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为了确保能够准确到达粉丝见面会现场,暖橘自发地加入了一个粉丝群!名字叫“小玫瑰粉丝三群”,是由一个大粉运营的。
至于这个粉丝见面会又是哪个大粉自发开展的,他就不知道了。
三群里面的人很多,足有三千多个。群员看着很是激动,他前几天刚加入这个群的时候,就有不知道多少人在那里使用各种表情包欢迎:
“欢迎新人!!!(嘶吼。jpg)”
“萌萌萌萌新,亲^3^”
“亮相!(撕开衣服。jpg)”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加入各种各样的社团的时候差不多。当年的学长学姐,也都是这样欢迎他的。
他以前不太追星,也不清楚这种流程,只是很腼腆地回了一句:“大家好”。
群里人消息太多,刚发出去的回覆,很快就被推到了上面,看不见了。之后,他也都保持着潜水状态。
直到粉丝见面会当天,群主特意@所有人,重新提醒一遍:
“记住了,时间是下午三点!在环星城二环东南路的四区,白风筝展览馆一楼!一楼!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风筝一样的建筑物就是了。
“从东门2进去,门口有一个胸口别着红色玫瑰花的小姐姐,是我们的领路人。她会送你一朵红色玫瑰花,作为应援物。然后你拿着进去就行了,自己上后面找空座坐!!!(欢呼。jpg)(欢呼)(欢呼)”
“这条不用回覆!”
对于时间、地点和当天的流程,群主一连发了好几遍,就怕他们搞错。
暖橘也看了好几遍,还特意定了早上的闹钟。
先是伺候着淮城南起床,然后陪他吃早饭。
只是吃饭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淮城南,突然放下了勺子,问他:“你怎么了?今天看起来这么高兴?”
淮城南久处于上位者,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自上而下的审视。
暖橘“啊?”了一声,心中一惊,怕被淮城南看出来了什么,刻意放低姿态傻笑了一下,反问:“有吗?我怎么了?”
淮城南:“有啊,你一直在笑,嘴裂的那么高,怎么,有什么高兴的事,和我说说呗。”
暖橘:“……”
暖橘心说,要是告诉你我一会儿要去小玫瑰的粉丝见面会,那你不得一蹦三尺高。
暖橘就打了个哈哈,想着隐瞒过去:“哦,淮总,没什么,就是昨天看了个好看的电影。喜剧,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哼,”淮城南很轻蔑地哼出了一个鼻音来,似乎对电影这种大众的娱乐,尤其是喜剧,并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我记得酒店就有一个电影院,你要是想看,找找就到了。”
“嗯。”暖橘点头,用汤勺乘起米粥来,把自己的嘴噎住,不再多说了,想赶紧远离这一话题。
可算把淮城南送走之后,他才有机会干他自己的事,准备收拾收拾去现场。
为了不丢人,暖橘特意把自己从里到外地收拾了一遍,头发扎了起来,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小发揪。
他长得漂亮,眉眼之间还有一丝和沈昭陵相像,非常轻灵。穿了个显干净的白衬衫之后,走出银色卫星酒店。
在星网上,选择“出行”之后,离他最近的一款蓝黑色跑车,自动到他的面前,打开了车门,迎接他上车。
司机位置没有人,是无人驾驶。
暖橘上去,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说了一句:“到二环东南路的四区,白风筝展览馆。车速五十。关门。”
随之,右边车门砰的一下关上,车子缓慢地激活,然后自动进入车道。
即便小玫瑰到底会不会来现场这件事情是存疑的,但是那一路之上,暖橘还是一直忍不住去想小玫瑰的样子。
他幻想的小玫瑰,是一个气质阴郁,彬彬有礼的青年,或者中年人。也许是男,也许是女。
因为过于内向,所以不太喜欢接触人,有些社恐,穿一个格子衫,戴着一副大眼镜。
也不太可能会到现场来。即便来了,在接过了麦克风之后,也不会跟他们说些什么。
毕竟小玫瑰不是明星,没有接受过那种和粉丝见面的场景,有些生疏内敛也是很正常的。
他幻想着,幻想着小玫瑰会有一种张无垢般的气质。
就像是阴雨天,潜藏在木床板之下那一条阴沉沉湿漉漉的蛇。
他再次进入了粉丝群,见到了群主发的消息:
群主:“请记住!无论小玫瑰来不来现场,我们都给大家准备了礼物和抽奖,还有游戏和表演,所以不要失望!
“另外,如果他真的来了!大家不要太慌乱,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把他吓走!如果他的外貌也不是让大家很满意的话,也不要露出很失望的样子,玫瑰会不开心的。(哭泣。jpg)大家要尽量热情一些!”
群主的想法倒是很全面,看起来很认真。
暖橘勾起一抹暖洋洋的笑容来,一抬头,发现那白色的风筝就在不远处了。
*
白风筝馆。
建筑是等腰三角形的设计,尾部微微上翘,还有三个透明的灯带,在三角形底部,当作风筝尾部白色的飘带,正迎风飞翔。
这里,就是小玫瑰粉丝见面会的现场了。
下车之后,暖橘一脚踏在这里,完全难以抑制心里那种激动之情。
人像是失了重一样,在宇宙里怀抱着个沉沉的大秤砣,走得脚步不稳当,感觉自己又沉重又轻盈。
白风筝馆外面的显示屏之上,是一朵金属的玫瑰花。而在玻璃门之前,有一个装满了红色东西的白色卡车,卡车门口还站着好个人。
陆陆续续有几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在外面下车,相继携手进入白风筝馆中。
暖橘咽了口唾沫,心想他们想必也是和自己一样,到这里来见小玫瑰的人。
大多数都是结伴来的,门口单人的,好像只有他一个,显得孤零零的,像个异类。
他从没参加过这种场合,还是壮了壮胆子,走了过去。
暖橘有些轻微的近视,等到走近之后,才发觉有香气直接朝自己扑过来,原来那白色卡车之上,装的都是玫瑰花,还是一箱一箱的,就跟花卉市场一样。
而门口站着两个人,左边一个男的,右边一个女的,穿的是统一的红色制服,画着浓妆,看着非常喜庆,甚至有点伪人之感,就跟小娃娃一样。
暖橘走过去,那女孩动弹了一下,手脚不太灵活的样子,说起话来有点一卡一卡的,声音也很奇怪,问他:“你是哪个群的?”
好像是个机器人……
不,不对,现在哪还有这么不灵活的机器人,大概是人类伪装成机器人的模样吧。
那女孩一张夸张的假睫毛,黑色长发,很精致漂亮,倒是挺像红裙娃娃的。
“3群,”暖橘答,心里又有点不确定,多问了一下,“这边是小玫瑰的见面会是吧?”
“当然。我们都是‘瑰宝’。”迎宾女孩假笑道。
瑰宝,小玫瑰的粉丝的称呼。因为小玫瑰总是称呼其读者为“宝贝”而得名。
“帅哥,赠你一朵玫瑰。”女孩随手柄红色的玫瑰花塞进他手里,迎他进门。
暖橘抬手接过,发现花朵上面的花刺,已经被削干净了,摸着并不扎手。
他说了一句谢谢,就进了门。
进门之后,看见了陌生的场景,就像是……大学里某个教授前来讲座一样的场景。
最前面一个大讲台,上面有座位,有桌子,有海报一样写了字画了画的背景图,唯独座位上没有人。
下面是像会议室一样的桌椅,连成长排。好多人在那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个人都带着一朵玫瑰花。
暖橘找了个合适的右后方边角位置,那边没有人。他走过去,走下了。
他看着这群乱糟糟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们没有共同的服装,没有共同的口号,甚至连应援物和粉丝名字都是这种事情,都是粉丝起的。
小玫瑰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也许都不知道。
作为粉丝团,他们连小玫瑰的书都没拿。因为小玫瑰根本没有任何书籍出版过。
而且,作为小玫瑰的粉丝见面会,小玫瑰本人长什么样子,在不在环星城,也一无所知。
简直是……糟透了……
没有任何官方的组织纪律,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不入流的草台班子,比传。销还有不靠谱。
暖橘心里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报什么期待。
他决定一会现场开始的时候,最多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之后,小玫瑰都不出现,那他就走了。
毕竟他和别人,好像也没有可聊的。这里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哎,你是瑰宝吗?”旁边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暖橘一回头,看见两个男人。
寸头,年纪不大,个子看起来比较矮小,穿着两个相同的橘红色的衬衫。俩人看着长相有些相似?!
有点像是双胞胎,等到暖橘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身体中间好像是连接在一起的……
是双子星的人吗?
“你们是……”暖橘问道。
“瑰宝。”两兄弟同时说,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而是叫了粉丝的泛称。
“哦。”
“我想问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小玫瑰的?”
“……”
这问题就跟老板问他,因为什么选择这个工作一样,很是客套官方。
暖橘不太想回答,心想着还能为什么,就是单纯地喜欢呗。
但还是说:“没什么,觉得很有意思罢了。”毕竟谁也不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袒露太多。
男孩左:“哦,这样,我们也是。”
男孩右:“你看出来我们是什么星球上的人了吗?”
两个人一句上一句下,倒是配合得挺默契,像极了班里那些很活跃的男孩子,总是喜欢对外探头。
暖橘默默说:“双子星。”
男孩左:“这你都能猜到!”
男孩右:“牛逼啊!”
暖橘:“……”
不傻都能猜到吧。
男孩左:“那你猜我是怎么认识小玫瑰的!”
男孩右:“我们还跟他说过话呢。”
“是吗?”暖橘起了一丝兴致,他从来没有跟小玫瑰私聊过。他不参加比赛,也不像其他读者那么有兴致。
在看小说的时候,也基本上是默默地订阅,从来都不在评论区里面评论,小玫瑰也许根本就没见过他。
“那他跟你们说什么了。”暖橘实在有些好奇小玫瑰私底下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我们就是在评论区里问他,能不能抄袭他的作品,去参赛。”
“……”
暖橘一时哑然,眼睛瞪大。
这什么东西,首先,这属于违规,其次,这东西即便做了,是可以直接说的吗。哪有人抄袭还要提前通知作者的?这也不光荣啊?!
前座的几个阿姨叔叔听见了,也回头,对这两兄弟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眼神。
两兄弟被长辈这白眼这么一翻,也露出了些许腼腆退缩的神色,还是解释道:“我当然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开玩笑的!我没参赛。另外,我要抄我也不可能说出来啊!又不是傻子!只是逗逗小玫瑰玩的。”
“……哦。”暖橘无语地笑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好像见过这个评论。当时小玫瑰对所有参赛者都公式般地回了:
“可以哦,宝贝。”
那么一系列都是这句话,跟自动回覆一样。却唯独回覆了他们一句:
“你猜呢,宝贝 : ) ”
配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代表着smile的微笑表情。
虽然想起来了,不过看着两兄弟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暖橘还是捧着他们,问:“那小玫瑰怎么跟你们说。”
男孩左一时陷入回忆当中,眼神有一些失真。:“他私信回覆我们了。问我们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就发了一个‘汗颜’的表情。让他不要认真,我只是随便说说,根本不会这么做!”
暖橘:“嗯。”
他发现在这种安静的时候,那张坏学生一样的脸,倒显得不那么淘气了。
兄弟右接了下半句,僵硬地笑了一下。时而向前看看暖橘,时而又转头看看自己的亲兄弟,好像在斟酌,又在退缩:“他呵呵了一下,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但过会他又说……他说……他说——‘你一定是很迷茫,才会分不清模仿和抄袭的界限。’”
暖橘:“……”
他的眉心拧作一团,也跟着那两兄弟一样,一起往地上看。
两兄弟的话,也交替着从耳边飘过来,他们音色相似,分不清谁是谁。
“他说写作是有规律的,如果能参透规律,并研制出自己擅长的规律,自然不会去思考这种问题。”
“他问我要不要需要帮助。”
“他说我那个想法很好。那是初赛嘛,参赛标准是‘第一人称’。他说我可以完全就以《我要抄袭保加利亚小玫瑰》写一两万字的鬼故事。主角就是一名以抄袭为生的作者,写“我”在抄袭小玫瑰的《双生》时候,发生的一系列的恐怖事件。
“他顺手给我们甩了一个大纲。算是大纲吧,一千字左右。哈哈哈哈哈……”
两兄弟笑声也越来越弱了,看暖橘不说话回覆他,实在有些尴尬了,最后评价道:
“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对吧?”
暖橘抬头,看着他们两双期许的眼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以他的经验来看,玫瑰被这种无聊玩笑捉弄,是应该生气的,应该骂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两个拉黑。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有另一种人,他们怎么都不会生气,什么陨石坠落到他们身上,都被他们一吹气,就给吹走了,还得吹出一个漂亮的气球形状,吹出个丝滑的飞行轨迹。
可他自小,就不明白这种人。总觉得这种人的存在,会把另一半人衬托得如此斤斤计较。
所以他想竭力地,甩开这一话题。
“嗯,很有意思。”暖橘点头。
结果听见有人大吼一声:“卧槽,他怎么来了!”
“你们看外面谁来了!”
“谁啊!”
“是小玫瑰吗?啊啊啊啊啊——”
“我靠,来了来了,在哪在哪,我看看!”
这些声音激动着,就跟震颤的鼓一样,一下下接连响起,前方的人瞬间刷拉拉地站了起来,有的拿着玫瑰花,有的抻着脖子,不约而同地往左后方门口的方向看去。
刚才还在七嘴八舌地聊着各种内容的人们,现在都放下了自己的话题,一致找寻那个人的身影。
在门口跑进来一个握着红玫瑰的人,脸憋得很红,大叫:“不是小玫瑰,是沈昭陵!”
“沈昭陵?”
这个名字,在几个月前,简直是如雷贯耳。所以大家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回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他来这里?你确定?”
“哎!他来干什么!轰出去!轰出去!”
“我还以为是小玫瑰呢,不是他你们大叫个几把,神经病!”一前排的鸭舌帽少年骂骂咧咧地又坐下来了。
那报告员万分确定地说:“对,就是这个方向……还不止他自己呢,还有……其他人。”
“别放他进来吧,看着就烦?”
“不会他也是瑰宝吧,卧槽,这么晦气!”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又补充道:“他已经到门口了!”
暖橘:“……”
沈昭陵!
淮城南的未婚妻!
这个名字一出现,暖橘脑子里就立刻炸了一下,什么也听不见了。
作为淮城南的包养对象,他像个偷鸡摸狗的贼一样,第一时间以为沈昭陵来到这里,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想要来捉奸!心想着得赶紧跑开!
早听说沈昭陵少爷是个醋意极大的人,淮城南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他都得敲打一番。
若是知道自己和淮城南睡过,肯定得叫手下人扒了自己的皮!
两兄弟叫住他:“你紧张什么,你认识沈昭陵那废物?他不都滚到垃圾星了吗,怎么还回来碍眼啊。”
垃圾星?
哦,对,沈昭陵早就不是沈少爷了,也被淮城南退婚了。就算他是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和藉口。
他明显看出来,无论是现场的人,还是淮城南,都很讨厌沈昭陵才对,一旦发生点什么事,也一定是向着自己的。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名声,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和淮城南的不正当包。养关系,还是偷偷说:“我就是想去上个厕所。你帮我占一下位置!”
然后赶紧起身,小跑开了,跑到了旁边的走廊当中。
理智告诉他,得赶紧离开这里,但直觉又让他非想要亲眼看看沈昭陵,好奇他现在都模样,知道他样样都不如自己,才能死心不可。
于是,他把显示屏调出来,装作在发短信的样子,藏在了门后。从门缝当中,和大众一样观看着门口。
门口,四个身穿西装的男女走进来,一人在前,三人在后。
一个金发,一个银发,还有一个黑色波浪卷发的女人,三个人个个身姿高挑,形容俊秀,表情淡然,气质幽冷,穿个服帖昂贵的黑西装,都走在最前方那人身后,就跟保镖一样。
暖橘呼吸直接收紧。
而最前方的那个人,穿的是白西装,与黑色形成反比,彷佛特意被突出出来。一头足够鲜艳明丽的红色卷发,表情不像其他人那么冷淡,反倒是很自然轻佻。
他进门之后,那一双狭长的蓝色凤眸,环视了一下这个偌大的风筝馆,眼中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并对注视他的人们报以礼貌优雅的微笑,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直奔最前方的高台而去,彷佛这里根本就是他的主场。
右手拿着一支门口赠送的红色玫瑰,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像转笔一样,流利地在纤长的手指之间转动着。
玩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