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然面无表情的脸静止在屏幕里，如果不是身后有穿行而过的服务生路过，都还以为是直播卡了。
突然涌入的人数，和远处宫祈安完全没有挂断意思的电话，付然合理推断热搜可能是出了什么状况。
飞速滚动的弹幕里“宫祈安”含量急剧超标，屏幕上的悬浮窗口弹幕也已经排满了。
他看着满屏宫祈安的名字朝镜头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进错直播间了。”
接着他关了摄像头，切屏去了微博。
留下一堆专门来看他直播的群众万脸懵逼。
#安然入睡爆
#宫祈安圈外男性朋友爆
付然看到“圈外男性朋友”这几个字时几乎反应了一会，多么小众又神秘的中国文字……
他接着往下扫过和他们有关的词条：
#付然直播热
#宫祈安 付然环球热
#付然性取向
……
他在这条热搜停住了。
其实这条热搜的排名并不靠前，甚至可以说几乎已经到了底，但这却是网友真真正正讨论出来的能冲上热搜的热度。
这种事情放到平常他完全不在意，但现在不同了，因为他跟宫祈安坐在一起。
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单独在游乐场这种地方玩到晚上，这本质和一男一女单独约会的氛围也快相差无几了。
任谁看，这俩人真的能没事么？
付然皱了下眉，自己怎么样都不影响，但宫祈安不一样。
他下意识朝远处打电话的宫祈安看去。
于是看见这位处于暴风中心的主角朝他狡黠地眨了下右眼。
“……”
刚才说不担心是假的，但现在，真的了。
宫祈安一直朝着这边，手臂懒懒架在旁边的阳台扶手上，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站在那，周围的目光都随着他举手投足而流动。
他举着电话偶尔能有机会应两声，估计是在挨骂。
有个服务生端着什么路过他眼前，他就跟上课全听耳旁风的差生一样眼睛跟着人托盘走了，等人回来，他捂着电话礼貌地叫住服务生，说了句什么，然后朝付然所在的位置点了点。
主打一个虽然被全国人民蛐蛐，但你骂你的，我谈我的，精神状态松弛得击败全国99％成年人。
付然退出微博，手机顺手扣在桌子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了会。
宫祈安肩膀夹着手机，手扫落了身侧银白栏杆上多余的雪，转回来时，付然看见他掌心里握着一个形状奇特的雪球。
上面是圆的，下面是尖锥。
接着他就看见宫祈安抵在上面的指尖往下压了下，体温带着压力把上侧的圆弧压进去了一个豁口。
透明的雪水沿着掌心倏然滴落，一颗冰莹剔透的心出现在视野里，转瞬被手掌包裹藏住，直到捂热，融化。
可能只有一秒的光明正大，但是他看见了。
餐厅并不算安静，之前无人的露天平台也逐渐坐进来了很多人，四周围栏上都覆着一层柔软的白雪。
隆冬的傍晚和世界不醒的日出之前很是相似，那些或探究或好奇或热切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视线是有实质的，但或许是低温降低了对外界的敏感，也或许是对面那双浅眸的视线太让人安心。
呼出的白气犹如凌晨的薄雾，唯独一个人看了进来，他也望了出去。
就像那种窗外飘雪的天窝在壁炉前，火星突然噼啪地崩开，引得心脏一跳，但随之而来的暖烘烘的温度，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时节裹上柔软的绒被。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那一秒。
但还是很心动，也很安心。
付然重新打开摄像头，看着一片慌乱的弹幕，从刚才满屏宫祈安的风向又转回了他的主场。
甚至真有人信了他误以为自己进错了直播间。
一会，宫祈安打完电话往回走，服务生正好也端着一盘非常精致的甜品上来了。
不知道这一幕会不会被人拍下来，姜姐如果知道他挨骂间隙居然还能抽空给CP对象点了菜，估计血压能高得从天灵盖喷出来。
【放心。】
宫祈安走到餐桌侧面无声地说着，顺手揉了下付然的头发。
“……”
付然看着他，然后目光带着他移到了靠立在旁边花瓶前的手机上。
嗯，全国直播。
放下的心又成功的悬了起来。
付然盯了屏幕片刻，眼睁睁看着弹幕在转瞬之间再次被刷得快到像要崩他脸上。
谁家好人谈恋爱第一天就跟偷情一样，还是在全国人民的眼皮子底下偷。
但宫祈安不会让付然独自面对这个场面，手虽然不受控制，但脑子一直好用，他在自己手机上点了几下像是在打什么字，接着把手机屏幕放到摄像头前。
『小姑娘们，明天付然线下专场见面会记得这么录视频，手感真的不错』
付然看了他一眼，会意地继续往下说道：
“签售时间是有两场的，所以别急，上午十点半到十二点十分，下午是一点半到四点，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是舞台展示时间。”
上次他的签售因为人太多，以及主办方安排不合理的原因，最后大家挤时间挤得差点发生踩踏。
话题被引到这个方向，弹幕的内容转而跟着开始出现了改变。
[你们是会宣传的]
[啊啊啊啊我没抢到内场我哭死]
[内场票究竟都是谁在抢到啊？从没见过一次]
[宫祈安你是会欲盖弥彰的]
[什么见面会？谁来给我科普一下这位帅哥，是爱豆嘛？]
宫祈安知道虽然现在直播间里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他而来，但其中来凑热闹的很多，而事实上真正来看的以及那成群的舰长都是付然的粉丝。
而如今的付然有别于以往任何一位配音演员，甚至有别于这个职业传统的发展方向。
过于出色的外貌却同时拥有更为强横的配音实力，再加上每一次的曝光都是极其有效，以至于他已经拥有完全不亚于某些流量的拥护程度，但却又可以不受娱乐圈的规则束缚。
这股势力引导起来远比那一群来看热闹折腾人的散沙有利得多。
过了这一关，付然想起刚才自己性相那个热搜，他切屏想给宫祈安看一眼。
结果他刷新了一下，又从头翻到尾，却发现那个热搜连词条都已经没了。
他抬头看向在他对面坐下的宫祈安，屏幕就弹出了一条微信：
【脾气超好：小事，哥玩个雪的时间就能让他们纷纷消失】
“……”
付然偏开视线，捏了下鼻梁让自己在全国捉奸人面前把笑压了回去。
“嗨。”
宫祈安忽然把手机塞进旁边装饰用的花篮里立着。
“嗯？”
付然以为在和他说话，下意识应了一声。
“没事，我也开了直播。”
宫祈安知道刚才因为自己一堆骚操作导致代言竞品的直播间因为自己收视暴涨，虽然品牌方目前没人联系他，但他一向会做事。
只不过……
[亲爱的宫祈安老师，您是把我们半截入土了嘛？]
[是什么遮住了我的双眼，哦，是假树杈子]
[第一次来，不懂就问，这是人猿泰山丛林视角吗？]
宫祈安看着手机，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直播弹幕上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摄像头被假花枝挡得不知道直播的是人还是畜。
因为他的手机界面切的是付然的直播。
上面第一条置顶悬浮弹幕写的是：
[今天看了一下午你们在环球的照片，只想问……宫祈安老师您牙不冷嘛？你肿么不对我们这么笑啊啊啊你不对劲啊啊啊啊]
“我为什么不对你们这么笑？”宫祈安读了出来，付然喝水的动作直接停了一下。
“怕不利于结婚率的增长。”
付然勾了下唇角继续续上刚才卡住的这一口。
宫祈安往下念着下一个刚出现的悬浮弹幕：
“每日一问，宫祈安今天超市然——嘶……宫祈安不经商宫祈安是拍戏的。”
一口水没喝完，付然呛咳着把杯子扔到旁边删了那条置顶悬浮弹幕。
他赶紧看了一眼左下角大家都在说什么。
[宫祈安：勿que，已老实]
[富强 民主 文明 和谐]
[看得我小脸焦黄]
刚才好不容易拐到正经话题上的风向，就这么一巴掌又扇了回来。
于是有人不干了，前面的悬浮弹幕到时间消失了，下一条顶了上来：
[连宫祈安现在都卖上腐了，这世界真是癫了]
付然看见之后直接把它删了，这是避免发酵的最好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他忽然就被这句扯淡的话给逗笑了，
“谢谢你给我本就富裕的生活又添上了一笔微不足道的资金。”
花钱的悬浮弹幕的位置很显眼，刚被删除大家都心明镜付然在怼谁。
宫祈安看着屏幕里付然平平静静的表情但又深眸冷目的伶俐模样，他很喜欢。
非常喜欢。
“就是，”宫祈安点点头，“我们这关系还用卖什么。”
“……”
付然从旁边盘子里插了两块炸鱼薯条伸过去，“快吃吧。”
宫祈安被迫静音，咬过薯条评论了一句，“这个一般，性价比很低不推荐。”
弹幕的风向又逐渐开始讨论起这家餐厅的食物，有的还让提供一下游玩攻略。
或许是他们喂食喂得实在太光明正大了，以至于磕得人磕到飞起，毕竟她们早就习惯了能行乐时及时行的断头饭状态。
而不磕的人也同时开始反省起来，是不是自己一天到晚太大惊小怪了。
不然他们要是真的，谁正常人敢开俩摄像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