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造访紫罗兰监狱,杰斯怀揣着双重目的:一是为了让针焰心情愉悦,二是他内心渴望与克尔苏加德再度会面。
过往,他或许有意回避与这个人的重逢,但如今,基尔加丹那枚冰冷的棋子正在北方蠢蠢欲动,卡拉赞的种种事件似乎也与基尔加丹脱不了干系,再加上阿尔萨斯对他的偏见,杰斯觉得,是时候与克尔苏加德面对面交谈了。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克尔苏加德对死灵魔法的痴迷引起了巫妖王的关注。在被达拉然驱逐后,他追随巫妖王的声音前往诺森德,成为了传播瘟疫的使者。最终,正是他引领阿尔萨斯走上了不归路,并成为了其最得力的助手。
杰斯想要探究这里的克尔苏加德是否已经与巫妖王有所接触,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为他预测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提供一丝线索。
在卡桑的带领下,杰斯离开了关押恶魔的区域,穿过塔拉尔夫辛水晶大厅,踏入另一条通道,顺着旋转梯继续深入地下。
沿途,封印符文随处可见,巡逻的战斗法师也愈发密集。他们手持长剑和盾牌,法袍上绣满了对抗魔法的奥术符文,能量之强,让杰斯怀疑一般的奥术飞弹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挠痒痒。
卡桑领着杰斯来到一间房门前,示意旁边的战斗法师开门。随着一道命令咒语的响起,房门缓缓开启。
房间内布置简朴,与艾米曾经的宿舍颇为相似,有规整的桌椅和床铺,在监狱中算得上是条件不错了。
克尔苏加德坐在椅子上,目光投向这边。他看起来与兽人语会议时的模样相差无几,只是略显消瘦,脸上依旧干净得仿佛刚剃过须。
他已不再穿着肯瑞托的法袍,而是换了一身简约的灰紫色衬衣和深色长裤,毕竟他已被逐出肯瑞托。
然而,从敞开的房门到坐着的囚犯之间,没有任何阻隔,没有魔法屏障,甚至没有牢笼的栅栏。
卡桑似乎看穿了杰斯的疑虑,解释道:“他在另一个位面,无法接触魔网,但你们可以正常交流,塞索先生。”
杰斯点点头,走进房门,身后的门随之关上,房间略微暗了下来。
“坐。”克尔苏加德指了指桌旁的另一张椅子,声音仿佛就在眼前,丝毫不像来自另一个位面。
杰斯并未坐下,而是开口道:“你似乎知道我今天会来。”
“很多犯人都喜欢事后巡视犯罪现场。”克尔苏加德斜靠在椅背上说道,“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炫耀,欣赏自己的作品。受害者、警卫、旁观者、痛哭的受害者家属、慌张茫然的人群,都是这作品的一部分。所以,我甚至觉得你来得有些晚了。”
杰斯试图从克尔苏加德的情绪中捕捉到些什么,但紫罗兰监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正如大法师卡桑所言,克尔苏加德被隔离在另一个位面,因此他虽然无法动用魔法,但杰斯也完全无法感知到他的情绪,无法通过读取暗影能量来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我来此并非因为这个原因。”杰斯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还以为你对此已有所察觉。”克尔苏加德说,“从你向整个达拉然揭露‘三圣物’的存在开始,不,从你决定用生命吸取魔法杀死那头幼龙开始,你就已经引起了死亡之翼的注意。就像是不需要看到滴水落入湖中就能预知涟漪即将泛起一样。他知道,你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
“那他知道自己会死在这些泛起的涟漪当中吗?”杰斯追问。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他的死我并不意外。”克尔苏加德低声说道,“一个拥有无人能敌的力量却焦躁疯狂的暴君,他的失败是注定的。”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克尔苏加德说,“我和黑龙只是交易关系,我不是他们的仆人,他们也不是我的主人。我替黑龙找到达拉然之眼,满足兽人的要求,而黑龙则提供我想要的……只是我没想到,在格瑞姆巴托你能从他手底下逃脱,甚至克拉苏斯都能从那座塔里活着回到达拉然。你们破坏了我所有的计划。”
死亡之翼在达拉然盗取达拉然之眼时,远征军还未跨越黑暗之门击败部落酋长耐奥祖。耐奥祖仍在等待达拉然之眼、麦迪文之书和萨格拉斯权杖这三件所谓的“圣物”前往德拉诺,以开启逃离德拉诺的传送门。
而当死亡之翼在德拉诺被卡德加的魔法重创,返回洛丹伦策划下一轮阴谋,并找上杰斯前往格瑞姆巴托时,仅仅过去了两年。
在这期间,克尔苏加德一直与黑龙合作,甚至企图通过兽人提供的传送坐标逃往德拉诺,以避免自己的死灵研究被达拉然发现。然而,传送坐标最终落入了达尔坎手中。
同时,耐奥祖在逃离过程中被基尔加丹杀害,被冻结在冰块中扔往诺森德,从蜘蛛王国开始计划侵蚀北国大陆。
但格瑞姆巴托事件之后,克尔苏加德就被控制了起来。克拉苏斯返回达拉然揭露了他的背叛行为,克尔苏加德还没来得及逃脱就被囚禁在了紫罗兰监狱。直到他在扭曲虚空里藏匿资料的手段被那些在灯塔与黑龙合作的被抓术士们揭发出来,他的罪名才得以坐实。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克尔苏加德恐怕还没来得及与巫妖王耐奥祖取得联系。而且,耐奥祖会对这个被达拉然囚禁的囚徒产生兴趣吗?
看到杰斯若有所思的样子,克尔苏加德微微一笑:“瞧瞧,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死灵魔法是一个从未被提瑞斯法议会和肯瑞托认真对待过的领域,”他继续说道,“这个领域蕴含着一个几乎与现实世界同样神秘广阔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能探索更多的可能性,但像克拉苏斯那些死板、腐朽的老家伙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前进一步。最可悲的是,连你和卡德加、罗宁这样的年轻人也死守着他们为你们打造的牢笼。”
“你一定从小就听说过影之国,”克尔苏加德接着说,“相信我,这绝不仅仅是一个用来诅咒人的简单词汇。那是一个穿越那片帷幕就能抵达的灰色边界……难道,你从来没有对那个世界产生过任何兴趣?古尔丹的死亡骑士虽然丑陋又蠢笨,塔隆·血魔也是如此,但那足以证明那个世界的大门并非完全封闭。”
“典狱官肯定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克尔苏加德。”杰斯警告道,“就算他们现在还在考虑是否要流放你,这些话也足够让你在这里被关到死了。”
“而死亡并不是结束。”克尔苏加德微笑着说,“你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再见,杰斯·塞索。”
房门再次打开,卫士站在门口,提醒杰斯时间差不多了。杰斯环顾房间后起身离开牢房。
走出牢房,卡桑正在走廊尽头等候。死亡并不是结束……这句话在杰斯脑海中回荡。
即便无需情绪感知,杰斯也能从克尔苏加德脸上看出那份自信。“克尔苏加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卡桑大师。”杰斯走到卡桑身前说道,“我在想,如果一位年迈的法师囚犯在监狱里逝世,你们会把他安葬在哪里?”
“调查原因后通知亲属,送回家乡。”卡桑回答道,“没有特殊死因,不知道家乡,也联系不到亲属和朋友的,一般会送到瑟伯切尔大墓园。不过,克尔苏加德虽然已被开除出肯瑞托,但他毕竟曾是六人议会的成员,而且是安东尼达斯大师的学生和挚友,我猜达拉然的主人会有另外的安排。”
“我能不能见见安东尼达斯大师?”杰斯问道。
“我是紫罗兰监狱的典狱官。”卡桑说,“如果你想见安东尼达斯大师,可以直接前往紫罗兰城堡,塞索先生,无需经过我的允许。”
“那我去见他。”杰斯点点头说,“对了,我离开紫罗兰监狱后,我的两位朋友不会被赶出去吧?”
“当然不会。”卡桑说,“我会安排一位知识渊博的法师继续带她们参观那些恶魔和虚空生物。”
“非常感谢,卡桑大师。”杰斯点点头,随后转身朝着通道口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