箱里。”
张其稚嚷嚷:“明天下午有两场拍摄,哪有时间做采访。”
阿礼说:“为了电影宣传啊。”
张其稚嘟囔句什么。陈以童吃完宵夜,跑去洗手间洗了手,躺到了张其稚身边。张其稚拱了拱身子,让了下他。陈以童把毯子抖开,罩到了两个人身上。阿礼还在那边叮嘱什么,陈以童翻身压到了张其稚身上。张其稚叫道:“重死了。”
阿礼骂道:“谁叫你走狗屎运红了,红了工作任务就会重啊。”
张其稚无语,他挂断了电话,搂住陈以童的脖子,问:“饱了吗?”
陈以童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其稚。张其稚说:“你现在嘴里一股馄饨的味道,不想和你接吻。”
陈以童就凑上去亲他的眼角、脸颊。张其稚被舔得痒酥酥的。落地窗外万物寂静,画室里开了暖气,过分温暖了。张其稚抱着陈以童,闭起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张其稚有个寒假的实践课要忙,中午没顾上吃饭,又赶去拍摄。两场拍摄间隙多加了一个杂志采访。阿礼把采访编辑介绍给他自己跑开了。采访没有立刻开始,张其稚上一场的拍摄要补一点,他又跑到摄影棚里。再出来的时候,编辑在旁边愣喝了两大杯水了。
张其稚抱歉道:“久等了。”
编辑摆摆手,说没事。采访前张其稚大概浏览过问题了,也作了准备答案。大多数问题都是围绕《郁金香》那部电影,有几个私人些的问题,阿礼和他说过该怎么回答。
采访进行到一半,编辑问:“现在大家都说您算是横空出世的新星,您觉得成名后的生活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张其稚说:“现在还没有太大的感触。”
编辑又问:“私生活被曝光会对您造成困扰吗?”
编辑拿手机,翻到就在刚才新爆出的热搜“张其稚深夜密会女友”,几张模糊的图片。落地窗里,张其稚躺在沙发床上和谁拥抱在一起。拍摄距离太远了点,几乎看不清人的脸。底下也有人发评说,也认不出到底是不是张其稚。张其稚愣愣地盯着那几张相片。编辑问他:“真的是密会女友吗?”
张其稚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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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细细把陈以童自己整理好的画册稿件拿走了。出版编辑问说:“这个画的排布有什么讲究吗,好像不是按时间,也不是按主题。”
叶细细说她也不知道。陈以童又不解释。总之他是把这么多年的画作打散穿杂在一起,完全看不出逻辑。
陈以童坐下来,盯着画架。张其稚有一个星期没来过画室了。陈以童昨天打给他,张其稚说:“我现在去画室找你不方便。等你晚上回家好不好?”
陈以童支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过来会不方便。有时他回到家,张其稚也还没回家。但他一般晚睡,总能等到张其稚回来。他有时候是真害怕,张其稚又要消失了。
陈以童昨天在沙发上等到睡着,醒来的时候,客厅里非常昏黑。张其稚早先发了语音给他说,自己还在拍摄现场,可能赶不回来,会就近找地方睡一下。陈以童打了个喷嚏,起身回了房。他在房间躺下不多久,张其稚开门进屋。陈以童又起身,缩在房门后面,看着张其稚甩掉脚上的鞋子,揉着头发,走进厕所。
陈以童跟了进去。张其稚由镜子里看到陈以童。他关上了厕所的门,问说:“怎么还没睡?”
陈以童实话实说:“等张其稚。”
张其稚笑起来。陈以童穿着蓝色睡衣,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抚着张其稚的脸。张其稚低声问他:“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陈以童歪了歪头,好像不明白。张其稚叹口气,说:“我先洗澡,你回房间等我。”
过半晌,张其稚推开陈以童房间门的时候。陈以童还在按着遥控器调视频出来看。张其稚坐到床上,严肃地说:“待会不准发出大的声音,不能吵醒叶细细和张文昊,明白吗?”
陈以童跟着严肃起来,认真地点点头。张其稚扬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家居服,钻进了陈以童的被窝里。他贴上去亲陈以童的嘴唇。陈以童回应他。纪录片里开始放人类探索木星奥秘的始末。
陈以童脱掉了张其稚的内裤。他已经学会怎样开始他和张其稚的亲昵游戏了。他知道用什么工具,牢记顺序,像个称职的学生。张其稚咬着枕头,声音闷在棉絮里。《2001太空漫游》里,曾经以为2001年的时候,人类有可能飞往木星。但事实上,1969年之后,人类的脚步永远止于月球。张其稚的眼睛里都挤出了眼泪,他想叫陈以童停一下,但不敢喊出声来。陈以童终于放开他的时候,张其稚瘫在床上。陈以童俯下身亲他的脸颊,把张其稚掰过来,抱在怀里。张其稚踹了他一小脚,把头埋进了陈以童胸口。
张其稚低声说:“傻子,我要出国几天。要去一个电影节。”
陈以童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张其稚说的话只听到了“电影”两个字。他又亲了亲张其稚的发旋,满足地晃了晃自己的头。张其稚嘟囔:“听到了吗,我说我要出去几天。”
陈以童哦了声。
第二天清早,张其稚偷偷溜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他塞了几套换洗衣服走。是下午的航班,但他早晨还要去一趟阿礼的工作室。张其稚怕陈以童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出门后又发了语音给他,说自己出国了,这几天不会去画室也不会回家。
中午张其稚吃饭的时候,陈以童回了语音,声音有点不满地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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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童大概不知道国内外有时差这件事。每次打给张其稚都是凌晨。张其稚白天打过去,陈以童那边已经是黑夜,他逗陈以童说:“你看,我们在不同的星球了。你在黑夜,我在白天。”
陈以童认真地问他:“你在哪里?”
张其稚说:“木星。”
陈以童睁大了眼睛。叶细细路过,把饭盒放到餐桌上,朝陈以童喊道:“他在意大利啦,就是给你买上一套绘画材料的地方。别信张其稚的鬼话。”
陈以童转头看了眼叶细细,对张其稚说:“她好吵。”
张其稚笑得手里的水差点拿不稳。他和陈以童说:“去吃饭。”
陈以童点点头,乖乖朝张其稚摆摆手说了再见。
绘画材料。张其稚忽然想到,确实可以带点伴手礼回去给陈以童。如果是绘画工具或者是陈以童想要的画册应该很不错。
晚上就是电影节开幕式。张其稚把要穿的晚礼服拿出袋子,放到了柜子里。早先,老太太过来和他聊了会天。他们也有一阵子不见了。老太太说自己最近在练画画,很可能成为下一个莫娣。张其稚不置可否。
他们下午约了去买画具。经过一间小画廊,张其稚瞥到画廊楼梯口挂着一幅《世上最美的溺水者》的仿画。老太太抱着手包,说:“你火了之后有没有听到过有人说你长得很像画上这个人啊?我的几个画友之前讨论的时候,就说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