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了有一会宫祈安那边才接通,
“喂,男朋友。”
在这通电话之前,付然其实没觉得自己今天心情不好,母亲那个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但直到此刻,他听见宫祈安低沉的声音经过听筒特有的音质传出来时,心里忽然就像被紧紧攥了一把。
他闭上眼睛,后脑抵上墙轻轻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男朋友。”
“嗯?怎么了,”
宫祈安那边有点吵,听声音似乎开始笑着往安静的地方走,
“这才几个小时就这么想我了?我这边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能走吧,差不多了我就去找你。”
他们凌晨才一起跨了年,现在低低沉沉的声音里有股很戳人的黏糊劲,付然把胸口的玉石从衣领里扯了出来,觉得它好像都烫到心脏了。
宫祈安这个人一旦对谁好起来就太犯规了,好像一团永远无法熄灭的炙热火焰,见面时总会有一瞬间疯狂地想要把对方吞吃入腹,永远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侵入灵魂上。
付然用力地攥着玉石,直到圆润的边角硌得掌心发痛,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也不想折腾人,
“不用来,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毕竟宫老师又带我上热搜了。”
“广播剧吗?这么快。”宫祈安反应得很迅速,但还是挺惊讶,“预告才发出去没一会吧?我看一眼。”
“我不需要转发一下么。”付然接着翻微博评论,隐约听见宫祈安好像跟旁边人说了两句话。
“等会,我先看看节奏,之前你不是被那帮说话不过脑子的蠢货骂了吗?我看着糟心。”
“嗯?”付然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宫祈安说的是什么事,他撑着额角笑着叹了口气,
“当时不是他们以为我要配这个攻音么,那的确不合适,发泄一下也能理解。”
这件事付然自己压根就没当个事,没想到被宫祈安记心里了,这种见不得受一点委屈的溺爱他没怎么体会过,就好像突然有个靠背挡在悬空的后背,不用自己坐得那么直那么累了。
“这种事不需要理解,”宫祈安的语气却忽然有点正色起来,
“你为什么要理解他们?别去理解任何一个试图伤害你的人,任何人的出生都不是为了来受苦的,尤其是你这么好的人知道吗?脾气太好,太能共情别人,一度忍让别人是会挨欺负的,会让人变本加厉,人的本性都很低劣,逃脱不了动物弱肉强食那一套明白吗?”
人性就是利己的,这么多年宫祈安在的位置让他对这些不耻的事情司空见惯,他心硬,但付然不是,付然和表面不一样,心太软了。
这番话付然沉默地听着,也听明白了,宫祈安的话说得意有所指,想法也无可挑剔,可事实上有几个人真的能像宫祈安一样,遇到恶心的人不爽了就直接塞进垃圾桶,喜欢的事无论别人觉得多荒谬都毫无所谓。
架空在这个社会规训之上关你屁事关我屁事的自由实在难得,不光得有一颗经历千锤百炼过的强心脏,还得拥有完全足够的物质与爱做底气。
这样的宫祈安任谁都会觉得耀眼,他本身就是耀眼的,付然的指尖按了按手机边缘,接着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宫祈安看不见于是应了声,“明白了。”
“明白,但还是心软。”宫祈安哼了一声。
“我心硬起来你晚上就没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我了。”
“……软点好,还是软点好。”
付然没忍住,无声地笑了一会,过了片刻才想起来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睡不醒’转发微博下面的评论你看了么,我刚才翻到了一张我们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工作室走廊,他和宫祈安一前一后从录音棚出来,虽然镜头稍微有点晃动的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来他们在看着对方笑。
“偷拍我们从棚里出来那个?”还没等付然形容宫祈安就接上了话。
付然听着挑了下眉,因为他刚退出去重新点回来翻,却发现那张照片居然不见了。
“其实我挺喜欢那张照片的,”宫祈安大概是点了一只烟,他轻轻吸了一口呼了出去,“你不觉得特别有氛围感吗。”
付然听着轻轻笑了下,的确,他也挺喜欢。
“但我还是让人把他删了”,宫祈安做事也一贯不爱和人商量,但他愿意和付然解释清楚,
“你也知道,很多时候我可能会引来大量无法控制的关注,或许有些人会对这个题材有偏见,也可能就是单纯想蹭热度,但总之对你,对广播剧甚至对配音行业都可能带来巨大的麻烦,”
“还有的也可能是打着‘为了我’的旗号,但实际只是奇怪的占有欲和过于充沛的想象力作祟而去伤害你,我也想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哎我特想发微博官宣你知道吗,但我控制不了后果,你也一定会被影响。”
毕竟宫祈安下海配广播剧这件事,任谁听来都是会青史留名的程度,作为一个在大荧幕前“根正苗红”的国民演员来说,这件事实在太离谱太有争议,而有争议的事本身就很难辨是非,每个人心里对错的标尺都千差万别,正确与否也不过是谁权势大谁才能定。
“但也不需要太避嫌,你放心,”
虽然有所顾忌也只是不能为所欲为而已,
“毕竟新工作室的楼都是我的,大家也都知道熊哥、你跟我都很熟悉,我没事去两趟太正常,能猜出来我真在搞基的人不多。”
“你还挺骄傲的。”付然笑着按了按太阳穴,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熊哥的电话进来了。
宫祈安本来也在忙,他也没别的事了就挂了电话。
熊哥问他今晚能不能录一个《落尘》的新春特辑,预告势头这么好,那自然是得跟上这波浪头。
于是宫祈安那边过了一会也接到了电话,这种人来人往的晚宴他向来游刃有余但却不怎么钟爱,于是又应付了将近一个小时便跟宫永安说了声就走了。
宫永安看着弟弟火急火燎地大步往外走,问有什么事,人就说要和朋友去玩,然而宫祈安那一群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今天都在这了。
宫永安不得不想到昨天白天的时候,他大概听见了两句宫祈安和爷爷说的话……他皱了皱眉起身去打了个电话。
宫祈安到工作室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付然在停车场中间站着,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高高帅帅得太干净了。
“怎么不进去?”他让乔乔先停车,还没停稳人就开车门下去了。
付然鼻尖冻得有点红,宫祈安笑着刮了下,“还有知觉没?”
付然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眼,接着赶紧揽着宫祈安的肩往工作室进,“鼻子没知觉没事,嘴还有。”
熊哥还没来,乔乔在停车,漆黑的工作室里唯独映着从窗子落进来的银白月色,大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付然后腰抵在大厅的沙发背上,修长的手指把沙发摁得凹陷进去,宫祈安身上有一点很醇香的酒味混着冬日的雪,不知是这个味道太醉人还是搅得他无法呼吸,以至于此刻的思维都有点晕眩。
他很想宫祈安,尤其是每次见过母亲就会更加想念一些。
他不擅长说这种事,也不习惯找人倾诉,但宫祈安说过让他要多依靠一点,他会试着去做。
宫祈安很擅长让别人的眼里只能看见他,不过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付然还是听见了外面的人倒抽了口气,好像吓了一大跳。
但宫祈安一点偷情的自觉都没有,反倒“啧”了一声,皱眉抬头看见是乔乔。
没多久熊哥也来了,新春特辑录得就太快了,他们没一会便结束了,宫祈安准备带付然今晚去他家。
但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薄薄一层雪上居然停着两辆并排的黑车,一辆是宫祈安坐着来的,一辆宫祈安也认识。
付然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侧面车窗贴着防窥膜,车很陌生,但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车窗降下来的时候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他也确定自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相似的五官但车里的人下颌方正,年岁更长,眸色一样的浅淡却远比宫祈安冷漠很多。
刚才他们在工作室接吻被撞见时宫祈安都能反客为主,但现在他却上前一步,半边身子隐隐挡住了付然。
“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
宫永安看了一眼付然,又面无表情地看回宫祈安,分明两个问句但全都陈述着。
宫祈安眉心拧着,宫永安这个态度让他火有点大,
“你人都在这了还用我介绍?别在这阴阳怪气的,我听着不舒服。”
“那你现在干的事让我看着舒服了?”
宫永安不同于宫祈安,他面上不带火气,但说的话掷地有声压得人喘不上气。
“没人得罪你,尊重点人,”宫祈安往后拨了下头发,他走到车窗前撑着车顶,“你调查跟踪你弟弟这事我现在不计较,毕竟早晚都得说,但不需要你替我说,我说明白了吗?”
宫永安看了宫祈安一眼,轻嗤了声偏头朝付然看去,宫祈安虽然挡了他大半视线,但开口的话音依旧让付然定在了原地,
“长这么大了啊,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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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