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进窗户，屋子里有些冷。
杰斯睁开眼，坐起身子靠在后面的墙上，盯着旁边窗户外面有些刺眼的光亮，呆滞了好一阵子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杰斯低头才发现，枕头上，毯子上到处都染了血，自己的鼻子上嘴边也都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你醒了，主人。”
莫洛菲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自己，吃过恶魔治疗石之后，她腹部的伤口已经没那么明显了，外表和精神都显得恢复了很多，身上魔纹的火光，眼里飘荡着的火苗也重新燃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两个晚上。”
杰斯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他一点都不意外。“这几天巫师圣殿的人没有来找我吧？”
“没有。”莫洛菲尔说：“但确实有法师在旅店外面看着这边，我们昨天晚上感觉到他们的踪迹了。”
杰斯搓了搓眼睛点了一下头，又看向这些被血染了的枕头和薄毯，想着该怎么跟旅店老板解释，怎么跟月溪镇的治安官解释。
或许跟治安官不用解释了吧，毕竟因为灯塔的事。
当脑海里出现灯塔这个东西的时候，燃烧的血红的火光，满地烧焦的残尸，歇斯底里的扯破嗓子的尖叫，挥舞着武器的癫狂，咬着牙忍着痛冲过来的狰狞面容。
“谢谢你，主人。”莫洛菲尔说。
杰斯有些恍惚，毕竟他这会儿已经快要把跟勒什雷尔的战斗抛在脑后了，实际上，他倒是很感谢莫洛菲尔把自己从这不能自控的回想里扯出来。
“没什么可谢的。”他说：“你救我，我救你，我们就是这样。你不能让我死，我也不能就那么看着你死。”
“但我是个恶魔。”莫洛菲尔说：“主人死了······”
“你去扭曲虚空，我可以去影之国。”
杰斯本想勉强开个玩笑，却一下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瞥向窗边，望向那个被破旧衣物包裹着的法杖。
那柄法杖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模糊不清的呢喃，没有释放任何红光，也没有流淌出邪恶的暗血镰刃，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莫洛菲尔也看了过去，两个人都知道如今杰斯要是死了，大概不会像一般人传说的去什么影之国了。
乌萨勒斯正在等着，等这一切结束，它又可以再寻找下一个主人。
到时候杰斯便可能会成为那些哀嚎着的，呢喃着的无数混沌声音中的一个，或许连其中一个都算不上。
只是杰斯隐隐地觉得，乌萨勒斯不想让他现在死去。
不是因为这柄法杖突然发了什么善心，而是它觉得，这个主人还不够强大。
它愿意等，愿意等到杰斯的力量足够撼动扭曲虚空，足以让最黑暗角落里的恶魔瑟瑟发抖的时候，足以······成为它的盘中餐的时候。
“无论怎么样，我知道对你来说死亡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事，莫洛菲尔。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找回过去拥有过的力量，至少能找回多少就找回多少，而不是突然间就半途而废。”
提到过去，恶魔没有再说什么。
杰斯拿起巫师圣殿送给自己的一套新衣服，带上腰包，说：“我要下去弄点吃的，莫洛菲尔。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看东西，下午我们就出发去哨兵岭。”
“愿意效劳，主人。”莫洛菲尔表面平静地道。
杰斯很少在莫洛菲尔这里感受到多么强烈的情绪，无论是喜悦，悲伤，恨亦或是爱，她的内心就像她以往常挂在脸上的那副微笑一样，假的不能再假。
但这一会儿，他确实感受到这个恶魔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那股强忍着的不甘心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毕竟本该听从主人的命令摸索进去，配合主人先看看情况，最终却成了主人不得不冒险闯进去的理由。
最初杰斯也有些意外莫洛菲尔竟然能被发现，毕竟她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最多也就是被察觉到不对劲，哪怕是在蓝龙艾索雷葛斯那里都没有被发觉。
但当他见到勒什雷尔展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了。
作为奈法利安的看门人，勒什雷尔恐怕是整个黑翼军团最擅长监视恶魔的高阶成员了。
在黑翼之巢，他不但奴役着那些雏龙，同时也监视和控制着无数黑石氏族的兽人，尤其是那些术士们。
黑石塔到处都是从奥格瑞姆·毁灭之锤那里逃出来的暗影议会术士，自然而然也少不了他们召唤出来的无数各色各样的恶魔。
更别说，黑石兽人和黑龙这些年来的最大对手，黑铁矮人，更是一群很久以前就掌控召唤恶魔的家伙。
因此，黑龙想要掌控那个地方，不可能没有监视术士们的魅魔的方法。否则靠着这些可以隐身的恶魔，黑铁术士，乃至那些不愿意屈从于黑龙力量的兽人术士，不知道能背着黑龙在私底下进行多少破坏活动。
勒什雷尔一定有能够察觉魅魔的能力，否则不会被奈法利安任命派为监视者。
而且他能成为引路人，来到月溪镇控制一群术士祸乱整个暴风王国的西部，靠的肯定也不单单是自己龙血够多。
这么想着来到楼下，酒馆大厅里这时乱哄哄的，光从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就能一下子听到好几个“恶魔”，“术士”，“火灾”之类的字眼了。
“这下月溪镇是真的不会有恶魔出没了吧？”
“谁知道呢，上次矿洞不也被法师清扫过一次吗，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巢穴。”“我听说连那个“引路人＇都死了。”
“谁说的。”
“胡迪，你有印象吗，那个卫兵队长。我跟你说，今天早晨他告诉我那个“引路人＇其实是一头红龙。”
“红龙？怎么可能，你喝醉了？一头红龙能住进那个灯塔？我去过那里，那座塔最顶上塞进去一匹马都困难，别说一头龙了······”
“好像，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了。”
“呵，那些卫兵就喜欢吹牛，听那些法师说了些什么东西就到处胡说八道。他们杀了一头红龙？我还上过女纳迦呢。”
杰斯来到柜台前面说：“一个猪肝馅饼，一杯羊奶。”“四十枚铜币。”老板说。
杰斯楞了一下说：“上次我来的时候加上一晚上的住宿费才一共才三十枚铜币。”
“我猜上次你来的时候整个月溪镇只有你一个法师。”老板瞥了一眼杰斯的衣服说：“现在这里的法师比矿工还多，恶魔比法师还多，狩猎队出去捕猎血牙野猪都要带两个猎魔人，还有的吃就感谢圣光保佑吧。”
“对了。”老板凑近了问：“你是巫师圣殿的人吧，你知道灯塔到底怎么回事吗？”杰斯停下从兜里摸索钱的手，咳嗽了一声说：“免单我就告诉你。”
老板用舌头在嘴里舔了一圈，皱了皱眉说：“行，说吧。”
“是黑龙在后面搞鬼。”杰斯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你知道黑龙在王国里用黑魔法捣乱吗？你听说过止水湖一带的邪教徒没有？那些家伙在湖畔镇待不下去，都跑到这边来了。”
“不是恶魔吗？”老板问：“为什么都说是龙·······”
“那些龙会变成人。”杰斯解释道：“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那些龙会派一些半龙半人的怪物，变成人的模样潜伏到这里。目前没什么好办法分辨他们，只有那些能看穿黑魔法的恶魔能看得出来。”
说到这，他又放低了声音，用连老板都很难听清的声音说：“所以，你明白了吧？”
老板点了点头，说：“所以军情七处尝试召唤恶魔的事也是真的，那些龙是打算把他们的名声搞臭，好继续跟那些发疯了的邪教徒搞到一起？”
杰斯抬了一下眉毛说：“这可不是我说的，也不是巫师圣殿说的，是你自己猜的。”
“两个猪肝馅饼，一盘烤野狗肉排，一杯羊奶，一杯矮人黑啤。”老板侧着头跟后面厨房喊道，然后又朝着窗户那边招了招手说：“比特利，过来柜台这帮个忙。”
那个男孩一路跑过来之后，老板挪到一边瞥了他一眼，跟杰斯小声说：“多聊一会儿，法师先生·····聊聊那些恶龙的事。”
“黑龙。”杰斯纠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