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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探病

喉间 冬祭 3018 2024-12-07 16:30:06

付然一直是个极其能抗事的人,宫祈安是见识过的。

可现在,宫祈安忽然有种错觉,他好像听见了某种隐晦到极致的求救......

人们很少会主动去做不擅长的事,可一旦冒险去做了却无人接纳,那便会像撞上冰川的船,无可救药的永远沉没下去,碎成一片打捞不起的残骸。

所以他本来有很多质问要说的,比如:前一阵检查出来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当时不马上告诉他?

这一阵怎么能装得这么好?

可宫祈安一句都问不出来了。

付然抱着他,很紧,像是快溺水了。

海底一座日夜等待着重建的无期废墟,终于等到了死刑。

胰腺癌宫祈安是听说过的——癌中之王。

早期积极治疗的话可能还有段时间,但听付然的意思大概率就是晚期了,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发现的病。

更何况他妈妈一直在监狱,监狱也不是什么体检中心,带罪的人没人多在乎你的身体。

“申请保外就医了吗?”

这种癌症晚期属于严重疾病了,完全可以出狱治疗。

“申请了已经在住院了,”付然下巴搁在他肩上点点头,“今天早上我刚去看过她。”

宫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医生说…还有多久了吗?”

“没,”付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没说具体时间,但既然是晚期,大概意思就是……没有多久了。”

可能也不过个把月,这个病太厉害,是谁都没有办法的。

“那转院吧,”宫祈安拍了拍他的背,

“明早你有时间吗?有的话我跟你一起去见阿姨商量一下,然后我就安排,自己住一个病房舒服点,难受了医生也都能及时关注着。”

付然闻言起身,其实就剩这点时间他也做不了什么了,宫祈安的建议是对的,能做的基本上就是这点了。

“不过你还得知道一点,”宫祈安捏着他的下巴让人抬头,

“生病就是生病,这罪名你要还敢往身上揽我就让你走不出这屋子,明天我自己去看阿姨,这不是你的任何过错,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就像宫祈安预料到的,他其实是怨自己的。

如果过得不是这么苦,或许就不会生这种病。

可宫祈安的话却像是把他从水里打捞上来的瞬间,氧气猛烈地倒灌进窒息的肺里。

这双许久未见的浅眸,他忽然觉得像是湾停着夜月的湖面,他甚至都不敢开口去惊动。

如果说是因为之前遭的罪多了才能遇见,那他觉得真是赚大了。

这次回来过年,宫祈安其实本来没什么行李要带的,但上次付然非常喜欢那个农家的鸡汤,也确实香,于是宫祈安让人现做好冻上弄回来了。

现在虽然是半夜,可他们都没有睡意,于是付然热了两碗汤,他们坐在地毯上,守个小茶几,对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聊着,笑着。

后来到了床上宫祈安才把刚才憋的火发了出来,他越想越气,出这么大事都不告诉他,就现在这事上用他。

究竟把自己当什么玩意儿了?

第二天一早,其实宫祈安是真没睡够,但还是自己主动起来了,因为闹钟一响,一摸旁边是空的,给他气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生气,可能是昨晚顾念太晚了所以没撒够气,也没准就是单纯的少爷起床气。

可等他洗漱完,转头忽然看见付然穿着睡衣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口笑着看他,就又忘了气了。

酷哥脸瘦得挺明显,但昨晚看身上倒是还好,天赋型选手了。

他们去医院是宫祈安开的车,但付然可是在想什么一路没说话,就那么撑着头看窗外。

要过年了,偶尔路过的小巷能看见边角的雪堆里插着仙女棒的残骸,不知道是谁家孩子庆祝着准备迎接新年。

直到快到医院了,付然才像刚回神一样开了口,

“对了,我还没和我妈说我们的事。”

宫祈安看了他一眼,“是想让我表现得生疏点吗?”

付然看着宫祈安不怎么乐意的眼神没忍住笑,

“不是,就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他说,现在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就说,”宫祈安这才舒展眉心,“我应该不至于这么见不得人拿不出手吧。”

这世界上的男人如果连宫祈安都拿不出手,那一定是疯了。

“别说了吧。”宫祈安倒是很快就给了答案。

付然是真没想好,但是听见宫祈安的回答他明白宫祈安的意思。

没必要,因为他们的关系也不需要让别人见证一下才能证明真的存在。

更何况病人是很辛苦的,付然觉得他妈妈这辈子太苦了。

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个把她留在这世上受苦,第二个把苦施加在她身上,第三个躲避她的苦难,而最后连唯一属于自己的身体竟然都没有放过她。

如果她对这个世界回以最大的恶意,付然完全能理解。

他和宫祈安是分开进的医院,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在一起还是很显眼,但分开的话,这里是医院,大多人不太会有精力注意路过的人。

宫祈安到病房的时候,他透过门上的窗子看见付然站在床边,手半握拳拇指在关节上无意识的摩挲。

和亲生母亲也能如此生疏。

病房很大,里面有六张床,付然母亲在右侧最里面,宫祈安按了下口罩拉开了门。

他第一次见到付然的妈妈,病号服搭在肩膀的骨头上,很瘦,脸色蜡黄很不好,明明五官的轮廓分明都是美人骨,但他却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时间飞速流逝的形状。

他两手都拎着光看包装就知道是相当昂贵的礼物进来探病,有陪床的抬眼看他,他捂得很严实,但在冬天也并不算突兀。

他走到付然身后时,逐渐能听见付然母亲的声音,

“......看来你生活过得蛮不错的。”

语气不至于阴阳怪气,但也绝不是一般母亲感到欣慰时说的语调。

他理解,但却替付然难受。

谁都不是罪魁祸首,但谁都好像带着罪。

“阿姨好,”他摘下口罩,“我是宫祈安。”

付然几乎是吓了一跳,也不只他,包括付然母亲以及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里本就不是一般病症的病房,大家都相对安静,宫祈安也没压着音量,可没人不认识他。

“......”

付然的母亲抬头看着宫祈安眼神几近于茫然,听见他继续说:

“付然果然随您,都好看,也都辛苦。”

他语气太过诚恳以至于完全抵消了可能会被理解出歧义的概率。

他其实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付然孤孤单单站在这熬的背影他跟着难受了。

宫祈安把礼品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拉开羽绒服拉链直接走到床边蹲了下去。

付然的母亲几乎是怔着表情跟着俯下眼,宫祈安很会作弊,他这么仰头看着没人会不心软。

付然静静地站在一边,有些感慨宫祈安的聪明,他不但会利用自己的相貌动作也精于表达上的文字语气,哪怕是对着和自己没意愿讲几句话的母亲也能很好的沟通。

其实转院的治疗意义并不大,现代医疗哪怕如此飞速发展仍然对绝大部分生命的意外流逝束手无策,但总归转院的环境是好的,随时透过窗户往外看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宫祈安的安排极有效率,上午探完病,下午就已经转了院。

路上付然还在刷新微博,他怕宫祈安来探病的事会上热搜。

“不用担心,”宫祈安看了眼后视镜顺便扫了他一眼,“这是涉及到你家人的事。”

付然微微一愣,他其实没想到这层,他最近脑容量有点不够,只想着别影响宫祈安。

不过也如宫祈安说的,他自己被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家里这些事两个当事人到现在都没能接受,更别说让一帮不知全貌的无关人指着脊梁评头论足。

临近过年,他们抽了一天时间置办了所有年货,明明可以让超市经理送的,但宫祈安非要跟付然出门。

付然戴了口罩,宫祈安直接用眉笔在额头化了抬头纹和川字纹。

该说不说这种技能宫祈安居然都具备,付然摇摇头,人都这么拼了,就为了一起逛个超市,那怎么说都得领出去了。

而剩下的三天他们每天都会去医院,转了院探病就方便多了,人不多眼不杂。

有宫祈安在的时候,付然和母亲的话就更少了,其实本来就没什么话题,以前每次他探监都探不满时间,毕竟他们唯一共同的记忆谁都恶心。

所以每次都是宫祈安在病房和他母亲促膝长谈,他在稍微往后的位置看着,如果不是在病房,这个场景大约是会在他梦里出现的情景。

宫祈安在他家住到了除夕那天早上。

付然正拆春联,结果就听见卧室里宫祈安的手机响了,他进去看,宫祈安闭着眼睛点了好几下点开了手机外放,然后整个人继续重新进入睡眠。

他有点好笑,正想着宫祈安居然没按到挂断却听见电话里一声男人中气十足地吼道:

“你个小王八羔子怎么还没回家!”

宫祈安眼睛刷地一下睁开,付然看他这反应人跟着都站直了,毕竟能这么吼宫祈安,而且听声音岁数已经不小了的男人,应该就是他爷爷那一辈的家人了。

宫祈安拿起手机先朝付然笑了下,接着哄起他爷爷说睡过了,饭都不吃现在马上就过去。

结果他爷爷又赶紧让他去吃饭,说吃完饭再来也不着急,让他慢点开车,说今天天气预报网有雪,要注意安全。

付然安静地在门口听了会,听得没忍住笑,但喉咙底不知怎么开始泛酸,他抖了抖手里的大红春联,转身无声地退出了卧室。

春联上勾边的金粉被客厅的阳光照着晃了他的眼,他偏头闭上,咬了下牙。

很奇怪,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自己像是个坐收渔利的小偷,偷着源自宫祈安身上散发的一切他曾缺失的东西。

作者感言

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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