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去院里踩雪受了风,后来又没休息好,苏郁下午微微有些低烧,给人开门时忍不住咳了两声。
苏鸣过来送母亲炖的鸡汤,见他裹着毯子病恹恹歪在沙发上,家里冷清得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嘴角扯了扯:“怎么回事儿?我今天要是不来,你一个人死屋里都没人知道。”
苏郁抽了张纸擤鼻子,瞥人一眼:“能不能盼我点好?”
苏鸣在他身边坐下来,环视屋里:“真就你一个人吗?邵谨臣人呢?”
一提起这个名字,沙发上的兄弟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双双沉默了。
苏鸣懒得跟他废话,从兜里掏出自己手机,语气强硬地命令:“邵谨臣电话多少,我现在就打给他。”
没听到回复,苏鸣翻身单腿跪在沙发上,从苏郁睡衣兜里将他的手机摸出来,对准人脸解锁。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耳边响起一道懒懒的声音:“别翻了,我没有他号码。”
苏鸣指尖动作顿住,一脸震惊地望过来:“那你们这一年都是怎么联系的?”
看着窗外暖融融的阳光,苏郁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似乎很少有需要和邵谨臣单独联系的情况,毕竟知道对方工作忙,自己也尽可能不去打扰。
公司今年拓展了欧洲板块的业务,邵谨臣在家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即使要回来也会有助理提前通知自己。
因此,对方助理的电话苏郁倒是没几天就背过了。
气氛诡异默了下,苏郁一本正经地看过来:“我有他邮箱算吗?”
“苏郁你这个奇葩。”苏鸣咬着后槽牙:“出了这道门别跟人说你是我哥,丢不起这人。”
“他最近太忙了。”苏郁替人找补,谁承想越描越黑:“结婚纪念日都没来得及赶回来。”
“一周年有什么好过的,你知道结婚一年被称作什么吗?”苏鸣拿了个靠枕垫在背后,自问自答:“纸婚……比糖葫芦上的那层米纸还薄。”
说着长长叹口气,看向苏郁:“废不了多大劲,手指轻轻一捻就碎了。”
“脆弱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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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放久了不新鲜,苏郁中午留人在家里一起吃饭。
苏鸣从抽屉翻了盒感冒药出来,看见哥哥背着自己咳嗽,忍不住又心疼起来:“生病了不在,结婚纪念日不回来,邵谨臣真有这么忙吗?”
“一年365天,他在陪在你身边的时间超过65天了没?连个零头都没吧?”
“70多天。”苏郁很快接话,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
零头肯定是有了,多出那5天算作是惊喜,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达到了全年的五分之一。
这样的陪伴频率穿插在邵谨臣千头万绪繁忙的日程中,苏郁其实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反倒比较心疼对方的身体,怕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
苏鸣不知从哪变出瓶饮料:“没救了你,喝吧,六个核桃补补脑。”
易拉罐“咚”地一声磕在桌上,苏鸣背靠着桌沿,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邵谨臣知道吗?”
“你从17岁开始就喜欢他,去年在咖啡厅并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苏郁手里握着那瓶饮料没有做声,埋着头,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耳边又是一阵安静,片刻传来极轻的一句:“傻得可以。”
这个结论苏郁无法反驳。
花了7年时间一步步走到邵谨臣身边,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即便知道他同自己在一起多半是为了应付家里,苏郁仍想竭尽全力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忠于自己对他的感情。
尽管邵谨臣对此一无所知,且并没能给到他多少回馈。
桌上的手机震动,时隔二十几个小时苏郁再次收到了助理信息。
对方十分愧疚,就当时的情况向他道歉,事发紧急,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及时告知。
「邵总的行程安排临时有变,预计月底才能回来。」
苏郁关掉屏幕,冲身边人淡淡一笑,苏鸣不解的眼神望过来。
可人活在这世上,总得有那么点盼头吧……苏郁想。
这才是两人婚后磨合的第一年,如果不出意外,前方还有属于彼此漫长、更值得期待的未来。
五年、十年、二十年,自己就这么细水长流一直陪在邵谨臣身边。
水滴石穿。
再冷的一颗心,总会有被自己焐热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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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这半个月时间苏郁本可以自行安排的,谁承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助理这次又提供了错误情报——邵谨臣突然回来了。
彼时苏郁正在书房里画稿,之前的国风设计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
稍一入神,压根就没注意到院子里汽车熄火的声音。
直到门边传来电子锁解码的响动,这才停下动作,从震惊中恍然抬起头来。
男人长身玉立,西装外面套着件深色羊绒大衣,站在玄关处换鞋,行李箱放在脚边。
苏郁许久才缓过神,合上笔记本趿着拖鞋快步跑到人身边,惊喜又局促地愣愣望过来。
邵谨臣脱下大衣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苏郁很有眼色地顺手接过:“助理说你要月底才能回来。”
男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解了领带坐进沙发里,低头在手机上回复信息。
苏郁将箱子推去衣帽间,满心雀跃,一刻都等不了又折回到男人身边。
来到客厅一看,发现人已经仰头靠在了沙发上,手背遮住眼睛,呼吸随着前胸锁骨规律地起伏着。
听到耳边动静,男人从假寐中缓缓抬起头,身形松弛,视线却低低投在脚边的地面上。
默了半晌,开口:“苏郁,我说过不要在家里抽烟的吧?”
苏郁闻言一怔,下意识皱起鼻子,很快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焦油味。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于是连忙跑去阳台开窗通风,满是歉意地回头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秀展前夕可谓是一年当中工作强度最大的时候,行业性质所致,加班熬夜是很正常的事。
苏郁烟瘾不大,有时困得不行会抽上一两根提神,但若邵谨臣在家,他是绝对一根都不会碰的——邵谨臣反感烟味。
浴缸里的洗澡水很快放好,苏郁试过温度,替人将浴室的门轻声关上。
箱子里的衣服需要整理,该叠的叠,该挂的挂,还有一些放在脏衣篮里,明早干洗店的人会上门来取。
苏郁很喜欢摆弄邵谨臣的西装,早上出门前根据当天的场合也会为他用心搭配。
以前在家里看父母就是这样相处的,苏郁也跟着学,有些事情逐渐习惯了,恍然间总会生出一种自己和邵谨臣之间亦如父母那样恩爱的错觉。
这个时间点回来,苏郁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吃晚饭,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去厨房将冻着的馄饨馅提前拿了出来。
端着一杯水返回卧室,却见邵谨臣已经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袍站在床边。
知道男人要倒时差,苏郁轻声对他说:“早点休息。”
邵谨臣关掉手机,视线垂落定格,缓缓皱起了眉:“床单是不是没有换新的,我出差前用的就是这套。”
邵谨臣有些轻度洁癖,在某些个人生活习惯方面是极其讲究的。
家里的床单向来都是一周一换,奈何苏郁前阵子太忙,下雪后自己又病了一场,杂事一多,倒是把这茬给忽略了。
男人语气其实并不凶,只是就事论事在跟他正常交涉。
可两人一个多月没见,苏郁更想要的,就只是对方一个简单的拥抱。
而不是现在这般,搞得自己像卫生没做到位、引起雇主不满的家政一样。
“抱歉,我现在就换。”
苏郁说完抿唇,转身去柜子里拿新的四件套。
知道男人也很累了,收起几不可察的落寞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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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洗完澡上床,邵谨臣将床头灯调暗了几分。
身边多出一个人,被窝里也添了一丝暖意,不再像他独守空房时那般冰凉。
苏郁天生是比较怕冷的,膝盖蜷起来时,身体会下意识想往热源的方向更靠近一点。
男人却像是早有感应似的,长臂一伸,越过枕头将他搂住了。
苏郁抬头,撞进对方的晦暗视线里。
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肩、背甚至腹部的薄肌,身上的每一寸都对他有着无以附加的吸引力。
邵谨臣手掌在他大腿上游移,不轻不重掐了几下,手从睡衣下摆伸进去,俯身下来吻他。
苏郁没说自己想要,身体却很诚实地燃烧起来。
熟悉的薄荷味须后水气息落在侧颈,邵谨臣手掌扣住他的手腕,含。着他的嘴唇与舌尖,引导他一步步放松下来。
作。爱时候的男人认真又性感,会很温柔地对待自己,恍然间让苏郁生出一种被他深爱的错乱。
苏郁声音有些控制不住,邵谨臣中途慢了点,拇指在他后颈摩挲:“是我太久没回来了吗?这么敏感。”
“71天。”
听到耳边含糊的呢喃,邵谨臣勾唇,若有似无“嗯?”了声。
“你走了71天。”苏郁低喘。
1704个小时,102240分钟,真的很想你。
不知不觉,就这么自己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