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镇作为暴风王国最富裕也是最混乱的镇子，现在明显已经大变样了。
从哨兵岭继续往南，抵达月溪镇的时候是一个傍晚，过去那些在飞扬着尘土的街道上找活干的劳工，闲着没事的流浪汉，兜兜转转的矿工现在基本已经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骑着马踢起更多尘土的巡逻兵，站在街边互相交谈的，穿着简单铠甲的镇卫兵，以及随处可见的法师。
他试着用侦测恶魔扫视了一下整个镇子，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跟恶魔沾边的影子，哪怕一点痕迹都没有，回想起上次在月溪镇看到的那些肩膀上扛着隐形的小鬼溜大街的术士，可以看到当下是真的不一样了。
远处矿洞的入口处已经被封死，法师，士兵，还有临时摆放的障碍物，而且在那里的法师杰斯有几个看着眼熟的，他们都是玛吉诺·仲马的学生和搭档，都是追踪恶魔和黑暗魔法的好手，当然，其中有几个也很熟悉杰斯。
这么看，想要进去罪案现场看看是不太可能了。
从表面看，巫师圣殿觉得自己控制了局面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至少月溪镇的局面是被他们控制的差不多了。
杰斯打算先找个旅店订个房间，但是来到旅店门前却发现正有两个法师正在跟一个军官交谈着什么。
那个军官穿着半身盔甲，手里抱着头盔，穿着暴风城蓝色斗篷，看样子是一个相当高阶的军官，而那两个法师中的一个也不太一般，杰斯能从他手上戒指的反光看得出来，他是个正式法师。
杰斯知道，他不能冒险带着莫洛菲尔从这两个人眼前溜过去，平常在法师区，大部分法师都不会随时注意有什么邪恶气息，毕竟他们不太可能随时警惕恶魔入侵自己的学校和宿舍。
而且已宰的羔羊的人带隐形的恶魔进入法师区都是绕路或者贴边走，尽可能不靠近那些法师。
但在月溪镇，这里的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紧张，而且要进旅馆的门魅魔肯定要跟那两个法师擦肩而过，这个风险太大了。
杰斯瞥了一眼旅店后面的小巷，他还记得上次来这里住店时里面的房屋结构和方位，记得自己晚上从窗户里盯着外面月光下的树影发呆，于是用灵魂链接暗示莫洛菲尔先绕到后面去等着自己。
之后，他大摇大摆地靠近旅店，跟军官和法师们点头问候下午好。当他进入大堂里的时候，更庆幸自己没有让莫洛菲尔就那么直接进来了。
要不是外面街道上的飞尘，当中混乱而陈旧的旅馆摆设，杰斯甚至以为自己进了蓝色隐士。
不少见习法师甚至是法师学徒都呆在这里，淡蓝色的，紫色的法袍满眼都是，少说占据了酒馆客人人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也有不少是脱下了铠甲和外袍的士兵。
杰斯进门的时候吸引了几个人往这边瞥过来，但也只是看看罢了，杰斯现在这身打扮跟外面那些经过的路人区别不大。
订了个房间，买了两块切面包块来到二楼，杰斯往窗户外面瞅了一眼，看到莫洛菲尔藏在屋檐下的影子，招了招手。
魅魔轻盈地踩着墙壁跃到二楼爬进窗来，落地现出身形，她微微地抬了一下眼皮，拍掉屁股上沾染的灰尘坐到床上，望着杰斯说：“感谢我帮你熬过了哨岗吧，主人，你知道在隐形状态下用精神魔法影响凡人有多么困难吗，哪怕只是让他稍微缺乏一点耐心，稍微地急躁那么一丝······就耗尽了我的法力。”
“耗尽了你的法力。”杰斯一边收拾着包裹里的东西，盯着她问：“你控制的是麦迪文吗？”
“要是麦迪文的话，恐怕要把主人榨的像外面那棵老树一样可怜才行喽。”莫洛菲尔笑盈盈地道：“所以主人要怎么补偿我呢？”
杰斯瞥了一眼外面那个半死不死的枯树上面没剩下几个叶子的树冠，说：“这里不太行，莫洛菲尔，下面到处都是法师，而且都是水平不错的法师，我有点担心玛吉诺·仲马就在这附近，他追踪恶魔的能力在巫师圣殿里是最顶尖的，我们在这里一定要低调。”
魅魔立刻道：“那我尽量不喊出来，但主人的下面实在是让人难以自持，喊出来也不能怪我。”
杰斯无奈地斜了她一眼，说：“先跟我去莫苏尔那里看看。”
放下行李包裹，带上必要的东西，杰斯下了楼在街道上与窗户里翻出来的莫洛菲尔汇合，离开月溪镇往北方的山坡上去。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很多次了，无比熟悉，但他没有对找到莫苏尔抱什么希望。
莫苏尔跟其他的术士一样都离开了风暴祭坛，尽管之前他承诺过杰斯要帮忙看管卡尔勒兹，甚至还想着帮卡尔勒兹找一个更合适的安身地。但现在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既没有去跟兽人卡洛尔联络，也没有跟匕首会的前任同事们联系，发生了月溪镇这么大的事也没有找自己。
杰斯甚至怀疑过，他可能就是主导了这次月溪镇恶魔祸乱的罪魁祸首，至少是之一，现在可能正被关在暴风城监狱里，但仿佛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莫苏尔这种人连卡尔勒兹那种末日领主都敢当面欺骗，会甘愿受黑龙的摆布吗？
这也说不定，要是黑龙真的能帮那个拳击术士召唤出一个恶魔卫士来，那他们能帮莫苏尔召唤什么样的存在？在这种诱惑之下莫苏尔这种渴求召唤强大恶魔的扭曲虚空学者，真的能抵御诱惑吗?
来到山顶上，天已经很晚了。
杰斯远远地瞥见那栋房子的阴影，没有任何灯火。
等待了一段时间，确定周围没有人看管着这栋屋子之后，杰斯稍微离近了一点，在一片树林子里用恶魔侦测观察了一下整个房子和院子，没有任何恶魔的气息和影子，就像月溪镇里一样。
莫苏尔果然走了。
杰斯有些想要进去看看莫苏尔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和线索，但巫师圣殿说不定已经搜查过这个地方了，里面没准还会有魔法陷阱。
他打算去之前莫苏尔在这里纠集那群术士们尝试召唤卡尔勒兹的法阵看看，毕竟除了矿洞里那个出过事的地方以外，那里是月溪镇最专业的恶魔集会所了。
要是温蕾萨在这里就好了，她对付法师们留下的小计俩还是有些本事的。难不成要召唤一个地狱犬？
虽然这里在月溪镇外面，但离得终究是不够远，杰斯不打算这么嚣张地当面召唤恶魔。不过，他至少还有一个后备选择。
小鬼对法师的存在还是挺敏感的，于是他打开恶魔包轻声道：“撒厄诺，出来。”“干嘛，主人，又打算让我······”
撒厄诺冒出脑袋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的静谧氛围，悄悄地把声音压了下去。杰斯说：“帮我小心法师······”
“明白啦，明白啦。”小鬼点着头说。
穿过之前莫苏尔带着他穿过的树林，杰斯本来以为自己会迷路，但最后还是找到了那个空地。
一年的时间，为了召唤卡尔勒兹而留下的法阵痕迹已经被时间抹除了不少，这里可能从他们找到风暴祭坛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用过。
但是在这里停留了没多一会儿，杰斯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黑龙血的味道。
他不久前才被瓶子里的那股味道呛了一下，印象还清清楚楚。
这会儿再次闻见，尽管味道淡到几乎与周围树木和腐植的味道融为一体，但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不一样。
他小心地闻嗅，在法阵附近来回踱步，判断着味道的强弱程度，然后循着这一丝线索前进。这么走着一步步离开了法阵，来到旁边一棵枯树下，这里似乎是味道最强烈的地方了。
当然，这也只是相较于刚才在法阵附近闻到的那一点点味道来说，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几周前还没怀疑黑龙来到月溪镇的杰斯，恐怕也很难往黑龙血的方向去想。
杰斯俯下身寻找着这股味道的真正源头，但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结果，没有血迹，也没有什么其他跟黑龙有关的东西。
没过多久，他抬了抬头，一下子意识到似乎是这棵死树在散发着这股味道。
“主人，看看这个。”莫洛菲尔手里捏着一小块恐怕只有一点小米粒大的玻璃碎片递给杰斯。杰斯拿过来之后闻了一下，不错，这很可能是装过黑龙血的瓶子。
所以，是有瓶子在这里摔碎了，这棵树被洒下来的龙血浇灌过才变成这样？
黑龙血就算是不能喝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把它打碎，是莫苏尔干的吗？
“主人······”撒厄诺抓着杰斯的斗篷说：“还真的有，真的有施法者靠近，我能感觉得到。”杰斯起身往树后藏了藏，警惕地往周围的树林里看了看，但一阵晚风拂过，连个什么人影都没有。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主人。”撒厄诺闭上眼睛把自己的鬼火藏了藏，然后说：“怎么回事······”
这时，一阵奥术光芒从不远处闪烁了一下，夜里一个极其亮眼的人影从其中跳了出来。“别想逃····术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