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然没有注意到夜里的车窗上清晰地映着自己,也没能注意到宫祈安一直看着他自以为隐蔽地视线。
还有这句已经不是开门见山……而是直接把山迎面抡脸上来的问话。
他已经不知道该为哪个要素窒息了。
在这个瞬间他无意识地攥了下拳。
然后奶茶就爆了。
“……”
他低头看向裤子,温热的奶茶全部迅速氤氲进布料里,他缓缓叹了口气抬眼开始找纸。
“你这情绪是真稳定啊。”
一沓纸巾已经匆忙替他拍在了裤子上。
拍的地方太接近大腿根,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才接过宫祈安手里的纸抽,边擦边说:
“也不总这么稳定,不然这奶茶不至于喂给裤子。”
宫祈安闻言笑了,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问道:“吓着了?”
“嗯,要素太多,”付然用纸吸着裤子里的奶茶,“不知道该吓哪个就炸了。”
宫祈安笑得更大声了。
付然抬头看了一眼,宫祈安按着眼尾问他:“怎么了?”
“总裁大人,已经很久没有见您这么笑过了。”
“啧,”宫祈安抽了张纸砸到他还沾着奶茶的袖子上,“总裁文的瘾还没过够?”
付然笑笑没说什么,他已经把自己能擦的都擦完了,但是裤子依旧湿答答地贴着腿还泛着处理不了的黏腻感,就像他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处境一样里外都难受。
车转了个弯速度缓了下来,他看了会窗外问道:
“这是去哪?好像不是你家的方向。”
“去别的房子,工作室附近那套太远了,等到了你裤子都硬身上了,”宫祈安扫他一眼轻嗤一声,“怎么还担心我给你卖了?在台上的时候不是挺有范的吗,我后面那群小姑娘喊你名字喊得我现在脑子里还嗡嗡地带回声。”
那嗓门的威力付然是体会过的,不过他清楚表现力是一方面,服装的加成也难以忽略。
“谢谢,”他收了笑看向宫祈安说得很认真,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各方面的。”
他不知道今天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说,但总得让宫祈安知道,虽然他清楚得到的回应无非是不客气不用一类的话,毕竟对于宫祈安也不过举手之……
“没事,先欠着吧。”
付然想都还没想完,听得眉毛都挑了起来,“……什么?”
“我说,先欠着,”宫祈安撑着额角闭目养神,“天下哪有免费午餐,以后总有机会还的。”
“…………”
到宫祈安家的时候,开门又是个大平层,餐正好送到。
但是付然需要冲个澡,他现在整个一行走的香飘飘。
宫祈安给他指了间卧室,说里面有浴室,换洗衣物一会就给放床上。
“要不你先吃吧。”
付然看了下点,快九点了,宫祈安今天是从别的城市飞回来的,从早上就没停下来过,想也知道应该早就很累了,早点吃完能早点休息。
“怎么你还要焚个香沐个浴吗?”宫祈安准备去衣帽间给他找新的衣服,“饭也有保温,不差你那几分钟。”
付然在浴室把衣服脱下来看了眼里面放着的洗衣机,很好,全新的,不光膜没撕排水都没插上。
他不是能给人新洗衣机开封的那种人,就一会手洗吧。
这房间感觉应该是间次卧,看浴室里的洗浴用品情况,他可能是这里的第一位使用者。
刚开水的时候浴室门突然一响,他“啪”地一把按停水流,结果碰掉了洗发水的瓶子。
“怎么了?”宫祈安的声音隔门传来。
“没事。”付然下意识扫了眼门锁,没锁。
他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在家洗澡连门都不用关,更何况他不觉得宫祈安能推门进来。
但是真当这个人影和声音仅仅从一门之隔传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应该锁一下的。
“剩下的都放床上了啊。”宫祈安的声音隔着氤氲的水雾显得有些朦胧。
他很快地回了句:“知道了。”
直到看着人影消失,他才重新打开喷头仰起脸,在窒息的水流中闭眼。
冲一下几分钟的事,出去的时候看见衣服都放在了床上。
他扯了毛巾穿上内裤,接着顺理成章地在床上寻找裤子。
结果,没找到。
没裤子。
宫祈安居然没给他拿裤子。
他边抓起上衣边往床里边绕,抱着明知不可能到还是要确认一下这个不可能的心态看过去。
咔──
卧室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正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撑在床上,穿着一条平角的白色短裤倾着身子往床另外一头探身。
宫祈安刚推开门,入眼的就是那双极其长直的腿。
一只脚跟微微离开拖鞋,跟腱很长,因为在用力的缘故肌肉线条突出又利落,膝窝后面的筋绷得很紧,能清晰地看到往大腿后侧延伸的痕迹,再往上……
宫祈安在那一瞬忽然想起之前吃过的一个甜点,是个晃起来duangduang的白兔子布丁,勺子在屁股上面轻轻一拍,那种带着嚼劲的弹性特别有看头。
他姐那一盘都舍不得吃,说觉得好可爱。
他却在看见那种带着劲头的触感时一勺子就蹂躏了下去。
付然大约是又吓到了。
但之所以说大约,是因为他的身体虽然几乎是弹起来站直的,但表情还是挺冷酷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分辨不出来什么情绪。
不过,这小子是真的白。
宫祈安觉得这种肤色对于男生来说应该纯是基因优势了,平直又清晰的锁骨下肌肉隆起的幅度并不夸张,恰到好处的薄肌,胸口……颜色也非常漂亮。
再往下腹部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垂在旁边胳膊上的筋络不知什么时候绷了起来。
“你不怕看见点不该看的。”付然终于开了口。
宫祈安闻言笑了,“被看的是你,我怕什么。”
“……那看够了么?”付然好像咬着牙。
“嗯,非常养眼,”宫祈安笑着把一团东西扔了过来。
付然低头一看,
他妈的,裤子。
“洗得可真快,我刚才不是说没找到新裤子吗,说一会给你拿过来还找什么呢?”
“我……没听清。”
……应该是刚才他碰掉洗发水时说的。
“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腿是天生的吗?”宫祈安还站在门口,单手撑着把手,“还是说喜欢练腿什么的。”
“后天的,”付然拎着裤子和上衣微微搭在身前,“之前的锯了,现在这是花了三千万重装的。”
宫祈安气听完就“啧”了一声,催他,“赶紧穿啊,等你吃饭呢。”
这一瞬间付然几乎是咬了下牙,“我也想赶紧,那你关下门行么。”
宫祈安闻言直接一愣,但下一秒倏地就笑了出来,“不是,这么矜持那你上大学住宿舍的时候怎么办啊?在被子里穿好还是拿去厕所啊?”
他当然都是直接换,最多就是大夏天到处有人光膀子他不光而已。
但那些是朋友和同学……他想不明白宫祈安那么聪明一个人对自己怎么没一点认知呢。
他皱着眉,很重地叹了口气,
“哥,我是个弯的,真的,纯弯,你明白么?”
他看着宫祈安毫无变化的眼神,磨了下牙,
“我现在的状态就有点类似于……该怎么让你理解,就是一个女人穿着内衣内裤你就推门进来了的状态,可能没那么夸张毕竟我也是男的,也习惯周围男人的身体,但……我说的你能大概理解么?”
“了解了,”宫祈安听完就从他身上微微移开了目光,“那你还忍这么久,有事就直说啊跟我还……”
带着浓重奶茶味的衣服“啪”地砸在宫祈安脸上,他刚抬手去抓就感觉被人往外推了一把。
“你小子!”他骂了声。
“还不走心里没点数,忍你半天了。”
“个兔崽子!”
吃晚饭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依旧像是bgm播放着不知什么名字的电影,付然坐在宫祈安对面,和上一次吃饭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他在公演之前没怎么吃东西,这个时候身体其实很饿了,但是却不怎么能吃得下。
原因无他,他们现在的氛围竟然因为一条裤子又变得好像回到了之前,可这不代表那阵已经发生过的别扭消失了,所以他在等,等宫祈安说为什么要和自己吃这顿饭。
可直到宫祈安撂下筷子开始收拾餐盒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这真的就只是一顿饭。
什么意思?
成年人间默契的和好?
可他们之间的别扭并不是因为有过不好,分明是因为……怕它再好下去。
宫祈安聪明得很,付然觉得他不会不清楚,所以这顿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团圆饭完全不能解决一丝问题。
反而像是在扎穿床垫的那根弹簧上搭了一块布,欲盖弥彰。
“宫老师,”在宫祈安拿起他面前的餐盒时,付然“啪”地抬手按住,他盯着宫祈安的表情,问道:
“你今天找我来……是要干什么?”
“吃饭啊,”宫祈安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刚吃完吗?还干什么。”
“没了?”付然皱眉,他没看出来有一点不对。
“没……啊对,你一会儿就睡那屋,”宫祈安往后指了指他刚才洗澡那间卧室,“东西全都是新换的,之前也没人住过。”
然而付然觉得谈完接下来的话他晚上不一定有床睡,他沉默片刻,几乎有些偏执地继续问下去:
“然后呢。”
宫祈安停住手里的动作,他盯着付然黑白分明的眸子半晌,双手撑着餐桌身体前倾过来,
“然后?你想要什么然后啊。”
头顶的灯光被挡住了一半,对上那双冰棱质地的浅瞳时,付然才感受到了这个入秋的温度,的确是有些冷了。
电视里播放的电影放着不合时宜的暧昧音乐,他缓缓拉下推到手肘上的袖子,重新不躲不闪地看进宫祈安的眼睛,
“我什么,都不想要。”
他看着宫祈安微微蹙起来的眉心,那股因为熟识而收拢的强大气场在此刻突然压迫着释放了出来。
可他的目光毫不收敛,甚至很轻地笑了下。
“宫老师,你认识我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也不算短了,我觉得你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我会有分寸有界限有介意,其实你之前说我是你的朋友我很开心,因为你真的很有人格魅力,但我现在……我会让你不开心了,朋友没有这么做的,我们也不是小孩过家家,它不是个称号虽然做着不符的事但说是就是了。”
他有些艰难却顺畅地说着,这股意料之外即将从他身体里探寻过去的欲望,他会很利落果断地撕碎它。
宫祈安不该被他困扰,他也没必要再伤害自己。
“你说的没错,”宫祈安点了下头。
付然的心跟着沉下去却也松了下来。
“但我不得不问你一句,你好像有很多直男朋友啊。”
付然猛地抬眼。
“啊,”宫祈安看着他的反应笑了,
“那就是,唯独不能和我当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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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这眼福终究是让老狐狸饱上了