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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熬

喉间 冬祭 2747 2024-12-07 16:30:06

门在眼前迅速关上,“砰”的一声震得人眨了下眼。

这个陈旧的屋子时隔多年终见天日,但不过须臾又重新彻底封闭。

宫祈安沉默地站在门前。

他很少听付然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以前付然一直都更喜欢听他说,然后再一句一句应着笑着。

今天到了付然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留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和思考的余地,一句回应不想听,自顾自地把自己抽筋拔骨地摊开,然后再自作主张地到此为止。

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说实话,之前宫祈安其实很难想象出付然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着的。

他开始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挺成熟情绪很稳的小酷哥,后来知道了那些故事,他也只是知道付然是痛苦的难熬的,可凭他的生活经历其实是不能共感出那些不幸究竟有多可怖。

付然在第一次看见母亲被打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在第无数次看见母亲被打却无能为力地只能以同样的暴力还回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家里再次出事,他失去了在这个社会生存的最基本经济来源时,他都去做了什么?

在被母亲憎恶至今却又一次次自虐一般去见母亲,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宫祈安都不清楚。

他没缺过钱,想象不出那么点一个初中小孩独自出来赚钱没人脉没背景拼到现在这个层次都会经历什么。

他也没被打过,体会不到下位者被凌虐时无能为力的恐惧和身上的剧痛。

有那么多人爱他,他更是从未有那种日复一日主动去忍受憎恶的脾性。

付然经历的每一点,他光是想想就都忍无可忍,要是放在他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能扛几天。

人缺钱怎么活呢?被打被恨怎么还能坚持呢?

付然的那些伤痛说实话他之前其实是觉得有些遥远的,因为付然面对那些过去时都太轻描淡写了,以至于像是谁都能挺过去一样。

可今天,付然站在那滩早就干涸了的血前,满眼痛苦地倒退两步离开他时,那双像是快窒息了的眸子几乎切切实实地勒住了他的喉咙。

那一瞬间他心疼得快站不直了。

被栓住的人其实不是他,是付然自己。

付然生怕别人为了他停留,他自己挣不断,也怕别人拉他一把脏了手。

他本身就没有收到过什么爱,可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一次次不停地全部挖给别人。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但总是给的很多以至于让人觉得习以为常。

没人知道他痛苦,就不会有人停下步子来握住他的手。

宫祈安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只是阳光已经不晃眼了,他从兜里拿出付然撕下来的那张纸,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个日期......

片刻后他手轻轻抚在门上,重重叹了口气。他了解付然,这扇门不可能给他打开了。

他把那张纸揣好,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转身走了出去。

大门口的门卫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手机里放的电影,他在这很多年了,发生命案的时候他就在,命案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家人了,那家人长得都漂亮,就是......可惜了。

门口有人往外走,他习惯性地随意抬了下头就低下了,片刻后他又猛地抬头。

?!

那个打着电话走出来的人......正在他看的电影里揍人呢啊!

付然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身后大门的密码按键声响了起来,他靠着墙壁盯着那扇门,指尖抽动了一下。

在门打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脏骤停了一瞬。

但是看清人的时候,就松了口气,可渐渐的心脏也更疼了。

宁正青和豆豆一前一后跑了进来,他们两个人看见付然的时候都齐齐愣了一下,转而更焦急地冲了过来。

宁正青握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摸着,

“操,北京这气温你踏马光着个膀子,身材再好也没有你这么秀的,我们再晚来十分钟你特么都冻硬了个屁的了傻逼。”

豆豆没说话赶紧捡起来旁边的衣服给他往身上披。

他是真的动不了了,

“……不要这个。”嗓子也没什么声了。

“咋的这衣服宫祈安亲手给你缝的啊你冻死给谁看啊!”

“哎呀你别说了。”豆豆把那件衣服拿走。

宁正青骂骂咧咧地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给付然披上,“嘴都他妈紫了,服了。”

他又低头一看,发现付然扔地上的还有羽绒服,四月份的季节其实早就不用穿羽绒服了,也不知道付然早上得有多心不在焉才能抓上这衣服套上。

豆豆又在旁边捡起了他的手机,付然的手机设置了不熄屏,手机界面停在微信上,她看了一眼,没有置顶了。

“你……把他删了呀?”

付然没出声,闭上了眼。

宁正青接了豆豆的话,“他可不就这死德行吗,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五的主。”

豆豆叹了口气,“快走吧,这地方呆着都阴森森的。”

他们搀着付然起身,感觉都听见了他骨头的响声。

付然站起身,靠上墙缓了一会,明明只是简单的站起来但是他喘得好像刚跑了八百里,胸腔里都是血腥味,

“他……给你们打的电话么?”

“那不然呢?”宁正青给他扯上拉链,

“说你在这,跟他提分手了,让我们过来接你,你可真行啊付然,人宫祈安啥都没说呢你脑子被门夹了跟他说你家这些早过去的破逼事,啥人不都得被你吓跑了,你苦了这么多年吃点好的怎么了?!”

“是啊……”付然闭了闭眼,目光滞涩地看向地面,半晌才重新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他好……那我凭什么让这么好的人因为我不好了啊?这些烂事我是避不开,那他凭什么沾到我这种人啊?”

他自己其实都无所谓,但他受不了别人知道这些事之后看宫祈安的眼神。

质疑、不解、不可理喻,甚至于家人的无奈和被迫妥协。

“……操,”宁正青气得快炸了,“就跟你这自虐狂他妈的说不清!”

“哎呀!”豆豆使劲拍了宁正青胳膊一巴掌,“闭嘴吧赶紧走,回家。”

可是这个家也没回成。

医院给付然打来了电话,说是晚上可以做神经阻滞手术,付然今天早上离开医院前做好的决定,至少能大幅度减轻疼痛的折磨。

“你这状态……能去医院吗?”宁正青开着车有点不想往医院拐,上次他看见付然母亲那发黄的瘦脱了相的模样,好像一层皮挂在骨头上,他都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付然。

但付然还是要去。

他们最后就一起去了医院。

手术很快,也很成功。

这家医院床位很紧张,但是他母亲安安静静躺在独立的病房里,付然才想起来这也是宫祈安帮忙的,这并不是多花钱就能住进来的地方。

他不应该再受这份情,但母亲状态不好,他不知道怎么办......

医生很仔细地过来更他沟通术后注意事项等等一系列事情,他听着,也记住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理解,直到听见一个名字,他眼睫动了动。

“宫祈安说您可能会想转病房?但是我不建议您这么做......”

医生说着,突然看见付然旁边的两个人开始朝他挤眉弄眼,他下意识判断了一下面部神经是否有问题,但感觉又不像是有问题,更何况也不可能有问题地这么同时。

于是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这间病房您离开之后短时间也没有人会住进来,您母亲现在相比一些治疗更重要的反而是舒适的休息环境,宫祈安特意......”

他的注意力又被旁边两个人的脸吸引了过去。

“......嗯,”付然没再用他劝说什么,“我知道了,不转了。”

医生也没再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了,就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去,宁正青和豆豆对视了一眼,有点不怎么敢开口,刚想走上前去看看付然的状态,付然就突然动了一下,接着朝卫生间跨步走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吐得昏天暗地,感觉把内脏都吐空了。

他知道豆豆在身后偷偷哭,知道宁正青给他递水杯,在他接过后差点无力地扔进马桶里后,宁正青又叹了口气。

他缓了会重新站起身,眼前发黑了半天他又缓了会。

“你们回去吧,我今晚在这住。”他清了清嗓子也还是哑的。

“那你在这干什么,手术很成功以后可能也不会怎么疼了,还有护工。”

“做完手术一睁眼看不见家人应该也会难受吧......虽然看见也不会多好受。”付然扯了下嘴角。

“......别在这里,回家吧。”豆豆握了握他冰凉的手,眼泪啪嗒就又掉了,这时候最难受的到底是谁啊?怎么就一点都不想想自己啊?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能一点往外发泄的情绪都没有啊?不哭不闹不给人添麻烦,站得直直的自己什么都行。

这还是人吗?这得给自己压成什么样了啊?

可他们没人能拗得过付然,付然也不让他们陪在这。

然后第二天他们前后脚到工作室的时候,他们居然......又看见了付然。

估计是来的很早,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那发着呆,手里还拿着今天要录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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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作者感言

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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