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宁正青站在门口来来回回摇着头,“他......唉,我真服服的......要是换我,什么抑郁症躁郁症都得轮番上个七八回了吧,结果他还能来上班?!”
“要不你以为咱们这么些批人里怎么没人能跟他争个新生代第一啊,你都说天赋,可谁有他拼呢。”豆豆叹了口气,走到付然跟前戳了戳他肩膀,
“阿姨怎么样了?”
“嗯,”付然回了神,朝她扯了下唇角,“挺好的,一直睡到今天早上,中间都没起来过说没那么疼了,她好久没睡过完整的觉了。”
豆豆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呢?”
“嗯?”付然反应了一下才摇摇头,“没事。”
“骗子。”
豆豆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然后就瞪着他,宁正青看不对劲也过来试了一下,结果还没等说什么,后边又伸过来一只手试了一下,
“咋回事?烧成这样都不跟我请假呢,等会那谁飞过来把我工作室掀了,”熊哥一巴掌拍上付然后背。
“啪”的一声宁正青和豆豆瞪眼睛朝熊哥喊了声“哎!”。
“哎操!”熊哥被俩人吼得吓了一跳,“干啥啊这么吼老板?”
付然淡淡笑了下摆摆手,起身准备进棚,这一转身熊哥才看见他脸色,
“呀,你昨晚上跳大神去了啊?”
付然没出声站在原地扬了下眉毛。
“死三天那脸都比你红润,咋给自己遭害的啊?”熊哥扫了两眼旁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还是说和宫祈安吵架了啊?”
熊哥刚说着就看见宁正青和豆豆在旁边一个捂额头一个翻白眼,突然就觉得好像说错话了,他稍微有点尴尬地找补了一下,
“哈哈吵得这么严重呢啊......”
哎嘶……更……
“分了,熊哥,”付然收了笑,他扯不动嘴角了,“我进棚了。”
熊哥愣了两秒忽然反应了过来,赶紧一把把人抓回来,
“这状态你还干什么活?回去休息去,放你假,赶紧的......”
“别,熊哥,”付然打断熊哥,他轻轻吸了口气,“就...别让我闲着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这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都只能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付然说工作就是真的工作,工作两天烧了两天,可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硬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状态有什么不对。
进棚该哭哭该笑笑,除此之外第一次当配导居然也当得如鱼得水。
什么都能干,什么时候都在干,直到第三天熊哥抓着人摸了下脑门,发现好家伙,这发烧竟然还烧恒温了,根本就是一点没退啊。
“你怎么不去宫祈安家门口自焚去啊?!”
熊哥气得差点又想拍他一巴掌,最后好不容易忍住了,“现在赶紧给我去医院挂水去,往死里干活攒的钱都够你住几辈子的ICU了还干。”
“熊哥,我......”付然叹了口气。
“我话都不听了是不,行,”熊哥点了点他,抬手拨了个电话,
“喂,宫祈安,”
付然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猛地抬眼,熊哥白了他一下没管他,
“你家......啊已经不是你家的了,付然在工作室烧了三天了,你看看是给领走火化还是让人直接死这,死出我劝不动。”
“啊,”熊哥很快应了一声,然后嗯嗯啊啊地挂了电话,拿手机指了指付然,“等着火化吧,个不听话的熊玩意。”
直到现在,付然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点烧懵了,也或许是那个名字让他恍惚了一会,以至于都没听明白等着火化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听见楼下一片喧闹。
身后传来一声惊喜地“宫老师”时,他已经无处可躲了,宫祈安站在楼梯口一身稍显正式的墨色正装,像是刚从哪里赶过来。
这一瞬间心脏都猛地停了下去。
其实只隔了不到三天而已。
可远远看见宫祈安的这一刻,他却忽然感觉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身体里那些疲惫、痛苦、难挨各种分乱复杂的情绪,像是汹涌的浪潮一般层层叠叠疯狂地涌了上来。
滚烫的呼吸烧着喉咙,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他微微晃了一下,但还是能看见宫祈安。
一如既往站在他的视觉中心。
“饿得都站不稳了?”宫祈安走过来,但没扶他,“走吧,吃饭去。”
他懵了一下,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可以么?
身后远处熊哥的声音传过来,“你俩先去吧,我还得一会的。”
他叹了口气,沉默地跟在宫祈安身后走出了大楼,然后停在了原地,宫祈安戴上口罩站在车前回头看他。
“我......”
“闭嘴,上车。”宫祈安没想听他说话。
宫祈安平时也会有很多这种类似命令的内容,虽然多少强势了点,但只有今天的语气是真正的命令。
付然其实不太想上车的,但眼看着宫祈安要在路上摘口罩了,他叹了口气准备打开车门。
可这时候才发现身体已经完全没力气了,还是宫祈安帮了他一把。
他一上车一下对上了坐在后座的乔乔,乔乔看着他发愣解释了一下,
“啊祈安哥嫌我车开得m......”
“上前面去,”宫祈安打断乔乔的话,“去医院。”
还是第一次见面时被强拉上去的那辆黑色商务,但他和宫祈安却比第一次见面说的话还要少。
去医院的路不短,可谁都没再出声,一人坐在一边窗口朝外看着。
到了医院宫祈安没上楼,让乔乔跟上去看着,付然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打针跑了,结果打上了针乔乔也没走,说祈安哥让他守着不然就扣工资。
付然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犹豫了两秒还是给宫祈安打了电话,
“手机号没删?”
宫祈安接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看来宫祈安是在微信给他发过消息……
付然忽然有种感觉,或许乔乔不是不能走,是只有逼得他打了这个电话才能走......
“问你呢,说话。”
付然叹了口气,“删了。”
“嗯,那就是记住了,”宫祈安听不出来情绪地说了句,“让乔乔下来吧,但你针不打完,我还扣他工资。”
“......”
付然看了眼瞪着小眼睛无辜看着他的乔乔片刻后回了一声,
“知道了。”
他闭眼睛靠上椅背,可忽然听见乔乔在走了十秒钟之后又折返了回来,他重新睁开眼看着乔乔听见他道:
“那个……祈安哥原本是应该吃顿饭然后再赶去下一个活动的,但听说你发烧了,就把我撵下来饭也不吃了,开车的时候我半个身子和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归位呢,额......你懂我意思吧。”
懂,今天看见宫祈安的时候就懂了。
他发现自己真是无论怎么做都会让宫祈安难受。
可最痛苦的就是,他看见宫祈安难受了,却毫无办法。
乔乔看着他听懂了,跨着脸转身嘟嘟囔囔着走了,“姜姐你以后知道了会留我一条小命吧......”
乔乔走了之后,付然坐在那愣了好久,直到有好几个女生组团过来跟他要签名他才回过来神。
这家医院就是母亲在的医院,打完针天都已经黑了,他忽然想起了点事,于是上去找了医生。
希望以后母亲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医生们都不要告知宫祈安,他不需要用任何事来博取宫祈安的同情和关注。
而从今天之后,宫祈安按照该有的轨迹继续从他身边消失了。
可就出现了这么一次都晃得他缓不过来,于是他就把网断了,不然总是防不胜防。
直到后来有一天去工作室的路上,他忽然发现厚外套都穿不住了,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他忙得脚不沾地,很累,哪都累,于是站在原地歇了会。
结果一抬头无意间扫过旁边的公交站牌,脑子就突然嗡地一声空白了好一会。
......走吧,还是停不下来。
他到了工作室,熊哥看见他高兴得快步走来拍了拍他,
“果不其然,又火了我的然,是时候该录第一季完结FT了。”
“什么?”他问。
熊哥看着他没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落尘》啊,你没上网吗?你微博涨了多少粉你不知道?算了不重要,今天晚上就录FT了啊,晚点再走吧。”
《落尘》?
FT?
也就是说......今晚要见到宫祈安?
“我们线上录吧,”付然没让熊哥走,“谁主持?”
“你要是不想只有你俩那就只能我主持呗,行,线上就线上,但你留在这吧,人粉丝就等着听你声呢,别到时候回家又声音大小不统一、喷麦什么的。”
付然勉强松了口气,他都忘了,藕断丝连的这根丝扯得他神经突突地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等到晚上大家都工作结束之后,他往楼上走,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是熊哥么?他抬头去看。
下一秒,措不及防看见了宫祈安。
相比早上在公交站牌看见照片的瞬间,这一刻他只觉得灵魂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哪怕宫祈安什么都没做,只是和他对上了视线而已。
半个多月的时间其实不算久,但相比以前每天都联系的习惯也不算少了。
他们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直到电梯门渐渐合上。
付然绷紧的脊背跟着松下去,却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砰”地挡在了中间重新拉开他们之间的视野。
“不走吗?”宫祈安走出电梯问他。
“......走。”
付然握了下拳,跟在宫祈安身后进了棚。
进了棚他关上门正要往里走,正前方的宫祈安忽然停下步子转回身。
他们身高相差不多,以至于这一瞬间他几乎感受到了宫祈安的呼吸,他猛地倒退了半步,“咚”得一声撞在了门上。
这一声敲得整个空间似乎都在震颤,他眼睁睁地看着宫祈安站在了完全不该有的距离里,抬手按在门上忽然朝他倾压过来。
四肢像是没有血液再流动了,发麻得完全感受不到。
他们的鼻尖轻轻碰到了。
紧绷的呼吸无法分开地纠缠在了一起,发烫,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撞击上胸腔。
付然之前以为分开了很多东西就会逐渐淡去,可在这个瞬间,被熟悉气息拢着的瞬间,他的身体却像是要完全脱离大脑。
想吻上去。
想撕咬上去。
想得发疯,他才知道。
他的下巴无意识地轻轻向上抬起,那完全是本能,却在唇即将触到的那一刻被宫祈安偏开了。
像是被狠狠掌掴了一巴掌,他连呼吸都忘了。
他好像听见宫祈安很轻地笑了一声,也可能没有,他不清楚了。
宫祈安的鼻尖擦着他的脖颈滑到旁边,很轻地嗅了嗅他的颈侧。
“抽烟了?”
付然感觉意识像是被钉子一寸寸砸进了门里。
“嗯?”
宫祈安在他耳边低低问着。
“没......”耳朵到半边身子都麻。
“是吗?”
宫祈安抬起拇指按了下他的唇,
“才几天,都会跟我撒谎了啊。”
付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一按烫坏了,“轰”地一下空白了不知多久。
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只是偶尔。”
宫祈安的呼吸太近了,近得他吸进了自己的肺里,狠狠挤压着心脏。
他发觉自己想念这个人想得好像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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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