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空飞离,却落地无声,黑色的车厢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犹如突兀的静音键。
在某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放慢成了模糊的漩涡,意识似乎正在被抽离,直到付然听见自己重重的一声心跳,世界才忽然随着重新回归的呼吸清晰地运转了起来。
他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宫祈安,这种意料之中却又预料之外的结果让他有些晕眩。
宫祈安垂着眼睛,浅色的眸子背着光却依旧能看得分明,他带着股揶揄又无奈的笑,但神色却很认真。
“宫老师……”付然开口时嗓音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哑,他清了下嗓子,“到目前为止你谈过几次?”
大概是没预料到这个问题宫祈安愣了下,想了想又笑了出来,“五六次吧?怎么,这就已经开始查情史了?”
然而付然没有回应他的玩笑,他看着宫祈安的眼睛淡淡道:“那就按六次算,这六次里,有男人么?”
“……没有。”宫祈安听着这个问题缓缓收了笑。
“所以,”付然抿了下唇,“你真的看清楚了么?又或者……我算是个新的尝试……”
“付然,”宫祈安的声音沉了下去,他盯着付然抿起的唇眯了下眼,“你对我的误会,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捏在付然下巴上的拇指用了力,“以为我把你当女人一样对待了了?”
付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似乎有些冒犯,他不确定宫祈安是不是生气了,但宫祈安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我要是把你当女人,就不会这么把你扔回座位捏着下巴了,”宫祈安看着付然复杂的眼神顿了两秒,用力的拇指放轻了力道,“这些举动会让她们感到害怕,男女生理条件的差异的确会让她们更容易吃亏,但你害怕了吗?”
刚刚宫祈安的动作的确和怜香惜玉没什么关系,但同样也和粗暴沾不上边。
都是男人害怕自然完全没有,以至于现在提起付然才想起来刚刚是什么情景,他想了下如果换成女生,大约的确会有是不是遇到了个衣冠楚楚的家暴男的恐慌。
“更何况,”宫祈安的拇指在付然下巴上微微移开又轻轻摩挲了两下,“如果把她们早准备一个小时画好的妆按出个手指印,我大概率会被杀了的,但你就不同,就算我现在用力也知道不会小命堪忧。”
下巴这里的痛觉很不敏感,就算用力也不会怎么疼,付然闻言微微一怔,片刻后叹了口气抓着宫祈安的手腕扔开。
这些细节他没和女生亲密接触过的确不太了解,但看得出来宫祈安是在刻意放松他们之间绷紧的气氛。
“你尊重女性这点倒是的确不算人设。”付然一时间没想好还能说什么,于是只接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宫祈安却神色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尊重女性就不能喜欢男人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付然拧着眉心摇了摇头,“但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想谈恋爱和脾气相对的喜欢不一样。”
宫祈安挑了挑眉,被扔开的手重新撑在付然脖颈旁的椅背上,“比如?”
这是个很有侵略感的距离,付然几乎能感觉到宫祈安的呼吸带着温度扫过鼻尖,将落未落地折磨让人脊背发麻,他吸了口气,看向宫祈安的浅眸:
“脾气相对的喜欢不会有……欲望。”
或许会有格外的依恋,绝对的欣赏,合拍的相处,甚至还可能会有极强的占有欲,但唯独不会对身体产生欲望。
付然没有说得太过详细直白,但他知道宫祈安能听懂。
说实话,他很难相信宫祈安会突然之间开始喜欢上男人,也不止宫祈安,换成任何人都一样,其实这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吊桥效应或者其他一些复杂情感混合而出的错觉。
就算退一万步讲,哪怕是真的喜欢了,那这种突然之间的转变安全么?他依旧还具备喜欢女人的能力和习惯,也可能还有需要去喜欢女人的外界压力。
在没挑明之前,付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顺着宫祈安,也可以逃避去思考。
因为想也知道很难有结果的事,说开之前不清不楚的倒也算不上什么,不管宫祈安最后是退还是进,将来这段日子都完全可以被当成关系太好了的笑谈。
可真的说开之后,面对着可能要剥层皮的结局,付然不确定自己还要不长记性地跳这火坑么……
“你还是不信我。”宫祈安皱起了眉。
付然盯着他的眼睛,脸侧的骨骼动了动。
宫祈安骨子里是有被惯养长大的傲气的,所以他知道现在开口,到这为止这应该就是结局了。
半晌,他很轻地眨了下眼,
“……对,我不相信你。”
直到这时宫祈安的眸色才真正沉了下来,他不再有任何表情,车内空调极轻的运行声被此刻的寂静忽然放大,但却像是没了作用,窗外风雪的寒意顺着门缝尖锐地钻进骨头。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宫祈安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比以往哪次都要沉,像是危险前的警钟震得胸腔一跳,可没有任何时间留给付然反应,宫祈安的身子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迅速倾压下来。
付然白色的针织开衫,浅v的领口露着半截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领口被忽然朝一侧拉开的时候付然双眸猝然睁大,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被从孔洞里扯出,原本被厚实衣料包裹的皮肤在突然之间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付然几乎在瞬间打了个寒战。
他震惊地抬眼,抓上宫祈安胳膊的手刚要使力,却被按住了喉咙。
宫祈安的虎口从下往上以一种难以形容地抚摸感揉按过他的喉结,明明只有短短几秒,但却好像抽走了他胸腔里所有的氧气,他昂起头急喘了口气。
脖颈随着他的动作牵拉出绷紧到极致的筋络,宫祈安拇指在那脆弱上重重一抹指尖抵上颌骨。
付然肩膀一颤闷哼一声。
宫祈安眸色极沉地垂眼睨向付然,每一声似乎都敲在他的神经上,他磨了下牙尖,抵在颌骨上的拇指朝衣领拉开的反向一拨,付然被推得偏过头。
猎物被咬住脖颈的瞬间会不受控制得一颤,宫祈安的袖子被他扯出深刻的褶皱。
脖颈上尖锐的痛感有种被叼住了心脏的错觉,酥麻的电流瞬间打了下去,付然的身子几乎蜷缩起来,他头抵上宫祈安的肩窝。
不是泄愤,而是一种近乎于宣示主权的压制侵略和直白欲望。
像野兽松口后的舔舐,付然倒抽一口气猛地推开了宫祈安。
他整个后背都贴在椅背上,重重的呼吸声在车厢里异常清晰。
“别……我知道了。”
宫祈安的嘴唇因为摩擦颜色变得有些重,他看着付然脖颈上的齿痕缓缓舔了下唇角。
其实他下口并不算重,只是手掌、唇齿和舌都没有放过人……付然那里的皮肤一整片都泛着扎眼的红,从微微敞开的胸口一路蔓延至耳根。
他朝付然抬起手,但几乎是动的瞬间就被付然猛地抓住了手腕。
“……我下午还要排练。”
付然表情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掌心热得惊人。
“刚刚喘成那样,”宫祈安没回应他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接吻。”
“……我还得谢谢你嘴下留情么。”付然微微偏开头。
宫祈安趁这片刻挣脱了他牵制,在指尖触碰到付然领口时,付然才次抬手按住了他。
“我们的关系已经进展到可以牵手了?”
宫祈安扫了眼自己被付然扣住的手翘起唇角,看着付然一声不吭但蹙起的眉心才挣了挣手,
“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付然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缓慢地松开了手,他把付然领口的扣子系上,齿痕将将被盖住。
付然垂下手,看着宫祈安重新坐回座位,他抿了下唇朝窗外扫了一眼。
“还要跑?”
宫祈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视线,他皱着眉往下扯了下衣摆,本来也不是什么起眼的动作,但宫祈安却顺着衣摆看了下去。
“唔……身体挺好啊,”宫祈安眼睛弯成了一条弧,“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你真的没被人揍过么。”付然终于忍不了出了声。
“哎终于说话了,”宫祈安却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刚咬到你声带了。”
“…………”
付然越过宫祈安又朝车窗外扫了一眼。
“你别跑,”宫祈安下意识微微侧身想挡住车窗,“不是很正常吗,我现在也不比你平静。”
付然下意识往宫祈安的裤子瞥了一眼。
“……”
虽然幼稚,但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耍的恼火感的确消失了。
“刚刚我说借口的原因就是怕你跑,”宫祈安整了整衣服,神色正经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消失两个月……我的确做得不对,但有一部分原因还是想解释一下。”
付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但也没出声阻止。
“嗯……我那时候听了你的试音,”宫祈安笑了一下,“出色得很突出,虽然还有几个也不错,但我对你有把握所以就开始对严成文这个角色做准备了。两个主役都定下来之后,我清楚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还会遇到我……”
宫祈安指节按了按眉心,似乎犹豫了两秒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判断当时的我对你来说应该是很有压力,但时间稍长一点这种压力就会变成一些更复杂的,至少会偶尔想起我的情绪,所以这两个月是我故意的……”
“对你,我是动了些不算正当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