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睡觉之前。
沈昭陵就坐在进门右手边的双人沙发上,默默地听着音乐。
白色耳廓里,嵌着两个黑色无线耳机。
他的黑白衣服几乎淹没在这黑褐色的背景里,与环境融为一体。
唯有那头红头发,发尾蜷曲着,发量如此饱满,简直像是呆在他肩膀上熟睡的一只安静的小红狐狸。
他默默地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观看着前方悬空显示屏上流动的歌词,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哼唱、没有评价、没有和系统讨论,没有就是单纯的倾听和享受而已。
哪怕是耳朵里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有点像电焊声一样的东西,简直震耳欲聋。
“嗡——”
他听到了,知道这是某个星球上很流行的一种“噪音音乐”,也要耐心地把它听完。
系统已经不耐道:
【什么破歌,简直违背人耳的听觉体验的。听着很难受。快换掉吧。】
沈昭陵动动唇:“你知道吗,哪怕是一个在你看来再无法理解、再糟糕的东西,也都会有喜欢它的人。你贬低它,无疑会伤害某个喜欢它的人的心。
“就像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朋友爱人一样。
“既然它流行,那它肯定有一些我们想不到的可取之处。认真听下去吧。”
“嗡——”
然后他发现,整个音乐,长达十分钟,就只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扰人声音而已。
如同圆周率。只有不可测的变化,但根本听不出有什么循环节,更遑论旋律与结构。
“就跟我的鬼故事一样。”——当噪音充斥着他的耳朵的时候,他在想。
眼前,隔着仅仅一个黄铜矮圆茶几的距离,他看见褐色单人沙发椅上,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青年,正在缓缓地观看一本书。
淮映勿翘着二郎腿,低着头。书躺在他的膝盖上,看起来又厚大又重。
他许久都没有翻动一页了,像是看入了迷。
沈昭陵看着他,也把他当成了镶嵌在那一排黑褐拱形窗框上的,一个风景。
窗与窗户之间是窄小墙壁之上,是一排排的蜡烛壁挂,浮动着微弱的暖黄色火焰。
当晚风吹动孔雀蓝色的窗帘,窗帘微微卷起一个角的时候,这幅风景画,才有了片刻的动态。
“有人很讨厌它,就像听这这首歌一样。觉得它只是单纯的噪音。
“即便作为作者,我也不知道鬼故事的意义是什么,可有些人,就是觉得它很有意义。
“觉得它是音乐,不是噪音。”
沈昭陵以平静的语气说道,心里像是胀起了一个巨大的气球。撑得他很满、也很迷乱。
过会,他扫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黑色智能手环,发现它的显示屏是熄灭的,没有什么消息提示音,又暗自强调道,
“某个人。”
声音干涩如秋风枯草。
*
“淮映勿,你在看什么。”
在淮映勿终于合上书,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水杯,喝了一口之后,沈昭陵问他。
他把耳朵里藏着的无线耳机拔掉了。低头,看见淮映勿那本书的封面是纯黑色的。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外面好像包了个书皮。书皮是漆面的,还反着波波点点的光。就跟金色的沙一样。
书足足有两寸厚,至少一千页。
当沈昭陵看见这么厚重的书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产生了一些生理上的呕吐感。
他讨厌书,尤其讨厌。看见就会产生某种厌烦而焦躁的负面情绪。
一翻开之后,那些字就像捉迷藏一样。在他眼前乱蹦乱跳,放大又缩小,上下左右颠倒。
他很难读完一句完整的话,更无法从一篇文章里面系统地提取出什么信息。
他觉得自己有着严重的阅读障碍。就跟晕车症严重的人,一闻见汽油味道,就会本能地反胃头晕一样。难受。
沈昭陵赶紧瞥开了眼睛,只是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淮映勿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没什么。把书拿到了沙发右手边,远一点的位置按着。
说:“没什么。”
看来并不想与自己谈论此事。
他不说,沈昭陵也不想问。就顺嘴提了一嘴:“你今天看起来,挺不自在的。谁惹你了。”
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把淮映勿气成那种样子,连晚饭都不想再吃了。
“没,遇见个煞笔罢了。”淮映勿冷冷道,眼神向上瞟,写满了不耐烦,“过河拆桥的。”
沈昭陵:“……”
过河拆桥。
不知道怎么,这句话好像不久前在哪听过来着。
等他终于想出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有些做贼心虚了。似乎淮映勿在骂的那个人是自己似的。
沈昭陵赶紧找了个话头,把话岔开问:“我今天上哪睡?还和你一起?”
淮映勿神色自若:“什么意思,你想去外面睡,去吧,不拦着你。”
然后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窗户外面。
沈昭陵往窗户外面一瞧。
外面黑压压的,住外面不说被冻死,也得被吓死。而他原本那个床已经在仓库里,被一堆箱子压着,拿不出来不说,也搬不到三楼来。
沈昭陵:“……”
脸色一暗。
气人。
昨天他能和淮映勿睡,是因为知道淮映勿没有精神力,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今时不同以往,淮映勿已经有精神力了,能标记人,也能被他的信息素影响欲望。
尤其是……
这家夥在床上还挺凶的。会咬人。
沈昭陵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事实,他冲着淮映勿挑眉:“一A一O,孤男寡男,睡一张床上合适吗?”
“怎么,我怕你我对你做什么啊。”淮映勿似笑非笑,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子。
他很少有如此炽热审判的目光。
沈昭陵被他如此不礼貌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把身子坐直了直。
沈昭陵被看到的地方都有些发烫,眯起眼,脸皮紧着。
右手搭在扶手上,手指不住地胡乱动作。
时间彷佛变得很长很长。彷佛那也不是个眼神,而是一种能看透他的机器。
沈昭陵的心静悄悄的,他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他善于倾听,但并不善于听取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因为他总觉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他自己,别人就更不会认识他了。
但现在他违背了自己二十年来的生活习惯,意外地动了动耳朵,将心静下来,想听着身前那个人对他说上一些什么。
甚至是……他以前最不在乎的,关于他自己外貌的评价。
脚下纹理自然的柚木地板,此刻,蒸发出奇异的芳香。
直到他看见淮映勿从头到脚扫完一遍之后,抿着嘴,不屑地对自己外貌评价了一句:“一般。”
沈昭陵:“……”
他刚才那颗收紧的心,瞬间松懈了下来。
淮映勿:“我说,嫂子,我又不是我哥,对你没什么性。趣。既然不愿意和我睡,那你去外面随便找个地方睡吧,不要再跟我说。”
沈昭陵:“……”
淮映勿说话是有点气人在的。
听得他牙根痒,想杀人。
随后淮映勿没再说话,不管他了,自己转身去了楼上的卧室。
“噔噔噔。”
他听见右边那个楼梯在响。但是没有回头看,只闷了一肚子气。
“……”
沈昭陵尽量平稳下自己的呼吸,面色冷峻,在心里暗骂淮映勿几声:“这臭弟弟说话这么难听,将来肯定娶不到老婆。
系统就趁机应和:“淮映勿本来就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老婆。”
沈昭陵想不通:“他这个大个房间,怎这边三个小门,怎么就只置办了一个床。”
系统继续回他:“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别人同居。所以连客房都没留。”
沈昭陵不自在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问:“你说他是不是瞎子。”
系统应和:“嗯,瞎子瞎子。”
沈昭陵冷笑:“我长得很一般吗。”
系统继续应和:“嗯,一般一般。”
沈昭陵挑眉威胁:“?”
系统赶紧纠正:“不一般不一般。你是主角啊,你怎么可能长相一般呢。昭陵,你最不一般了。”
沈昭陵:“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右转头,往上面二层的栏杆处瞟了一眼,没看见淮映勿,想他已经在那里睡下了。
一气之下,他直接躺在了沙发上,翻身,脸正对着沙发椅背,鞋子也不脱,闭眼睡了。
*
而另一边的二楼——
老旧的红砖与复古的金属齿轮墙前,淮映勿静静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
昨晚那个被他俩汗水和信息素浸透的床单,今早已经被他扔进洗衣机了。又重新换了个新的。
他盖着厚却轻柔的白被子,背靠着墙壁,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显示屏。
显示屏之上,是信息栏。
这两天,他收到了很多熟人的消息,都是关于他精神力的事情。
本来淮映勿让K医生保密的,结果没想到不怎么的,还是给传了出去。
估计是K医生太意外了,所以这嘴说话漏风。管也管不住,淮映勿也不欲与他这个老朋友为这点小事计较。
既然瞒不住,那就索性不瞒了。
看你老公大不大:[精神力多少了,一起玩机甲吗?话说到底是怎么突然从无到有的?!啊!你说!]
看你老公大不大,就是女alpha安娜。
淮映勿知道,这家夥曾经一直想和自己玩玩自己设计的机甲,顺便比拚一下,只是以前自己没有精神力,一直都没有机会罢了。
也知道,在自己面前,她总是很慎重地提起“精神力”这种词汇,怕伤害自己的自尊心。
直到今天,这家夥就已经完全坐不住了。
淮映勿回她:[再说,现在还不稳定。而且我也不知道。]
淮映勿暂时还不想把沈昭陵的事透露出去,不想牵扯到他。毕竟这个事情八字还没一撇。
虽然k医生曾说,如果AO之间的信息素达到了惊人的100%,在一起就会互相影响,且距离越近,影响越深。
但这也只是个传说,并没有被证实。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匹配度100%的两个人。
100%,完全是基因上的天作之合。
他和……?
淮映勿眸子暗了暗,抬起头,往栏杆之外看了一眼,他看不见一楼,只能看见那黑色栏杆之外的漂亮球形吊灯。
吊灯被铁锁挂着,里面,是仿真的机械烛台。
而吊灯之上的玻璃,反射出一个浓稠的红色扭曲图案。
朦胧又梦幻,像是今夜他去外面工厂查找沈昭陵之时,那天边破碎焦黑的——
火烧云。
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挤压在一起,在一片时间与路程都如此漫长的黄沙之上,形成凝固般的奇观。
百年一遇。
当他第一次出门的时候,看见那片云,红色晕满了他的眼底,他竟也迟疑了片刻。
如果不是急着查找某个离家迷路的小朋友,他本来可以慢慢地欣赏那片颜色的。
但当他终于从工厂吊床前把那不知危险的小朋友揪回来之时,天已经那么痛痛快快地黑掉了。
傍晚,抹杀了所有的云,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
现在,他错过的一片火烧云又出现了。红红的,周围抹了一片白色和黑色、褐色。
就出现在他家里的吊灯之上。
就给他一个人看的。
火烧云。
……
淮映勿眸子一亮,轻轻地弯起嘴角,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
看起了那片独属于他的云。
他突然发现,沈昭陵来他家里之前,他的房间里从来没有这么热烈浪漫的颜色。
……
不可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风已经把南方的孔雀蓝窗帘微微吹动三次之后,他终于把眼睛瞥开了。
然后他像是曾经无数次探测精神力,无数次失望之后那样,熟练地告诉自己。
这个世上绝地不会有什么命中注定的100%的事情。
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是他,淮映勿。
和他本来命中注定的嫂子。
沈昭陵。
……
信息显示屏。
长颈仙女:[什么?你竟然有精神力了?哎呦我的天爷,本来这么个小帅哥A,单了这么多年,终于脱单有望!
[这些年也有不少O在追你,我看你都不上心。我知道你是对精神力这一点上有心结。现在好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小美O给我们瞅瞅?]
小美O……
淮映勿念叨着三个字,往楼下瞟了一眼。冷笑了。
北辰看出他的想法,从显示屏右端里蹦出来,露出那个方块人的平面卡通模样,笑:“楼下不就有一个小美O吗。
“美若天仙的撒。
“天天在你眼皮底下晃着,还把那信息素弄得满屋子都是,一点性别自觉都没有。
“这和那些只穿着内裤在男人面前晃悠的为有什么区别?勾引!纯粹的勾引!”
淮映勿想了一下,眉毛轻佻,笑得冷漠,一口否认道:
“不,沈昭陵太丑了。”
北辰:“……”
“简直不忍直视。”
淮映勿又说。
北辰:“?”
请问阁下是否眼瘸。
*
长颈仙女:[这些,这些怎么样?(图片。jpg)]
长脖子给他突然发了一大堆俊男美女的照片,充斥着整个显示屏。
高矮胖瘦、长发短发、男的女的、柔弱刚强、飒爽温柔,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淮映勿:“……”
他都非常没有耐心地划了过去,直接拖拽到最下面,一个也没有仔细看。
淮映勿:[烦人,别发了。]
长颈仙女:[哦。你不是禁欲太久了。那个都不行了吧!年纪轻轻就这样可咋么办哟~(坏笑。jpg)]
淮映勿:[你。正经点。]
长颈仙女:[那怎么会有A对O不感兴趣呢,搞不懂。还是说你有别的喜欢的O了?]
淮映勿:[没。]
他哪里会有喜欢的O。
自打他知晓自己没有精神力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既无法在O的发情期给他们临时标记,又无法驾驶机甲保护他们,更不能对自己的伴侣做终身标记。
他就控制着自己,不接近任何O,不喜欢任何O。所以“喜欢O”这个短语,在淮映勿的词典中一直是不存在的。
在知道自己注定无法到达终点之时,他连起点都不会去。
他就是这样的人。
长颈仙女:[嗯,理解,但现在喜欢也不迟嘛。你不想娶一个漂亮小O放自己家里天天看、天天rua吗?]
家里?淮映勿思考了一下这个词。
淮映勿:[巧了,我家里,已经有一个O了。]
长颈仙女:[???什么时候!谁啊啊啊啊啊你到底什么时候的事!金屋藏娇了?]
淮映勿刚要打字,对面就反应过来了。
长颈仙女:[啊,等等,你不会是说沈昭陵吧?他确实是O,也相当漂亮。
[可你俩不是没什么关系吗。他喜欢的是你哥淮城南。你俩根本没有可能的啊。]
这次,淮映勿却并没有回答她。
看着淮城南那三个字,觉得实在有点丑得碍眼,直接把显示屏关掉了。
夜晚,很安静。
他的家与群居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距离南边最近的一户人家,差不多有一千米。
这里又不在交通枢纽之上,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熄了灯,什么也听不见。
他喜欢安静。
在床上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地躺了很久之后,他才终于重新聚焦,把视野焦点再次投向了那个球形吊灯。
看见,那片独属于他的。
红色的云。
*
沈昭陵躺在沙发上,头对着沙发椅背的方向蜷缩着。
低着头,枕着自己的右胳膊,身体弯弯,就像是一把弓箭。
他感觉身上有点冷意,不太自在,但好在这垫子真的足够软。他不是很难受,只是很难翻身罢了。但他原本那个单人床,也很难翻身。
他还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沙发皮革的味道。不难闻,把它想像成皮衣的味道,倒也是挺安心的。
他眼睛眨动的频率逐渐变低。就那么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在碰自己。发现身体震震荡荡的,像是地震了,飘飘忽忽,没有实感。
“嗯——?”
他被弄醒了。
然后,他眼神聚焦,看见一张很熟悉的俊俏的脸,离他好近,甚至隐隐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灼热而稳重。
眉毛又黑又长,毛顺,像是小扫帚。
脸部背景是那片复杂纹路的黑色天花板。倒显得皮肤更白了。
沈昭陵发现自己好像挂在他身上,被他抱着,还他妈好像是公主抱?
“卧槽,干什么。”他瞬间就清醒了,被吓得,身体一抖,差点掉下去。
“别乱动。”淮映勿又双臂用力,把他揽紧了,声音在耳边哑着,“你上床上睡去。”
听此,沈昭陵非常固执地抿起嘴,看着淮映勿颈部的绷带,欲语还休:“我不……你,你会咬我。”
淮映勿一双黑眸幽深莫测,居然临下地看着他,没好气地回:“你再废话我现在就咬你。”
然后张开嘴巴,露出两颗尖尖白白的小虎牙,吓唬他。
沈昭陵:“……”
幼稚鬼,吓唬谁呢。
不过他觉得以淮映勿的性格,没准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就深呼吸一口,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了。认命般地让他抱着。
听着比往常更加重的上楼脚步声,视野逐渐向上,向上。
随后被淮映勿一把扔在了床上,咚的一声,毫不留情。
“……”
不过好在床够软,沈昭陵不但丝毫不疼,反而轻轻回弹了一下,像是被棉花给抱住了,置身于一片棉花田。
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床就是床,这个地方,果然跟沙发完全不能比。
然后他立刻二话不说地钻进被窝里,枕在枕头上,不断试探,最终找了个舒服姿势,躺好。
又担忧地看了看立在床边的那个人。
看见淮映勿身穿一个黑色半袖和长裤。没有带任何的动作,就那么随意站着,低头,睥睨他。
那头金发恣意淩乱,两手随意摆着,带着股慵懒随性的劲儿。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困着。
二层没开灯,唯一的灯就是淮映勿身后的球形吊灯,和二层地板基本齐平。
淮映勿背着光,一张脸只能被照出来鼻子以下,上半张脸像是一个朦胧的黑色面罩。
眉骨下晦暗不明,眼睛隐在一片黑色之中。
神秘又危险。
沈昭陵心意一动,怕他突然冲上来,手指蜷缩着,赶快将被子裹紧,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只把一颗小巧的头从被子里露出来。
然后眼神一动,高调地告诉淮映勿:“你去,再拿一个被子去。”
理直气壮,跟下命令似的。
空气死一般沉寂。
“哼。”不久,淮映勿瞧着他,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开了。
“哎,你去哪?”沈昭陵问他。
“我去睡沙发。”淮映勿低声回,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没有回头,继续往下走。直至背影完全消失。
“沙发不好睡的。”沈昭陵一想,自己睡在沙发上都要蜷缩着,何况淮映勿,看起来身量好像还比他更高点,肯定睡着更难受。
“那你好睡啊?”楼梯上载来淮映勿没正经的声音,“这样吧。在睡沙发,和睡你之间,选一个。
“怎么,你想选后一个,我知道。”
“……”
“你!”沈昭陵危险地眯了眯眼,染上怒火,咬牙骂了他一句,“你踏马知道个屁,臭流氓!”
然后气得一下子把整个身子都钻进了被窝里,头也不留。
……
很快,最后一个灯关闭,房间里完全黑了。
隐约间,他听见楼下,似有闷闷的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