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付然点开邮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但整个邮件也只有这两个字。
手机屏的角落在某一瞬间映出了晃眼的灯，付然被刺得偏了一下头，屏幕在片刻后暗了下去，接着锁了屏。
宫祈安这个人的好哪怕是分开了也依然能感受得到。
他合格又体面地做着分手之后该做的事，不再主动接触，但有必要让对方安心他们过去那段时间的时候，他依然会出现。
付然知道宫祈安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发这个邮件的。
因为既然没做过，至于他信或不信，会不会因此受到困扰都和宫祈安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也正像他们分开了的事实，利落的两个字在一大片空白的信件内容里稀少得可怜，可毕竟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多余的可交代了。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整，ID娱瓜发布了证据的第一条微博。
付然从早上起来就在关注着，直到现在终于刷新出来的瞬间心脏突地紧缩了一下。
[开胃菜1：g姓影星于2024年初，于某剧组潜规则x虐一名男性演员，致男性演员受伤昏迷被抬出房间，附视频。]
看见这个内容的时候，付然皱了下眉，他忽地生出一股熟悉感，于是迅速点开下面的视频。
视频角度在酒店走廊拐角的位置，走廊很长两排房门都禁闭着，中间有一扇窗户能隐约看见外面一片月色。
忽然其中一间房的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白色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转身的时候视频虽然不够高清，但也足以分辨出那就是宫祈安。
他在门口等了几秒，接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忽然打开，走出来了几个男人。
他们走进宫祈安的房间，片刻后抬出来了一个短发的男生，不过他的脸被马赛克遮挡。
视频中，男生的身上也盖着件凌乱的白色浴衣，没穿衣服的大半肩头露在外面，浴衣中下段有一片模糊的像是深红色的……血迹。
视频到这里结束。
付然已经确定这就是之前豆豆跟他说过的那件事。
豆豆就坐在对面吃饭，他想到这一抬眼，就看见豆豆刚把耳机摘下来，神情复杂地从手机上抬眼看向他。
“你……也看啦？”豆豆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
付然点了下头，他知道豆豆欲言又止的是什么话，于是直接回答道：
“这件事我当初没找他确认过。”
“你……行吧。”豆豆已经无奈了。
没穿衣服，盖了件凌乱浴袍，还带血，被人从酒店同一间屋子里抬出来……这任谁看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付然，”豆豆压低了声音，她撑着桌子盯着对面，“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信任他甚至还在这旧情难忘，但看了这视频你觉得还能怎么解释？别跟我说宫祈安进组还要住标间，那男生是痔疮犯了他好意给人送医院去！”
“……”
付然知道豆豆在替他想，而且从始至终一直站在他这边。
相比于他现在的状态，前男友变成渣滓反而会更容易释怀一些。
可他现在听着也并不舒服。
这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视频在发布后的几分钟里势如破竹般冲上热搜，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五脏六腑里焦灼滚爬，付然一时间完全想不出来宫祈安还能怎么自证。
热搜挂在头条没过多久，随后就有站姐扒出来这个酒店是当初拍《将军冢》的地方。
然而就在宫祈安事件剧烈发酵的同时，一小时不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出现了——
付然忽然在热搜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惊讶但仔细想想其实并不奇怪。
宫祈安既然喜欢x虐男人，那也就是说原本大家都以为的直男根本就不直，那自然而然，凭借《别开声面》综艺和环球影城事件成为无法超越的cp榜榜首的付然，很快就被大家拎了出来。
付然的性相因为那个垃圾前男友在圈里早就不是秘密了，他本人本来也无所谓，然而现在的舆论却已经开始隐隐有演变成x交易的苗头了。
一段谣言轻易就能摧毁一个人后半生的名誉、工作、前途，熊哥今天本来在另一个工作室有配导的活，付然却一抬头看见熊哥回来了。
“你看微博没？”熊哥抹了把脸，“刚才我看见你的热搜了，都已经升到15位了，你要不赶紧联系一下宫祈安吧，看看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了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豆豆就在旁边吓了一跳，她之前没看见，赶紧点开微博刷新了一下。
接着付然就听见她刷新了好几遍，然后很吃惊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熊哥凑过来看他的手机。
“热搜里……没有付然啊。”
豆豆又刷新了好几遍发现都没有，熊哥也震惊了，“不对啊，我刚上电梯前还看着呢好几条——诶真没了我操……”
他们对视了一眼，开始往上翻，然而宫祈安的一堆热搜还稳稳钉死在前面，甚至愈演愈烈都变成了“爆”字。
宫祈安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是有关付然的热搜已经全部消失了。
“我靠这小子……”
熊哥手指来回搓着眉骨，从手机上抬眼重新看向付然，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
“真他妈患难才能见真情啊……”
然而还没等他们替付然一口气松到底，娱瓜的新微博又弹了出来。
[开胃菜2：宫祈安携男伴泡温泉，男伴后背可见清晰x虐痕迹，附图。]
付然看见这个文案的时候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当他点开下面的图片时他几乎是愣了几秒。
“怎么了？”熊哥他们看付然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这人，”
付然指了指第一张背对着镜头，身后好几片红紫色痕迹的人，
“是我。”
话音落下，熊哥和豆豆张着嘴却没说出来话。
过了会豆豆才反应过来，“啊对啊你背后有疤啊！那是你继父……但……”豆豆又放大看了眼照片，“这疤怎么都这个颜色啊？”
“p的吧。”付然又看了一眼，他记得上次宫祈安说他后背的疤泡温泉都泡红了，但也绝不可能不是像鞭打或者勒出来的颜色。
附图一共三张，他们露出水面的身体都赤裸着，角度问题看着就是贴在一起，第一张里付然是纯背影，后两张都有他的侧脸，只不过和之前的视频一样都被挡了马赛克，只有宫祈安露脸。
这几张照片都是在室外温泉池的场景，因此是谁拍的不言而喻，那天除了他和宫祈安，在场的只有后来碰到的那三个人。
温泉的老板之一就是宫祈安，可现在他就算可以调用所有监控，也无法证明付然后背的痕迹不是他弄的，而唯一可能勉强有用的就是要来原图。
但谁都知道图片能p，原图也不一定能高清得看出来是疤而不是什么x虐。
不过唯一能算得上有用的地方就是他们明确知道提供照片的人就在那三个人里面了。
可换言之，他们能提供这么明显暴露自己的照片，那大概也不会惧怕被宫祈安知道了，或许在付然不知道到时候他们早就撕破脸了。
然而盯着那张打着马赛克的侧脸，付然忽然意识到……如果能证明那个人是他，以及背后是疤痕而不是瘀血的话……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个号码他没有存过，也不认识，但属地是北京，他犹豫了一瞬接起。
“什么都别做。”
熟悉却又许久未见的声音措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付然只觉得心跳忽然像撞钟一般猝然而起，震得他隐隐眩晕。
周遭人来人往，夹杂着不断的人语此刻却变得格外模糊。
宫祈安清晰的声音横穿过陌生的号码和遥远的距离，突如其来却格外精准地正中脑海。
他还什么都没说，但宫祈安总是猜得准。
“你……”
过了半晌付然清了下嗓子，他的声音低得发涩，“你可以处理么？”
“可以，”宫祈安的声音低沉平稳，“我手里有证据，而且已经立案了。”
豆豆在一旁抓着付然的胳膊凑过来听电话，听到这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可付然却沉默片刻，他重新确认道：“已经立案了？”
“对。”
付然闻言眉心却逐渐拧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澄清？”
任何明星遇到涉及名誉等一系列要命的东西时，全都会发布律师函警告并告知已经立案，更别说手里还有证据，只要把证据公布出来，舆论瞬间就能调转风口。
然而从中午发布第一条微博开始到现在，宫祈安那边完全没有任何动静，除了把付然的热搜删了之外，其他对自己有好处的地方什么都没做。
“现在还不是时候，”
宫祈安的回应很平静，是他一直游刃有余又独断的态度，“这些事情我们自有考量，都不需要你……”
“是因为拍到我了么？”
付然打断他直接说道。
电话对面沉默了很短的一瞬。
就在刚才，付然突然意识到宫祈安会不会不是不能澄清，而是他不想澄清……
刚刚那几张照片明明确确拍到了付然的脸，虽然现在是遮住的，可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宫祈安如果轻举妄动，不挡脸的照片就会流传出去。
宫祈安有着明确禁止付然被牵连进来的态度，如果有付然全脸的“x虐”照片流传出来，那就不是能删掉的热搜了……
“宫祈安，”
付然抬头看了眼头顶刺目的白色灯光，白色的光线逐渐往旁边散射，看得眼睛都发痛起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再被我栓着了。”
他的咬字很重，重得好像那股痛苦能隔着不相挨的距离狠狠砸进另一方的胸腔。
不知道彼此的听筒里沉默了多久，他们连对方的呼吸都听不见了。
“分开了，就别管这么宽了吧。”
宫祈安的声音重新传出来，又低又沉得几近冷漠，
“分开也是你说了算，现在又要回来掺和我的事，你倒是来去自如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通话的结尾是忙音的开始，付然举着手机听着无穷无尽机械音循环往复毫无出口。
--------------------
感恩。
快甜了快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